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理他!他这不好使。”程泽建恶狠狠瞪了眼邵良平,然后指着自己脑袋上的太阳穴,“这家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刚才你被欺负了,他都不敢站出来,只知道躲背后。这人,自私自利,你跟他处久了,就知道他骨子里都是懦弱的卑躬屈膝。”
“程泽建!你,你无耻!”
“老程!你说真的?你不过了?你要跟这狐狸精处,跟我离婚?”
邵良平气得已经濒临丧失理智,而那妇人却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失心疯似的,撕扯着程泽建的衣衫,同时还朝被程泽建搭着的曾璐狠狠踢出一脚,“狐狸精!滚开!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破坏别人的家庭?不要脸!你等着老天爷降道雷劈死你!”
吓得忙后退的曾璐东躲西藏,愣是没让这妇人踢中。
至于程泽建,却怒视着这胆敢在他面前放肆的妇人,狠狠伸出一巴掌,就给了这妇人一耳光。
当“啪”的一声脆响传出,程泽建用力将这妇人推翻,然后伸出根手指,指着正怒视他的少年,“滚!少给老子在这丢人现眼!老子告诉你,你立马领着这小兔崽子滚回娘家去!明早咱们就到民政局办手续,这日子,咱们不过了!”
妇人有些浑浑噩噩,对于程泽建的狠话,没有在意。相反,只是瘫坐在地板上,不断重复着“老程,咱们不能离婚。”
良久,这女人哇的一声,就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西餐厅的客人,有许多看不下去了,当下就有两个男人扶起这个寻死觅活的妇人,一边安慰着,一边怒视着程泽建痛斥,“你这人真是够失败的!出来玩女人就已经不对了,还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做出这等抛妻弃子的勾当,真够丢男人的脸!”
“就是!不要脸!”
“滚出去!别影响我们吃饭的胃口!”
四周不断传出声讨的声音,这时,一个男人走到程泽建身边,“领着你老婆跟孩子回家,道个歉,别把事情做绝,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没有过不了的坎,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说完,这男人轻拍着程泽建的肩膊,看到程泽建脸上闪过阴晴不定的犹豫。
而那原本哭丧着的妇人,也搂着吓哭了的儿子,目露希冀望着程泽建,“老程!咱们回家,以前的事,咱们不想了,就这么罢了。咱们继续过,好不好?”
妇人一边哭,一边说,这话多少有些含糊不清,但旁人却听懂了,也带来旁人一种强烈的感触。就是这个女人,在乞求着丈夫的回心转意,在宽容的饶恕丈夫的一切罪过,在挽回着彼此间的夫妻情谊,在维系着这即将土崩瓦解的不幸婚姻!
程泽建脸上犹豫味更浓,可鬼使神差瞥向身后,却没发现那道曼妙的倩影,不由四处找寻。
很快,就看见邵良平正将曾璐拉到身后,目露戒备,“最好听嫂子的话,别做糊涂事。”
但这话非但没用,还起了反效果,程泽建很明显已经乱了心智,他没有张嵩的成大事不拘小节的胸襟,也没有邵良平处事的冷静,他就是个急性子。再者,在财政局做一把手多年,早已养成精打细算的财主脾性,加上四周人时不时传出的指责嘲讽,让程泽建变得疯狂,“这事!没得谈!曾小姐,你过来,我领你回家!今天我一定给你个交代,跟她离婚,我跟你领证!”
那妇人悲鸣一声,就差点昏了过去,好在旁边有他儿子以及一个热心人的帮衬搀扶,所以不至于再次瘫倒在地。
眼见程泽建冷酷无情看也不看那妇人一眼,他身边的男人看不过去了,“男人做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够失败的!”
“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要你管这闲事?”程泽建冷冷扫了眼身边的男人,然后就望向曾璐,“曾小姐,过来,我对你是真心一片!”
被程泽建责骂的男人,正打算怒斥说教,可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爸爸,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位叔叔。”
这道童音很快就让现场呈现一股冷意,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皱眉苦思的,有茫然的。
程泽建身边的男人,先是望向脸色微变的邵良平,然后才望向发出这道童音的女孩,见这女孩已经被一个男人抱了起来,看样子,是这女孩的父亲。
当下,男人走到女孩身边,先是摸了摸女孩可爱的小脸蛋,“小妹妹,你认识这位叔叔?在什么节目上见过?”
见不少人都朝自己望来,女孩有些紧张,但小眼睛却转了转,“电视上经常播的一个片段,我昨晚还看到了,爸爸还说,这当官的真倒霉,给央视拍到。”
问话的男人一愣,脑子里很快闪过一幅画面,就是那天他被张嵩指使保安揍出一鼻子血的事情!
当下转过身,望向做贼心虚,明显想脚底抹油离开这是非之地的邵良平,越看越眼熟。
这男人很快想起来,指着邵良平,不可思议道:“你不就是那位环保局,还身兼防汛副指挥的邵局长吗?”
“糟糕!”邵良平一惊,瞧着四周人无一例外,都露出恍然之色,满心都是焦急,“这次倒大霉了!都要怨这该死的程泽建,闹事也不会挑时候,偏偏在大庭广众下,这可怎么收场呀!”
邵良平已经是满脸焦急,这个时候,原本脑子发热的程泽建,也开始冷静下来。
他想开溜,不然,被人认出他是财政局的局长,那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毕竟,两个局级干部大庭广众争风吃醋,其中一个为了小三,还打算抛妻弃子,这事要传出去,可就得接受纪委调查了!毕竟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可是要在民间掀起狂风巨浪的!
国人的心态,最喜欢就是讨论这种花边新闻,加上还堂而皇之上演一幕抛妻弃子的戏份,这事,想想都能让程泽建惊惧。
可还没开溜,就听到一阵厉喝,“我们接到民众报案,说这里出现纠纷。”
“程局长,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程泽建第一时间想掩着脸,可还是被前来查探的民警认出来了。这民警显然也看到不远处的邵良平,脸色更敬畏了,“没想到邵局长也在,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场一阵哗然,邵局长他们也知道是谁了,堂堂环保局局长,防汛副指挥。可这声程局长,就耐人寻味了,因为在场人都亲眼看见程泽建当庭撒泼,养小三,抛妻弃子!
这还不算,还光天化日之下与人争风吃醋,对象就是那位邵局长!
这可是两个大官之间的面对面对峙!
贪官污吏!
在场每个人脑子都闪过这个念头,不然,敢养小三,敢争风吃醋,敢抛妻弃子?
“操!这种人也能是个官?做官做到这份上,我们老百姓还能信?”
就在一阵沉默中,忽然,人群爆发出一阵咒骂。
民警微微皱眉,呵斥道:“住嘴!谁若是敢诋毁…”
“你好,我跟我朋友是央视的记者,也曾报导当天江陵市面向全国招标的现场直播。”那记者指着身边原本安慰妇人的男人,两人都取出随身携带的记者证,“事情的经过,身处现场的市民都没瞎,都满眼雪亮。现在涉及到两位人民公仆当街争风吃醋,其中一位人民公仆为了讨好情人,甚至打算抛妻弃子。”
说完,这开口的央视记者就指向抽噎着的妇人,“这位就是你们口中程局长的妻子,她身边的男孩,是程局长的儿子,他们都可以作证!如果你们不想惹出麻烦,就劝你们站在一旁,我们要为这母子俩讨回公道!也要彻底弄明白江陵这座城市,还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这江陵的官场,是不是真就这么黑暗,这就这么冷酷无情!连老婆跟孩子都能绝情到这份上,我们严重怀疑江陵市的用人制度!”
说完,这两位央视记者就各自从背包里取出照相机,同时不断抹杀着胶卷,这种举动让程泽建与邵良平脸无人色,“不准拍!谁让你们拍的?你们,快把他们拦住,踩坏他们手中的照相机,不然,我要打电话,让李局长处罚你们!”
这时,一大群围观的市民都簇拥在这两名央视记者身前,同时还义正言辞吼道:“我们是纳税人,有资格,也有理由知道实情!我们不可能交着税钱,养着这些贪官污吏找小三,吃大餐,住洋房!”
几名警察目瞪口呆望着现场,当下有人回过神来,“你们负责保护邵局长跟程局长,现在情况危急,我要立刻联系大队前来处理!”
第二百七十七章 他比他老子还厉害!
事情闹大发了!
不管是邵良平,还是程泽建,都对眼前这骑虎难下的局面极为棘手。即便想过脚底抹油开溜,但也要眼前这些围观群众愿意配合才行。
瞧着眼前这一副愤世嫉俗的阵仗,他们自身的处境算得上极为危险,若不是眼前有着几名警察死死戒备着,怕这些已经渐渐没理智的江陵市民,非得扛椅子,搬桌子拼命不可。
叶钧依然在慢条斯理品尝着身前的牛扒,涂了蜜汁,染了番茄酱,不酸,还透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像这种场面可不多见,这也是他事先演练多次的结果。
因为起哄的人群中,就有着他的暗线,至于程泽建妻小的到场,以及民警的及时到来,这从头到尾,都算计得滴水不漏。就连那几名掺合进去的央视记者,也在叶钧一开始的算计当中。
但真正的功臣,无疑是身处现场,装出副楚楚可怜的曾璐。
这一手棋,不可谓下得不妙!
这时,梁皓悄悄坐在叶钧身前的椅子上,偷偷瞥了眼四周,见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场闹剧之中,这才笑眯眯道:“小钧,张嵩被摆了道,现在是邵良平跟程泽建,你目标里面的三个人,都先后倒了大霉。就算不进笼子里,怕这官位也悬乎了。”
“这可不一定。”叶钧微眯着眼,瞧着早已焦头烂额的邵良平跟程泽建,脸上透着一股高深莫测,“可别小看这三个人,他们能在江陵河坝的问题上兴风作浪这么多年,我不相信就没事先埋好的退路。我一直担心,这一次若搞不垮他们,他们以后肯定会小心警惕做事,以图东山再起。需知他们背后都有人,这些人,上达天听,要保下他们三个,实际上并不难。”
“这次闹得百姓人人皆知,还能保住?”梁皓面露不解,在他的印象里,叶钧说的话,一般不会错,“名声都臭了,难道还能继续祸害百姓,鱼肉乡里?”
“他们可以调往其他市县,这种明降暗升的做法,一来可以保住他们的仕途,二来,也能留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叶钧左手持刀,切着碟子里的牛扒,轻咬了一小口,“这,就是政治。”
梁皓似懂非懂的转过身子,望向焦头烂额的邵良平跟程泽建,见那几名央视记者正高举照相机不断拍照,同时做着现场的录音采访。那些民警在程泽建的唆使下想要破坏,却被眼前一大票人怒视着,一副你敢动手,我们就敢卯上的架势吓得不敢动弹。
“吃也吃饱了,这戏,也看够了,是时候离开了。”叶钧擦了擦嘴,然后丢掉手中的纸巾,“我走后,你进行最后一步计划。”
“小钧,放心,包在我身上。”目送叶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这间西餐厅的走廊,梁皓偷偷缩在角落里,捧着大哥大,“韩市长,您可以上来了。放心,一切都在计划当中,等控制住局面,您就可以给叶市长以及王书记打电话,通知他们过来。”
韩匡清,也是事先知道叶钧这个计划的一员。
像类似的事情,韩匡清没少参与,但叶钧不会将这次的计划告诉叶扬升,因为叶钧清楚叶扬升的脾性。
不屑于搞这些小动作,堂堂正正做君子,绝不偷偷摸摸做小人!
既然叶扬升不愿做小人,那做儿子的,自然得扛着。否则,不趁着江陵目前混乱的气氛搅风搅雨,就真得错过这近乎天时、地利、人和的契机!
“杨天赐,咱们当初既然说好合作,现在,就等你了。”坐在汽车里,叶钧并未启动,只是捧着大哥大,脸上有着玩味,“白书记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也把你的事情详细解释了一遍,他不会怀疑你,并愿意为你这次匿名检举保密。当然,我希望事后,你能第一时间离开江陵,无论你收集到了多少证据,立多少功,这都是你该得到的。不过,我却要对得起财哥以及杨姐,更要替他们的人身安全着想。”
“叶钧,我还以为能跟你合作三五个月,只是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河坝崩塌,竟能让你一鼓作气扫掉张嵩这些人,真是不可思议。或者说,我以前小瞧你了,看来你今日的成功,绝非外界传扬的狗屎运。”身处某间海景酒店的杨天赐穿着身睡衣,站着落地窗前,身影显得那般消瘦,“原本,目前我手头上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搞垮张嵩他们。不过,既然他们现在已经处在风雨飘摇中,我不妨就景上添花,省得你整天惦记我什么时候离开。”
“舍得江陵这块地?”叶钧忽然问出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江陵有叶钧,岂有我杨天赐的立足之地?再说了,小姨在暗处看着我,我不走,就一个下场,所以这一点,你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我。”杨天赐并未正面回答,整个人透着股坚定,“不过,我是不会认输的,我期待能在更大的舞台里,与你一决雌雄。”
“我等你。”叶钧笑了笑,似乎已经确定杨天赐不似说谎,“不过结果还是一样,你依然会输。”
“这可不一定。”杨天赐一阵咋舌,但也清楚叶钧能在央视镜头前恬不知耻大放厥词,这脸皮的厚度远非自己可比,“不过,即便是输,我也不灰心丧气,人生难得有一个值得期待的对手!叶钧,我等你,希望你别困在这江陵太长时间。”
说完,不管是叶钧,还是杨天赐,都默契的挂断电话。
两个人,在放下电话的那一刻,都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张嵩阴沉着脸坐在审讯室里,他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这种场合,尽管客气的没有给他拷上手链脚链,但这态度,就是在针对一个犯人,一个刑事犯人!
“这是诬陷!”听着放声机播放着的录音,他知道是刘三刀,都说市井无赖不靠谱,但张嵩显然没想到竟然不靠谱到这种程度,因为刘三刀竟然配合着警察,把事情全抖了出来,更是说他买凶灭口!
“张局长,请你配合咱们的工作。”负责审讯张嵩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怀昌,这位江陵市警察局的一把手,已经等这一天很长时间了。自从当日与叶钧携手拔掉吴达央这颗眼中钉肉中刺,李怀昌就清楚,这一天不会远,“警察做事,一切讲究实据,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们绝不会诬陷好人!”
“这也算证据?一个泼皮无赖说的话,你们也信?”张嵩面露嗤笑,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很镇定,“那么他若是说李局长干过作奸犯科的事情,你们内部就会让你坐在这地方,接受审讯?”
“张局长,有些话,说穿了,对你不好。我们警察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绝不敢让张局长受这份委屈。”看着张嵩那张假装镇定的模样,李怀昌叹息一声,俯身跟一旁的民警耳语几句,当这位民警离开审讯室后,才望向张嵩,一时间百感交集,“张局长,咱们相识也有好些年了,你做过什么,我都清楚,只是不方便说,也不愿说。以前我明哲保身,只求自保,能平平安安离开这江陵市。可现在,你竟然为了一己之私,罔顾江陵百姓几十万条人命,你这种做法,是要遭天谴的!”
“哼!事到如今,嘴长在你脸上,想要凭空捏造,我说话能拦你?”张嵩撇撇嘴,暗暗记恨在心。
李怀昌看着张嵩,深深叹了口气,就取出根烟,递给张嵩。
张嵩也不客气,接过后,就借着李怀昌递过来的火势点燃,然后就只顾着吞云吐雾,看也不看李怀昌一眼。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寂,好一会,那名离开的民警才走进审讯室,手中抓着块磁带,然后放入放音机里。
张嵩本不在意,可是,当听到放音机播出的内容,一时间,呆了!
因为这些内容,正是他跟刘三刀的对话,“好你个刘三刀!竟敢预先录音,我竟然没想到你藏着这一手,真是大意!”
“张局长,不知道这磁带,可算得上呈堂证供?”良久,李怀昌望着张嵩,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哼!”张嵩撇撇嘴,眼神微眯,李怀昌会意,让那位民警先离开审讯室,“李局长,开条件吧。”
李怀昌并不意外,似笑非笑道:“这么说,张局长,你承认了?”
“废话!”张嵩狠狠瞪了眼李怀昌,似乎认为对方在戏耍于他,“既然栽在你手上,我不认成吗?算了,不提这事,相信你也清楚,跟我过不去,对李局长日后的仕途升迁没好处。若是李局长这次愿意助我,我担保,省里的疏通工作,我愿意替李局长尽心打点。”
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同时,审讯室的大门也被推开。
“是你!”若说张嵩在这节骨眼上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莫过于眼前这位。
为民请命齐海瑞,铁面无私亚龙图!
“多谢李局长,事情的经过,我已经通过监视器看得一清二楚,当这段视频录像送到省委,相信省纪委,肯定会严肃处理。”
白华辰与李怀昌手握着手,说出的话,也让张嵩一阵心惊肉跳,“好!好!摄像头!白华辰,就凭刚才那些话,似乎证据不足吧?就算属实,我最多也只是指使别人行凶,你还弄不死我。只要我还有翻身的机会,你们都没好日子过!”
“若算是我们提供的证据呢?”
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四个人,竟然出现了,杨天赐、田建德,以及吴毅!还有一个,就是已经病入膏肓的陈桥!
“陈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你不是…”
“张局长,您是不是想说,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满脸苍白的陈桥毫不掩饰满腔的怨毒,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目光,让张嵩一阵不寒而栗,“还多亏了您老人家的恩情,没弄死我,反而还让我身体情况更加恶化。若不是杨天赐救了我,兴许我早就沉入河底被鱼吃了!”
张嵩很清楚,若是有着陈桥自首,那么这些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肯定要浮上水面!
“杨天赐,若是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就断然不会跟你合作!”当下艰难的望向杨天赐与吴毅,张嵩目光极为复杂,“吴毅,我对你不薄,你竟然也要背叛我?难道你忘记了,是谁把你捧到城建局局长位置的?”
“是叶先生。”
“这么说,韩家父子,也跟你们一伙的?”吴毅的话,让张嵩一愣,但很快,就露出恍然之色。
见吴毅点头,张嵩惨笑道:“好,很好,我终于明白为何他们竟然合起伙要把选票投给你,只怪我当初粗心大意,听信你的谗言,我悔呀!但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一直不知道叶扬升家里的小兔崽子,打从进入江陵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算计着我!好!很好!叶扬升,确实很厉害,可他儿子,比他老子还厉害!”
“张嵩,坦白从宽,这是你唯一能自救的方法。”李怀昌挥了挥手,很快,一大群民警就进入审讯室。
第二百七十八章 张嵩之死,紧随而至的麻烦!
这时的张嵩,颇有一种大江东逝水的惆怅,生平第一次,认识到他竟然这般渺小。
对于李怀昌的谆谆告诫,张嵩只是惨笑以对,“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真以为我认罪伏诛,这件事,就会这么算了?哈哈,愚蠢!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
就连李怀昌,都认为这张嵩八成疯了,可接下来,瞧见张嵩不要命的伸头撞向一旁的墙壁,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李怀昌忙跑过去查探,发现张嵩已是头破血流,浑身抽搐,呼吸极为困难,“快叫救护车!快!”
吓懵了的民警也回过神来,当下忙不迭应了声,就匆匆跑出这间审讯室。
对于张嵩自寻短见的行为,显然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不过没人会认为这是张嵩一时想不开,因为包括白华辰在内,都在回味着张嵩撞墙前说出的那段话!
或许陈桥跟吴毅不懂,但李怀昌、白华辰以及杨天赐,肯定都清楚,这是张嵩暗示着,上头有人!还会给他报仇!
这也不难猜,若没有庞大的后盾,张嵩这些人,敢这么为祸一方多年?堂而皇之挪用国家拨到这里的治河款目?
“一定要救活他!”杨天赐急红了眼,他来江陵,可不是为了扳倒张嵩这些人,真正的目的,是张嵩背后的人,“他若是救不活,咱们就等于失败了!”
“什么?”吴毅一惊,反观陈桥,却露出思索之色。
杨天赐没有心情理会吴毅,相反,却自顾自走出审讯室,随便找了台电话,“少主,出事了,张嵩撞墙轻生!”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不急不缓问了句,“死了没有?”
“暂时没死,不过也是进气多,出气少,死,是迟早的。”
“唉,没想到线掐断了,到底还是急了点。”电话那头再次沉默良久,微微叹了叹,语气透着一股惋惜,“罢了,你先回来吧,接下来,咱们也有得忙了。看样子,这次不能一鼓作气扳倒他们,还失去了唯一能顺藤摸瓜的桥梁,也就等于咱们失败了。”
说完,电话便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杨天赐无奈的放下话筒,“叶钧,任你千算万算,怕都不会想到张嵩竟然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我该做的,都做了,从今日起,我就要去更大的舞台,希望你不会让我等太久!”
杨天赐领着田建德,缓缓上了车,离开了这座城市,直到驶离收费站,才转身遥望着江陵的郊区,“叶钧,希望接下来的一系列报复,你能撑住。我也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张嵩,最终没能撑到救护车的到来,就在警局的审讯室内,断了生机。
同时,邵良平与程泽建,因为央视的大量报导,一系列的负面新闻接踵而至,最终也被请进纪委喝茶。
当然,在见到陈桥与吴毅的那一刻,尤其听到张嵩已经承认了一切,他们惊恐的同时,也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这种结果,让叶扬升与韩匡清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江陵市的毒瘤,竟然就这么被铲除了!
可有两个人却始终高兴不起来,一个是叶钧,另一个,便是韩谦生。
“韩爷爷,我…”对于突然造访清岩会所的韩谦生,叶钧也是清楚其来意。
“不必多说,小钧,这次你处事的手法,不够老练圆滑,太过追求成果。”韩谦生喝着沏好的茶,说着这事,无喜无忧,更像是在老身长谈,“不可否认,这次确实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尽管不清楚这里面有多少在你的算计之中。只是,机会,不代表就是可以直捣黄龙的前提。”
叶钧虚心接受,若是知道会将张嵩逼到自杀的处境,他绝然不会这么快把人带上绝路。
叶钧很清楚,他低估了张嵩的胆识,也低估了张嵩对幕后那些人的忌惮与忠诚!
但是,谁又能想到,叶钧是背着一世的仇恨回到这个年代!
仇恨,往往会让人变得盲目,变得欠缺理智,即便是叶钧,也逃不开,躲不掉。
“小钧,有没有想过善后的法子?”
韩谦生的问题,实际上也是暗示着即将到来的报复,这次弄死张嵩,已经是极为棘手的事情。但只要细心之人,都能查到是叶钧,一手覆灭了昔日的江陵五巨头,这对于手段通天的大佬们来说,并不困难。
当然,还有着一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省委大佬,也就是张嵩的父亲,在暗处虎视眈眈。
叶钧长叹一声,有着道不清的烦恼,“韩爷爷,您能不能给指条路?”
“难,难呀。”韩谦生轻拍着大腿,眸子里露出一丝无奈,“以往,我一直主张顺其自然,知道我们这些老骨头为何一直没去过问这江陵的河坝问题吗?真要查,这江陵不大,随随便便就能查出个所以然,再者,我们都不糊涂,这明眼人都能看出问题来的豆腐渣工程,我们就没想过这里面的猫腻?可即便查了,又如何?因为我们这些老骨头,都清楚,抓了张嵩,就等同于引来更大的麻烦,更大的政治漩涡!”
“真这么厉害?”
“厉不厉害,我说了不算。”韩谦生缓缓站起身,然后步履蹒跚的朝外走,叶钧忙上前搀扶,“小钧,我建议你最好去一趟南唐,见一见你的外公。兴许,他能告诉你,该怎么做。”
直到将韩谦生送上车,叶钧都在想这个问题。
难怪杨天赐不声不响就离开了,很明显,也是要去寻求他口中那位大人物的庇护。
看样子,这次即便是瓦解了这个为祸江陵的团体,叶钧自问还是失败了,因为打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张嵩幕后的那些人。
而之所以一直不考虑,就是打从一开始,叶钧就没想过要弄死张嵩,所以自然不惧。因为张嵩只要活着,他们就会投鼠忌器,忙着想办法怎么把张嵩给保出来。
可张嵩一旦死了,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更可以横行无忌,揪出这在幕后捣鬼的人。
因为,张嵩一旦死,永远就没有人能查出他到底受谁指使。而那些人,也基于利益断层,自然要报复断掉他们财路的仇人!
当天下午,叶钧正考虑该不该去一趟南唐,见一见董文太,可忽然,一个电话打进他的办公室,“叶先生,楼下有一位小姐找您。”
“找我?”叶钧有些奇怪,猜测应该是功臣曾璐,“我这就下来,你招呼一下。”
叶钧匆匆穿上外套,就朝着楼下走去。
当进入休息室,大老远,就瞧见两道味道截然相反的倩影,一道是李彩怡,另一道,便是夏师师。
“你们怎么找这来了?”叶钧奇道。
“怎么,不欢迎吗?”李彩怡嘟着嘴,脸上闪过一丝玩味,“叶先生,看样子,这里环境不错,有没有兴趣做一套服务?我最近游览九寨沟,领悟一套高山流水,您肯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高山流水?”叶钧有些荒唐的望向李彩怡,见对方不似说笑,还故意将小舌尖溢出粉唇,很理智的撇过头去,“欢迎,当然欢迎,只是一直认为你跟夏小姐已经回港城了。”
“地都没挑好,能这么快就走?”夏师师饶有兴趣打量着叶钧与李彩怡,也瞧着叶钧溢于言表的紧张,“彩怡,你先到那边坐会,我跟叶先生要谈些公事。”
“恩,夏总。”
李彩怡恋恋不舍朝角落走去,顺带着开始跟一旁的服务生交谈起来,惹得那服务生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瞧着李彩怡与服务生颇为投机的闲聊,叶钧用屁股想都能猜到交谈的内容是些少儿不宜的玩意,毕竟那服务生的唾液就快演变为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叶先生,这次过来,是因为我找上了合适的店铺,也租了下来,为期六年。”夏师师缓缓坐在椅子上,同时把玩着桌台上的烟灰缸,“不知道叶先生可有时间替我设计一套装潢稿?地方不大,也不小,上下各一层,每层两千平米。”
“在哪?”
“南平。”
“南平确实是好地方,地灵人杰,最关键的,就是市场浮动小,高校淋漓,客源绝不会少。”叶钧分析得很透彻,也让夏师师听得暗暗点头,显然认同叶钧的看法。
“这样吧,等我忙完了事,就替你设计。不过,在此之前,我得看一看室内的格局。”
“当然,我已经给叶先生印好了一份。”夏师师仿佛变戏法似的,手中忽然多出一份文档。叶钧刚想伸过手去接,却猛然嗅到一股凛然杀意,“什么人?滚出来!”
只见夏师师想也不想,就将手中的烟灰缸掷了出去,仿佛一支离弦之箭那般风驰电掣,让人三米外都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凉意。
一声撞击的脆响,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尖叫。
叶钧猛然朝发出惨叫的音源地望去,只见一道粉红色的影子骤然飘过,这让叶钧瞳孔微缩,因为分明看到这道影子套在头上的鸭舌帽!
“时间迟滞,启动。”
想也不想,叶钧就轻念一声,然后,就追了上去,丝毫不理会夏师师发出的一声轻咦。
周边的风吹草动就仿佛迟缓的幻灯片一般,叶钧很快就追上那道试图攀岩走避的影子。入眼,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子,身上携带着许多钢丝铁线,叶钧猜测,这应该就是能让这女孩子飞檐走壁的工具。
似乎被夏师师掷出的烟灰缸伤到肩膊,所以叶钧看得清楚,这女孩子脸上掺杂着一股痛楚,更有着一股心惊,时不时伸手压着受伤的肩膊,可这样势必影响手中的动作。所以,只能咬着牙挺住,尽可能逃离这里。
叶钧紧紧盯着这女孩,然后快速追了上去。
似乎这女孩也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正打算转身,但叶钧更快,袖口已经划出一柄匕首,抵在了女孩的脖颈处。
就在这转瞬之间,叶钧身边的事物,瞬间恢复正常,“你是谁?为何躲在暗处?”
依着匕首的锋利,女孩不得不昂着头,不过眼珠子却斜视在那柄匕首的刃上,咬着牙,似乎并不打算坦白从宽。
“叶先生,你不认识她?”这时,夏师师也走了出来,见叶钧露出茫然之色,目光就闪过一丝阴冷,“既然不是冲着你来的,那么八成就是我了,杀了她。”
叶钧与女孩都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叶钧是没想到夏师师语气能如此冰冷,这与之前可谓截然两个极端般的存在。而女孩,却没想到夏师师这么狠,就仿佛人命低贱到如蝼蚁一般,想杀就杀。
“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为你来的,少自作聪明!”尽管被匕首抵着脖颈,但女孩却浑然不惧,“哼!我一直在这待得好好的,要不是今天你出手,我也不会暴露!”
叶钧收敛住脸上的难以置信,死死盯着少女,“这么说,这阵子一直监视我的,就是你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张博之怒!
对于眼前这个孔姓女孩,尽管依着夏师师的意思,该杀。
不过,叶钧可没这份胆识,需知他已经怀疑上这孔姓女孩受着杨怀素指使,换句话说,杀她,就等于杀杨怀素的人。若真这么干,杨怀素势必会撕破脸皮,前来清岩会所索他性命。那本该是一种伦理道德的误会,也会因为这头脑发热的举动演变为一死方休!
“你走吧,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否则,无论你出于何种目的伺机对我窥视,我也不会放过你。”叶钧收回抵在孔姓女孩脖颈处的匕首,并顺势收入袖中。
“哼!”孔姓女孩不怎么领情,冷冷瞥了眼叶钧,然后才将目光投在夏师师身上,“说出你的名字,起码也让我回去有个交代。”
“你配吗?”夏师师本不欲跟这孔姓女孩过多交谈,转身就走。
“你!看招!”孔姓女孩脸上闪过一丝受辱的愤怒,当下关节能活动的右手,微微抬起,只见五指间就呈现一条条肉眼难寻的纤细钢丝,透着一股惊人的凉意,甩向背着身的夏师师。
叶钧刚想出声提醒,却发现夏师师脸色一寒,甚至都没看清动作,就仿佛变戏法似的多出一柄利剑!
唰!
孔姓女孩手中的纤细钢丝,就仿佛豆腐条似的在半空中断裂。
与此同时,夏师师手持的利剑,已经抵在孔姓女孩胸口处,这让原本打算扑过来的孔姓女孩生生止住脚步,不敢动弹,“想死,我就成全你。”
理智告诉孔姓女孩,若再敢挪一步,这柄利剑,就会直刺自己的心房!
叶钧在一旁细细打量着夏师师手中的利剑,很快就看出,这是一柄软剑。
当下狐疑的瞥向夏师师的腰间,发现捆绑皮带的位置空无一物,顿时就清楚,夏师师这柄利剑,平日里应该是当作皮带使唤。
“哼!技不如人,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孔姓女孩倔强的模样,非但得不到夏师师的欣赏,相反,还刺激到夏师师并未消减的杀意。
微微使劲,那柄利剑就前移半寸之间,让孔姓女孩本能发出一阵痉挛,还升起一道抑制不住的痛呼,“啊!”
“等等!”叶钧吓出一个激灵,这孔姓女孩可不能死,甭管是不是他杀的,反正死在清岩会所,杨怀素肯定就会将这笔帐算他头上,“夏总,她只是个毛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你也别动怒,让她滚蛋。这种肤浅的货色,杀了,不仅脏了手,还脏了这地方。”
“姓叶的,你算个什么货色?你也就是个小男生,姑奶奶比你大两岁!”
被孔姓女孩这么一顿咒骂,叶钧满肚子委屈,暗道你这胸大无脑的小丫头还真不识好人心。不过,脸上却装出副愤慨之色,指着清岩会所大门外的方向,吼道:“滚!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把你锁到地下室里,不给你饭吃!”
“呸!有种来呀!真当姑奶奶怕你不成?”
眼看着这孔姓女孩似乎跟自己卯上了,叶钧不由装出副阴恻恻的模样,“行啊,这可是你自找的,地下室里面,死过不少人,现在都还有尸体晾在那里。你要是不嫌脏,不嫌那地方发霉腐臭,我就大发慈悲让你免费住一阵子。当然,听说那里面后半夜经常闹鬼,一到晚上,就会传出呜呜呜的阴风怒号,还有人听到一丝阴阳怪气的悄悄话。不过,这话我是不信的,要不,你帮我去验证一下,若真有脏东西,我也好找个道士回来驱驱邪。”
起初,孔姓女孩对于叶钧的威胁浑然不在意,甭说关一阵子,她现在连死都不怕,会怕寂寞?
可听着听着,竟然听出鬼魅魍魉这种邪门的玩意出来,尽管表面依然装出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心底已经升起一股寒意,“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会再聚!”
微微哼了哼,孔姓女孩就死死咬着牙关,后退半步,脱离那柄已经插入身体的利剑。
当下取出条毛巾捂着胸前溢出鲜血的伤口,但似乎衣服被刺破了,露出一些走光地带,正巧又发现叶钧在旁死死盯着这位置,孔姓女孩脸一红,一边遮着,一边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直到目送孔姓女孩步履蹒跚的背影渐渐消失,叶钧才望向一旁脸色玩味的夏师师,“夏总,想不到,你竟然是真人不露相呀。”
“彼此彼此。”夏师师早已将那柄软剑收入腰间,当下,同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叶钧,“叶总,看样子,你也有很多秘密不为人知。”
当下叶钧与夏师师默契的相视一笑,看似轻松,但这气氛稍稍把握不好,就很可能骤然紧缩。
试问,没人会愿意与旁人分享自己的秘密,叶钧不会辣手摧花,再者,对上夏师师,也没有取胜的信心。至于夏师师,自然也不会将叶钧杀之灭口,既然愿意放走孔姓女孩,就说明夏师师不会在清岩会所再亮软剑。
因为,她现在与叶钧,还属于商业盟友的关系。
所以,当下两人都心照不宣折返清岩会所,因为有着李彩怡的软磨硬泡,那名服务生并未声张。
当然,关于清岩会所里面不为人知的勾当,这服务生多少也清楚一二,毕竟被胡有财吊死在地下室的,没千八百,也有几十号人。
叶钧走到这服务生身边,笑了笑,“别紧张,刚才一切正常,对不对?”
“叶先生,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服务生装出副很茫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