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程泽建本就是贪生怕死的性子,加上眼睛被蒙上,这种恐惧更甚。
“我没有账本,真的没有,求你了,放过我。”程泽建后退半步,可地上有着一些碎石,顿时踩到,脚一疼,直接摔在地上,“求你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钱对我没用,我只要账本。”
“真没账本。”
既然对方是冲着账本来的,程泽建自然起了其他心思,只要不交出账本,就算被虐待一番,也还能留口气。
毕竟对方要的是账本,他若是死了,这条线,也就断了。
“我最后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千万别用你的小聪明,来挑战我的底线。”这人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我现在问你,这账本,你交,还是不交?”
“我真没有账本!我发誓!”既然已经另有打算,程泽建自然死死咬着不松口,一旦松口,对方肯定会问明账本的下落。到时候倘若说出来,自己也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那么,很可能面临的就是一颗冷冰冰的弹头!
“程泽建,先前还夸你聪明,可现在,我倒是觉得你一点都不聪明。相反,还傻得可爱!”来人语气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这让蜷缩在地上的程泽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这年头,总有一些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傻子,有些小聪明,就认为别人的思维不如他。唉,程泽建,即便要了你那部账本,我也只是烧毁,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只有让你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孟老…”
程泽建不敢吱声了,因为他感受到一样冷冰冰的硬物正顶在他脑袋上。
“没错,看样子,我又得对你重新审视了。”这人语气依然那般冰冷,“只不过,我却不会改变初衷。因为只要你死了,任何一个人,都休想再找到那部账本。其实打从一开始,不论你说,还是不说,我都没想过让你离开这地方。”
当枪声响起,程泽建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刺痛,同时,蒙在眼睛上的那层布卷也被扯开。
入眼,是一张俊秀且透着英气的年轻脸庞,程泽建目露惊讶,用仅存的气力呢喃道:“孙凌,是你。哈哈…真以为…我…死了…这秘密就…咳…咳咳…就能长埋地…下…”
程泽建举着的手臂还没伸直,就轰然垂下,然后,这个人就睁大眸子,倒在血泊之中。
“哼!”孙凌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作聪明,留下那部账本。这也就罢了,可偏偏还让别人怀疑到头上,这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李宣站在一旁,自从那些凶徒死了后,就一直没说话。
对于孙凌这种处事的方法,他倒是颇为欣赏,毕竟成大事者,就该杀伐果断!就该不择手段!
李宣很清楚,孟老爷子需要的并不是能匡扶社稷的治国英雄,而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休要天下人负我的窃国奸枭!
“他死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李宣皱眉道。
“没其他意思,很简单,就是知道有账本的并不止他一个人。”孙凌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程泽建既然做事如此小心,自然不会跟外人分享这条后路。唯一值得信任的,就只有两个人。”
李宣闻言脸色微变,“这似乎不妥吧?毕竟他们是无辜的,我们不能这么做。”
孙凌不冷不热瞥了眼李宣,即便听了李宣的劝慰,依然不为所动,“李叔叔,我知道您的想法,可这事,就算想要制止,也已经晚了。”
李宣震怒!
当下指着面无表情的孙凌,他没想到孙凌竟然兵分两路,一边对付程泽建,一边又对付被程泽建抛弃的孤儿寡母!
李宣很想攥着孙凌的脖子,狠狠质问一声,你的心是不是黑色的?甚至还想狠狠扇出一巴掌,让孙凌清醒过来!
可是,李宣悲哀的发现,他出不了手,甚至没有出手的理由!
因为李宣很清楚,若是那部账本公之于众,怕就连孟老爷子,都要遭到永久性的软禁!
很明显,孙凌的处事手法即便过于残忍,但不可否认,却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
丢车保帅!
望着身前面无表情的孙凌,李宣脑子里,很快迸射出这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事发后第二天,叶钧正在跟王莉商量着白冰那间住所的租借问题,心里也想快些让陈国芸搬离那处危险的居住环境。但恰巧这时,电话铃响起。
“程泽建,死了。”语气很低沉,叶钧听得出来,是李怀昌的声音,“早上有人报警,说在郊外三十公里的地方,发现四具尸体。后来我亲自到现场走了遭,其他三个死者的身份还在调查之中,但程泽建确确实实死在那里。当然,最不幸的,就是当我们打算找程泽建妻子谈一谈时,发现他妻子跟孩子,都死在家中。”
灭门?
叶钧脑子里猛然闪过两个字眼,直觉告诉他,程泽建全家无一幸免,八成与账本有关!
会是谁呢?
张博?还是张嵩背后那位神秘的指使者?
第三百章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不得不说,程泽建满门被灭,彻底打乱了叶钧的布局计划,他并不相信张博有这胆识。直觉告诉叶钧,很明显,困扰江陵河坝几十年的幕后黑手,已经悄然降临江陵市。
白华辰也听说了这起灭门惨案,由于鉴定得出,现场包括程泽建在内,四人都死于枪击,那么,这就是一起令人发指的谋杀案!
至于程泽建的妻小,死于窒息,伤口在颈部,有着清晰可见的十根手指印。
不过,凶手很聪明,应该是佩戴上了手套,所以根本没留下任何指纹。
唯一的突破口,便是这四具死于枪击下的尸体,指纹、弹头等分析,完全能够锁定凶手的大概方位。
只不过,叶钧却升起一股疑惑,从程泽建妻小的尸体推断,凶手绝不是那类草率马虎的愣子,相反,还应该是深谙此道的高手!
可为何程泽建等人的尸体却未经任何处理,叶钧自问若自己是凶手,事后肯定会一把火焚毁现场。再不济,也会挖个坑,把尸体埋了,这样,短期内也不会被人察觉。
可偏偏,深谙此道的行家居然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按理说不会,这一点,叶钧很肯定。不管是出于何种情况,既然是行家里手,不说习性,单说这个从布局到谋杀的一个个环节程序,都应该事先计划好。最起码,脑子里也该有一个思路。
“是故意放出来引蛇出洞的陷阱?还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以便迷惑警方,让警方绕弯子拐到其他地方去?”叶钧细细分析着凶手的动机,“一时间还真猜不出来,不过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叶钧给李怀昌打了个电话,将自己的猜测细细分析了一遍。
良久,李怀昌才感慨道:“小钧,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极大,你分析的也很有道理。若不是你提醒,兴许我这次就真的拐到弯路里去了。”
“李伯伯,我想凶手的动机,正是我事先猜测出的账本。”叶钧脸上闪过一丝阴沉,“如果凶手只是杀掉程泽建,兴许我还不敢肯定。可既然要闹到满门的程度,那么一切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意思?凶手要账本,为什么连程泽建的妻小都不放过?我觉得以程泽建的心性,估计被吓几声,就得老老实实把账本交出来。”李怀昌有些糊涂了,“可既然程泽建愿意交出账本,凶手为何还要杀他?好,我就当凶手是打算灭口,可这事与他妻小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
“李伯伯,您难道还没想透吗?”叶钧显然已经猜到一层可能性,脸色很难看,“凶手的目的确实是账本,这点没错,我估计程泽建也没将账本交出来,否则,他老婆跟孩子,也不会死于非命。”
“小钧,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既然程泽建没交出账本,凶手干嘛还杀他?”李怀昌眉头紧锁,“这似乎有违逻辑,难道凶手要的不是账本?”
“凶手要的自然是账本,李伯伯,您想想,除了咱们,谁最紧张这部账本?”
叶钧的稍稍暗示,让李怀昌整张脸难看起来,当下艰难道:“难道说,张嵩背后的人来了?”
“这只是猜测,但可能性极大,既然程泽建死活不交账本,那么,抹掉脖子,让他做一个永远不会开口的死人,这比拿到账本更稳妥。”叶钧满脸阴沉,“至于程泽建的老婆跟孩子为何会遭受同样的命运,我看八成是凶手猜测他们知道账本的存在,更可能知道账本的存放地点。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并处理掉。因为程泽建这人很小心,账本的存在,不可能被外人知晓,否则,怕早就引来杀身之祸。”
“小钧,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案子了。”
李怀昌满脸阴沉,缓缓挂断电话,现在的江陵已经危机四伏,连凶杀案都已经牵扯进来,李怀昌不得不警惕身边的一举一动。
同样挂断电话的叶钧猛然升起一个念头,他刚刚说出最后一段话时,其实就已经是灵光一闪。但当时没来得及细想,可现在看来,这个念头发生的可能性却极大!
为何以往没人去管程泽建要账本?为何偏偏是白华辰旁敲侧击打算在私底下问出账本下落时,程泽建全家就遭了大殃?
难不成,白华辰身边有奸细?
想到这种可能性,叶钧觉得有必要提醒提醒。
“谁呀?”王莉穿着条围裙,打开大门,见是叶钧到访,顿时笑呵呵拉着叶钧进门,“小钧,吃饭没有?今晚别走了,就在阿姨家吃。”
“好的。”叶钧欣然同意,反正他跟白家的关系已经上升到谈婚论嫁这种程度,倒是没必要客气,“白叔叔呢?”
“在书房里。”王莉指着书房,喊道:“老白,小钧来了。”
听到书房传来响动,王莉收回目光,“小钧,今天早上走那么急,出什么事了?之前我给冰冰打过电话,她说屋子里的东西,该带的,都已经带了,只留下一些家具,你让你那位朋友放心住着。”
王莉说完,好奇道:“对了,你那位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叶钧脸上有些古怪,不过清楚欺骗没用,毕竟陈国芸也要给王莉交租金,“阿姨,我那位朋友是女的,她还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估计也要搬过去住。相信阿姨也知道,我在广南市,被砖头砸到脑袋,就是她替我治疗的,我妈还很感激她,说要不是她,兴许就落下后遗症了。这次很巧,去卫生站探望白叔叔的时候,遇到她,还邀请我到她住的地方吃了顿饭,阿姨,您是不知道,她住的地方,很乱,有很多不良青年出没,我真担心她跟她朋友两个女孩子的安全,所以才劝她们搬出来。”
“这样啊,确实得小心,尤其是女孩子。”叶钧的解释让王莉颇为赞同,“你让她们快些搬出来吧,住在那种地方,确实不安全。”
眼看王莉没有胡思乱想,叶钧暗暗松了口气,“阿姨,您可千万别跟她提白警官,也别说我跟白警官的关系,我担心她觉得受了恩惠,住得不踏实。我当初跟她谈这事,是以中介的立场,没有让她觉得我是想帮她。”
“这么严重?”
“恩,她性子很倔强,最讨厌受人恩惠,尤其还是陌生人。”叶钧煞有介事的点着头,“这跟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了车祸,一直寄住在大舅家里面,受尽白眼,就跟童话里面的灰姑娘一样。”
“这女娃娃还真可怜,被你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了。”王莉露出怜悯之色,“要不,咱们少收点租金?”
“千万不行,再少收,她肯定怀疑咱们。”
“那是。”王莉刚应了声,叶钧就嗅到一股糊味,耸了耸鼻子,这举动让王莉猛然跳了起来,“糟糕!一直拉着你说话,竟然忘记关火了,小钧,租房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厨房。”
瞧着王莉手忙脚乱朝厨房跑,叶钧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看情形,这事应该能蒙混过关了。
毕竟真要是让王莉在陈国芸面前爆料他跟白冰的关系,天知道这后果会怎么样?
果然,同时脚踏几艘船,确实劳心劳力。
“小钧,你爸没来?”
白华辰走出书房后,就开始狐疑的四下打量,见叶钧缓缓摇头,忙凑了过来,“是不是为了程泽建的事情来找我?”
“白叔叔,我猜测,你身边藏着内鬼。”
叶钧一句话,让原本满脸平静的白华辰忽然神色大变!
某处偏僻的山沟,流淌着从山上顺延下来的清泉,李宣毫无表情凝视着正喝清泉的孙凌,人,岂能这么心狠手辣?连孤儿寡母都不放过?
这还只是孙凌单方面的猜测!到底这孤儿寡母清不清楚账本这事,怕都是未知之数!
李宣是个军人,尽管尽心竭力替孟老爷子办事,但却不会做埋没良心的事情!今日枪杀那三个凶徒,那是因为这三个人该杀!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甚至就连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都要轮番蹂躏!
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该杀!
这是李宣来江陵前,就已经定下的目标!
就算孙凌杀了程泽建,李宣也会持赞赏态度,毕竟程泽建坑了多久江陵市的百姓?挪用亏空多少数额的公款?
尽管都是为孟老爷子办事,可李宣从不沾染这些私底下的勾当,让他杀人可以,但杀的人,必须有杀死的理由!若是那孤儿寡母确实清楚账本之事,而且还不愿意交出来,即便李宣同样会升起恻隐之心,但也不会阻止。
因为命都快没了,还这么固执,还不懂得取舍,这只是说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可现在,孙凌仅仅是用一个看似合理的推测,去推算程泽建的老婆跟孩子有可能知道这事!甚至最让李宣无法忍受的,就是当掳走程泽建那一刻开始,孙凌已经指使人去那孤儿寡母的屋子,扮演索命的阎罗王!
账本可能还有其他人知晓的事情,是在程泽建即将断气时才亲口吐露的!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局外人根本就不清楚这账本还有第三者,甚至第四者知道!
好狠的心呀!
李宣愤愤然转过身子,孙凌也不介意,“李叔叔,怎么?还生气呀?”
“小凌,你这次错了,错得很离谱!”李宣沉重的闭上眼睛,“他们是无辜的呀!”
“无辜?”孙凌满脸冷笑,“那是不是要等到他们把账本交到白华辰手里,然后再由白华辰转交给京纪委,咱们才开心?”
“你!”李宣豁然睁眼,转过身,狠狠指着孙凌,“你这是滥杀无辜!你之前压根就不清楚账本还有第三者知道!”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要把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彻底扼杀于摇篮之中!”孙凌目露寒意,“李叔,这可是你教我的。”
“你!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简直就是曲解我的一番苦心!”李宣狠狠跺了跺脚,然后转身离开,“不能再留你继续待在江陵,我要立刻告诉孟老先生,让他把你弄回去!”
“李叔叔,你别逼我!”
“我什么时候逼过…”
李宣转过身子,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只见孙凌目光冰寒,凝视着他。
这倒不会让李宣说不出话来,关键的原因,就是孙凌正握着手枪,同时还将枪口对着他的胸口!
“小凌,你疯了?”李宣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快把枪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放下枪可以,但李叔叔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说!”
孙凌脸上露出一抹让李宣不可思议的疯癫,“我要软禁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不管在江陵是成是败,我都跟你回去!”
第三百零一章 搬家
张博一直在等,等着孙凌在这座城市掀起腥风血雨!
他恨叶钧,连带着把叶扬升也恨进骨子里,正所谓这儿子什么德性,这做老子的,就不会相差太远!
由于先前轮番受辱,一肚子怨气没处撒的张博不是没想过先拿新江花园的保安消消火气,但转念一想,又担心破坏李宣跟孙凌在江陵市的布局。毕竟孟老爷子有着雄韬武略的大才,这是张博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成就,能被孟老爷子派来这座城市,张博猜测孙凌跟李宣,肯定在实施孟老爷子的授意。
可足足在家待了两天,眼看外面风平浪静,正打算去问明情况的张博,忽然收到一个消息:程泽建死了!而且全家都死了!
这个消息进入张博耳朵里,就仿佛十级地震一般!
直觉告诉他,这八成是李宣跟孙凌干的好事!
杀人?
联想到这两个字眼,张博一时间头皮发麻,连带着本打算去问明情况的心思,也骤然间荡然无存。
暗道还是别去招惹这两个疯子,方是上策。但张博不是没有偷偷幸灾乐祸,揣摩着这下子,外面肯定就有好戏看了。他也好趁机修养身子,顺带着坐山观虎斗。
今天太阳刚升起,叶钧就领着梁涛等人,兴师动众帮陈国芸搬家。
自打陈国芸跟秦柔现身后,就引得一大群气血方刚的小伙子吹口哨,尖叫。
当然,这得分成两个阵营,一边,自然是董尚舒手底下那些新丁,不过听到董尚舒一声哼哼,立马安静了。
但另一边,却是那群把头发染黄染绿的二五仔,甚至有两个还挡在陈国芸身前,死活不让道,显然打算调戏调戏。
看到这一幕,也不需要叶钧下指示,董尚舒仅仅撇撇头,只说了一个字,打!
那些原本就打算在美人面前露脸的新丁,立马不要命的冲了过去,对着这群二五仔拳打脚踢,让他们一个劲哭爹喊娘。
“别打了,他们也怪可怜的。”
眼前这一幕让陈国芸起了恻隐之心,叶钧也不想折了陈国芸的面子,朝董尚舒使了个眼色,这才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斗殴。
那些被打得趴在地上的二五仔暗暗松了口气,当董尚舒喊了声“滚”,立马不要命的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当然,这一幕被秦柔用照相机给全程拍了下来,说是要作为这一期的素材,陈国芸本打算阻止,但秦柔却说标题都想好了,就是ETL安保公司为名除害,成功解救两名被困少女。
这标题不错,叶钧立马一锤定音,眼见已成事实,陈国芸只能无奈同意。
当车来到白冰居住的那片小区,陈国芸立刻就露出欣喜之色,这地方小是小了点,但环境相当不错,绿化的工作非常扎实,一点都不草率马虎,让人进入小区,就能嗅到一股源自于大自然的清香。
尤其四周走动的居民,都是一些上年纪的大妈大婶,还有着一些老人在散步或是交谈,这种环境,才真正适合居住。
对此,陈国芸非常满意。
“阿姨,这里。”还在楼底下,叶钧就瞧见王莉趴在走廊边,眺望远方。
王莉目露笑意,当下朝叶钧挥了挥手,然后不知怎的,就瞄向了叶钧身旁的陈国芸。
惊讶于陈国芸的姿色丝毫不输给自己的女儿白冰,王莉脸色也开始不自然起来。
即便王莉是生在动荡十年之前的那种年代,那种看小人书都得偷偷摸摸的年代,那种跟异性手牵手都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不要脸的年代,但也清楚,这男人跟女人,是成不了朋友的。
这一刻,她开始担心起来,毕竟这陈国芸的姿色,甭说男人,就连女人,都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王莉正打算去打听打听情况,谁想自始自终,叶钧都冷眼旁观,对于陈国芸这么漂亮的女人,一点都不在意。相反,献殷勤的反而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王莉对这小伙子非常有印象,因为在董家见过,是叶钧的表哥,董尚舒。
难不成,尚舒这孩子想追求这个女孩?
难道是我多心了?
王莉越是这么想,越认同这种可能性,结合叶钧脸上那种心不在焉的表情,王莉也就悄悄打消刁难一下陈国芸的心思。
“叶钧,这地方确实不错,这样姐姐就能够安安稳稳睡大觉了。”
这时,秦柔凑了过来,叶钧暗暗叫糟,当下不经意昂起头,见王莉已经不在走廊边上溜达,这才松了口气,“怎么了?好像以前都睡不好吃不饱一样。”
“那可不是?”秦柔掐着手指,一板一眼嘀咕着,“你也知道姐姐住的地方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为了防止被那些人骚扰,姐姐跟国芸每天起早贪黑,一般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上班。”
“这么严重?那为什么当初还选那地方?”
“图便宜呀。”似乎觉得叶钧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秦柔直接朝当事人投了个白眼,“这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就不错了。当初看地方很大,租金又便宜,就租了下来。可之后才知道为何那房子租金这么低廉,原来是那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想退房,却又舍不得交了半年的租金,但最关键的,就是国芸性子软,老是说既来之,则安之,依姐姐看,八成就是撇不下脸跟房东闹脾气。”
叶钧耸了耸眉梢,听秦柔的口气,好像这次能逃脱虎口,完全是自己的功劳?难道,陈国芸已经对自己有了心意?否则,又怎么会愿意搬到这地方来?
尽管这多少有些自作多情,但叶钧倒是无所谓,反正心里乐呵就成。
这来来往往搬了好一阵子,才陆续将运来的行李搬进以往属于白冰的闺房中,当叶钧进门时,见陈国芸与王莉正相谈甚欢,尽管表面镇定,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自然。
“咦?小钧,怎么现在才上来?”王莉似乎听到了天大的喜事,“没想到,陈医生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我身上有顽疾,没错,就是风湿。唉,这天气一变,大腿就疼得不行,有时候半夜都能疼醒过来。不过,现在好了,陈医生说有一些偏方,对于治疗风湿,有着奇效。”
“谢谢。”叶钧很礼貌的望向陈国芸,偷偷观察这一切的王莉也暗暗放下那为数不多的戒心。
陈国芸脸色如常,一点都不奇怪叶钧的反常表现,因为来之前,叶钧特意解释了一遍,就是不能跟她关系太亲密。否则,这位房东很可能会看在他的情面上,减掉房子的租金。
陈国芸确实不愿欠别人的人情,更何况,这个价格已经很低廉了。
加上来到这小区,发现不管是外面的环境,还是屋子里的,都已经颠覆了她最初的预计。
能以这么低廉的价格,租到这么舒适的房子,陈国芸甚至愿意多加一些房租,岂敢还让房东减价?这多过意不去?
所以,陈国芸就同意叶钧的想法,两人故意装出副普通朋友的姿态。
只不过,怕陈国芸根本就猜不透叶钧的险恶用心。
交了房租,王莉就微笑着离开了这间屋子,租给像陈国芸这么懂事的女孩子,她很放心。毕竟这房子,是她女儿的,王莉并不希望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住进来。
直到王莉离开后,叶钧与陈国芸才相视一笑,似乎都对先前两人的心照不宣而深感有趣。
“叶钧,快过来,这是谁呀?”
只见秦柔捧着一个镜框走了过来,叶钧仅仅瞥了眼,就暗暗叫糟,因为这似乎是白冰为数不多的其中一张艺术照。
“挺漂亮的,应该是王阿姨的女儿吧?”
叶钧有些不自然的望向一旁的陈国芸,只不过陈国芸正捧着相框欣赏,没有注意到叶钧脸上的反常神色。
倒是秦柔,却意外的发现了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不认识,但先前王阿姨曾跟我说过,这屋子是她女儿的。”陈国芸将镜框交还给一旁的秦柔,“王阿姨还说,她女儿现在正在省里工作,是一名警察,对不对?”
“是的。”料都给抖出来了,叶钧不承认,也没法子。
“我先去看看厨房跟卧室,说实话,能以这种价格租到这种房子,而且还配备足够的家具,我真的很满意。”陈国芸微笑着与叶钧擦肩而过,“谢谢你,小钧。”
“不用客气,芸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当陈国芸离开后,秦柔见四下无人,第一时间凑了过来,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老实交代,你跟这个女的是什么关系?”
秦柔压着声音,伸出根手指,指着镜框中的白冰。
叶钧一时间冷汗直冒,但定力愣是支撑着叶钧不显出让人玩味的外在,“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哄小孩子?”秦柔自然不信,当下煞有介事的打量着心底有鬼的叶钧,“我刚才明明看见你表情古里古怪的,尤其是国芸说出这女的是王阿姨的女儿后,你脸色就难看得一塌糊涂。”
“姐姐,我真没有。”
叶钧半哄半骗,似乎打算安抚秦柔,让这件荒唐事一笔揭过。
想法是好的,可秦柔压根不吃这套,“小弟弟,你老老实实回答姐姐,到底跟这女人是什么关系。”
“可不可以不说?”
“不可以。”
这句话一出口,叶钧脸上就闪过苦涩之色,当下叹了口气,“果然不愧是干记者这行的,随随便便都能挖到爆料的信息。好,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恩,我听着。”秦柔煞有介事的点着头,露出好奇的目光,还将手搭在叶钧肩膀上,故意将小耳朵凑到叶钧嘴边。
对于这看似亲热的举动,叶钧选择直接无视,“我跟她呀,实际上,关系很好,真的很好。”
说完,叶钧就从秦柔手中抢过镜框,然后大踏步扭头就走,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秦柔傻站在原地。
“你说完了?”
“有没有搞错?”
秦柔正打算长篇大论碎碎念,正巧叶钧大哥大传来一阵铃声,很识趣的,秦柔没有将到口的话吐露出来。
叶钧接通电话,也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原本随意的神态,也渐渐凝重起来。
缓缓挂断电话,目露沉思的叶钧忽然望向一旁正睁大眸子的秦柔,“有没有兴趣挖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当然,姐姐对挖新闻是最感兴趣的。”秦柔再次将手搭在叶钧肩膀上,满脸妩媚,“怎么?是不是打算给姐姐做一场独家专访?”
第三百零二章 再临王家村
车速很快,一路上,秦柔都是欲言又止,可每次涌上喉咙眼的话,都只能咽回肚子里。
自打跟陈国芸急匆匆告别后,秦柔就一直没见叶钧吐露哪怕一个字眼,这车也开了足足大半个小时,秦柔不得不佩服叶钧这沉默是金的本事。
“能不能告诉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左拐右拐的驶出市区,秦柔脸色也闪过一丝古怪,“还是说,你想把姐姐偷偷拉到没人的地方,然后把姐姐卖给人贩子?”
“怎么可能?”叶钧翻了翻白眼,“我这是给姐姐挖新闻爆料呀。”
“什么新闻?你倒是给姐姐透透底呀。”秦柔同样翻着白眼,“上车后一句话不说,就这么急匆匆彪着上百时速,好歹你也要顾及姐姐,毕竟姐姐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叶钧一阵哭笑不得,弄了弄挂挡,车速也渐渐缓了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北雍机场扩建,这件事你听过吗?”
“当然,前阵子还说北雍机场征收的土地,留着抗战时期从敌人手中抢来的金银珠宝,这事都传到广南市了。”秦柔露出一副理想当然的神色,“还别说,当时我跟国芸特地跑到这地方参观,恰巧又撞上大学的老同学,刚好她在报社工作,还是负责人事方面。我看这行业似乎挺有趣的,加上对于干护士那行太疲倦了,就进了她那家报社。”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丑事行千里。
叶钧连翻白眼,毕竟这地底埋宝藏就是他想出来的馊主意,而且还付诸于行动。
好在,效果还不错,成功坑了政府一大笔钱,还平白无故替胡有才赢得了一个正面形象,真可谓名利双收。
“现在,问题还是出在北雍机场上。”叶钧依然有条不紊开着车,目视前方,“刚才我接到电话,是王家村的村民打来的,就是在我公司旗下施工队的骨干成员,东子。他告诉我,说今天大清早,北雍机场就有人过来找他们谈判。”
“谈判?”秦柔眸子一亮,直觉告诉她,或许这真是一个大新闻,毕竟连叶钧都参与进来了,看来是起了冲突。
“没错,这事闹得还不小,因为北雍机场方面,嫌弃王家村影响机场的环境。”叶钧脸色有些阴沉,“所以,机场方面勒令王家村一定要铺好水泥路,绝不能再出现任何坑坑洼洼的泥道。还有,被城建局评委危房的水泥房一定要整修重建,若是年代较久的瓦房,还必须拆除!”
“这未免太霸道了吧?这不是赶人走吗?”秦柔一时间义愤填膺,“机场方面没有这种权利!这简直就是强买强卖的恶霸!”
“如果北雍机场属于江陵市的管辖,自然没这种权利。可别忘了,北雍机场是被单独划开,直接受省级调度管理的国有资源,敢干出这等招摇过市的事情,若是没有省委的同意,他们敢吗?”实际上,叶钧也在揣摩省委这种做法的真实用意。
“不行!我一定要将这件事刊登上报纸,让江陵市的老百姓好好看看北雍机场的险恶用心!”
叶钧感觉自己的分析是白说了,怎么秦柔现在还认为是北雍机场在幕后兴风作浪?不是已经很明白的说了是省委的授意吗?
瞥了眼一旁攥着小拳头,一副义愤填膺模样的秦柔,叶钧一时间哭笑不得。
“不行!这事,没得谈!”
王家村村长办公室里,孟德亮的眉梢正紧紧揪在一起,对于北雍机场相关代表的突然造访,他在震惊的同时,不仅愤怒,也在琢磨着妥善解决的法子。
说实话,看着现在村里面欣欣向荣的风光无限,作为村长的孟德亮很是开心。
可是,面对北雍机场单方面下达的通牒,他比村民们要想得更深入,王家村的村民认为这只是北雍机场在恶意报复他们,毕竟前阵子可是闹得很离谱。可是,应该怀恨在心的是市委,而不是北雍机场,因为身在这个体系中,孟德亮也清楚江陵市政府各部与北雍机场根本就不是从属关系。
也就是说,今日北雍机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应该是得到了省里的授意。
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着又陷入争吵的两派,孟德亮也是很头痛,“好了,你们几个别吵了,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想出一个能妥善解决的法子。光凭咱们在办公室争得面红耳赤,实话告诉你们,这没用,得上头有人给咱们指路!”
“东子不是说给叶老板打电话了吗?”
自从叶钧大量聘请王家村青壮后,王家村的村民,都管叶钧叫叶老板。
“是呀,说打电话,这都去了大半个钟头了,怎么还不回来?”
“莫非是顺道给媳妇送饭去了?”
“我看像,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念着媳妇,真是的。”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议论又渐渐愈演愈烈,孟德亮一个头两个大,当下高喊着:“静一静!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等众人相继闭嘴后,孟德亮才深吸一口气,“说实话,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非常突然,不可否认,咱们村的泥巴道确实也该修修了。前阵子,关于这一点,咱们也都讨论过,毕竟这路修好了,来咱们村的旅客就会更多。至于房子,叶老板也说了,让咱们建一处度假村,这提议,也很适合咱们。所以,就算推倒了,也不心疼!”
说完,孟德亮顿了顿,话锋一转,隐隐透着股狠厉,“但这种事,是咱们村的家务事,容不得别人对咱们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这些年,我们已经忍了他们很久了,自打这机场建成开始,咱们就算怨声载道,也没有跑到他们面前质问。可现在倒好,咱们没做,人家反倒是跑到咱们面前作威作福了!这还真应了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说得好!俺老黑没啥文化,但村长你今天这些话,俺竟然都听懂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站了出来,“说吧!村长,你打算让大伙怎么干?反正不管干什么,就是不能干丢人的事情!咱们村这些年都没招惹这些挨千刀的,现在竟然还想把咱们往绝路上赶!气死人了!”
“对!俺支持老黑。”
“我也支持!”
“黑叔这话说的很好,干什么都成,就是不能干丢人的事情!”这时,办公室大门走起来一个男人,正是东子,“咱们不怕!难道咱们不修这路,他们就有胆子把推土机运来拆了咱们这地方?”
“东子,你可算回来了。”孟德亮望向找地方坐的东子,“叶老板怎么说?”
“没说什么,只是说要亲自来咱们村看看。”
东子的话让不少人露出笑意,就连孟德亮也是如此,毕竟在他们眼里,叶钧是大人物,有着大人物的处事手段,说不定让他帮想想主意,就能化解目前困扰王家村的危机。
说曹操,曹操就到,东子还没喝下半杯热茶,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当下孟德亮等人互视一眼,都默契的走到屋外,见叶钧跟一个极漂亮的女人同时走下车,顿时忙迎了上去,“叶老板,可把您可等来了。”
“孟村长,电话那头听得不是很详细,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尽管叶钧来之前,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还是想从孟德亮口中得到详细的情报。
“唉,一言难尽啊。”孟德亮满脸苦涩,“叶老板,外面冷,咱们到屋里面谈。”
叶钧跟着孟德亮等人进入村长办公室,东子给叶钧与秦柔分别倒了杯热茶,然后,孟德亮才开始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真是太可恶了!”孟德亮话音刚落,叶钧还没表示,秦柔就迸出话来,“孟村长,您千万别向这些恶棍低头。”
“请问你是?”孟德亮自然是问秦柔的身份,但目光却瞥向叶钧,似是征询。
“孟村长,她是我朋友,同时,还是一名记者。”
“记者?”
不说孟德亮,就连周围的几个王家村村民,都仿佛看待大人物一般。
在王家村村民的认识里,做记者的人,都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文化份子,知书达理、书香门第,反正脑子里为数不多能用在这些人身上的形容词,都一股脑儿全跳了出来。
“这位记者,你可一定要给咱们村做主啊,一定要把北雍机场这种无耻下作的做法,告诉咱们市的老百姓。”
自从知道秦柔是记者后,除了孟德亮跟东子,旁边的几个王家村村民,就开始紧张拘束起来,都把秦柔当作衙门里的老爷一般看待。
这让叶钧一时间哭笑不得,相反,秦柔却受宠若惊,精致的俏脸满是责任感,当下用心倾听着这些王家村村民多年来受的哭,留的泪。
至于叶钧,却拉着孟德亮走到屋外,“孟村长,知不知道是谁来充当说客的?”
“不认识,实际上,这么多年来,我跟北雍机场管事的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今天出现的小伙子,我肯定没见过。”孟德亮露出为难之色,“起初,我还以为是来了骗子,毕竟那小伙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我跑了趟北雍机场,才知道,这件事,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年轻人?”叶钧微微皱眉,“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知道姓邵,其他的,他没说,我也没心思问,当时满脑子都乱哄哄的。”孟德亮满脸苦涩,“叶老板,咱们村子里的经济刚刚有了起色,这可是自个掏腰包修路啊!因为王家村已经属于郊区,政府没义务掏钱给咱们修路,不然,也不会到今天还是坑坑洼洼的。我以前也曾去过政府,想跟政府说说,可人家不管,还跟我抱怨,说每年洪涝灾害,都坏路,城里面都顾不来,更别提咱们村这么偏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