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芳笑了笑:“姑娘说了,原本早就想请两位妈妈 的,不巧前些日子天气不好,老太太也经常叫姑娘们过去坐坐,这一拖就是个把月了。见这些时天气暖和了,老太太那儿也没什么事情,就想到这事上了。这不,打发我过来问问两位妈妈,这两天哪日得空?”
一个姑娘院子能有多少事,再说平时院子里就刑妈妈一人都张罗得来,吴妈妈更得清闲。
“我们倒没什么意见,就看姑娘怎么安排了。”吴妈妈咧嘴笑道。
梨芳见话已传到,便没再多言,起身道:“既然两位妈妈没什么意见,那我这就去回了二姑娘。”
“好,好。”吴妈妈难得显出客气,把梨芳送到门口,眼见她进了正屋才把门关上,转身笑道:“都说二姑娘大方,我看不像假话。”
刑妈妈坐在炭炉边,抬了抬眼,淡淡道:“这饭你也敢吃?”
吴妈妈随即坐到刑妈妈身边,把手插进袖子里,不以为意道:“为什么不敢?我一不偷二不抢,是姑娘赏来的饭,不吃白不吃。”
刑妈妈白了她一眼,往旁边挪了挪:“别人说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倒好,你是做了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
“呸呸呸大晚上什么鬼啊鬼的”吴妈妈骂道,“姑娘赏个饭是好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晦气。”
说着,用铁钳拨了一下炉子里的干木材。
火苗一下就窜了出来,跳耀着,照在刑妈妈脸上反射出橘红色的光。
刑妈妈烤了一会,觉得脸上暖烘烘的,才开口道:“你别把二姑娘当傻子,前些时她还问起你来。”
吴妈妈一怔,很快又反应过来,佯装糊涂道:“二姑娘问我作甚?”
刑妈妈冷笑道:“我们两个住一个通屋,你还在我面前装傻?”
吴妈妈见她不像是套话,神色一正,道:“既然刑妈妈心里明白,我也不说暗话,这些时托刑妈妈您照应,我才能出去。至于干嘛,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明着跟你说,是二太太让我这么干的。”
二太太…刑妈妈一听,愣了愣,半信半疑道:“你怎么跟二太太搭上了?”
吴妈妈摆了摆手:“跟你多说无意,只是妈妈您知道这里面的轻重才好。”说着,她从袖兜里拿出二两足银摆在刑妈妈身边的花几上。
“这些钱…”刑妈妈脸色变了变,就见吴妈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刑妈妈,你我都是在老太太身边呆过的人,都是明白人,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主子的事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自是不必我多说吧。”吴妈妈眯着眼,口气里带着几分威胁。
刑妈妈看了眼那二两银,半晌说了句:“钱我不要。”
吴妈妈也没勉强,伸手把二两银子拿回去:“刑妈妈,这钱我先替您保管,您何时想通了何时跟我说一声,这银钱我一份不少的交给妈妈。”顿了顿,又道:“只是,有些话您还是要斟酌地跟姑娘说才是。”
“我知道了。”刑妈妈烦躁地站起来,不等吴妈妈再说什么就回了里屋。
吴妈妈对着刑妈**背影白了一眼,冷声道:“有钱还不要,装什么臭德行”
二太太虽没了实权,但毕竟还是主子,就算刑妈妈曾是老太太身边的下人,总归是个下人。以下犯上的事,她做不出也不敢做。
如此一来,她只能瞒着二姑娘了。这让刑妈妈心烦意乱。
惹不起还躲不起…
隔天一早,刑妈妈跟杜熙月告了假,说是家里那位发了旧疾,要去抓几副药方子。
杜熙月没多问就应下了。
待刑妈妈一走,月巧端了茶进来:“这刑妈妈怎么回事?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就说家里有事?”
杜熙月接过茶,喝了口:“我叫梨芳去甘妈妈那早打听过,刑管事腰部有旧疾,一到冬天就容易犯病,刑妈妈要回去照顾照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又何必大惊小怪。”
“姑娘倒打听的仔细。”月巧笑起来,又道,“我是怕这两位妈妈看姑娘人好,好说话,就越发规矩。”
杜熙月“噗”地笑出声来,指了指月巧:“你倒是越来越有管事的派头了。”
月巧被说得红了耳根子,低头道:“哪有姑娘说得那般,不过是看不惯她们对姑娘的做派罢了。”
杜熙月知道月巧跟自己一条心,又笑道:“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自有分寸。”
说完,又问了晚上聚宴的事。
月巧道:“姑娘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想着天冷也就不备冷拼了,就四份热菜一份汤,京酱肉丝、板栗烧野鸡、酸笋虾丸、豌豆苗,再加一份鱼丸汤,刑妈妈今早临走前又拿了一坛女儿红来,说是人不在,可礼性不能少。”
杜熙月听完,点了点头:“就按这菜样下单给厨房,然后再多加一碟盐味花生米,那个下酒。”
“是。”月巧应了声下去。

因为有饭局,吴妈妈便回来的早了些,未时刚过一小会,月巧就见吴妈妈进了院门。
“吴妈妈今儿可回来的早。”月巧高声笑道。
吴妈妈原本想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屋,被月巧这么一叫,吓了一跳:“我的小姑奶奶,你可 要吓死我才好。”一边说一边扶着胸口,呼了口气。
月巧拿帕子掩嘴,揶揄道:“原来吴妈妈胆子这么小。”
“可不是,可不是,所以你以后别再吓我了。”吴妈妈慌着进屋,说了句就推门进去了。
月巧撇撇嘴,进了正屋,一直到申时末才去了吴妈妈屋里。
“哟,月巧姑娘来了。”吴妈妈正在摆酒盅,一见月巧进来,就迎了上去。
吟香一边帮忙摆好碗筷,一边笑道:“月巧姐姐快来坐下吧。”
梨芳则拿了个暖炉递到月巧手上:“外面冷,月巧姐姐进屋坐吧。”
“就是,这天,太阳要落山就开始冷了。”吴妈妈笑着搭腔,俨然和吟香、梨芳混熟的模样。
月巧没说话,看了眼桌上热气腾腾的热菜,跟一行人笑道:“光别说要我坐,你们也坐啊。”
吴妈妈早就吞了好几口唾沫了,听着这会可以吃了,选了个最靠近炭炉的位置坐了下来。
梨芳挨着月巧坐下,吟香则拿了酒坛挨个斟满酒。
等一切准备完,吴妈妈刚准备动筷子,就听见月巧轻笑一声:“吴妈妈,这饭可是特意为您和刑妈妈置办的,这会刑妈妈不在,您是不是说两句教导教导我们这些小辈们。”
要先说了话才能吃饭…吴妈妈微怔,讪笑道“哎哟,月巧姑娘这不是为难我这个老婆子吗?”
月巧笑道:“我们可不敢为难吴妈妈,您是不知,吟香和梨芳来的时候二姑娘都没这般上心。倒是您和刑妈妈,一来姑娘就想着招待您俩。”
是怕得罪老太太吧…吴妈妈心里腹诽,面上却笑得明快:“还得多谢二姑娘惦记,这还得托月巧姑娘替吴妈妈向二姑娘多说几句好话才是。”
月巧听着,眼珠转了一下,道:“妈妈要我美言几句也行,不过妈妈总得表示表示吧。”说着,她看了眼吴妈妈跟前的酒盅。
吴妈妈哪里是糊涂人,急忙拿起酒盅,陪笑道:“那是,那是。”
语毕,头一仰,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月巧眼睛亮了一下,夹了块鸡腿肉放到吴妈妈碗里:“吴妈妈,吃菜,吃菜。”
吴妈妈为了吃这顿饭,从早上喝了一小碗白粥后,一直饿到现在,早已前胸贴后背,现在一看那滴着肉汁的鸡腿,唾沫都来不及咽一口,就拿起筷子一口塞进嘴里,嘟嘟囔囔一个劲说“好吃好吃”。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鼻子灰
“吴妈妈再喝口酒。”月巧笑道,给梨芳递了个眼色。
梨芳会意,索性和吟香换了个位置,坐到吴妈妈身边,专为她倒酒。
大概酒过几巡,吴妈妈 的脸开始红润起来,话也变得多起来。
“月巧姑娘,你还年轻,将来跟着姑娘做陪嫁,开了脸还可以给新姑爷做小,若再生个一男半女,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倒不像我们这样签了活契的,还不如府上的家奴,要不是邢妈妈,我哪里能到老太太身边去…只可惜,她们都看不惯我,还连累了邢妈妈。当然,我不是说二姑娘这不好,只是邢妈妈原本 跟在老太太身边的人,这个…”顿了顿,她打了个酒嗝,“不过我也想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说我那乡下来的小姑子,原先见我一口一个嫂子,叫得热乎,现在去了一家大户做婆子,那口气就 跟之前不一样了。”说着,她的伸出五个手指,在空中正反比了比:“说是一年能拿这么多银子,跟我那会进府就是不一样了。”
“吴妈妈别叹气,不过是银钱的事,您在府里一年怕是也能拿上这个数了。”月巧浅笑道,又给梨芳使了个眼色。
梨芳会意,给吴妈妈又是斟酒又是夹菜。
吴妈妈喝了口酒,朝月巧摇了摇手,大着舌头道:“我在府里呆了多少年,她哪里能跟我比?那小蹄子才进京城就跟我一般了。”语气里带着怨气。
月巧一听,觉得有戏,便顺着吴妈妈 的话说下去:“京城里原来还有这般行情,我倒不知。妈妈怎么知道这么详细,何不说来听听?”
吴妈妈眯起眼睛笑起来,指了指:“你个丫头不是知道什么来套吴妈妈 的话吧。”
月巧目光闪了闪,笑道:“怎么会,想必您也知道,我原先是跟着王姨娘住在华巷那边,不比在府里,现在回来了,月钱既然比之前降了一级,妈妈您说我冤不冤?”
吴妈妈摇摇晃晃看了月巧一会,道:“你是个伶俐丫头,可惜跟错了主子。要是像我那小姑子运气好,就是进了个大商户人家,银钱也不比咱少多少。”
月巧见吴妈妈话匣子打开,佯装问道:“妈妈别诓我,京城几大商户我还能不知,里面待遇哪有府上好?”
吴妈妈道:“我吴妈妈一把年纪还诓你个小丫头不成”顿了顿,她忽然压低声音道:“不是京城的商户,是江南那边来的一批,说是还有自家的船只,上面打着徐字旗号。”
果然是徐家…月巧窃喜,装作无意道:“妈妈说的徐家是不是前些时来道府上来拜访的那位徐夫人家里?”
“对对就是他们家,跟二太太也又来往的…”说到这,吴妈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赶紧捂住嘴,摇晃着站起来,打诨道:“我头晕得厉害,梨芳、吟香快扶我一把。”
梨芳、吟香见状,赶紧上前把吴妈妈扶到里屋歇息了。
月巧心中有数,不等她俩出来,披了斗篷回了正屋。
进到里屋,杜熙月正坐在炭炉旁看书,听见有裙摆摩擦的声音便抬起头来:“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吴妈妈醉了。”月巧把斗篷脱下收好,端了杌子坐到杜熙月旁边,伸手在炭炉上烤了会。
杜熙月笑道:“是你把她灌醉的吧。”
月巧嗔道:“我可没灌吴妈妈,是她自己要喝的。”
杜熙月抿嘴笑了笑:“她酒后可说了什么?”
“果然跟姑娘想得一样,吴妈妈是替二太太跑腿去了。”月巧压低声音道,“不过吴妈妈还是留着心,方才一下把二太太说漏了嘴,赶紧借着酒劲歇着去了。”
杜熙月得到了真相,忽而觉得心里没多大意外感,只是淡淡一笑:“我们只管看二太太唱的这出戏罢了。”
月巧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姑娘的意思是,吴妈妈和二太太之间事情跟姑娘没关系?”
杜熙月点头:“二太太的脾性你还不清楚。如果二太太真想拿我或四姑娘做文章,何必找个不相干的下人,找小红不更稳妥?”
月巧细细思忖了下,觉得二姑娘说得话也并无道理,紧皱的眉头平复了下来。
当晚,两人又说了些话,直到梨芳来值夜,月巧才回去睡。
大概杜熙月晚上睡得好,第二天不到卯时便醒来,然后叫醒梨芳替她梳洗。
“姑娘今儿怎么醒得这么早?”梨芳伺候杜熙月更衣时,悄悄打了个呵欠。
不料还是被杜熙月发现了:“你昨儿没睡好。”
“倒不是,第一次给姑娘值夜,生怕有闪失便没敢睡得太熟。”梨芳讪讪地笑起来。
没想到这丫头还这般上心…杜熙月轻笑道:“一会我带月巧去定省,你就和衣躺会吧。”
梨芳怔了怔,赶紧摇摇头:“等姑娘走了,还要把屋里打扫一遍,再添些炭火,怕是没时间再睡了。”
“不 还有吟香吗?”
梨芳坚持:“姑娘屋里这些事一直由我在做,再说吟香也有自己的活要干。”
是怕吟香干不好吧…杜熙月眼里含着笑意:“也好,你自己安排。”
梨芳颔首,不再说话。
没多会,月巧提着食盒进了屋,见杜熙月在炕上正襟危坐,便笑道:“今儿姑娘起得真早。”
“这话梨芳已经说过了。”杜熙月喝口茶漱了漱口,吐到痰盂里,道。
月巧端了小菜和紫薯粥上来,又给梨芳使了个眼色,示意下去。
待梨芳走后,月巧小声道:“刚才去厨房,听老太太那边的小丫头说徐夫人大概辰时三刻就来府上拜访老太太。”
“这么早?”杜熙月微怔。
月巧道:“可不是,也不知徐夫人有什么急事,竟然卯时末就叫小厮给东角门送信来,提前告诉老太太。”
难道还想来府上提亲?
杜熙月略微思忖,摇摇了头,老太太上次回绝得还不够明显吗?
而且看徐夫人的样子,也应是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便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那这次来?
杜熙月不由想起之前在府里碰到徐夫人的情景,倒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难道是她在二太太那得到什么转机?
她脑子飞快地转,却想不出二太太还有什么能力跟老太太抗衡。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杜熙月内心有一种进入死胡同的感觉。

进老太太屋时,正巧玲珑嘱咐小丫头去稍息间收拾碗筷,见杜熙月来了,便笑吟吟迎上来:“二姑娘来了。”
杜熙月应了声:“玲珑早。”
玲珑笑道:“赶紧进去吧,老太太在里面等着你呢。”
杜熙月颔了颔首,进了稍息间。
“给祖母请安。”杜熙月行完跪拜之礼,就坐在靠近榻边的锦杌上。
老太太闭目养神,神情也不如平常和蔼,眉宇间透着一股严肃感。
“祖母…”杜熙月轻声道。
老太太“嗯”了声,半晌开口道:“我听二太太说你急于嫁出去,还叫王姨娘替你暗中张罗?”
杜熙月听了一怔,眨了眨眼道:“祖母,我不过是让甘妈妈替我给王媛表妹送信而已,绝没有半分二太太说得意思。”
“真的?”老太太睁开眼,表情淡淡的。
杜熙月用力点点头。
老太太看了她一会,见她不像说谎,蹙眉道:“既然如你这般说了,那一会徐夫人来了,我就一口推了她。”
杜熙月巴不得徐夫人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宁坤府里,听老太太这么一说,赶紧低下头,遮住脸上的神情,羞涩道:“熙月不懂男女之事,媒妁之言全听祖母的。”
老太太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我的儿,祖母知道你个性温吞些,不过不是个不知礼数的,虽说不是托生在太太肚子里,但绝不会提这等没规矩的要求。”
“祖母思虑也是为熙月好。”杜熙月柔声道。
老太太笑意更浓:“这些姑娘里,难道你最有心。”说着,把玲珑叫来带杜熙月下去拿赏。
杜熙月知道这是老太太支她出去,叩首言谢后,便跟着玲珑下去了。
玲珑刚掀了门帘,杜熙月跨出屋子,就见徐夫人穿着猩红银狐里斗篷进了院子。
“徐夫人好。”杜熙月屈膝福礼。
“好好。”徐夫人上了台阶,跺了跺脚,笑得有些深。
玲珑在一旁不卑不亢道:“徐夫人,老太太在屋里等您呢,请进屋吧。”
徐夫人“哎”了声,看了眼杜熙月后,便进了屋。
杜熙月装作没看见,赶紧跟在玲珑后面去了老太太偏院拿了老太太赏赐的东西。
回去时,她特意走慢了几步,眼见玲珑回了老太太院子,就带着月巧去院子外拐角处躲起来。
“姑娘这是作甚?小心在外面冻着。”月巧悄声道。
杜熙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头探了出去。
大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徐夫人就一脸怒气地从院子里出来,杜熙月赶紧把头缩回去,紧贴这墙角。
没多会,就听见徐夫人骂骂咧咧地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来一大早竟然碰一鼻子灰…二太太那行子货存心耍我吗…”
杜熙月“噗”笑出声来。
月巧一脸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刚想张嘴,就听杜熙月悄声说:“等徐夫人走了,我们再回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自找
一直待徐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游廊的那头,杜熙月才带着月巧出来。
“可算是走了。”月巧出来,呼了口气。
杜熙月面无表情看着徐夫人的去向,良久…
约摸两盏茶功夫,两人回了缀翠屋,还没到院门口,远远就看着梨芳急急忙忙朝她们走过来。
“这是怎么,走得这样匆忙?”月巧皱了皱眉,觉得梨芳有失体面。
梨芳福了福,走到杜熙月身边耳语几句。
杜熙月滞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什么时候来的?”
“小半个时辰了。”梨芳低头道,“奴婢几个见大姑娘进来时脸色不好,也没敢太阻拦。我怕生出什么事端,又怕惊动了老太太那边,只遣了吟香在屋里伺候,我趁机出来一直在门口等姑娘回来。”
倒是个有心的…杜熙月颔首:“你没告诉大姐我去了老太太那吗?”
梨芳点头:“回姑娘的话,大姑娘一进院门邢妈妈就告诉了,不过大姑娘执意要等,我们也不便多说,只好请进堂屋喝茶。看样子,还请姑娘先避一避才是。”
杜熙月看了眼缀翠屋,“哼”了声:“这是老太太分给府上各位姑娘住的,既然缀翠屋分给我,我便是这院子的主人,又有何需要避一避。”
正欲往前走,被月巧也拉住了:“请二姑娘三思。”
杜熙月脚步顿了顿,又听月巧劝道:“先前听闻大太太为大姑娘能进徐家私下还和徐夫人见面,可老太太推了这门亲事,大姑娘自是不敢说什么,可保不齐把怒火烧到姑娘身上来。”
烧到她身上?杜熙月脸色一沉:“我和大姐都是府上未出阁的姑娘,若为一个商户起了争执,传到老太太那去,颜面何存?”
“所以我才说请姑娘避一避,等大姑娘走了再回去。”月巧一脸诚恳。
杜熙月瞧了她一眼:“避?你觉得能避得过去吗?如果大姑娘今儿没见到我,你就敢保证她明儿不来,再说我方才从老太太那出来,掐时间,这会已经应该坐在屋里了。何况,院里还有邢妈妈和吴妈妈,谁又知道会不会传到老太太耳朵里…”
“这…”月巧一时语塞。
杜熙月道了句:“只是一味的躲也无济于事。”便带着梨芳进了缀翠屋。
大姑娘见杜熙月身后跟着梨芳,心里一下明白过来,起身站在正屋门口,皮笑肉不笑地道:“杜熙月你真是好手段啊,上面有老太太庇佑,下面又有贴心丫头跟随,难怪连徐夫人都对你另眼相看。”
杜熙月抬了抬眼,笑道:“妹妹看大姐也是心急的,这天寒地冻还特意到门口迎妹妹进去。”说着,她又转向身边的梨芳:“你去给大姐拿个暖手炉来。”
梨芳应声下去。
大姑娘对着梨芳白了一眼,翘了翘嘴角:“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巴不得我冻死在外面才好。”
“姐姐这是哪里话。”杜熙月不紧不慢道,“天气这样冷,姐姐甘愿在外面受冻也要等妹妹,这番好意,祖母若知道了,定会夸姐姐是个重情义的,也好重塑姐姐在祖母心中的印象。”
“杜熙月!你…”大姑娘正开口要骂,邢妈妈在门廊下端了两碗红枣姜汤过来:“老奴给两位姑娘熬了姜汤驱寒,还是进屋说话吧。”
到底是怕传到老太太那去…大姑娘瞪了杜熙月一眼,把余下的话噎了进去,自个打了门帘先进屋去。
月巧看不惯,撇撇嘴:“这里又不是暖香阁。”
杜熙月见邢妈妈也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跨进屋去。
大姑娘坐在堂屋里,倒安静下来,看着姜汤里鲜润饱满的红枣,长一声短一声叹气。
杜熙月放了手里的碗,轻笑一声:“这是老太太前些时送来的红枣,听闻给府里各院落都送了,我吃得慢还剩些。”
大姑娘呲之以鼻:“不过是些枣子,你当像宝似的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