葛老辉立即反驳,“一码归一码,老七你别岔开话题,我的事社团给我个交代,我自然也要给进哥交代。”
但应七的话扔下,已经惊起一片哗然,谁都知道,阿彤的死对周进是莫大的事,这话可谓相当有分量,如今恐怕要是看周进如何在公仇私恨间分辨应对。
周进却摆摆手,让应七坐下。“葛堂主的心情我明白,遇这大险,死里逃生,你向我发难也是应当的。我在和记主持大局,是靠兄弟们支持,主持好兄弟们让我上,不好让我下,社团不是我自己的,我还不至于想只手遮天,看谁不爽就让谁死。”
葛老辉甚是失望,没看到周进像他预想的那样,惊措、慌乱。虽然眼下自己全处有利形势,周进被他逼迫,却波澜不惊。
“不过你跟我问霍一飞,第一,霍一飞是我的人,他在哪里你没有权问;第二,还是那句话,霍一飞是我的人,现在他不在,他做什么事我不知道,我不能替他说。但是他有什么事,你不用找他,只管来找我,不管什么事,我总能担得起。”
应七听前半句,心里冷笑,心说周进比葛老辉更狡猾,他把霍一飞弄走,哪儿还会认这个话?任你有千般说法,当事人就是不在,看你又有什么辙;听到后半句又心惊,想他该不会是准备揽到自己身上吧?
葛老辉拍一掌大腿,“好!我就相信进哥一言九鼎,对兄弟一视同仁,不会包庇自己的手下,霍一飞这件事,第二说。先说我,嫂子的事是我对不起进哥,手下们闹事,虽然不是我的手下,是我侄子葛容强的手下,但既然是挂我葛老辉的名头,当我给进哥赔这个罪。”
武楠不冷不淡开口,“老葛,话可不敢乱说了,嫂子如今不在了,这个罪你怎么赔?”
葛老辉支撑着站起来,旁边的人搀扶着他,往前走上两步。到前面关公像面前,手下递过香火来,葛老辉双手举着,费劲的弯腰,敬拜。弯下腰的葛老辉身子瘦小,好像一只弓起来的大虾米,有些瑟缩。
葛老辉拜过香,翻手一抽,手下递上刀鞘,他抽出刀刺来。刀刺一尺来长,香火下映着显得寒光瑟瑟,陈耀清站在周进身后,看到这刀刺下意识冲上前一步,想要挡在前面。
只见葛老辉道,“葛老辉对不起嫂子,在这儿给嫂子赔罪,给进哥赔罪。”扬起刀朝了自己半残废的左腿大腿,“唰唰”三刀,雪白刀刃毫不迟疑穿透大腿,血呼啦一下涌出来,这三刀扎的如此干脆。
葛老辉竟会当在祠堂上三刀六洞,所有人大震。陈耀清,赵森,武楠他们才明白,葛老辉从始至终要逼的根本不是霍一飞,而是周进。否则他明知道霍一飞不会出现,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但是霍一飞不在,周进就要承担他的事情。葛老辉搭上自己残了一半的腿,下了重血本,就看周进这一次如何收场。
第 134 章
应七抱怀不动,且看着葛老辉演这场戏;周进冷冷抬一眼;葛老辉手下连忙拿一块毛巾,给他按住伤口,涌出来的血瞬间把毛巾染红了。
应七心下也知道,这事到现在,看似简单,其实已经非常麻烦。他多少知道霍一飞劫葛老辉货的事,葛老辉是扈宇撞的,这个应七肯定,这些所谓证据,其实应该是移花接木,并不难揭穿。
问题是霍一飞劫葛老辉货的事却是万万不能拿到台面说的,因为中间牵扯到一笔巨款,这事要是摆出来,周进就算有脱身之计,日后怕也会失服众之心。想来大家真的都大意了,没想到葛老辉会使这一手,真是够阴毒。
葛老辉按着伤口,灰白的嘴唇有些哆嗦,50多岁年纪的人了,为了钱权名利,也不惜这样糟蹋自己,这份用心也真算良苦。他找来的老头子,里面姓龚的老胖子摇摇胡子,连忙打起圆场,“哎呀,这是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说着就动刀动枪,白给外人看笑话。快快,老葛,你赶快去医院,这样流血可不得了。”
这姓龚的老头儿是个滑头,事到这一步,他虽然拿葛老辉的好处,还是谁也不想得罪,但其他人就未必如此。有的拿葛老辉好处多的,或者干脆靠他养的,便站出去替他说话。
这也难怪,这些老人们表面上风风光光,受最大的尊敬,其实早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要知道有钱有权才有势,老头们有的年轻时挥霍过度,无儿无女,甚至自己生活都不能保证。葛老辉和他们认识的早,关系亲密许多,风光的时候,每年拿出不少钱供养这些人。
一时间什么腔调都冒出来,有的质疑周进事做的不太公道,有的也数落葛老辉事做鲁莽了,不得体。也有人趁势就拉葛老辉出去,以图平息。
心向周进这边的,都希望尽量平息,向着葛老辉的自然希望越闹越大。赵森侧头跟旁边武楠低声道,“老大今天不应该让霍一飞避开,他不在事情反而更僵。”
武楠应一声,赵森的意思,霍一飞今天就应该在这儿当替罪羊,收拾一个小的,好过两个大哥在祠堂这地方,当在老头子们面前刀剑相向。
武楠心想,赵森说的也是道理,周进的确不应该把事往自己身上揽。这种场合,葛老辉反正已经是这样了,破罐破摔,他倒没什么;周进是社团大哥,日后还得要头要脸,怎能和他去撕破脸皮。霍一飞一个小孩,让他出来吃点苦头,回头多恩赏些,想来他也不至于记恨。
屋里嘈杂了一阵,一下又静下来,周进一把推开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站起。“葛老辉你懂不懂规矩?祠堂上有刑堂堂主,赏罚一手处置,你在这儿三刀六洞,捅给我看?还是威胁我呢?”
“老大,我葛老辉怎么敢威胁你。”话说到这份儿上,葛老辉也撕了虚伪伪装,抬头阴冷直视了周进,“我只求活个太太平平,别像姚顺、ou那样短命。”
周进冷笑一声,“你吃这碗饭,想活的太太平平怕就难了,老天不会佑我们这种人。”
众人看周进果然翻脸,当下都敛声闭气,看待事态发展。周进仿佛意味颇深的审视着葛老辉,“葛堂主,你倒是敢站在祠堂讲‘规矩’,叫我佩服,你对帮会做过什么,心里没数?以为旁人无凭无据,就没有人知了?”
葛老辉心里一惊,给他这两句话顶的竟不敢说话,毕竟心虚。周进傲然回头看了龚胖子带头的老爷子们。
“既然今儿为这事扰了叔父们清养,劳烦到这,不怕一一二二说清楚。和记交在周进手上,周进没有一天不小心翼翼,虽然磕磕碰碰,总算也没出什么大乱子,今天倒教老爷子费心了。”
老头们一听,周进这是对他们今天来多事的不满,话点到这儿。今天这事恐怕是得罪他了,一时又都有些后悔,只是没想到葛老辉把事搞得这么大。
周进道,“兄弟们都在一个门下,有个争执是难免的,就算是两公婆也会吵架,要是为了社团,那也没什么。但是有多少人是真的为了社团的?争权夺势,和外面人勾勾结结来占公司好处,是不是霍一飞一个?!”
周进一个个看过去,看到的人都矮下一节。
“我跟各位兄弟说句最实在的话,这些年里,只要没过分的,我都能容,都能忍。社团四分五裂,谁最不愿意看见?谁最损失?但是别太过分了。势力做大了,怕也是想给社团换换主吧?那就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周进毫不掩饰直视葛老辉,这话已经再明了也没有,各人其实谁都明白今天这事的意思,但没想到周进倒光明磊落,这种暗地里的话,也干脆摆到明面说。
这时小奇敲敲门进来,在周进耳旁附语几句,紧跟着葛老辉手下接了个电话,慌张的跟他低声说些什么。葛老辉闻言明显大惊失色,看着周进,牙齿不由得格格打颤。
周进道,“今天葛堂主在这祠堂上,三刀也好,六洞也罢,我周进不领这个情。我和我太太夫妻二十年,你要赔,别说一条废腿,你死二十次也赔不起。但我出来混江湖,这是我的命数和业报,出了事不用怨天尤人。”
葛老辉支撑着站起来,不知道是过度的气恼,愤怒,还是惊恐,竟不由自主的颤抖。好久好久,他方才咬了牙,“那…我是自作主张了。嫂子的事,我是真心歉意,倒给老大添堵…”
听这口气竟是有所退却。虽然不知道小奇进来说了些什么,但各人都想,周进在社团龙头了这么多年,也不是轻易能让葛老辉逼住的主。刚才揭开葛老辉想换主的用心那番话,怕也把葛老辉震的够呛。
想不到周进却说,“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说了霍一飞的事我来负责,也扛到底。”叫道,“老七,你请家法来。”
一下子旁人都怔住,还猜周进这是什么意思。只有应七明白,周进他再怎么强硬,不上葛老辉的道,但今天的事毕竟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小w的话已经说在哪了,证据确凿,况且事实上霍一飞也的确是和扈宇有交往,虽然不是在这件事上,但算起来,他也真算是“里勾外结”。
应七心里发堵,自己刑堂堂主,怎能替周进当众开脱。但着家法岂是开玩笑的,大庭广众下劈头盖脸这顿打,疼都不说,脸面何在?饶是周进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度,应七都觉得替他尴尬。
想不到弄到这个地步。事赶到这里,容不得他怎么想,咬咬牙,回头吩咐手下,“请家法来!”
周进抬手便开始解开自己衬衫的衣领。
… ….
霍一飞脚一沾地就感觉一阵晕眩,连忙扶一把墙,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好像睁不开眼,到9月份,秋老虎反而更加厉害。咬了牙撑着墙匆匆上楼,赵焰和几个兄弟在门口,看到他忽然出现,大吃一惊。赵焰抢上来扶他一把,诧异道,“你…你…你怎么还在?”
霍一飞勉强一笑,叫了声,“二哥。”他跟着大家一起都管赵焰叫二哥。赵焰连忙拉住他,看看左右没外人,压低声,“我说,一飞,你,你怎么样了?知不知道里面正在找你啊?你怎么还回来?”
赵焰听他大哥赵森的话,在这外面,也是观察动静,方便自己举动。赵焰早猜着周进不会让霍一飞来,却万没想到他又会来。霍一飞口气平淡,“我没事”,就说二哥,你带我进去吧。
赵焰脑子转一个弯,不如他大哥来的快,这时陈耀清,小奇为了避嫌,刚出祠堂,看到霍一飞也都吃了一惊,小奇就急忙走过去,陈耀清一步抢到他前面,不由分说拉起霍一飞直拽下楼梯,躲到墙角,压低声喝,“你来干什么?还不快走!”
陈耀清死命攥着霍一飞胳膊。他忽然现身,必定要来揭发葛老辉和自己那些事情,如果说之前他为了保密,还没有说,这一次横竖也是一死,何不拉上自己陪葬。想起上次大庭广众下打霍一飞,着实得罪了他,凭他的性子岂能白让人欺负?之前是没办法,忍了自己,现在岂不是以牙还牙。
霍一飞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推开他,冷淡的说,“放心,我不会抖你的底。”
这一争执动静就大了,葛老辉的人也都在这地方,闻声跑出来,这一下惊喜交加,可没想到会逮住他们的大仇人。顿时大叫,“霍一飞!”
前面的拔脚冲上来,“霍一飞,你别跑!”,人人都想立这功,一窝人争先恐后冲上来。 陈耀清还是害怕霍一飞给他们抓住,挡在他前面,反手推着他趁现在还能走,赶快走。葛老辉的人已经冲上来,和他们几个支摆在一起,碰上霍一飞就想按手按脚。霍一飞一把甩开,小奇指着冲到最前这人鼻尖,喝道,“都给我滚开!”
争执给“咣”一声门响打断,这些人回头去看,纷纷避让开。霍一飞抬起头,应七居高临下看着他,不觉心里满怀愧意,实在没办法理直气壮,想到自己答应了进哥会走的,但今天还是来到这里。
没人再挡道,霍一飞走上跟前,不敢抬头正视应七的目光。只觉脸上一辣,“啪”的一声响,应七一掌抽在脸上,不甚重,也打得霍一飞一个踉跄。
第 135 章
“你真不懂事!”,应七斥。
应七很少会对霍一飞这样声色厉饪,在他心里毕竟还觉得霍一飞是周进的人,他绝不会去插手说教。斥的这句话,表面是责他对葛老辉这件事,实际是说他不听话,还是非回来,拿自己的身体去堵。
弯膝就在这冰冷的地面上跪下。一时屋里安静下来,数十人的目光,都落在祠堂中间跪着这个犯了错的孩子身上。
霍一飞抬起头望周进一眼,和他对视,又迅速低下头去。周进平静的冷淡后面,惊讶,高兴,欣慰,担心,着恼,愤怒,都在一双眼里看得清楚。这孩子敢作敢当,敢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不枉自己偏爱一场,周进应该高兴;他虽然苦苦维持,还是难逃家法,霍一飞知道自己的为难之处,不惜情愿承担,这份心意让他油然欣慰;可霍一飞身体的状况周进清楚,怎么能承受起严刑,想到他不听自己话,让他走非要回来,欣慰之下又着实恼火,霍一飞这不顾自己的性子,周进看见一次想打一次,越打下手越狠,越想越火冒三丈。
霍一飞轻声叫了声“进哥”,向应七道,“不关进哥的事,事是我做的,我自己跟葛堂主交代。”
转回头来,两个人面对面,葛老辉发灰的脸上,肌肉轻轻抽搐一下,看到霍一飞出现在面前,倒也没显出如何喜悦。经历中间这么多些事,恩恩怨怨,理不清的仇恨纠结,到现在又在一起面对面,霍一飞昂然看了他,任谁也看得出根本没有认错道歉的意思,葛老辉也显得平静,并不发难。
他不怕和霍一飞当庭对峙,心里很清楚,霍一飞什么也不会说。但霍一飞忽然出现,的确让他权衡难定的心里又添了一层乱。
应七让小w又复诉一遍,问霍一飞,“葛堂主带的话你都听明白了?你有什么话说?”
霍一飞矢口否定,“我没做过。我是砍了葛堂主,但是我自己做的,与任何人无关。”
这倒是实话实说,的确就是这么一回事。可惜就算是实话也没用,应七拿扈宇的照片问他,“你说你没有,那这个怎么解释?”
照片扔在地上,良久,霍一飞抬了头咬牙道,“我没有解释。”
就如葛老辉猜的,霍一飞什么都不会说,甚至不会去为自己解释。应七心中暗许,这时候这么做不是傻,反而其实是聪明的做法,否则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除非他把所有事从头到尾说清楚,不然就算强摘清了自己,最后也无用,因为勾结扈宇就是事实,就算没有撞车这件事也没有区别。
但如果这么说,把周进绕进去不说,霍一飞自己也占不到什么理,本来就是他先动手的,他一样要受罚。这种事情说来其实根本无理可讲,说白了,全都是争权夺势。
应七想周进大约也是想到这些,才下策到让霍一飞走,自己替他挨打,那是心疼他的缘故。霍一飞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商量过,不然他能想到这儿,也真算厉害。但这样一来恐怕就要吃眼前苦了,帮规家法饶不了他,按照规矩,这种事是要打断腿的。
葛老辉始终听着,也不说什么。倒是旁人议论纷纷,那龚老头道,“呵呵,这事弄的,你说你没有解释,老葛,那你怎么说?”
葛老辉说,“龚老爷子你别问我,人不是我的,我能怎么说?”
应七偷眼去瞄周进,脸色铁青,慢慢坐回到椅上,已经解开一半的扣子一颗颗合起来。不知是因为霍一飞和扈宇这事,还是因为他不听自己话,偷跑回来,明显已经到怒不可揭。
应七本想说,“这人是跟你的,怎么处置你决定。”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霍一飞推回给周进,这会儿想起来,怕霍一飞这一回来已经把周进惹怒到极点,现在看起来就算刑堂不打他,周进都会劈头盖脸打上去。
周进看了霍一飞,喝道,“背帮规!”
霍一飞面视了前方,便一条条流利的背诵,“社团同门兄弟,一不得欺师灭祖,以下犯上,犯者棍刑处置;二不得家事外传,为外做线,犯者棍刑处置;三不得私报宿仇,兄弟内讧,犯者棍刑处置…”
屋里静的没声,霍一飞背帮规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各人都坐了椅上,听他一条条的背诵。这是他们都熟悉的内容,江湖上混的,好些认字都认不全,但这点东西,甭管怎么口是心非,还是都烂熟于口。
“…七不得...”
“…八不得…”
“…里勾外结,夺骗钱财,犯者棍刑处置…”
周进一掌抽断他,“你还记得清楚?!看看你自己干的什么事!”
有伤的霍一飞根本支撑不住,一下跌在地上,一缕鲜血顺了嘴角流出来。倒下马上又挣扎着跪直。周进一个耳光抽落,手按在桌边上,犹自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怎地。他并不是才知道这事,早就为这个在医院死去活来的打过霍一飞了,周进毕竟是不能接受他这样完全无视江湖规矩做事。
事后想想,他也是为了自己,不忍心太过责怪。但今天在这,震怒尤甚当时,也许是因为这件事被葛老辉抓住把柄,越想越着恼;也许是气霍一飞不听他话,自己回来找死。周进顿道,“你有种啊,不是不怕死吗?今天我就成全你。”
喝道,“请家法来!”
众人听他训斥霍一飞,都没想到周进就执行家法,说打就打,连过场也没走一个。周进又喝一遍,“请家法来!”,下边人不敢怠慢,一人一根黄梨木行刑的棍子,提上祠堂。
竟是真的要打,棍子有腕子粗,沉甸如铁,堂主里大多数对霍一飞印象不错,都不由替他担心,心想你这孩子年少气盛,这次恐怕要吃大苦头了。
霍一飞垂了头,倒是一脸平静,仿佛马上要打的不是他似的。应七不由看了周进,以往他都是狠命的回护,怎么这一次竟是毫不留情。难道周进是觉得左右霍一飞也保不住,索性把他推出去堵口子算了?凭他对霍一飞的感情,应当不该,但周进毕竟不是善男信女,两人多年了解,周进的心狠手辣,关键时候绝对不惜舍车保帅。
可怜的霍一飞,可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家法帮规清清楚楚,如果周进舍了不管他了,他不顾一切的回来以后,还能有命离开这儿吗?
应七接了棍子,在他背后,低喝,“裤子,脱了!”,霍一飞脸上才好像一丝慌乱闪过。即刻咬了唇角,抬手有些颤抖的去解自己的腰带。
他不是不怕,黄梨木是最坚硬的木头,两根轮着打铁棍子也能打弯,今天自己的事,认真追究起来怕是要把他两条腿都打断的。但到现在早已经容不得他去害怕不害怕,匆匆扫了黄梨木棍子一眼,就慌忙避开目光,低头解开腰带。
牛仔裤褪下来就粘着血,看的人不禁吸口凉气。裤子褪到膝弯,只见从臀峰到大腿,纵横交错的鞭痕深割在肉里。伤口才刚刚结痂,有的还没有结痂,渗着血丝。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个状况,多数人都不知道周进在医院已经毒打过他一回,看到这狰狞的伤口大出意外,再想霍一飞是自己跑回来,不由又换了种看法:他这身体根本支撑不住,还回来不就是送死吗?
有什么值得他要回来受这个罪,然后再送死的?
霍一飞双手撑地颤抖着伏下去。他可以不怕疼,但没法不要脸面,这种家法太没脸了,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半□身体,让所有人清楚的看着他跪伏在地上受罚。
只能在心里跟自己说,左右都是自己的长辈,权当他都是进哥了,在进哥面前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么挨打。虽然这么说,难言的羞愧还是让霍一飞难堪的浑身发烫,一时间倒盼望快点打,不管是什么结果都快点结束。
可哪里是这么容易的。应七道,“各位也听了,进哥着刑堂执行家法。规矩不用多说,里勾外结,以下犯上。一百梨木棍子,老规矩刑堂打五十,各位堂主打五十。”
提棍子拍了霍一飞腰,“趴好了。”
霍一飞反手撩起衬衫,露出肌肉结实的腰上也是鞭伤沟壑纵横。有人上前左右拉开他腿,脚踩在小腿下脚踝的地方;两外两个就按了他肩膀按在地上,单膝跪下用膝盖压着肩膀。仿佛唯恐他受刑时熬不住疼,闪躲一丝一毫。
霍一飞只能侧脸压在地上,这一刻感觉自己不是人,就像个当牛做马的牲畜。黄梨木棍子一左一右搁在腿上,应七提起来在臀上拍一下,“嗖”的扬起,就重重砸落下来。
这一下好像砸在骨头上,短暂的一阵麻木,2,3秒之后那种沉闷挫骨的剧痛才传上来。一下就疼得他几乎要窒息,右边那棍子紧跟着落下,霍一飞就一阵抽搐。
众人面前,堂堂刑堂堂主不可能放水,这两棍子打的结实,但也不至于一开始就完全受不了。霍一飞身上有伤,而且是很重的伤,是周进拿荆棘抽出的血肉模糊,才隔了二个整天,不要说愈合,连起床都艰难。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挨到这里的,更别说挨家法。
旁边有人报数,“一。二。”
棍子轻易的把刚有结痂的伤口打绽裂开,血一下子涌流出来,顺了腿滴滴答答流了一地。几棍下去,剧烈的疼痛,疼得霍一飞双腿也不由自主发抖,后面人脚下用力,狠踩了两下,喝令,“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