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妈想起扈中和一句话,他说扈宇你要打他不容易,他想要你打的时候,你想不打都不容易。
他要做的事,哪怕只是一顿打,都一定要做到。想到这不由微微一凛。
扈宇续道,“你到我家也这么久了,不管我怎么样,我妈死的早,你都算是我半个妈妈。爸爸是生我的气,他看到我受了教训,或许气就消了。我也不盼他原谅我,只要他保重身体。”
二妈这才低眼望了望摆在茶几上的藤条,“我哪有资格教训你?”
扈宇微微笑笑,“阿姨你教训我,也不是头一回了。”
二妈“哈”了一声,拿起藤条把玩着。藤条通体黝黑,仿佛浸过水,十分的柔韧。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确实是扈宇结婚的时候被扈中和喝令从家里带过去的,她原先在家也见过。二妈道,“你这是求我打你呀?大公子的骨头什么时候软了?你怎么知道我愿意?”
扈宇似笑非笑,“你不愿,还是不敢啊?”
二妈冷笑,“大公子,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想诳我打你,回头再拿这一身伤到你爸爸跟前诉苦,说我后妈狠毒心肠。你使这诡计也不是头一次了,以为我还会上当?”
扈宇却笑起来,“阿姨这是说哪去了,其实我也不过是想求你帮个忙,唱个苦肉计罢了。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你不愿意也平常,我知道你一向恨我,怎么肯帮我呢,对不对?从你进门那天起我就跟你作对,我不认你当妈,三番四次找你的麻烦。”
二妈阴沉脸道,“想不到你还记得清楚,我只当你是小孩子,不跟你一般见识。”,提起从前那些事,她虽然十分恼火,但毕竟知道克制,不希望在这里跟扈宇吵起来。但是扈宇仿佛是存心要撩起她怒火似的紧跟着紧逼,“我还设计算计你,害你差点让爸爸给休掉。怎么,你忘了?你不是这么没记□。”
第 215 章
二妈怒道,“你……!”,抬手戳指着扈宇的脸,想到手指不够气力,又立刻扬起藤条,几乎就想狠狠的抽在他脸上,把那张脸抽出一道血沟。偏偏扈宇又迈上两步,靠近她跟前来,佯装神秘的压低几分声音。
“我也不怕老实跟你说,其实你儿子扈璨当年就是我弄走的。是我跟他灌了药,把他弄成现在这样痴痴傻傻。”
二妈惊道,“你说什么?!”。虽然她也早知道小璨的失踪与扈宇有关,一定就是他害的。但是毕竟这么多年来,没有听他亲口承认过。今天他终于承认是他做的,二妈胸口一阵闷痛,过去很久一直压抑在心中的心痛和仇恨霎时统统翻滚出来。那么聪明可爱的儿子最后变成了白痴,任凭哪一位母亲也要万分心痛;而儿子失踪的这些年,她任由扈宇压在头上欺凌也不敢吭声,愤恨尤甚痛惜!片刻间她几乎眼睛也红了,半天才咬牙迸道,“扈宇,你是不是人?!那可是你的弟弟!你真是畜生!畜生!”
她双手扬起那根藤条,发狠的自扈宇头顶猛抽过去,迸出极大的一声,扈宇侧了侧头,藤条落在肩膀下,血流出来。
扈宇冷笑,“对,我就是畜生,那你是什么?小璨不在的时候,你就跟一条狗一样,儿子失踪了你问都不敢问一声,你可是他亲妈!现在小璨回来了你又感觉东山再起了么?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扈宇的话正是戳在她软处,二妈几乎咆哮着,“你胡说!胡说!小璨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管他?!你是畜生,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扈宇仍然不肯放过她,“我就是要害死你!知道我今天请你来干什么吗?我请你进鬼门关!你今天进了这个门,你就别想出去!”
二妈吼,“你做梦!你想害我,你休想!”,两手抓着藤条胡乱的乱抽一气。藤条十分坚韧有力,虽然是个女人,发起狠来抽打也打的到处血迹斑斑。二妈被扈宇气的两手发凉,当时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原本恨扈宇就恨的牙痒,只是欺软怕硬,忌讳着扈宇,始终不敢把他怎么样。但这当下她已经忘了对方手段是何等的厉害,仿佛她手里抓着藤条,真的能像扈中和那样狠狠的教训这个逆子。
泳儿闻声奔来,见到眼前这般场景登时惊了,只见二妈抡着藤条发疯似的追打着扈宇,扈宇只要随手一推,只怕立刻就能把她推倒。但是他也并没有反抗。泳儿冲上去一把拽住二妈将她推开,隔在二妈和扈宇的中间,转身带了哭腔质问二妈,“姑姑,你这是做什么呀?!”
转过身又问扈宇,“阿宇,干什么呀?怎么啦?!”
扈宇满脸无辜望着泳儿,显得有点气急败坏,“我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到阿姨了,惹她发这么大脾气。”
二妈噎的满脸通红,指他道,“你……你说什么?你刚才都说什么了?你还……你还装模作样!”
泳儿发急的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干嘛打扈宇?她想就算谈不成最多也是摔门而去,怎么想到姑姑竟会打扈宇。二妈浑身是嘴,被扈宇这么一弄,一时也解释不清。更加的恼火,从泳儿身后扬着藤条没命的去够扈宇,边打边骂,“你是王八蛋,你是畜生!扈宇你真阴险!……”,急恼之下,口不择言,连扈中和都骂进去了也没有察觉。泳儿急得直跺脚,却没有办法。
这时小璨也被外面争吵声惊到,推门跑出来,见到妈妈在和人打架,顿时吓得哭了,慌张的上前拽住二妈哭喊,“妈妈不要打架!妈妈不要打架!”。却像是二妈打架的样子给过他很大刺激似的。二妈火头上也不理睬,一把将他推开,小璨转身又拽住扈宇,脱口道,“哥哥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扈宇低下眼望了望他,眼中的毒信一闪而过,松开小璨的手。他已经退后两步,二妈的藤条并不能打到他,但是之前伤口仍然十分显眼。屋里虽暖,扈宇穿的衬衫更薄,被藤条抽到一条一条裂开着,粘着点点血迹。扈宇冷冷望着二妈,道,“我有什么做错的,阿姨只管教训,但可别胡乱骂啊。”
二妈推开泳儿,抢上两步,“到这时候你还装模作样,你刚才不是说要害我吗,不是要害死我吗?你来啊,我看你有什么本事。”
泳儿急道,“姑姑你说什么啊?!”扈宇冷笑着看着她,嘴角轻佻,流露着一股轻蔑,道,“阿姨是不是最近照顾爸爸太累了,脑子迷糊了,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家休息。”
他愈这么说二妈愈是着恼,一面冷笑着逼上去,扈宇就向后退,二妈一面向前一面道,“你没本事了吧!你想我死?做梦!告诉你,我要弄死你就有法子,你想害我你休想!”。
扈宇边退边道,“我看你真是太过虑了,你要这么担心自己,还不如担心小璨。”。这话的意思泳儿在旁并没有听懂,但对二妈却是往她心上扎。扈宇越提小璨,二妈越恼,劈头盖脸又扬起藤条猛抽他。这时两人已经从门口打到窗边,扈宇左右躲闪,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死后你的白痴儿子怎么办呢,不如我好事做到底,送他和你一起归西。”
二妈大怒,“扈宇我非让你死不可!”,扈宇眼看着她向自己扑来,嘴角一滑,露出一丝轻笑。二妈眼看他嘴角的笑容,心里一惊,但这时要收住脚步已经来不及。肩膀被扈宇轻轻的一推,整个人重心不稳,向旁边的窗户扑去。
只听“哗啦”一声,玻璃被撞的粉碎,在泳儿的惊叫声中,二妈伸手拼命想抓住窗帘,但是她年过中年,身体发福,薄薄的窗帘并不能禁住她的重量,撕拉撕拉裂开,被抓住的一半和人一起跌出窗外。泳儿扑上来抓住窗棂的时候,只能望见十几层之下的水泥地面上,二妈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尸体。
“啊……”,泳儿张圆了嘴,颤抖的指着楼下却说不出话来,扈宇忙上前拦腰抱住她,“当心别跌下去!”,连忙将她抱离窗口。
喧嚣的屋子一下极其安静,仿佛连呼吸都听不到了,只见小璨有些懵懂的跌跌撞撞走到窗户跟前,扶着窗口向下望,口中楠楠叫,“妈妈,妈妈~”。
泳儿这时才用力推开扈宇,手指着他颤抖半晌方道,“你杀了姑姑!”。扈宇上前握住她手,道,“我没有,你看到的,我不小心的。”。饶是他再镇静狠辣,此时心里也是怦怦直跳。
泳儿遇这大变已经慌了,只是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面拉开门要奔下楼。扈宇忙抢上一步关上门,把她拽住。小璨久久望着楼下不见妈妈动弹,见到扈宇和泳儿的对话,似懂非懂,但仿佛也懂得一点。好像妈妈死了,她再也不能动了。小璨转回身,脸上已经全是泪水,哭泣着问,“妈妈怎么了?”
泳儿看着小璨,只觉他好可怜,眼泪断了线一般簌簌的往下掉。小璨已经傻了,比起同样的孩子他更需要母亲的照顾。泳儿这样想着,却忽然看到扈宇也在看着小璨,并且向他走过去。
她大惊失色,一把抢上抢到扈璨前面,转身质问他,“你想干什么?”。她毕竟跟扈宇两年夫妻了,知道他手段的阴狠。扈宇道,“泳儿,现在我们杀人了,看到的只有你,我,和小璨
泳儿紧紧的护着小璨,道,“不会的,小璨不会说出去的,他是傻的呀!”,说着已经哽咽的断断续续。小璨的确是看着扈宇和二妈纠缠把她推下楼的,扈宇绝不能让人瞧见这种事,如果他真心要杀扈璨灭口,就算自己此时保护着他,难道能保他一辈子吗?扈宇他要做什么事一定得手。就是当下,只怕她也保护不了小璨,扈宇绕过她,到扈璨跟前,泳儿的手不住颤抖,她知道如果扈宇强要杀人她是无力跟他对抗的。
可怜的扈璨,他完全不知道面前的这人正对他起杀心,他摇摇晃晃爬起来,抱着扈宇双腿贴着他,满脸潮湿的眼泪,“哥哥,我怕。”
扈宇当下眼前的一切仿佛微微一颤,那一霎那,无数往事向脑中涌去。他想起七年前他将小璨带出家时,他也曾经这样搂着自己的腿。但那时他问他为什么要缠着自己,小璨回答的是,“我喜欢跟着哥哥。”。他想到这儿,眼泪也不禁涌在眼眶里。小璨是他的弟弟,他这样信任他,依赖他,但这个哥哥却一再将他推进深源。他如今已经十五岁了,本来智力过人聪明罕见,但现在像个五岁的幼童,甚至连五岁的智商都不到。当再次见到他时他有无比的愧疚和心痛,只是都统统被嫉妒的怒火遮蔽了。
小璨伸着两只手孩子一样紧紧抓着扈宇不放,泳儿试图拉他,但是拉不开。扈宇半蹲下身扶起泳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知道他不会说出去,他已经傻了。”。
泳儿转头望他,扈宇道,“小璨不懂说,那你呢?”。
泳儿咬牙道,“那是我姑姑啊!”。
扈宇自己也不住的颤抖,一面是爱人丈夫,一面是血脉亲人,他这一次赌的实在太大,也不知道能否说服泳儿,如果泳儿坚持不肯就范他,只怕所有的努力最后都会付之东流。扈宇两手冰凉,有些发颤的拽住泳儿,“泳儿,我虽然讨厌她,但我无心杀她,就算我有心要杀她,我也会派手下去动手,我不会亲手杀人,更不会在你面前杀你的姑姑!你相信我,我失手了。”
泳儿哭着挣扎,但挣不开扈宇坚硬的虎口。喝道,“扈宇你放开我!”。
扈宇黯然松开手。泳儿也想不到他就肯放手,用力太大,几乎跌倒,手腕被攥的生痛。扈宇退了一步,缓缓的倚靠到墙边,道,“如果你要报警我也没话讲,你去罢。”
泳儿攥着又红又痛的手腕,一时之间,也迈不出这一步,流泪不住的往下流。扈宇又走上去,静静看着泳儿,“结婚这两年,我知道我一直辜负你。如果你要为你姑姑报仇,我求你把我也推下去,我一命赔一命。我就算死也不想受我父亲的家法□!”
泳儿哽咽着要说什么,但扈宇上前紧紧把她抱住。“你知道这些年我父亲是怎样待我的,还有你姑姑。你知不知道你在一个家里,周围全是人,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没有你存在,你有就等于没有,那种滋味?每当我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我真的好羡慕。”。他自己说的也哽咽。泳儿渐止挣扎,不知什么液体冰凉了她的后颈,她不敢回头去看,只在心里反复说,“她是我姑姑啊,无论如何她是我姑姑啊。”,眼泪更加的汹涌。她也知道自己若把扈宇杀死姑姑张扬出去,扈宇必死无疑。要对得起姑姑,就要辜负丈夫,要对得起丈夫,就要辜负姑姑,这是何其两难的选择,而她心里的天枰只怕早已经倾斜。
第 216 章
扈宇见她不再挣扎,知道她到底还是心向了自己,反而一时对利用她的举动内疚,低低道,“其实我不是不爱你,正相反,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怕我不能自拔,怕我越陷越深,总有一天我们都左右为难,就像今天这样。”。这一句话,其实已经承认今天的事是他一手设计。
楼下过往的人已经看到尸体,有人报了警,很快周围围起很多的人,远远能听见警车声。倘若要装成意外坠楼的现场,他们该赶快下楼去了。扈宇拉了小璨,正要一起下去,泳儿拉住他,在沙发上坐下。
泳儿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等姑姑下葬后,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们移民到澳洲去,以后再也不回来。”
移民澳洲,意味着放开H市的一切,甚至连T市的所有财势,那些扈宇一心打造,苦心经营,借之去攀爬够取他追求的权力势力等等成就,一旦去了澳洲,从此山青水静,完全是另一番平淡的生活,他能够忍心舍弃吗?扈宇望着她许久,点头道,“好。”
泳儿道,“你还要答应我,不能再伤害小璨,否则我把两件事一起说出去,除非你杀了我。”
扈宇道,“好,我答应你。”。
泳儿咬了咬牙,终于跟他一起下楼。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五米外看到姑姑的尸体,泳儿还是哭着晕了过去。其实她和二妈虽然是姑侄,从小来玩也不算多,二妈性格又刁钻,并没有多亲近,但不管怎么样究竟是亲人一场。扈宇也没有让泳儿太过靠前,借着这由头便将她送上车去医院了。余下的事,便是警方的例行盘问,照理扈宇要到警局去录份口供,还可能被暂时扣押,但这都不要紧,统统都在扈宇的计算范围内。律师早早就在警局外等候,刻意过了一会儿才跟进去,交涉之后,签了保单便带扈宇出来。
一阵扑面的清风,将那白皙冷峻的面庞吹的更加冰冷。扈宇杀二妈,自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失手,整件事从头到尾,他都精心的策划与算计。而他之所以一定要二妈死在众目睽睽之前,为的是她死后遗产的转承。早在扈中和签署集团转让文件,白纸黑字落实此事的那日,扈宇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改变,便在预化策谋这件事。他跟律师细谈过,如果二妈死了,她生前没有遗嘱,扈璨没有独立行为能力,财产自然还要归回扈中和。但若是由扈宇暗中派人动手,一桩谋杀案警方势必要调查,一时半刻财产很难分配,夜长梦多,扈宇担心对父亲那边难以控制。
本来扈宇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堂而皇之干掉二妈。忽然间他想起霍一飞曾经潜进他家里,以泳儿为要挟逼迫过自己。所不同的是,当日霍一飞吃准了扈宇不能眼睁睁看着妻子遭险,实际上他不会当真把泳儿推下楼去。而扈宇却要把这场戏演到底。若论心机,二妈不是他的对手,果然轻易的落入圈套,扈宇在故意用言语刺激二妈,惹她着恼,扑上来乱打乱踢。在那样混乱的当间,扈宇为了自卫一时失手,把一个臃肿的中年妇女推倒,跌出窗外,简直毫不稀奇。
为了把自卫的现场做的更漂亮,扈宇甚至特意提前拿药水泡了藤条,使得藤条往人身上一抽就是一道血凛,直到警方冲上来的时候他还满身鲜血。至于泳儿,虽然他和泳儿的关系不好,那个又是泳儿的亲姑姑,但扈宇自信凭自己的花言巧语,软硬兼施,让她屈服只在掌中。
果然女儿的心终究是向外的,已经嫁作人妇的泳儿在两难面前选择了丈夫。她割不舍这两个月来扈宇日渐亲近的关切。另一方面,也是怕逼急了扈宇没有退路,会连小璨也一起杀掉。二妈出事之后,泳儿日夜照顾小璨,不论何时都待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她们搬到了外郊住,地方是扈宇找的。二妈一死,扈家天翻地覆,扈宇恐怕会被人找到泳儿和扈璨,要她们暂时到没人找到的地方躲避。虽然地方偏远简陋,泳儿倒盼望着这样,至少小璨在这里能够安全。
扈宇隔两天过来一趟,虽不是时常,总比以前回家的次数多多了。不过泳儿这时一见到他来反而感到紧张,她还是怕他会对扈璨不利。然而他走了,她又望着门口忍不住想念,左右为难,忐忑难为,愈发的辗转反侧。
这些天扈宇每次来这里都已经半夜,第二天早早便离开,他正在外面忙着做些什么,泳儿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扈宇每次来只是静静的陪着她,他也什么都没有提过。只有一天他告诉她,二妈这案子警方那么已经查完,他们选好了墓地,明天下葬,告诉她说明天回来接她,让她准备一下。泳儿听完眼泪便涌出来,心里无比的内疚,她知道外面的事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二妈这冤枉,恐怕今生今世再也没有人能替她去翻了。
她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何以姑姑死了这么大的事,父亲扈中和那边竟这样平静。难道他也和那些警察一样相信姑姑摔下楼是意外么?就算真的是意外,照扈中和的性子,也会雷霆大发,迁怒扈宇的,他怎么还会让扈宇主持这个葬礼呢?而且扈宇并没有让自己明天一起带小璨去灵堂,他母亲过逝这样的大事,作为儿子的怎可以不在,不管扈宇用什么理由也搪塞不了扈中和啊。对这些她真是百思难解。
转日是阴天,秋雨从早上开始就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异常的阴冷。泳儿翻了翻衣柜,来时匆忙,只带了件黑色毛裙,扈宇来接她的时候,又拿来一件风衣让她披着。
泳儿见他果然没有给小璨带衣服来,还是问了句,“小璨的衣服呢?”。扈宇说,“小璨不去。”
泳儿道,“那爸爸问起怎么办?”。扈宇没有回答,只帮她披上衣服。泳儿也无可奈何,只好随他上车。
车子颠颠簸簸开了很久,她隔着雨雾向外看,才知道原来那晚扈宇送她们来到这么远。这些天她都没出过门,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车子转出山区后才上了高速公路,到陵园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了,远远停了无数黑色的车。泳儿见到这个场面,愈是隆重庄肃,心中愈发悲戚难言,才一下车时几乎一阵晕阙,地面湿滑,几乎跌倒,扈宇连忙搀住她,两人挽着一路进去。
没进陵园就有很多人迎上来招呼,里面的人更多,这些人都是扈宇和扈家的下属,外面的朋友,有些泳儿有三分眼熟,有些从来都没有见过,很多还是在她结婚的时候见过一面。她和扈宇这时还没有穿孝服,穿过前厅匆匆的往后堂走,一瞥眼的当隙,她看到扈中和,正扶着姑姑的遗像,也没有穿孝服,面容十分黯淡,没有太多的神情。旁边有个人挨近跟他说着什么。她也来不及细看,扈宇便在前面拽她走了。
到后堂披上厚厚麻衣,又回到前厅灵堂,这时扈中和已经换上了孝服,泳儿跟着扈宇到跟前,扈宇道,“爸爸。”
扈中和没有看他。泳儿也跟着叫了声,“爸爸。”,扈中和也没有答应。
扈宇道,“爸爸,泳儿到了,我带她过去跪了。”就牵了泳儿到灵柩的旁边跪下。硕大的黑棺木周围堆满鲜花,泳儿想起这棺木里躺的是姑姑,眼泪便不止的涌出来,一时也顾不得再想扈中和。她心里毕竟明白姑姑是给他们夫妻俩害死的,对那黑漆漆的棺木又有几分恐惧。法师带着徒弟一圈一圈唱着歌,她脑子里嗡嗡的响,也听不清在唱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缓过神来,又看到扈中和在和扈宇说着什么。扈中和断续的问,“为什么……扈璨没有过来?”
扈宇道,“小璨病了,病的厉害,阿姨的事他受了刺激,今天这场面,还是不要给他看见罢,否则恐怕他的病更加厉害了。”
扈中和脸色发青,嘴唇微微的哆嗦,厉喝道,“这是他母亲的丧礼!做儿子的除非死了,否则怎么能不在?!”。
泳儿心下一惊,砰砰的直跳,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公公的脾气,恐怕他一怒之下发作起来责难扈宇,当在这些人的面上,事情再弄大了,谁的脸面都圆不下来。不想扈中和质问这一声后,倒也没有继续的发作,他身边的人也像没有听见一样。扈宇更显得淡淡道,“小璨不合适这场面,还是别让他来了,有我和泳儿给阿姨捧灵也是一样的。阿姨也不会挑小璨的理。”
扈中和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过了足有半晌才道,“我倒忘了,难得扈璨有个好哥哥,替他料理她母亲的后事。你阿姨能有你送她一程,也算是她前世修来的福了。”
扈宇淡道,“爸爸你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