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熙月也不恼,看了会大姑娘,徐徐道:“祖母的心意,妹妹自然当若瑰宝,倒不像姐姐…”她笑得清甜,低头喝了口姜汤。
大姑娘哪里是糊涂人,先前她屋里是有粗使婆子拿了枣子回来,可和杜熙月的一比,相差甚远。
不但小,而且干瘪,色泽发暗,像是被人挑下的剩货。
“要不是王姨娘,你有今时今日!”大姑娘募地站起来,一手掀翻桌上的碗。
“呯啷”一声,碗摔碎了,姜汤洒了一地。
月巧怕伤到杜熙月,赶紧护了上来,裙摆也溅了汤汁。
“大姑娘这是作甚?”邢妈妈看不过眼,忙拿了托盘来捡碎瓷片,语气里显出几分不满。
大姑娘额前爆青筋,骂道:“不过以前是伺候祖母身边的狗奴才罢了,跟了得势的主就这样嚣张起来,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邢妈妈脸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月巧见不得大姑娘的脾气,打抱不平道:“邢妈妈是府上的家奴,行事定也稳妥,否则老太太也不会拨给我们姑娘用。”
大姑娘冷笑:“老太太的心思岂是你这样没读过书的蠢货能知道的。你懂什么!你以为…”
话未说完,吟香就在外面喊了一句:“大姑娘,大太太找您过去。”
听到“大太太”三个字,大姑娘偃旗息鼓下来,白了眼杜熙月,冷哼一声:“咱们走着瞧!”就出去了。
杜熙月紧捏的拳头才放来下来。
月巧不满:“姑娘方才还说不能避,可大姑娘这般出言辱骂邢妈妈和我,不就是打姑娘的脸吗!”
“月巧!”邢妈妈提高嗓子喊了声。
“姑娘怎么也不说一句…”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杜熙月坐下来,接了邢妈妈递上来的茶,淡淡道:“大姑娘为何而来你不是不清楚,我若说话,她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我们。难道你想闹得老太太不得安宁?”
月巧伶俐,忙屈膝福礼:“二姑娘,方才是月巧太过冲撞,不该顶了大姑娘,还请姑娘责罚。”
“算了算了,她的脾性你也知道,下次注意便是。”杜熙月不是傻子,即便月巧得罪了大姑娘,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真处罚自己的下人,毕竟大姑娘出言不逊再先,月巧也是帮着自己说话而已…
再说,就如月巧说的,大姑娘不敢对自己如何,就拿自己身边的下人撒气。
俗话,打狗还的看主人…
这口气,她记着。
回过神,杜熙月揉了揉眉心:“你叫人先把屋里收拾了,动静这样大,怕是一会老太太要派人来问。”
月巧应声,和邢妈妈收拾完屋子后,单独留下来陪杜熙月说话。
“姑娘也是顾虑了,缀翠屋虽没榆萌苑偏院,不过也临后山了,谁没事往这里跑。”
杜熙月笑笑,拿起手边的还没绣完的湖蓝帕子,埋头做起女红来。
月巧无趣,端了锦杌子陪在杜熙月身边。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屋外传来玲珑和邢妈妈说话的声音。
月巧一怔,抬起来头:“真被二姑娘料到了。”
杜熙月倒没什么意外表情,下炕穿了鞋,叫月巧陪她出去迎人。
“玲珑姐姐怎么来了?”杜熙月笑吟吟地打了门帘子。
玲珑一边搓着手,一边朝屋里环视了一遍,只笑说:“老太太说只顾着跟姑娘说话,倒忘了正事,眼下天气寒冷,老太太打发我来问问二姑娘,屋里的炭可够用,垫的盖的要不要再加厚些?”
“劳烦祖母操心,我这一切安好。”杜熙月将自己的手炉递给玲珑,笑道。
玲珑见屋内并无不妥,忙推脱道:“二姑娘好意玲珑心领了,这可是老太太赏的东西,我们做下人的哪有姑娘这个福分。”顿了顿,又道:“既然二姑娘这里并无需要,那玲珑先告退,还得去其他姑娘那看看。”
见玲珑要走,杜熙月也没挽留,叫人送玲珑出门。
不过一刻钟,玲珑回去给老太太回话。
“你可看清楚了?”老太太正倚在炕榻上闭目养神。
玲珑毕恭毕敬道:“回老太太的话,我去时屋内已经收拾好了,不过天寒,地上还有滩印迹,像是刚泼上去的。”
老太太“嗯”了声。
玲珑接着道:“邢妈妈说二姑娘还在老太太这里时,大姑娘就去了缀翠屋,一直等到二姑娘回去,喝了红枣姜汤才回去。”
老太太长了口气,不悦道:“怕是那地上的印迹就是姜汤罢。”
玲珑见老太太脸色不好,没吭声。
良久,老太太才说了句:“一会晌午,你叫大太太来这陪我吃饭。”
“是。”玲珑领命,退了出去。

未时刚过,各院开始午休。
唯独暖香阁闹得鸡犬不宁。
大太太不由分说,两记耳光扇了过去。
“母,母亲…”大姑娘捂着火辣辣生疼的脸,蠕了蠕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大太太见她一脸茫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又准备去打,被秋棠劝了下来:“还请太太息怒,姑娘也是心急,才莽撞做了错事。”
“她莽撞,你干什么去了!”大太太的怒气不由喷向秋棠。
秋棠低头不语。
刘秉孝家的赶紧上前,一面给秋棠使了个眼色,一面宽慰道:“姑娘也是为了给您争面子,哪知老太太推了徐家,这也怪不得大姑娘。您还是先消消气。”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搜查
第一百四十九章 搜查
大太太被扶着坐下,刘秉孝家的又递上一杯新茶。
大姑娘嘤嘤哭起来,受了委屈般的小声念叨:“母亲只顾怪我,不曾想是杜熙月跟祖母说了什么,祖母才推了徐家的。婶娘那边向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母亲也是知道的。”
原本大太太脸色微霁,不想大姑娘竟然敢顶撞自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把茶杯扔了过去。
秋棠眼疾手快,拉了大姑娘一把,一盏滚烫的茶水才没溅到大姑娘脸上。
茶杯摔碎声和大太太骂声同起:“就你这副德行,即便老太太允了,也没你的份!”
大姑娘翕了翕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憋着嘴,不敢哭出声。
刘秉孝家的在一旁给秋棠使了眼色,示意她赶紧带大姑娘进里屋。
秋棠微微点头,给大太太告了礼就扶着大姑娘进了里屋。
刘秉孝家的见大太太没吭声,便凑到跟前,小声道:“太太小心身子才是,二太太已经倒下了,老太太那边只能依靠太太您了。再说当初徐家也是看中大姑娘的,只是老太太不中意徐家家世。”
大太太斜了一眼,冷道:“老太太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何况当初看中又如何,府上姑娘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二丫头生得俊俏,四丫头生得灵巧,哪知就出了个蠢货在我膝下。”
刘秉孝家的道:“大姑娘性子是直了些,但论品貌比起那些小门小户的嫡出姑娘可是强百倍,即便没了徐家,再寻其他亲事也是有的。而且二太太也不如之前受老太太待见,现在除了太太您外,老太太还能依靠谁去。”
大太太摆了摆手,长了口气:“在府上这么多年,老太太的脾性谁不知道…这些事,再说吧。”
刘秉孝家的见大太太脸色微微好转,劝道:“这会还在午休时间,太太回去睡会吧,免得晚膳时又没精神。”
“也好。”大太太起身。
刘秉孝家的给身边的小丫头递了个眼色,小丫头会意,赶紧进里屋请了大姑娘出来,送大太太出门。
走在梯阶上,大太太好似想起什么似的,说了句:“上次我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刘秉孝家的低声道:“照太太吩咐,人都备好了,余下等机会而已。”
大太太沉吟了会:“尽量做得隐蔽些,毕竟是老太太拨来的人。”
“是。”刘秉孝家的应了声,不再多话。
大雪刚过,天气一天比一天阴冷,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阳光。
“怕是要下雪了。”梨芳给炭盆里加了银碳,看了看窗外。
杜熙月拿了本《野史传》细细读着,头也没抬一下,只问:“你们屋里晚上可还暖和?”
梨芳回道:“邢妈妈每日都要仔细院子里各屋用碳,若发现少会找采办那取,所以只会多不会少。”
“那就好。”杜熙月点头,心里对邢妈妈另有一番思量。
虽说是老太太拨来的人,做事倒是个心实的,来缀翠屋近两个月,也未见老太太对自己这边有什么不满,看来邢妈妈不像是个在背后嚼舌根子的。
杜熙月思量要不要交代更多的事给邢妈妈做,比如把每月的月钱交给邢妈妈管…
正思际,月巧掀了门帘进来,也不到炭盆边暖暖身子,叫梨芳下去后,站在杜熙月身边压低声音道:“方才碰见四姑娘身边的小丫头,听说这会去老太太那请愿去了。”
“请愿?”杜熙月微蹙下眉,“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月巧瞧了瞧窗外,小声道:“说是上午严夫人来过,不知怎地跟老太太提起姑娘们的亲事来。”
到底是按耐不住了…
“说了什么?”
月巧道:“严府老太爷急着抱曾孙,严夫人的意思亲上加亲,想从府内挑一个姑娘给严二爷当侧室。”
所以杜敏才不厌其烦地往娘家跑。
杜熙月略微沉吟:“那跟四姑娘有什么关系?”
月巧凑到耳边:“说是看中了四姑娘。”
杜熙月愣怔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轻笑一声:“这是好事啊。”
“这是哪门子的好事?”月巧着急道,“四姑娘的性子,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她若不舒服眼里怎容得下别人舒服。再说严夫人也不是好惹的,万一火烧到姑娘身上怎么办?还得提早想个对策才好。”
杜熙月不以为意:“自来长幼有序,大姐还没着落,老太太定会斟酌。”
月巧逆意道:“姑娘话虽这么说,但四姑娘的脾性您也知道,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杜熙月放下书,思量了会,以防万一总归不会错:“你跟吴妈妈和邢妈妈说这段时间没事就呆在院子里,有什么事就报到我这来。”
“是。”月巧屈膝道。
“至于吟香和梨芳…”杜熙月略有所思。
月巧忙道:“姑娘放心,这两个丫头我自会去和她们交代清楚。”
杜熙月长口气:“我并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两丫头年纪还小,梨芳还好,只是吟香…”顿了顿,接着道:“你可要交代仔细清楚了。”
言外之意,不但要说还要交下面人该做什么,怎么做,别叫不相干的人钻了空子。
月巧伶俐,应声后就赶紧下去找梨芳、吟香两人不提。
现在严府要纳四姑娘为妾,最着急自然是柳姨娘。她三番五次去找老太太,却都吃了闭门羹。
“万一四丫头嫁过去,可叫我怎么办…”柳姨娘一回自己的屋子,就开始抹泪。
青儿倒了热茶来:“您别哭了,哭坏了眼睛怎么办?要不奴婢请四姑娘过来陪您说说话。”
说话不过是托辞,实则出谋划策。
柳姨娘心烦,一时也没主意,只得点头,叫青儿快去快回。
这头四姑娘才离开榆萌苑,那头就有人报信到缀翠屋。
“这会子着急也是应该的。”杜熙月表情淡淡的。
月巧一脸嫌恶的表情:“柳姨娘一心想攀高枝,这下逞心如意了。”
杜熙月喝口茶:“只怕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月巧道:“要不跟甘妈妈说说,到时就算有什么夫人也会插手。”
杜熙月抬了抬手:“这样的事迟早会传遍园子,你还怕甘妈妈会不知道?”顿了顿,转了话题:“近来甘妈妈可问起我?”
月巧一愣,摇摇头:“夫人说府里不比华巷,要甘妈妈低调一些。”
杜熙月“哦”了声,文不对题地说了句:“我想练字,你抽空去趟甘妈妈那给我找一套母亲用过的文房四宝来。”
月巧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姑娘还有心思练字?”
杜熙月只道“修身养性”四个字,再无多言。
甘妈妈得知此事,不出一个时辰打发人把笔墨、笔搁、笔架一应送来。
“甘妈妈真真喜欢二姑娘。”月巧一面笑道,一面叫人把物品摆放整齐。
杜熙月只笑不语,半晌又叫月巧伺候笔墨,煞有介事地练了一下午的字。
月巧始终一头雾水的表情,几次开口想说话,看着杜熙月专心写字,又不敢叨扰。
晚膳后,吟香拉着梨芳在门廊下说话:“二姑娘好好的,怎么忽然想着练起字来?”
梨芳瞥了眼正屋,只说外头冷,要进屋喝些热茶。
吟香跟了进去,嘴上不忘催道:“好姐姐,你肯定想到什么,快跟我说说。”
梨芳忙撇清道:“姑娘写字罢了,我能想到什么,月巧姐姐叫我们少说话,你倒好问个没完。”
吟香掩嘴:“这屋里也就你我两人,姐姐还顾忌我吗?”
梨芳只笑不语,吟香觉得无趣,随手拿起一卷线来绣。
两人围坐在炭炉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外面骚动起来。
吟香伸直脖子向外探:“大黑天的,这是怎么了?”
梨芳起身,站在门口听了会,听了会外面动静,转了下眼珠,回头说:“你在屋里看着,我去姑娘那边看看。”说着,开门出去。
门外除了玲珑外,余下掌着灯笼的四五个婆子都面生的很。
“二姑娘,这是老太太的意思,望姑娘见谅。”玲珑福礼,给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杜熙月并无阻拦的意思,只垂下眼睑道:“祖母这么晚还劳心让你走一趟想必也是急事,你只管办就是了。”
身边的一个婆子见状,横声道:“二姑娘,那就得罪了。”便要带着人进正屋。
月巧不依,挡在门口怒目道:“难不成姑娘的闺房你们也要搜?二姑娘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家,你们这般,将来传出去坏了二姑娘的名声你们可担待得起!”
那婆子哪里是糊涂人,见月巧不让,也没硬闯,退了一步,看向玲珑。
玲珑的脸没在暗影里,也看不清神情,只听她不急不慢地说:“你们先去查下人的房间吧。”
“是。”婆子领命,正要去偏间。
梨芳见状,赶紧上前迎了婆子过去。
待婆子们一走,玲珑就凑到杜熙月跟前:“姑娘可否让玲珑进屋说话。”
杜熙月没应声,叫月巧打了帘子,鱼贯进了屋。
“玲珑姐姐,这是出了什么事?大黑天的叫婆子们来查房?”月巧一边沏茶一边问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结果
第一百五十章 结果
玲珑见杜熙月一直未吭声,想必二姑娘是不高兴,便一五一十说出来:“方才晚饭后,四姑娘突然来求见老太太,说是严夫人赏的蚩尤盘卧的紫晶笔搁不见了。老太太的脾气您知道的,眼里容不下沙子,特别是府上这等小偷小摸的事情,传出去要坏了府里的名声。这不,大晚上的就差我出来在园子搜查。”
月巧听罢,不以为意:“以前住在榆萌苑时也不见四姑娘这般喜爱书画,不像我家姑娘,是真心喜欢…”说着,又看了眼红木案桌上笔纸。
“月巧,这些时日你越发话多了。”杜熙月责怪。
玲珑是伶俐人,平日里月巧是二姑娘的心腹,自然知道二姑娘的脾气,更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说出不合时宜话,只怕…她不动声色也看了眼案桌,一摞写满字的宣纸整齐地放在桌边。
杜熙月见玲珑收回目光,只笑道:“我不如四妹妹那般会画,只得写些小楷打发时间了。”
玲珑应道:“老太太总说姑娘们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今儿见了才知道原来二姑娘私下这般刻苦,一会回去定是要回了老太太去。”
杜熙月莞尔:“我不过是写着玩罢了。”
正说话,梨芳带了刚才那个婆子进来,那婆子伏到玲珑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
玲珑听罢点了点头,起身朝杜熙月告辞:“这么晚打扰二姑娘休息,请姑娘见谅。”
杜熙月也未挽留,叫月巧送出门去。
“四姑娘越发不像话了!”月巧一进屋,就皱着眉头叨叨起来,“不过是个笔搁罢了,竟然大晚上找人来查!幸亏姑娘提前打算了,找甘妈妈拿了笔纸回来,不然还以为我们和那柳姨娘一般,是穷酸小家子气哪!”
杜熙月笑了笑,拿起手边的书,淡淡道:“她不过要找个替罪羊罢了,你何必动气。”
月巧嘟起嘴:“我是替姑娘不值!方才玲珑带着婆子来查,我就明白姑娘先前的用意了,就要说予玲珑听,让那些婆子开开眼,谁稀罕一个破笔搁。”
杜熙月见月巧脸涨得通红,“噗”地笑出声来:“没想到你还在乎这个,这口气有什么好争的。”
月巧道:“二姑娘,这口气要不争,以后岂不是要被她们看扁。”
杜熙月轻叹口气:“谁爱怎么看又有什么所谓。”
那笔搁意不在此,争不争又何妨…夏日赏花那次她就觉得蹊跷,杜敏本就鲜与姑娘们见面,怎么突然好兴致,还各赏起物,要不是当初她留个心眼拿了个最不起眼的,现在该着急的那个就是自己了。
只是这莫须有的事情,她倒很想看看四姑娘怎么萧墙?老太太那边如何交代?
不过自这一晚后,又风平浪静下来。
杜熙月每日照常去老太太那定省,也总和四姑娘碰面,虽说免不了磨下嘴皮子,却再未听见关于笔搁的一个字。
“怕是四姑娘撒了谎,又圆不了慌吧。”
杜熙月坐在炕上,瞥了月巧一眼:“这事都闹到老太太,四姑娘也是聪明人,定会拿出个交代给老太太的。老太太不吭声,也就等着看结果。”
月巧撇撇嘴:“到时若她交不出个结果才好看呢!”
杜熙月只笑不语。
四姑娘既然把事往大得闹,应该早就想好对策了,何况还有柳姨娘帮助,只要不去严府做妾,就算闹得老太太不痛快,大不了禁足抄几天戒书而已。府里姑娘们都大了,出嫁才是第一位,老太太是精明人,这其中的利弊自然会好好权衡——
谁叫宁坤府主宗里没有嫡出的孙女呢?
这正是叫人讽刺地方…
杜熙月自嘲地笑笑,四姑娘怕是早想到这一层,才敢如此冒险。
只是这个倒霉鬼总得有人做。
她思忖着,看向湖对面的暖香阁。
冬夜寒冷,湖面上早覆盖了一层薄冰。屋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起雪来。
月巧从箱笼里拿了一床厚被出来铺在床上:“二姑娘,外面下雪了,怕是半夜还要冷。”
杜熙月微微点头,待月巧安排妥当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梨芳还在服侍杜熙月梳洗,老太太那边就打发人过来,说是今儿老太太身子不爽利不用过去定省了。
杜熙月微怔,老太太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早就身体不适了?想着,她给月巧使了个眼色。
月巧会意,亲自出去应了,回来便说:“听那小丫头说,老太太昨晚起夜时不小心着了凉,今早起来有些头疼。”
起夜着凉?杜熙月缓缓摇了摇头:“伺候在老太太身边的人哪会这般不小心。”
月巧应道:“姑娘说得极是,方才那小丫头说的时候,我也觉得蹊跷。”
怕是有什么事情老太太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杜熙月沉思了会,抬头道:“一会你去打听一下昨天晚上是谁在老太太屋里值夜?再问问今早有没有什么人去老太太屋里,越详细越好。”
月巧领命,退了下去。

午休过后,月巧便回来了。她将外屋的梨芳打发出去,然后进了里屋等杜熙月起床。
“可打听到什么?”杜熙月听见裙子摩挲在地上的窸窣声,睁开眼问道。
月巧见杜熙月坐起身,一边拿了件外衣给她披上,一边回道:“昨晚给老太太值夜是玲珑,今早四姑娘和大姑娘都去了老太太那,不过老太太只见了大姑娘。”
杜熙月沉吟了会:“玲珑伺候老太太那么久向来细心周到,绝不会让老太太在起夜时受了风。”
月巧不置可否,只说:“昨晚下雪,天气寒冷,玲珑姐姐不会没注意到。”
既然如此,老太太又只见了大姑娘一人,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老太太有话要对大姑娘说,却不想让自己和四姑娘知道。
回过神,杜熙月又问了句:“老太太找大姐什么事?”
月巧只摇头:“老太太屋里的人嘴紧,什么也打听不到。只是…”顿了顿,她忽然压低声音:“听门廊上的小丫头说,四姑娘去见老太太时,老太太未见,叫玲珑出来回话,说是定会给四姑娘一个说法。”
给个说法…杜熙月正思际,就听见月巧问:“二姑娘,老太太身子不适,一会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她老人家。”
杜熙月抬了抬手:“老太太今天既然不想我们过去,还是听老太太话,安分呆在自己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