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钧细细听着孟德亮的抱怨,好一会,才安慰道:“孟村长,修路的事情,咱们待会再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袖手旁观,王家村许多村民都是我旗下公司的员工,能帮的,我不会含糊,也想让员工们能有一个没有压力的环境工作,不会被家里面的烦心事影响。”
“叶老板,您是说?”
孟德亮惊喜的望着叶钧,见叶钧笑着点头,顿时朝屋子里喊道:“东子,老黑,你们快出来,快来感谢叶老板仗义出手!”
第三百零三章 浮出水面
目前最困扰叶钧的,便是省里为何好端端要跟王家村为难?
按理说,北雍机场这几年闹得王家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加上孟德亮曾多次找北雍机场管事的理论,这只要稍稍有些良心,就会升起不少内疚,根本不可能没事找茬。
像这种影响机场的说法,完全是糊弄人的借口,甚至这理放到哪,都说不过去。
北雍机场况且没道理为难王家村,这省里就更不可能了,这八竿子就算能打到一块,都还隔着五百公里的车程,吵着谁?碍着谁?这简直就是前言不搭后语!
可是,北雍机场既然公开派人要拿王家村开刀,叶钧分析了两种可能性,这第一种可能,就是当初征地工作受阻,省里一些人很是不爽,就盘算着刁难一下。至于这第二种可能性,应该就是冲着他来的!
王家村的村民嘴就算再牢固,也有可能有说漏的时候,那么,他与王家村曾经干出的一些事,自然会被某些有心人查出来。当然,也有可能是ETL装潢公司大批量聘请王家村村民,有人看他不爽,就迁怒王家村。
第一种还好,闹不出太大的风浪,毕竟只是些跳梁小丑,耍耍把戏。可若是第二种可能性,那么麻烦就大了,叶钧总有一种直觉,像这种小打小闹甚至不痛不痒的刁难,很可能还只是餐前的开胃菜。
当务之急,应该先查清楚,省里为何突然决定朝王家村动刀子。
幸好,在南唐市,叶钧有着庞大的人脉关系,既被誉为南塘第一公子爷,而且还是公认的。那么,查这种事,一点难度都没有。
“陈哥,我是小钧。”叶钧拨打了陈胜斌那间酒吧的电话,“帮我查一查,是谁让江陵的北雍机场刁难王家村。对了,来的人,是个年轻人,据说姓邵。”
“姓邵?”电话那头的陈胜斌皱了皱眉,“行,待会我给常平家打个电话,这事,他爸查起来要更简单些。”
“KTV的装修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吗?”
“还行,目前已经准备装修第二层了,你也知道,地方太大了,前期修东墙补西墙,弄出一大堆包厢,就花了不少时间。好在你请的那些师傅尽心尽力,每天都起早贪黑忙着工作,我让他们歇着点,他们还不领情,为了不至于让他们搞垮身子,我每天都大鱼大肉侍候着。”
尽管陈胜斌这话听起来像是抱怨诉苦,但叶钧却能从语气中听出一股浓厚的满意。
“陈哥,这事一定要快,因为目前江陵不太安稳。”
“放心,待会我立刻打电话。”陈胜斌露出关心之色,“小钧,要不要我们过去帮你?”
“不必了,目前我还能处理,毕竟一些小偷小摸的行径,还不足以让我揪心。”叶钧故作轻松,“好了,抓紧时间去办吧,我这现在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与叶钧客套了几句,挂断电话后的陈胜斌有些凝重,能让叶钧说出“不太安稳”这四个字,想来已经到了棘手的程度。
陈胜斌与叶钧打交道也有好一阵子了,非常清楚叶钧的性子,以及处事的手腕。今日说出这么一段奇怪的话,这就表示江陵市目前的形势,远非叶钧吐露的那么轻松。
毕竟跟张嵩、邵良平、程泽建这三位江陵市的往昔大佬争斗,叶钧况且还能够游刃有余。前天还听到董尚舒吹嘘着,说在省委办公室不可一世的张博,都给叶钧狠狠摆了道,甚至连牙齿都被一巴掌扇掉两颗!
就这事,也成了他们这些南唐纨袴膏粱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还传到林萧他妈耳朵里。
“看样子,目前的江陵市确实不安稳呀。”陈胜斌数次抓紧话筒,但一次次都放了下来,“不行,形势危急,还是亲自走一趟吧。”
站在王家村的土地上,瞧着还算热闹的村子,乔装打扮了一番的叶钧颇为闲情逸致的在王家村溜达。因为这几天都未曾降雨,所以地面即便有些湿湿的泥垢,但总的来说,还算干净。最起码,鞋子不会走几步,就染得黑一块、黄一块。
“看样子,这次你倒是收获不少呀。”
瞥了眼身旁的秦柔,见这女人现在正双目放光盯着四周走过路过的活人,手中还仅仅攥着一本便签,以及一支签字笔。
“还不够,那几个大叔说了,这几年北雍机场坏了他们的风水宝地,还整天没完没了让他们寝食难安,我得多采访一下这里的百姓,听听他们的看法。”秦柔随手翻了几页便签,叶钧惊讶的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精细的小字,有十几页之多。
眼见秦柔又跑到一个摊位前跟一位四十多岁的农妇攀谈起来,顿感无趣的叶钧正打算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会,可这时,却意外发现一个熟人。
“什么风把你追来这了?”心照不宣走到一处僻静的箱子里,叶钧转过身,凝视着跟来的那个熟人,“千万别告诉我,北雍机场忽然找王家村的麻烦,是你在幕后捣鬼。”
“叶钧,我承认,你这人确实有些无耻,但也没必要这么诬陷我吧?”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娴暮。
“无耻?”叶钧自嘲的笑了笑,估摸着也猜到张娴暮是想说当初在央视镜头前的即兴发挥,“那么能否告诉我,你来这的目的,为了什么?”
“我说我只是路过,进来参观而已,你信吗?”
“不信。”
“我就知道。”张娴暮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我也不瞒你,反正你也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许你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说实话,你现在是危机四伏。”
“什么意思?”叶钧暗暗皱眉,“张娴暮,你能把话说明白点吗?”
“还以为你已经意识到了。”张娴暮依然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你应该知道孙凌这个人吧?”
孙凌?
叶钧闻言,心下微惊,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你打算就让我一直住在这?”
某栋公寓楼,李宣就这么凝视着给他送饭来的孙凌,目光极为复杂。
从孙凌十三岁开始,李宣就一直以一个老师的身份,替孟老爷子雕琢孙凌。可是,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学生软禁起来。
当然,自始自终,李宣都是心甘情愿踏进这门口的。
原因无他,因为李宣目前一直沉浸在忧伤之中,因为他后悔为何当初只培养孙凌的杀伐坚韧,却忘记教孙凌如何做人!
修心,亦是养性。
李宣这辈子或许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真真正正去品读这六个字的真意!所以到头来,换来的竟然是学生连尊师重道这个深远的道理都毅然摒弃!
这下场,不可谓不悲哀。
“小凌,现在跟我回去,还来得及。”
尽管清楚这三言两语根本无用,但李宣还是保留着那微末的希冀。
可是,李宣含辛茹苦的劝慰,换来的,却是孙凌毫无感情的冰冷目光。
当下,孙凌仅仅是放下手中端着的那包盒饭,然后也不作答,转身扭头就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望着孙凌说走就走的背影,李宣心底忽然窜起一股怒意,冷声道:“你不会成功的。”
“李叔,如果你能回心转意助我,我肯定成功!但即便少了你的帮助,我确实会存在失败的可能性,但这可能性,很低。”
听到孙凌这些话,李宣死死咬着嘴唇,“小凌,难道你忘记我经常跟你提到过的那四个字?”
“仁者无敌?”孙凌缓缓止步,站立在门口,抚摸着面前的那扇门,“我记得李叔最喜欢三国时期的刘备,说他匡扶汉室,是仁义之君。可最后,桃园三结义的两个兄弟,都陆续死了,他也跟着去了。刘备这一生,一直都在颠沛流离,直到进入西川,才得意歇息壮大。所以,仁者,要耐得住颠沛流离的春宵苦短,很抱歉,李叔,我一直都不欣赏刘备这个人,或者说,他这种性格,以及命道,都不是我所追求的。相反,我更欣赏曹阿瞒。”
“你!”李宣咬着嘴唇,抬起手指着孙凌,“你已经无药可救了!孟老先生放你出来,这个决定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是吗?”这次,孙凌竟然转过身,满脸嗤笑的望着李宣,“李叔,实际上,错得应该是你!相信你根本没进过孟爷爷的书房,我记得书房唯一挂着的一幅字,就叫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说完,孙凌转身打开门,潇洒离去,只留下满脸复杂与不信的李宣。
王家村村长办公室里,叶钧只是端着条凳子坐在后院,点燃一些干木,烤着火取暖。
孙凌来了?
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对于张娴暮透露给他的这个惊人信息,叶钧一时间难以置信。
孙凌是什么人,上辈子尽管没打过交道,但却知道,这孙凌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但奇怪的是,平日里做事极为低调,所以有关孙凌的信息,叶钧掌握的并不多。
“张娴暮既然说孙凌已经着手对付我,而且还跟张博取得联系,看来,这次王家村的事情,有一半可能就是孙凌在幕后捣鬼。”叶钧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估摸着程泽建全家被杀,也应该是孙凌干的。唉,被一条毒蛇躲在暗处惦记着,这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呀。”
之所以认为这次北雍机场一反常态与孙凌有关,问题就出在张娴暮的情报中,因为张娴暮告诉他,随行的一行人,除了一位少将军衔的军人外,还有三个年轻人。巧合的是,其中一个年轻人,刚好姓邵,叫邵青。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知道敌人的身份,那么接下来起码不会毫无头绪。”
之前,叶钧还颇为感激张娴暮,可这妖孽般的家伙竟然吐露杨天赐是他派来江陵执行任务的。
叶钧自然清楚杨天赐来江陵到底想干些什么,所以打这句话开始,原本心底酝酿着的那层感激,立马间荡然无存。
毕竟,张娴暮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叶钧给他挡一波攻势!也就是说,叶钧成了一块名副其实的挡箭牌!
“哼!张娴暮这人真不厚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同一阵线的,这家伙竟然抛下我一个人,独自开溜了,真不仗义!”叶钧一阵腹诽,“果然从古到今,玩政治的人都不靠谱。”
一边嘀咕着,叶钧一边掏出大哥大,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第三百零四章 自报家门
由于不少新丁都自告奋勇,想在陈国芸面前争取一些光辉形象,所以屋子里上上下下,都被打扫了一遍。
为了表示对原主人的尊重,陈国芸并没有随随便便挪动家具的摆放,仅仅是换了张床单,还有棉被,以及将原本的餐具收好。
“让让。”
董尚舒扛着一大罐煤气进门,沿途的新丁无不快速闪到一旁,唯恐触怒这号称盖世魔王的董尚舒。
当然,这种新晋头衔也是这帮新丁私底下给董尚舒取的,若严阳是那种刚性的正派,无疑董尚舒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放这吧。”
陈国芸好不容易腾出一个位置,董尚舒顺势就将肩膀上的煤气罐给放了下来。
瞧着董尚舒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陈国芸也是暗暗心惊,毕竟这煤气罐即便没有霸王举鼎式的千斤重量,但也不轻,就算是工地里经常搬砖背泥的工人,怕都没这力气把煤气罐往胳膊上扛。
不过一想到叶钧就是怪物式的类型,陈国芸也就渐渐释然,毕竟杀人,她确实是第一次看见,尤其还隔着不到两步的距离。
可奇怪的是,当初叶钧杀了沈麻子,陈国芸竟然连一丝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甚至心底还有些喜悦,隐隐有着祸害遭天谴般的舒畅。当时陈国芸仅仅将自己这种感觉,一厢情愿认为是受惊过度后产生的自我保护意识。
“如果没其他事,我就领着这些猴子回去了。”
“恩,谢谢你了。”
分别前,董尚舒特地朝陈国芸露出一抹淡淡的暧昧之色,这让陈国芸俏脸一红,作为女人,她明白董尚舒目光中的含义。
想要解释她与叶钧的关系,但很快作罢,似乎担心越描越黑。
关上门,看着里面整齐舒适的环境,陈国芸满脸惬意的躺在沙发上,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时光。同时,身心也是来江陵后,第一次这么放松,暗道以后也不需要再有大门口会给不良分子撬开之类的担忧。
陈国芸还没躺下多久,就传来门铃的声响,忙起身,走到门前,偷偷瞄了瞄猫眼,这才打开房间。
原来按响门铃的,便是去而复返的王莉。
王家村,叶钧正与秦柔吃着东子送过来的午饭,还别说,为了招待叶钧跟秦柔,孟德亮早就吩咐村民宰了头猪。
现在王家村村民的生活日益良好,平日里除了做买卖,一般没事做的,都会老老实实待在那片避难所。自此,睡得踏实了,不需要再被时不时传来的飞机噪音吵得心烦意乱,尽管还有不少王家村村民背后痛骂北雍机场,但起码小孩子们都能够正常作息。
毕竟读书累,起得早,午休在所难免。
所以,王家村的村民,是真心感激叶钧的帮助,就连听到杀猪是为了招待叶钧,屠猪的王三眉头都不皱,还专门割了猪嘴角边上的脆肉,给叶钧炒了一叠农家小炒。
当然,秦柔那盘菜更夸张,整整一盘肉,连块肥的都没有!这让秦柔一直对着那些肉挑三拣四,一个劲嘀咕着没肥货,要换一盘。
叶钧一阵无语,不过瞥了眼秦柔胸前鼓鼓的两团肉,以及那该死得不知道勾引他多少次的丰满圆臀,也就释然。
暗道不吃些肥肉,能有这身材?
“老板,您真打算出资替咱们村修路?”东子端着瓶辣椒酱,放在桌子上,“修路可得花不少钱,老板,您真不需要这么做。您对咱们村已经非常好了,村里面王大爷听说您真打算修路,都指着俺们骂没出息的家伙,老麻烦老板您。”
“没事,只要你们能安安心心工作,这就够了。”
说实话,叶钧算不上菩萨心肠,之所以帮王家村,完全是看上了东子等人的潜力。
叶钧是真没想到,他仅仅画出一幅设计稿,东子他们就能精益求精还原在现实当中。从陈胜斌那间酒吧就能看出来,东子他们肯定是尝试了很多遍,才真正再现了原本设计稿的原貌!
这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而且,还是真正用心去做事的人才!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叶钧真的很庆幸,当初仅仅花了最低廉的代价,就换来了最满意的下属。所以,一听到王家村有难处,叶钧都不需要去计算利弊得失,因为很清楚这是收买人心的最佳时机,农村人心肠好,懂得饮水思源,你对他好,他就能记着你一辈子。
或许十年后,这股风气会随着时代的变革而渐渐消失。但至少目前的风气来说,叶钧很放心。
整整一个下午,秦柔都在孜孜不倦的重复着采访、记录,而叶钧也在考察着王家村该修的路段,以及该清除的一些房子,为日后兴建度假村做基础。
当然,从头到尾,东子跟孟德亮等人都紧步相随,对于叶钧分析的大环境形势,以及一些见解,孟德亮等人都牢牢记在脑子里。
叶钧可是国内历史上最年轻的亿万富豪,自然每句话,都有着深意,都能产出大量的收益。对此,他们自然都虚心讨教,至于彼此间这个年龄的跨度,倒是成了摆设。
眼看着就要夜幕降临,叶钧唤回恋恋不舍的秦柔,正打算开车离开。
就在这时,几辆汽车驶入王家村,准备送别的孟德亮脸色一变,“叶老板,那个姓邵的又来了!”
叶钧闻言,倒是不急着走,就连秦柔,也露出兴奋之色,毕竟正主来了,肯定能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待会别说她是记者。”叶钧瞥了眼一旁的秦柔,“你也别自报家门,被他们知道了,估计有些话,就不敢说出来了。”
“叶老板,您放心就行,我们担保不会说出半个字。”孟德亮望向一旁的东子等人,“相信都听明白了,为了咱们村日后能扬眉吐气,可千万要守住自己的嘴巴。”
“村长,你就放心吧,俺们知道的。”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村长办公室的前院,只见七八个人陆续走下车,当先一位捧着公文包的年轻人,叶钧并不熟悉,但孟德亮却偷偷凑到耳旁,“那个年轻人,就是姓邵的负责人。”
叶钧暗暗点头,当下也不说话,只是目视着这渐渐走过来的一伙人。
“孟村长,你考虑好了没有?我现在要给上级汇报了。”姓邵的年轻人微笑着走来,对于眼前这伙人,仅仅是多看了秦柔几眼,至于身穿风衣,戴着顶帽子故意耸着头的叶钧,也只是一扫而过。
“关于修路的事情,我会跟政府多沟通沟通,毕竟咱们村一时半会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孟德亮脸色很不好看,似乎不爽眼前这年轻人倨傲的姿态,“至于这房子是修是推,这是咱们村内部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跑过来说三道四。”
“孟村长,据我所知,你应该不是王家村的族人吧?”
“这有关系吗?”
姓邵的年轻人依然那副淡笑的模样,这种姿态让秦柔很是不爽,刚想出声质问,却感觉玉手被拉扯着。
瞥了眼叶钧,秦柔会意,就立刻吞回涌上喉咙眼的质问,选择站到叶钧身后。
“当然有关系,孟村长,你现在的态度,很有问题!你要明白,你是替国家、替政府做事,立场一定要公平公正!不能因为你长期跟王家村的村民混在一起,就忘记了自己作为村长的职责。”姓邵的年轻人脸上透着一股轻视,“千万别让国家对你失望,国家能赋予你管辖王家村的权利,同样也能收回去。”
“哼!小伙子,我这么大岁数了,吃过的饭,比你吃的盐还多,不需要你对我说教!”孟德亮目光隐有怒意,“当然,作为一名村长,自然要替当地的村民谋福祉,这才是国家交托给我的责任,而我自认一直以来,都在遵守着这条主旨!替本村的村民谋求发展,引领本村的村民步入小康家庭!”
“哼!说的跟唱的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光靠张嘴,谁不会?”跟来的一个男人目露嘲讽,“怎么这地依然坑坑洼洼?四周除了两栋两层高的水泥房,全部都是瓦房?还属于那种年久失修的!孟村长,好歹你也干了十几年了,这就是你说的为村民谋福祉?这就是步入小康家庭?孟村长啊孟村长,难怪干了十几年,依然是个村长。记住,想升官,光靠嘴,是不行的。”
跟着姓邵的年轻人一同来的几个人都是笑出声来,这让孟德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愣是找不出词反驳。
“孟村长!你别听这家伙胡言乱语,这些年你替俺们村做实事,俺们都一清二楚,别看他们衣着光鲜,实际上,心黑得很!”东子站了出来,目露不善盯着开口嘲笑孟德亮的男人,“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你这种人,俺们村不欢迎你!滚出去!”
“你!”讽刺孟德亮的男人满脸惊怒盯着东子,“刁民!简直就是刁民!你也有资格说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是人,你如果说他是个什么东西,那么,你就不是人了。”一直不吱声的叶钧依然低着头,“他也说了,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即可离开。”
“臭小子,你敢撵我走?你又算什么东西?”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这男人吹胡子瞪脸了。
“我不希望把说过的话重复第二遍,问人是什么东西时,应该先想清楚说出这话还算人不?”叶钧抿嘴轻笑,“我一般只跟人说话,对于非人哉的玩意,比对牛弹琴还多余。”
这男人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有掐架的预兆。
忽然,姓邵的年轻人伸手阻拦,当下直视着叶钧,缓缓笑道:“你应该不是王家村的村民吧?”
叶钧仅仅点了点头,并未作答。
叶钧托大的行为再次刺激那个撅着嘴,满脸愤怒的男人,想要发作,却被拦着。
姓邵的年轻人并不介意,相反,还笑眯眯伸出手,“请问贵姓?可是江陵本地人?”
叶钧没有任何要伸手的意思,只是平静道:“问别人名讳前,是不是应该自报家门?这是为人处事最基本的礼貌,也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姓邵的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但这仅仅眨眼即逝,当下干笑着收回手,“我姓邵,叫邵青。”
话音刚落,邵青就死死盯着叶钧,发现一如既往那般死气沉沉,并没有因为他的名字而有任何的反常古怪,这让疑心病颇重的邵青渐渐放下心中的猜忌。
邵青?
不就是张娴暮说的那个人?跟孙凌一块来江陵准备对付他的敌人?
叶钧脑子急转,很快,就想出了一个阴损的毒计。
第三百零五章 录音笔
叶钧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当下耸着头,然后凑到孟德亮身边,耳语几句。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孟德亮点了点头,旁若无人说了声合作的文件就在办公室里,然后就领着叶钧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当然,秦柔也被叶钧拉着离开。
进到办公室里,叶钧摘下帽子,望向一旁不明所以的秦柔,“我听说记者都会随身携带录音笔,有没有这事?”
“对,我恰巧身上就有。”说着,秦柔就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根十厘米长的玩意,看起来像是签字笔。
叶钧从秦柔手中接过这支录音笔,然后递给孟德亮,“孟村长,待会我跟她就离开王家村,这支录音笔就交给你了。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得掘出一些能够让他们名誉扫地的内容,可以态度强硬些。等录下后,就交给东子,让他转交到我手中。”
“明白。”尽管不清楚叶钧到底打算干什么,但孟德亮还是欣然同意,还跟秦柔讨教着如何使用这支录音笔。
等孟德亮基本掌握后,叶钧就望向秦柔,“咱们走吧。”
“现在就走?”
秦柔很明显不想错过这值得爆料的大新闻,大争端!脸上满是不愿,似乎还想跟叶钧说上一句:你要走就走,我可得留这地方。
“路上再跟你解释,我这是为你好,你如果不听话,以后若是再有能够挖掘爆料的新闻,我肯定不会通知你。”
叶钧脸上难得露出严肃之色,秦柔轻咬着嘴唇,暗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能不甘不愿同意离开。
对此,叶钧脸色也渐渐舒缓开来,当下随手从孟德亮的办公桌上拾起几张废纸,“孟村长,这些看来已经充当草稿的废纸,我就先取走了,应付一下外面的人。”
“尽管拿去吧。”
孟德亮也是明白人,正所谓做戏得做足。
当下,叶钧低着头,故意拉着秦柔的小手,彼此装出副很亲热的模样,在王家村村民,以及邵青一伙人的目送下,上了车,扬长而去。
对于接下来孟德亮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触怒邵青一伙人,叶钧倒是不在意,反正只要能挖出值得爆料的信息,哪怕一点,都能够无限放大。
人言可畏,邵良平与程泽建的下场,已经足够说明就算这不是互联网发达的年代,同样可以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
“说吧!占了姐姐这么多便宜,还不准姐姐采访挖新闻,是不是该解释解释?”秦柔双臂环胸,将胸前本就高昂的壁垒衬托得更是伟岸,“对了,等录音后,姐姐是不是就能立马爆料了?”
“录音笔,不能交给你,我要送到其他报社去。”
秦柔瞪大眸子,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倒不是心疼那支录音笔,而是没想到叶钧竟然把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平白无故送给她的业内竞争对手!
这简直就是吃里扒外!
秦柔险些就想拧着叶钧脖子,狠狠质问这不明摆着吃霸王餐吗?
眼看着车子内的火药味渐浓,反正既然驶离了王家村,叶钧索性就将车停在路旁,抽出一支烟,缓缓点燃。
似乎烦心事越来越多,叶钧的烟瘾也越来越重,以前不沾烟只喝酒,可最近发现烟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精神粮食,起码脑子里混乱的时候,点上一支,兴许就能豁然清明。
“最近江陵市那位风头正劲的程局长,不是全家被人宰了吗?”叶钧凝视着目露疑惑的秦柔,“就是邵青一伙人干的。”
“啊?”秦柔脸色大变,“你别吓我,如果真是他们干的,为什么警察不把他们抓了?”
“没证据,就算把人抓了,也只是关上两天,根本就治不了罪。再说了,法律束缚的也仅仅是寻常老百姓,你真当他们背后的父辈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蹲笼子?”
“那个抛妻弃子的程局长全家真是他们杀的?”经过短暂的惊怕,秦柔很快露出感兴趣的模样,“你知道些什么?能不能给姐姐透露透露?”
叶钧颇为无语的看着秦柔,也清楚秦柔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严肃道:“他们是杀人犯,而且视人命如草芥,这些事,你千万别管。我告诉你,之所以我要把那支录音笔送给其他报社,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怀疑上你。”
“怕什么?姐姐大不了拍拍屁股远走高飞。”
秦柔嘴上逞强,但心底已经认同叶钧的话。实际上,她并不固执,脑子也不大条,甚至还称得上冷静的可怕!
之前拿出相框后,发现叶钧神色微变,就能顺竿子往上爬开始揣摩起叶钧与照片中白冰的关系。
“走?能走到哪去?”叶钧显然是要将秦柔的侥幸之心彻底打散掉,“不说他们有着手段通天的背景,单说我,想要调查一个人的踪迹,实际上并不困难。比方说,你需要取钱,就得跑银行,还得用到存折,这就留下了行踪的痕迹。还有,你要去其他地方,需要乘坐客车、列车、飞机,那么就得用到身份证。当然,你到了外地,需要有住的地方,而且不可能死守一处,那就可能得在招待所、酒店这些场合办理住房手续,同样要用到身份证。”
“那大不了我跑到国外去!”秦柔脸色一苦,她清楚有着这么多蛛丝马迹,肯定很容易被人查出来。
“逃到国外?那死得更快!”叶钧并没有露出任何嗤笑或者嘲讽之色,“因为身份证可以用假的,但这护照,却不能。到了国外,护照是你唯一的证件,要查起来,更方便!”
叶钧显然打算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完后,又进一步打击秦柔已经仅存不多的侥幸之心,“就算你能逃到神农架里面,过着野人的生活,他们或许找不到你。但是,芸姐、你的父母,你的亲朋好友,都要轮番遭殃!到时候,查不到你下落时,狗急跳墙后难保就会使出一些严刑逼供的下作伎俩。”
“唉。”秦柔长叹一声,“那姐姐听你的话,不管了,还不成?”
“我就知道姐姐是个知书达理的好人。”
对于人性的把握已经拥有极高造诣的叶钧,自然清楚秦柔说出这番话,绝没有任何欺瞒的成份。
当下重新启动车子,朝着江陵市市区驶去。
“咦?你们这大半天都跑哪去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开门的是陈国芸,眼见叶钧想要凑过来说些悄悄话,陈国芸赶紧后退两步,同时悄悄朝屋内指了指。
叶钧满脸疑惑走进门,顿时就看见一道忙碌的身影,正是捧着两碟菜放在桌子上的王莉。
似乎也听到门这边的动静,放下碟子后,王莉抬头仅仅一扫,见是叶钧,目光没停留太久,倒是一个劲盯着跟陈国芸说悄悄话的秦柔,眉梢也渐渐皱在一起。
不可否认,秦柔与陈国芸单说在姿色上的比较,也只是稍稍逊色那么一丁点,或许是气质使然,没有陈国芸那种一言一行都透着股大家闺秀的成熟感,所以秦柔难免被王莉选择匆匆掠过。
但那是早上的事情,当从陈国芸嘴里得知叶钧跟秦柔出去后,王莉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刚好,这一去,就去了大半天,从大清早愣是弄到傍晚才回来,眼看着天色就要变暗变黑,王莉眸子里也开始吃味起来。
叶钧暗暗叫糟,现在已经肯定,当初韩芸在快餐店之所以一句话不留,就率性离开,估摸着八成就是王莉说了些刺激到韩芸的话。
当下颇为同情的瞥了眼秦柔,暗道待会也不知道秦柔会不会遭到王莉的刁难。
“咦?一直忘记问你了,你叫什么?”
“阿姨好,我叫秦柔,是国芸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秦柔刚解释完,王莉就下意识指向叶钧,“对了,你跟小钧认识多久了?”
言者不仅有心,就连这听者也极为有意。
当下屋子里四个人都是各怀鬼胎,王莉自然是迫切想要搞明白秦柔与叶钧的关系,同时暗暗拿着秦柔与白冰做比较,在确定各方面都有胜算的前提下,原本的紧张也消除不少。
反观陈国芸,却有些担心,毕竟叶钧一而再再而三提醒着,千万不能将彼此间的朋友关系泄露出去,那么到时候眼前这位心地善良的阿姨很可能就会减轻些房租。因为相处了一个下午,陈国芸多少也清楚了王莉的为人,不仅随和,还有着一副好心肠。
至于叶钧,却是有些着急,唯恐这秦柔不懂得说话,致使王莉当着陈国芸的面,说出些自己与白冰的男女之事!
倒是秦柔,却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当下缓步上前,搀着王莉的手臂,“阿姨,我一直想学做菜,您教教我,好不好?我在旁边站着,绝不打扰您。”
王莉有些意外,但嘴上却欣然同意,“好,我就教教你,像我家的女儿,以前同样不喜欢学做菜,后来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闲暇的时间,都泡在厨房里。”
“哦?是吗?”叶钧发誓,他刚才确确实实瞧见秦柔朝他偷来的一道暧昧目光。“阿姨,那么咱们走吧,我现在肚子都快饿扁了。”说着,秦柔就大有深意的拉着王莉朝厨房走去,当然,也会偷偷朝叶钧与陈国芸瞥上几眼。
也不知王莉会跟秦柔说些什么,不过叶钧总觉得,似乎秦柔已经猜到些猫腻,所以才愿意避开陈国芸,与王莉单独处在一起。
“对了,还没回答我,今天你们去哪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走得那么急?”
当下,只剩下叶钧与陈国芸两人坐在客厅里,似乎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陈国芸主动活络气氛。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起纠纷,刚好涉及到我旗下的员工,所以就过去一趟,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叶钧并不打算跟陈国芸吐露实情,“当然,秦姐是记者,这也算是一些能够刊登上报纸的新闻,就领着她一块去了。”
陈国芸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追问下去,反正开了头,接下来,就能转移到其他方面,“对了,以前你总说看过许多关于抗癌的书籍,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些什么书,能让你知道那么多有理有据的理论,能不能借给我看一阵子?”
这倒是为难叶钧了,毕竟上辈子,那些理论,完全是陈国芸创建研究所后,总结出来的临床经验。这在医学史上,绝对是无出其右的巨大贡献!
“怎么?是不是借不了,这无所谓的。”
尽管陈国芸嘴上不说,但脸上依然闪过一丝失望。
似乎有近八成的临床总结记在脑子里面,叶钧忽然发现,自己有着“狡身”天赋,肯花些时间写一份,再让人印刷出来,完全有可能短期内完成一本让陈国芸满意的礼物!
礼物?
元旦,不就是陈国芸的生日吗?到时候,若是送上这么一份礼物,相信她一定会开心的!
想到这里,叶钧忽然笑道:“可以,不过因为书在广南市,我恰好这阵子有些急事处理,等过几天,我再回去取。”
“真的?”陈国芸目露惊喜,原本那淡淡的失落,也霎那间荡然无存,“谢谢!”
第三百零六章 忧伤
尽管不清楚秦柔给王莉灌了什么迷药,弄得一晚上王莉都唠叨着“小柔好,小柔乖,小柔聪明”这些话。不过,像这种其乐融融的场面,是叶钧喜闻乐见的,相信只要是个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不希望面对那种剑弩拔张,稍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场面。
一席饭吃得别开生面,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要聚在一起,肯定话匣子就关不了。
王莉、陈国芸相谈甚欢,秦柔也趁机穿针引线,这一轮接一轮的开怀大笑,一度飙升到忆往昔岁月稠的回忆之中。当谈起王莉是如何接受白华辰的求婚时,王莉倒不扭捏,毕竟到了她这岁数,像这种话题已经无所谓有,无所谓无,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阅历与人生观。
当王莉喜滋滋打算告别,叶钧立刻表示要送王莉回家,谁想王莉死活不准,还一个劲吩咐叶钧要赶紧回家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瞧着王莉一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的姿态,叶钧心知这样下去也弄不出个结果,就与王莉道了别。只不过,心里却奇怪为何王莉老认为他需要足够的时间调养身子,直觉告诉叶钧,很明显这与先前秦柔与王莉独处有着直接的挂钩。
陈国芸早已到厨房里擦碗洗碟,客厅里也只剩下叶钧与秦柔两个人。
瞧着秦柔捧着便签纸写写画画,叶钧不由奇道:“先前阿姨跟你说了些什么?”
“想知道?”秦柔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顺带着放下手中的便签纸与签字笔,“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你跟白警官是什么关系?”
叶钧心脏猛然跳了跳,暗道一声坏了,该不会之前在厨房里,王莉真跟秦柔说了些什么吧?
细细打量着秦柔的神色,叶钧心底微惊,这明显摆着副早有预料神色的秦柔,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与白冰的关系。
可为什么秦柔之前没有吱声?
“普通朋友。”百思不得其解的叶钧打算尝试一番蒙混过关,可这话,再一次让秦柔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
“你说谎。”
“真没有?”秦柔投给叶钧一个吃定你的目光,“在厨房里,我可是听阿姨说…”
“等等,美丽的大姐姐,您就算要开口说话,也不必说这么大声吧?”
听着秦柔的嗓音不断拔高,叶钧吓出一个激灵。
“怎么了?小柔,叫这么大声?是不是王阿姨有话交代咱们?”
令叶钧头皮发麻的事情出现了,只见陈国芸穿着条围裙,正双手湿润的走出厨房,显然是刚刚洗的手。
“没事,阿姨只是交代咱们,晚上要记得锁门,尽管这左邻右舍都是好人家,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在叶钧求饶的目光下,秦柔满脸得意,当下随便编了个借口,就将陈国芸糊弄过去了。
当陈国芸再次返回厨房,秦柔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挪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叶钧身边,“你如果不老实交代,下一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说吧,你跟这白警官,到底是什么关系?虽说我知道的不算多,但阿姨那张嘴,相信你也清楚,正所谓这百密终有一疏。”
“唉,算我怕你了,老揪着这问题不放。”叶钧一时间颇为颓废,“实际上,刚到江陵那一会,我很喜欢白警官,之后经常去白警官家里做客,蹭蹭饭吃,也是为了多跟白警官加深关系。可是,白警官似乎心有所属,对我不理不睬,现在更是为了躲我,跑到南唐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