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嘴巴很牢实的。”对于孔姓女孩的警告,叶钧假装很在意,但实际上,却不以为然。相反,开始打量起包厢内的布局格调,“不错,这间包厢看起来稀疏平常,但这挂在墙壁的画,基本都出自名家之手。那面墙壁更不得了,十幅画中,九幅真迹,这每一幅,没几百万,休想弄到手。至于这四周的瓶瓶罐罐,大多都是清皇朝流传出来的彩瓷,据说只有内务府跟皇帝的寝宫才会摆放,寻常妃子根本没这待遇。”
“叶先生,你眼光可真够毒的。”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叶钧赶紧回头,只见杨怀素满脸平静走了进来,指着那面被叶钧称之十有九真的墙壁,“你说十幅里面有九幅真迹,不知道这余下的一幅,是不是赝品?”
“其实十幅里面本就无赝品之说,只不过,这其中一幅,看不出来路,应该并非出自历史中任何一人,而且,这年份距今应该也就三五载罢了。”叶钧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杨怀素,“若没看错,这幅作品,应该出自小姨的手笔吧?”
“好毒的眼光,叶钧,我可不是你小姨。”杨怀素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但还是寻了条凳子坐下,“说吧,找我干什么,相信没要紧事,你不会跑这地方溜达。”
叶钧凝视着杨怀素那张精致的俏脸,很想来一句,你是杨静的小姨,自然也是我的小姨。
可这话,叶钧愣是不敢说出口,只能在肚子里腹诽一阵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清岩会所里面的物资价格大量上调,都是些日用品。当然,上调的幅度并不大,也就每样几个百分点。其实过来找小…找你,是想问问这清岩会所供应的日用品既然价格上调,是不是也该说一声?我这个月可是亏了差不多三百万。”
“这件事,我会帮你问问。”杨怀素冷着张脸,以她的智慧,岂会听不出叶钧话里有话的弦外之音,“好了,咱们现在说说正事吧。既然这次你主动来找我,是不是代表你已经想通了,斩掉那些多余的情丝?”
“你!”叶钧毫不含糊的回答,让杨怀素勃然大怒,“叶钧,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一条后路!
杨怀素的话,看似是威胁,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杀意。这一点,与上次在清岩会所的摊牌有着截然相反的味道,叶钧能听得出来。
实际上,叶钧也能明白为何杨怀素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换个立场,将这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事情放到白家,相信王莉同样会揪着不放。
“毕竟这种事一时间不是说能想通就可以的,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离开了。”叶钧说完,就佯装要走,见杨怀素只是哼了哼,便将错就错,退出这间包厢。
“就这么放了他?”
“现在不是斤斤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小静有她自己的选择,我若是杀了他,小静会恨我。”对于孔姓女孩的问题,杨怀素只是暗暗叹了口气,“你现在去港城,小静一个人在那边,我始终不放心。正好,我也是时候回一趟杨家会,看一看,到底谁这么耐不住性子,已经想要将手伸到江陵这块地。”
孔姓女孩并不意外,只是应了声,就离开包厢。
至于杨怀素,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给自己沏了杯茶,“若是有一天,让我知道你伤害小静,让她伤心。叶钧,不管你认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都会让你死得其所。”
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茶水溅了一地,可这袅袅热雾还未散去,包厢内,却早已没有杨怀素半个影子。
冷风呼呼的吹,枯荣已逝,大地染上了一层白霜。
在北方,雪这玩意,不似南方那般稀罕,一位老人坐在江边,将覆在水面的冰块凿出一个半径一米不到的窟窿,然后举着钓竿垂钓。
都说掉冰鱼,能获大丰收,这鱼,也吃钓。
这话倒是不假,从放鱼的塑料箱子看,老人已经收获七、八条两三斤重的大鱼。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假寐的老人豁然睁眼,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驾轻熟路提了提手中的钓竿,只见鱼线在这半径不足一米的窟窿边来回打转。
好一会,似乎被老人戏耍的鱼儿累了,逐渐被老人持着的鱼竿轻挑起来,在那窟窿翻了翻,露出一条十公分的尾脊。之后,才被老人的捞网给提出水面,“又是一条大鱼,看样子,也有五六斤。”
这时,一辆越野车缓缓驶来,似乎担心吵到河边的鱼群,故意放缓了速度。
“孟老,出事了。”车内走下一个中年人,脸上有着焦急,“下头来报,说咱们在江陵的布置,全完了。”
咕隆!
老人原本平淡如水的目光,忽然迸射出一缕寒光,当下微微使劲,就将鱼钩狠狠从鱼嘴拽了下来,然后一甩手,就将那五、六斤的大鱼丢进塑料箱子,激起一阵水花。
中年人局促不安走到老人身前,俯身道:“张嵩死了,邵良平、程泽建目前还在接受省纪委调查中,就连日常的职务,也暂时被别人顶替了。”
“哼!暂时顶替?依我看,是准备接替吧?”老人微眯着眼,脸色阴沉,“张嵩怎么死的?有没有说什么?”
“孟老,您放心,他在警局里撞墙死,没有走漏一丁点信息。”
“很好。”老人缓缓收着鱼竿,“查一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当然,若是这邵良平跟程泽建能保出来,就尽量,若是不成,就放弃。”
“好。”中年人闻言,殷情的替老人收拾这些鱼竿渔网,“据说,张嵩的父亲张博,目前正在江陵,似乎打算替他儿子报仇雪恨。”
“唉,晚年丧子,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日子,挺不容易的,若是能帮,咱们就帮一下。”老人将手中珍爱多年的鱼竿放好后,就站起身,将余下的事交给这中年人,“这件事,咱们暂时别出面,让那几个小子去凑凑热闹。当然,提前跟张博说一声,别到时候闹出误会。目前首要的任务,就是稳住张博,要让他知道,他儿子的死,我们有义务,也有责任替他儿子讨回公道。”
“孟老,我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老人就步履蹒跚朝着不远处的一片建筑走去,看样子,这里是一处渡假山庄。
实际上,不仅这里发生类似的非议,南唐市那间看似稀疏平常的四合院也是如此,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同样如此!
当然,无论是南唐,还是京城,基本都猜到这事与叶钧有关。前者,四合院内的老人们,都知道叶钧志在江陵河坝,伴随着河坝忽然土崩瓦解,以及之后的现场招标,基本都能看出叶钧是抱着痛打落水狗的想法。
至于后者,掌握着国家最高端的情报网,这信息渗透的能力远非常人所能想象。或许有人背地里干着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自认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却不知道,国家的情报网若是想要查探一二,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叶钧这次的智取看似聪明,但实际上,正如董文太所言,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张嵩用他的死,换来的不仅仅是家人的平安,也同样给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带来难以想象的麻烦。尤其,作为从头到尾主导这件事发展的叶钧,更是首当其冲!
也就在这一天,三辆汽车驶向国航,四个年轻人背着挎包,离开了这片被雪雾覆盖着的白城!
叶钧颇为自得,不仅平平安安走出华城海鲜,更是当着杨怀素的面,放了一记冷刀子。
叶钧很清楚杨怀素在杨家会的地位,这幕后捣鬼的不管是谁,相信都不敢轻易得罪杨怀素。甚至在杨怀素面前,即便彼此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也只能颤栗拘谨。
“咦?小钧,你怎么来了?”
因为叶钧并没有进行伪装,所以当走进公司里,很快就被梁皓等人认了出来。
叶钧缓缓摘下墨镜,这让公司内所有职员都升起一股崇拜的感觉,尤其以高正坤与许汉文表现得更为殷情。
“老板,您总算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我肯定要去找您了。”洛克立马放下垫在膝盖上的键盘,也不嫌脏,直接用穿着的毛衣擦了擦渗着汗液的手掌,然后就起身来到叶钧身边,“老板,您可是答应过我们,愿意掏出一些家底让我们到华尔街转转的,难道您忘记了?”
“没有,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其实来之前,叶钧就已经考虑良久,他现在需要筹备一大笔钱,以便在明年的金融风暴中大放异彩。
敛财,永远是放在首要的选择之中。
只不过,伴随着这次南唐之行,叶钧不得不为自己谋求一条后路。
因为叶钧有着一种直觉,就是怕再过不久,就要面临与京里大佬们的开诚布公。若是想让这些大佬们不再过问这件事,叶钧必须要拥有一份拿得出手的价码,那些奥运设计图什么的,根本不足以打动这些京城大佬。
但有一条,定然可以,就是救市!
港城明年回归,正是港城人民动荡不安的时期,为了保证这次回归能起到表率作用,既而迎回澳城,势必不能发生任何变数。
那么,一旦港城陷入到金融风波之中,国家肯定要掏钱救市。但这笔数字,不可能太多,毕竟在宏观调控能力有限的这个年代,若是冒然用钱营救港城,很可能会波及内地,扰乱内地的金融秩序,更可能拖垮内地的经济走势。
但若是叶钧以此作为筹码,势必能赢得一线生机,对于能否说服京里大佬,叶钧也多了一份胜算!
但问题绕回原地,还是缺钱!
所以,叶钧不可能放任手底下这两台吸金机在眼皮底下优哉游哉过日子,“晓杰,你跟洛克先生准备一下,明天就启程前往美利坚。当然,这次待多久,我不管你们,但最好除夕夜回来一趟,大伙过个年,讨个吉庆。”
叶钧不顾侯晓杰与洛克面露惊喜的目光,望向一旁的徐德楷,“徐校长,以后公司的事情暂时就交给您负责,日常的业务依然保持原样。如果有问题解决不了,可以给晓杰或者洛克先生电话,反正坐飞机,一来一回也花不了太长时间。”
“好的。”徐德楷笑道。
“你们两个,准备接受一大批绘制稿,记住,这是商业机密,不允许被外界知道。”叶钧望向一旁拘束不安的高正坤与许汉文,“有没有信心?”
“老板放心,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高正坤比较外向,闻言使劲点头,“我们一定不会让老板失望。”
“好,这批绘制稿弄好后,你们就准备制定一套相对完善的教程。我准备成立一家培训学校,培训的项目主要是用计算机进行室内设计以及美化,当然,课程还有广告设计。或许后期还可能扩展培训项目,但目前暂且这么决定。”叶钧顿了顿,说出一段让高正坤与许汉文兴奋的内容,“当然,培训学校的地点就选在港城,而你们俩,就要专门负责管理以及教导学生,有没有问题?”
“老板,我们担心…”
许汉文想说话,却被高正坤狠狠推了推,“老板,放心,这件事,一定没问题!”
“好!就这样!”叶钧说完,朝着专属于他的办公室走去,“晓杰,洛克先生,你们跟我过来一趟。”
侯晓杰马不停蹄跟在叶钧屁股后面,学了一段时间中文的洛克多少也能听得懂叶钧说什么,同样跟了上去。
他们都清楚,这是叶钧准备替他们筹钱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周元浩耳膜里,这让捧着话筒的周元浩就仿佛做梦一般,“董事长,您好。”
“我现在需要一笔钱,请你让财务部准备一下。”
叶钧开门见山的话让周元浩有些错愣,但没敢多问,依着这阵子凭借叶钧这股风的良性运营,港城时尚周刊早已经步入创收阶段。当然,董事会上上下下,都清楚这与周元浩的才华密不可分,都赞扬着叶钧慧眼识珠的本事当真名不虚传。
“董事长,您需要多少?我这就让财务处准备。”
叶钧粗略算了算,在洛克与侯晓杰期待的目光下,平静道:“两千万美金。”
“美金?”
周元浩吓了一跳,两千万港币并不多,但若是美金,就是上亿港币。
若是一个月前的港城时尚周刊,就算能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势必也会让流动资金变得极为紧缩,颇有腾不出手的艰难。
但现在,即便叶钧张口要三千万美金,在不影响公司日常运作的前提下,周元浩也能给叶钧凑出来,“老板,需要一段时间,您可能不知道,外汇市场最近看得比较严,大量的美金不容易套现。”
“可以,明天我会让侯晓杰到港城,到时候,你根据他指定的户头转进去就可以了。”叶钧微眯着眼,在挂断电话前,说了一句让周元浩兴奋的话,“吩咐下去,就说我会在大年初三前往港城,到时候,会作客时尚无极限,宣布一件事。至于什么事,暂且保密,不过你要做好前期的宣传工作,彻底将市民的胃口吊足。”
“董事长,您放心。”
挂断电话后,周元浩就兴奋的站起身,目露兴奋的冲劲。
第二百八十四章 张博的反常行为!
在江陵潜伏两日的张博终是按耐不住,直接奔赴江陵市警察局,而后进入局长办公室,对着李怀昌就是一阵痛骂。
对于张博这人,李怀昌压根就不认识,还以为青天白日下撞见一个老年痴呆的神经病。
可渐渐的,李怀昌就从张博的辱骂内容中,知道了眼前这被他一厢情愿认为是神经病的老人家,竟然是张嵩的父亲。
堂堂一个省委办公室副主任亲临,李怀昌自然不敢含糊,忙起身相迎,却被张博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并痛斥李怀昌是害死他儿子的真凶。
似乎也听到争吵声,闻讯赶来的民警恰巧就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惊,也顾不得懵了的李怀昌,认定张博袭警,顿时不客气的就动起手来。
等李怀昌清醒过来后,发现为时已晚,因为不知怎的,张博似乎被民警推了推,直接闪到腰,躺在地上呻吟,额间冒出冷汗,不似有假。
迫不得已,尽管很委屈,也极为火大,但李怀昌还是让人叫了救护车。
直到张博被抬走,李怀昌依然能听到“你还我儿子命来!”、“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之类的话。
无奈之际,李怀昌琢磨了好一会,还是走到电话前,捧起话筒。
“是小钧吧?张嵩的父亲刚才大闹警察局,说我是害死他儿子的凶手,准备跟我没完。”
实际上,李怀昌也并不想打这电话,可他就算再孤陋寡闻,也清楚张博的背景不凡,仅凭他一个人,根本惹不起张博。再说了,再过一个月,他就要调往省里,他不希望在这节骨眼上再生枝节。更不希望到了省里,独自面对张博的疯狂怒火,百般刁难。
“现在他人呢?”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叶钧眉梢皱着化不开的疑惑,“这张博只是到局子里骂你?”
“下面一个警察不小心撞了他,似乎闪到腰,被救护车抬走了。”李怀昌回忆了一阵,觉得没有听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是一些咒骂的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李伯伯,下午咱们约个时间出来喝杯茶。”
挂断电话后的叶钧迷糊了,张博是什么人?他可是能在动荡十年犯过错、站错位都还能在今天风光无限的牛人,就算死了儿子,也不会跟个市井无赖一样跑到公安局指着李怀昌撒泼。
这不科学!
可是,李怀昌肯定不会谎言欺骗,叶钧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这老家伙肯定另有算计,但他这么做,不觉得太鲁莽了吗?毕竟原本好端端躲在幕后,不是更好,为何要突然跑到前台?这不是让人对他升起防备吗?”
叶钧很清楚,这里面,定然有着他暂时想不透的阴谋算计。若非对张博这个人有着一定的了解,兴许就会跟李怀昌一个念头,就是这张博稀疏平常,毫无城府,做事也不经大脑,太过莽撞。
可是,上一世,叶钧就将张嵩全家都查得清清楚楚,也深知张嵩的父亲,也就是张博,有着惊人的城府,以及铁血的手腕。
若是这种人都能像市井无赖一般,毫不顾及形象疯疯癫癫大闹警察局,那么,他就不叫张博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叶钧立刻穿上衣服,乔装打扮一番,就开车离开清岩会所。
“叶钧!”
开门的是韩芸,尽管叶钧掩人耳目的打扮能哄骗别人,但只要熟悉叶钧的人,都能一眼分辨。换句话说,叶钧目前在乔装打扮的造诣上,并不高明。
韩芸蹦蹦跳跳将叶钧请进屋子里,还小跑到鞋架前,取出一双毛绒拖递给叶钧。
“谢谢。”叶钧接过毛绒拖后,就开始换鞋。
韩芸则是俏脸通红,凝视着叶钧俯身换鞋的动作,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幅温馨的画面,就是她披着围裙,像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一般,蹲在叶钧脚下,替这个归家的男人换鞋,宽衣。
只不过,等叶钧换好鞋,站起身后,韩芸才羞红着脸清醒过来,“爸跟妈都不在,爷爷在楼上休息。”
“哦?”叶钧瞄了眼二楼,然后就自来熟的走进客厅,“怎么阿姨也出去了?”
“恩,买菜。”韩芸跟在身后,有些迷恋的望着叶钧的背影,“要不这样,你今天中午在我家吃饭吧?”
“韩爷爷一般什么时候起床?”叶钧瞄了眼客厅的挂钟,“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有一些急事要跟韩爷爷说说。”
“爷爷一般都是很早起床,毕竟他常说,老人家睡太多,对身子不好。”韩芸脸上闪过一阵失落,“但今天爷爷老说困得不行,就打算到房间休息一会。不过,如果你急着找爷爷,我可以到楼上叫他。”
“不用了,今天就厚着脸皮在你家蹭一餐饭吧。”
其实,韩芸脸上闪过的失落并不有逃过叶钧的眸子,为了不让韩芸胡思乱想,将气氛搞得太尴尬,叶钧只能随了韩芸的心意。
果然,原本有着失落情绪的韩芸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脸上也透着一股喜庆,“那太好了,妈原本准备晚上做大餐,不过你既然在这蹭饭,很可能这顿大餐就能提前吃上了。”
为了不至于冷场,韩芸就将课本给捧出来,让叶钧帮忙看一看,给她解释一下学习中遇到的难题。
这些问题对叶钧来说,自然不难,三两下就用能让韩芸一点就透的方式解释了一遍。
本来题目就不多,叶钧对题目剖析的能力又足够惊人,很快就将韩芸这阵子积攒下,准备拿到学校问老师的题目给彻底摆平了。
余下的时间,在韩芸的提醒下,叶钧迫不得已,只能开始唱着那段在南唐大学舞台上歌唱的洋曲,听得韩芸一阵激动。
直到十一点,钟晴才气喘吁吁端着一大堆大大小小装满菜的袋子进入韩家,“小钧,你怎么来了?今天甭管吃没吃,阿姨都要留你在家里面吃饭。”
“妈,放心,叶钧今天中午就在咱们家吃饭,您一定要多做些可口的菜。”韩芸蹦蹦跳跳来到钟晴身边,帮忙分担钟晴手中提着的大大小小的袋子。
韩芸跟钟晴刚进厨房没多久,韩家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只见火急火燎进门的韩匡清刚换好鞋,就看见坐在客厅中的叶钧,顿时一愣,“小钧,你怎么来了?”
“爸,快来帮忙,叶钧今天在咱们家吃饭。”
韩匡清闻言,大有深意的望了眼叶钧,然后自顾自捧起客厅中的话筒,“喂?是我,今天饭局我就不去了,刚打算回家换衣服,没想到家里来客人…对,对,明天?成,成,明天一定到。”
挂断电话的韩匡清可谓无官一身轻,与先前进门的焦急截然相反,对于韩芸在厨房里的催促也不在意,“小钧,你是不是知道张博来咱们市了?今天还在警局里大闹了一场。”
“韩叔叔,您也知道?”
叶钧不由嘀咕着,还真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这才刚过多久,怎么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了似的?
“当然了,刚才我还跟你爸,还有王书记去了趟医院。”韩匡清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这张博不识好人心,他儿子撞墙自杀,竟然怪到我们头上。还说我们体制有问题,说什么要写书面报告递交到省委,看样子,是打算参我们一本。”
“他真这样说?”叶钧一时间膛目结舌,“韩叔叔,您觉得张博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接触时间并不长,所以很难判断。”韩匡清很疑惑叶钧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一时间有些纳闷,“但目前张博给我的印象,属于那类易怒,易暴躁的性子,看不出有太多的城府,这或许是丧子的原因吧。”
易怒?
易暴躁?
没城府?
叶钧立刻就猜到张博这是在演戏,这与张博平日里截然相反的性格表现,若仅仅是因为丧子的原因,还不至于弄到这种性格大变的程度。
前两点还可能推到丧子的原因,所以心情受到影响,但这没城府,未免就太过贻笑大方了。
张博若是没有城府,还能在省委办公室里逍遥自在?怕在那动荡十年就给清理掉了!
所以,叶钧一瞬间就得出结论,这张博要么在演戏,要么就是彻彻底底疯了!
不过很明显,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当韩匡清还想说些什么时,楼上传来一道声音,“是小钧来了吧?上来吧,跟韩爷爷说会话。”
叶钧应了声,然后就站起身,朝二楼走去。
进入那间熟悉的书房,见韩谦生正烤着炉子,睡在一架木椅子上,微眯着眼,“小钧,把门关上。”
叶钧依着韩谦生的意思,顺手把门反锁着。
“过来坐吧,这边暖和些。”韩谦生依然保持着睡的姿势,不过已经睁开眸子,“是不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需要找韩爷爷支招?”
叶钧坐在炉子旁,一边伸出手烤火,一边解释着关于张博今日大闹警局与在医院里的表现,反正把从李怀昌以及韩匡清口中打听到的消息全说了出来。
良久,韩谦生才叹了口气,“张博这老家伙,还真是自作聪明,真以为装模作样就能骗过很多人?”
“韩爷爷,您认为,这张博是打算干什么?”叶钧实际上也没底,否则,也不会来韩家,“据说这张博为人处事都异常小心谨慎,平日里做事绝对不会这么高调,即便是丧子,我想也不可能一改常态吧?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企图?”
“小钧,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韩谦生微眯着眼,但眼角的余光却透着一股自信,似乎已经看出张博的伎俩,“张博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确实极为小心谨慎,而且非常低调。倘若仅仅是晚年丧子,只会让他不择手段去对付害死他儿子的真凶,绝不会做出这等自扫颜面的事情,更何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就算性子会变,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面目全非。但是,张博有一个毛病,就是当有着充足的胜算后,就会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出来。”
叶钧微眯着眼,“韩爷爷,难不成,您是想告诉我,这张博已经有了充足的胜算?”
“暂时我也猜不透,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大,也是唯一能解释张博为何性格大变的原因。”韩谦生说着说着,忽然,脸色微变,“糟糕!该不会张嵩背后的那些人,已经悄悄联系上了张博,并且表了态,所以,张博才会犯这老毛病?”
韩谦生的话,同样让叶钧脸色微变,“若真如此,那么,就要提前布置了。真没想到,这些人来得这么快!”
第二百八十五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尽管叶钧与韩谦生都默契的想要掩饰,但不得不说,中午这顿饭,连韩芸都能嗅到这气氛的压抑,丝毫没有平日里吃食的欢声细语。显然,韩谦生总结出来的猜测,对他自己,以及叶钧,都有着极大的影响。
张博有没有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手,叶钧与韩谦生猜不出,看不透。本就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现在竟然已经到了装疯卖傻这地步,能提前防备,就该庆幸。
韩匡清数次想放下手中的饭碗跟筷条,问一问叶钧跟韩谦生到底有何难言之隐,吃顿饭都能如此闹心。
可一看小心翼翼扒饭,不敢吱声的钟晴,以及满脸欲言又止的韩芸,只能暗暗叹了声,装出副后知后觉的模样。
这顿饭吃得太过压抑,自始自终,除了偶尔的几声招呼,全程几乎都像是在拍摄无声的复古电影一般。
饭后,韩谦生放下碗筷,不说一句话,就步履蹒跚朝着二楼走去。至于叶钧,也是在韩匡清的招呼下,坐在客厅里。
似乎清楚这两个男人肯定要有些私底下的交流,钟晴忙将韩芸唤到厨房内帮忙,尽管韩芸显得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听话,显然也清楚他爸爸韩匡清,接下来很可能要跟叶钧交谈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种连坐在一旁聆听都不可以的距离感,让韩芸觉得与叶钧之间的差距越来越远,记忆犹新的便是叶钧当初第一次走进韩家,可以说当时之所以来这,是为了她。可孰不知,渐渐的,当叶钧再次进入韩家,就成了与韩匡清,以及韩谦生的公事私事,全然将他与她的约定抛之脑后。
尽管已经渐渐适应了这个铁一般的事实,也深知叶钧是做大事的人,可韩芸总是有些失落,也总会升起一股心爱的洋娃娃被抢走的伤感。
“小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韩匡清抬头瞄了眼二楼,“刚才你们的表现都很奇怪。”
“韩叔叔,您可能不知道,这张博就算称不上口蜜腹剑那种卑鄙小人,但这玩阴刀的本事,在咱们省,也是鲜有对手。”叶钧暗暗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按理说,他就算疯了,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掉身价的事情。连您都觉得他易怒,易暴躁,还没城府,但您并不了解这张博,只要熟知他经历的人都很清楚一点,这张博在那动荡十年的时期里站错队,进错阵营,都还能活到今天,甚至还混得风生水起,靠的不是运气,而是这超人一段的手腕!”
说完,叶钧就抬起右手,狠狠攥了攥拳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韩匡清心一惊,满脸不可思议,“小钧,难不成你想说的是,这张博若非真的神经出问题,就是在演戏了?他这么做,只是想让我们放松对他的警惕?”
“当然不是。”叶钧脸上闪过一丝愁容,“张博他不傻,也没必要装疯卖傻让咱们放松警惕,他只要老老实实躲在幕后,兴许我们现在都不清楚他已经到了江陵这块地。”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
“起初,我也很困惑,可饭前,韩爷爷似乎已经识破了张博的真正用意。”叶钧长叹一声,脸上依稀荡漾着一股化不开的忧虑,“张博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当清楚自身有着绝对的胜算后,往往会做出一些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出来。当然,尽管不能说这就是好大喜功,但实际上也相差不多。”
“小钧,你是想说,张博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才敢大闹警察局,甚至当着面数落我跟你爸,还有王书记?”韩匡清这次也震惊了。
“没错。”叶钧微眯着眼,点了点头,但很快,话锋一转,“不过,饶是张博平日里如何阴沉,如何深不可测,但他这个毛病,对我们来说,却是优势。起码我们能根据他这个毛病,提前做好防范。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眼见叶钧话说到一半不说了,等了十几秒的韩匡清终是按耐不住,“小钧,别打哑谜,你倒是说呀。”
“但韩爷爷却说了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张博这次装疯卖傻,很可能是他故意用这毛病麻痹我们,并且加以误导,让我们胡思乱想。”叶钧顿了顿,一脸若有所思,“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江陵这块地,知道张博有这毛病的人并不多,但也并非没有,韩爷爷说,他跟他几个老朋友,都曾跟张博打过交道,也清楚张博的习性。所以,张博会不会是在用‘真亦假时假亦真’这条空城计,目前还不好说。”
“就算这张博在玩空城计,他目的是什么?”韩匡清脸色更疑惑了,“他根本没必要玩花样,只要躲在幕后,比站出来让别人瞎猜,不是更方便做事情?犯得着这样?”
“不,倘若他一直躲在幕后,怕很难查到真正的凶手是谁。”叶钧顿了顿,缓缓吐出几个字眼,“也就是说,他在想方设法把我挖出来。”
眼见韩匡算脸色愈发疑惑,叶钧解释道:“我跟韩爷爷的分析,就是张博不可能在江陵待太长时间,毕竟工作上不允许。再者,他现在肯定要挖出这幕后的指使者是谁,在他眼里,光凭一个警局局长,一个纪委书记,还真没胆量把他儿子逼上绝路。而韩叔叔您,以及您周边信任的圈子,是最好的突破口。因为张博只要当着您的面演这出戏,您肯定会跑回来跟韩爷爷说上几段,到时候势必会引起韩爷爷的猜忌,那么…”
叶钧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看到韩匡清脸上一闪而逝的恍然之色,接着,就是一声狠狠的咒骂,“该死的老狐狸!对人性的把握已经到了这份上,怕就连王书记都让这老狐狸给蒙骗了!”
其实,韩匡清也清楚,若是真从韩谦生这里听到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兴许就很可能因为担心而不能维系平日里的镇定,那么一个不留神,就会顺着张博的话语陷阱,将叶钧给抖出来!
想到这里,韩匡清也是冷汗直流,“该不该提醒一下你爸跟王书记?”
“没必要,因为不管是我爸,还是王书记,都不清楚那件事与我有关。”叶钧所指的自然是下套让张嵩等人钻进来,“所以,就算张博真怀着不为人知的坏心思,从我爸跟王书记那里,也套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我真正担心的,就是张博压根不是装傻充愣,而是有着十足的底气。”
一时间,屋子里的叶钧跟韩匡清,都陷入到短暂的沉思之中。显然,他们都在分析着张博这种装疯卖傻的行径,出发点到底是哪个方面。
与此同时,张嵩的家中,一个中年妇女正搂着一个初中生坐在客厅里,母子俩都露出悲戚之色。
坐在他们身前的,便是张博夫妇。
“爸,阿嵩不是被李怀昌害死的吗?”妇人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似乎觉得吓到了孩子,“你先跟奶奶回房间休息一下。”
初中生很听话的站起来,张博身边的老妇只是神色木讷拉着这初中生,显然情绪还沉浸在儿子的不幸遇害中难以自拔。
“仅凭市局局长这种身份,李怀昌他还没这胆子!”张博目光冰冷,他刚从医院里出来,忍了疼,受了苦,对李怀昌的恨意又多了几分,“当然,李怀昌肯定要玩完,就算他不是主使,也是帮凶!阿嵩的仇,咱们肯定要报,可是,现在必须要查出到底谁才是幕后主使!”
听了张博的解释,妇人激动的情绪也有了些缓和的迹象,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我曾听阿嵩提到过一件事,就是叶扬升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常出现在电视跟报纸上的叶钧,似乎曾在南唐市公开说要动一动这江陵的河坝。”
“没错!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这个人,原本,我还不会怀疑上这小子,就算这小子真在南唐市大放厥词,但嫌疑也并不大。”张博猛拍大腿,目光锐利,“可是,昨天阿强暗示我,说杨家跟胡家很可能也掺合进来,我就绕了进去,毕竟若是猜测无误,这胡有财跟杨婉肯定没死。当然,这也是最初为何怀疑上杨家与胡家的原因。可现在一想,目前真正在江陵市的,就是叶钧,这小子似乎还成为清岩会所的管理者,这就耐人寻味了。”
张博冷哼一声,喃喃自语道:“胡有财跟杨婉在江陵多年,一直没有对江陵的河坝起过心思,即便是阿嵩曾暗示,愿意分出一部分利益,也被胡有财拒绝了。也就是说,不管是杨家,还是胡家,都没有过染指江陵河坝的心思。可是,自从叶钧那小子来到江陵后,这多年的均衡就渐渐被打破了,阿嵩前阵子上了趟南唐,专门就是跟我谈这个问题!现在看来,不管是叶扬升,还是叶钧,就算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但也有着最大的嫌疑!”
“再者,也只有叶钧,或者董家,才能让杨家跟胡家演这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戏份!”张博想了会,又补了一句。
“爸,既然这样,那不如宁杀错,不放过?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列入报复的名单之中。这样,也算对得起阿嵩的在天之灵。”妇人脸上满是狠色。
张博看了眼妇人,暗道到底是仇恨蒙蔽了心智,以前也是善良的好孩子,跟了阿嵩这么多年,都没吵过架。可是,这么善良的孩子,却因为仇恨,而性格大变,就仿佛只要与阿嵩的死有关的人,都是一死方休的大仇人。
想到这里,张博暗暗皱眉,“阿玉,你先回房休息一会,阿嵩的事,让我处理就好。”
“恩。”尽管妇人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也不敢违逆,只是起身进了房。
好一会,老妇缓缓走了出来,坐在张博身边,“唉,阿玉跟小雷都是无辜的,阿嵩就这么走了,丢下他们孤儿寡母,以后该怎么办?”
“阿玉的工作,我已经安排好了,至于小雷,就跟着咱们住。”张博目光闪过一丝冰冷,“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我要先给阿嵩讨回一个公道!否则,别说阿玉不会走,就连我,一样不会离开这座城市!”
张博说完,艰难的站起身,似乎腰椎还有些不适。当下在老妇的暗叹下,离开了这所房子。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杯热茶,五块伤疤!
某间私人会所的包厢内,叶钧与李怀昌就这么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服务生又倒茶又放瓜果,颇为忙碌。
好一会,感觉这服务生已经完成了他的本职工作后,叶钧不动声色取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在这服务生端着的盘子里,算是小费。
服务生惊喜的又躬身又点头哈腰,似乎察觉到一旁李怀昌不耐烦的脸色,才干笑着退出包厢,并顺手掩上房门。
“听说张嵩还活着的时候,经常邀请邵良平、程泽建他们来这间私人会所。”叶钧举起茶壶,给身前的两个杯子分别倒满半杯,“说实话,这地方奢侈是奢侈,但太俗,不知道李局长怎么看?”
李怀昌昂起头,四下打量了一会,“像这种地方,我来得少,感觉挺不错的。”
叶钧也不奇怪,当初李怀昌一番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就足以说明这人本质淳朴,就算干过一些昧良心的事,估摸着也可能是在环境压迫下才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但很显然,事后李怀昌没少忏悔、自责过。
“小钧,怎么不邀请我到清岩会所?那地方可比这里高档不少。”这话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是试探。
毕竟这间私人会所可是张嵩等人结党营私的地方,一想到这不为人知的秘辛,李怀昌就感觉屁股是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倒是叶钧不急不乱,将倒满大半清茶的杯子推到李怀昌身前,然后就端着另一个冒着热气的茶杯,探出另一只手捂住,显然是想借着茶杯的热度暖手。
李怀昌瞥了眼叶钧的小动作,也依葫芦画瓢,端着杯子暖手。
“清岩会所太大了,做什么事,都很可能被人窥视。”叶钧顿了顿,脸上开始高深莫测起来,“张博可是难缠的对手,我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