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震得梦洄魂不附体,眼里如今再也掩饰不了那股如潮水般向她袭来的无错与惊愕!
坚韧如梦洄,此刻竟倏地口不能言,只觉得口里尽是苦涩。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呼啸欲出!
“梦洄,当年姒裹为了方便你照顾我,安排你我同寝于室,可四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人再怎么隐忍,却是瞒不过梦中呓语的,那反反复复出现的名字,或压抑,或难过,或快乐又怎骗得了人?”
凝视她良久,她咬紧牙,可那双依旧怔愣的瞳眸已然泄露了她太多的情绪。
梦洄为了守着阿裹,剜心的放下了对龙潋恒的情意,明知道痛苦、却仍割腕释怀,明知道伪装,却逼着自己坚韧,瞒尽了天下的人。
她明明可以有个不一样的人生,她明明可以拥有更多的东西,却选择默默的陪伴在姒裹身旁,一路与她吃尽了苦楚辛酸,她明明,就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傻得令人心疼的女子。
清幽的双眸怔了怔,半响才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吞咽下弥漫心口的艰涩,缓缓道,
“梦洄是西海的人,是公主的人,一辈子是,永远都是。”
白络呼吸有瞬间的停窒,不敢置信的看向梦洄的目光,心中已冰冷一片。
梦洄啊梦洄,你可只,这一句承诺,足够断送你自己所有的爱!
心忽而荒凉起来,让她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西海的人,都坚韧的令人敬畏,都爱的那般无畏,梦洄啊,从前我觉得阿裹坚强到令人绝望,如今才发现,原来她的身旁,还有个一样坚忍的梦洄。我当真,没有白来一趟这世间,没有错过你们。”
心弦微微一抖,怔愣了良久,连泪水都来不及抹去,梦洄扬起一抹浅浅的笑,似在无声的安慰,静静的眼眸里有着铭心刻骨的恬柔流淌。
大气坚韧如梦洄,从来与她的主子一般,敢爱,亦就敢担。
两个心灵剔透的女子久久的相视而笑,一眨眼,将心敛敛安放,一睁眼,微笑浮荡。
沉默间,来到一方较高的丘岩相继坐下,一起遥望着那方照耀着人间亿万斯年的圆月,一时心中难掩起伏,而望着那苍穹星月,夜风佛面,竟让人觉得,岁月有时不必静好,只要我们能坐在一起,回忆着我们曾经的走来的路,曾经含泪的抉择,笑着告诉彼此我们愿意,是的,我们愿意付出,虽然前途艰险风险勘测,但我们从未退却过。
白素为了舍命相爱的夜子硕;
梦洄为了龙潋恒疼护的阿裹;
阿裹为了夜子硕守望的世间;
而她自己,为了这个仅世间存在的轩辕古裔。
这看似命运的红线把众人冥冥之中紧紧的撰系在一起。
我们,彼此在那么一段岁月里,曾经爱得那么深,痛得那么切,不管我们是否真的得到了那份真爱,但我们,依旧在前行,在见证这世间爱存在的痕迹。
…
“梦洄,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她突而开口,顿了顿,弯了弯唇角,第一次解开缠封住自己数万年的心,那眸目里的光潋潋滟滟而亮,更有深浓的眷恋。
“公主小的时候就特别可爱,那时候还是枚蛋,龙二殿下就成天抱着公主满西海上下的乱串。”她的眉目悠扬,淡淡的笑了起来,被暖暖的回忆轻拂。
“我记得有一日,龙二殿下偷偷抱着龙摇内公主跑来告诉我,说‘梦洄丫头,你看你看,这是我的妹妹,是不是很好看?’那时候我就在想,不就是枚蛋嘛,都一个模样谁知道好不好看,就这么说了,龙二殿下当时就气得浑身发抖,抱着那蛋泪眼汪汪的说,‘她不是蛋,是我妹妹,就算是蛋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蛋,最可爱的蛋’然后就调头跑了,后来连着好些天都不理我。”
“然后呢?”白络也来了兴致,双手交搭在膝盖上,一手托着腮,笑着问。
“然后啊…二殿下回去抱着蛋大哭了一场,二长老说,二殿下不怕练功吃苦,不怕风霜日晒,但最听不得人说公主半分的不好。后来我才知道,天懿龙子无父母,从来都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龙二殿下怕我们家公主被别人瞧不起,所以从来都不许别人说公主的不是。”说着就开始哽咽了。
“再然后我就被六长老和大长老送去佛陀那了,记得临行的那日二殿下还是抱着公主来西海渡口送我,那枚蛋依旧被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他对我说,他不生我气了,只要等她妹妹出生了,对她好好的,他就不生气了。”
她仰着头,眺望着西方,哪里似乎有一片海屿,岛上桃花满天,笑语如歌,叫西海。
“那后来呢,二殿下有去看你吗?”
梦洄摇摇头,笑容里有满满的怀念。
“除了必要的祭舞,我没有再回去。但二殿下时常会捎些东西来,什么都有,西海的一株桃花,一根芦苇,一片秋叶,一瓶冬雪,甚至还有一条烤鱼,”讲到这里她都笑了起来,仿若回到了那时拜作于佛陀为弟子的时光,日子虽清苦素淡,倒也因为他时常捎来的各种礼物有了些许简单的快乐。
思及此,她露齿一笑,弯着身支起颌遥望天空,那隽秀的眉目间难得露出这年龄女子所有的娇俏。
“再后来,我们公主就出世了,殿下稍来了很多画像,有公主抓鱼的,爬树的,睡觉的,打架的,聚赌的,什么都有,都是殿下一笔一画绘下来的,那一张张画里的女孩长得格外的秀丽明媚,粉雕玉琢。心想之前见过东海龙三仙主觉得已是漂亮的不行,后来又见了花神,更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她更美的人儿了,可是,我们的公主很厉害,长得比谁都漂亮。”她笑了起来,眼里眉间全是满满的骄傲。
“那时候画里的公主总是带着笑,眸里有莲。殿下说,这株莲花是开天辟地后遗留下来的白莲,烟娆大神就是从那抹莲中出生的,我便知道,这个女子将来必定会宠冠六界。可后又听佛陀道她的一生也必定任重道远,崎岖坎坷。那时,还未见公主一面,我的已经没来由的钻疼,于是,我有了一个愿望,我想去守护她。”
“所以你回西海了?”
“嗯,佛祖说是时候了,公主出世六界天下必定重新洗牌,不久后我便被游历的三长老接回,然后就一直陪着公主至今。”
白络望着梦洄良久,心中已然五味陈杂,她抬腕静静拭了拭泪水,想到姒裹,便忍不住问。
“梦洄,你有想过此生自己要的是什么吗?”
梦洄一怔,抬首迎向白络关切的视线,脱口道,“守护公主,照顾公主,让公主高兴。”
三个愿望,只为一人,却全部不是自己。
白络闻言不禁鼻酸。
“你从没有想过别的么?把的所有幸福全押注在她的身上,你想过她的幸福是什么吗,或许…”白洛顿了顿,带着几丝深意道,“她的幸福是想见到你和柠愿的幸福呢?”
而姒裹看起来,好像真的快支撑不住了…
那午夜梦回时静睡的容颜,自己甚至探不出她的任何声吸。
梦洄作梦都没有想到白络会说出此番一席话,字字句句中的别有深意似在昭示些什么她又怎听辨不出,只是她从未想过离开公主后的生活,她从来就想不到离开公主后的生活。
没有公主,让她自己去寻找幸福…?
“看得出来,沈容与是偏爱柠愿的,虽是仙凡相隔,好在柠愿年幼且未涉仙班,只待沈容与阳寿未尽前渡他修仙也并不是全然无可能。只是你呢?”
坚忍又安静的你呢?
你的爱呢,你的幸福呢…
对方一阵沉默,静静地看着那女子,许久,缓声道,“白姑娘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梦洄发过誓,此生此世伴公主左右,不离不弃,与她荣损与共,梦洄便绝不食言。”
说到此,她又有些哽咽,回忆起那道在那场校验中毅然地躺进剑里的身影,衣袍下的手寸寸收紧,但仍控制不住满心的颤抖。
“白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公主其实很苦,世人只看到她风光的一面,可又谁知道那风光下面,竟是一身的伤痕累累。她很孤单,没有人理解她,问她疼不疼,问她愿不愿意。我能陪着她,总是好的…”
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开来,白络看着这个依旧固执的傻姑娘,控制不住眼泪泛滥。
“你没想过龙二吗?他和萼华仙尊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二殿下是天懿龙子,身份高贵,虽不及天神那般威慑六界,但却不是一般仙家能及的,梦洄知道自己分量。”
说着她缓缓起身,嘴角噙笑,眼中印着一轮明月,一身清辉,
“我们公主文采不怎么样,但有句话说的好‘爱得其所’。梦洄从小就知道天懿龙子有多般的苦难,他们来自混沌,却要肩负苍生,到最终能活下来的也只是少数。姑娘,我不是公主有绝巅的神力,但我也想向公主为天神一样,在平淡的岁月里为一人默默的惊天动地一回,其实…我们说到底图的为的,不就是爱的人平安康顺,求有所得么?”
说着侧身看向她,面上已是淡稳之色,那是来自生活的锻炼,内心的强大散发而出的凛然之气,无惧热血挥洒亦无畏青春损逝,像极了主子的性子。
梦洄啊梦洄,你最了解龙姒裹。可是你却忘了,你们是彼此了解的。
而姒裹的心,只怕是比你所想的更珍重你。
白络静静地凝望着她,整个人晃了晃,迟疑了一会,抬眼遥望向那千帐灯火的战营。
这乱世,到底葬送了多少人的情深似海,见证了多少人的肝肠寸断。
爱得其所,痛得其爱,又不得不披荆斩棘一路前行,是否,只有自己心中明了,这‘爱’之一字,该如何写成。
阿裹,夜子硕,白素,龙二,梦洄,还有,古裔…
在茫茫乱世中,我们或许有缘相遇,无缘相聚,但天涯海角,希望彼此相忆。
下意识的捂着心脏的位置,即便知道它已空然无物,而我能用的,只是一颗没有心脏的心去祈求上苍,求他开开眼看看这个世间那些肝肠寸断的人儿,浴血而生的人儿。
求他,垂怜!!!
章节目录142回谁人盟约,剑指天下(一)
这一夜,注定不甚太平。
东帝帐内,二国大将齐聚于内,偌大的王帐内算不啻十人,皆是身形高大彪悍之辈,铁甲未卸,灯火通明罩着众人紧蹙严肃的眉眼,印证着这即将扑腾而来的旷世决战。
一张硕大的地图被搁置在书案之上,其内大至崖壁山脉,小至溪河涧流无一不包,无一不具,精细道精准的距图,便是连以周游四海闻名的南越都不免心里喟叹。
这煌煌大宇,三国霸据,皆载入图谱之内,若不是势力铺天,分罗密网是断不能完成的。
南越武将暗自交付眼神,眼里闪过一丝惧味帼。
怪不道东歌能数月之间便捣了南越,有了如此精准到精细的地图,无疑让东歌如虎添翼。
思至此,南越诸僚内心开始有些发悚,不想东歌竟如此深藏若虚。
“前方来报,西路大军已与北辰大军侧面交锋,南路游骑八万余将士连夜抢渡白环河,后循浮玉山北行赶至岫州与前军会师。嫡”
南越大将军上前道,一一在地图上指过所提之处。
众将不禁皱眉,这征途上不是渡白环河就是攀浮玉山,路遥之远,即便赶至岫州,兵将旅力溃散怕早就疲惫不堪,还拿什么打战。
“别无他法吗?”南王蹙眉,“这么绕路,费时不说,如此倍道兼行,日夜不处将士身体还怎吃得消。”
容与摇头,两步来到众人间,指着一处高屯之地,正色道。
“瑶光山早先就为北辰所有,如今北辰皇帝又派重兵驻守。”话罢朝柠愿示意,后者颔首很快上前,展开一方更精细的地图置于众人跟前。
“据我方所查,瑶光山方圆十余里,高有五十丈余,四面悬崖绝壁,唯一条出入的小道只有一尺多宽,弯曲蜿蜒可登上山顶囤口,而山中有一泉池,天再旱泉水也不枯竭,囤积的粮食能支持数月的食用,可谓是易守难攻。”
“其余之地呢?难道就非得这么蜿蜒前行。”东歌飞虎将军问道。
这战事,讲究的就是令准兵疾,如今,即便两军交合,我方二国兵将怕是难以伸展手脚。
“难道这弹丸之地真就攻破不了!”南越一将军愁眉道。
众人很快陷入久久的沉思,轩辕琉铮倒是不显露于色,一双黑眸虽紧盯着地图,眼神却是不时扫向那始终安静的坐于帐隅一角的女子,满室灯火通明却照不到她的身影,只见她半个身影都藏埋在昏暗里,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手里不知雕琢着什么,格外的仔细认真。
“那等士卒长期蜷伏于山,也是冒着万死一生的侥幸心理,如今,二军对峙,无异成了瓮中之鳖。”京墨缓缓开口,一边思吟道,“只是长此以往,我二国数十万大军难道就生生拿不下这块境地!”
此时,王帐蓦地被掀开,走进来两个女子,皆是素衣素面,却不掩卓越身姿,眉间却皆带严色。
只见那女子缓缓走进帐,目光在诸人身上掠过,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东歌帝上,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开口。
“并不是坚不可摧,他们有暗道。”她说,很果断。
“暗道?!”众人吃惊。
“莫不就是那一尺多宽的小道?”
“不是一尺多宽,是十尺多宽。”白络此话一出,惊愕住在场所有的人。
“你怎知晓?此处古来便属北辰之境。”南越大将似信非信。
一介女子之身,能有甚么机遇接触此地。
轩辕琉铮听言顿时眉头微微一皱,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她,幽黑的瞳眸伸出闪过一丝狭促。
“我去过。”白络微微抿唇,终于对上男人一双见她深思莫测的瞳眸。
她的不安,落在轩辕琉铮眼中是那般的明显。
她要他,相信她。
“干粮久屯遭腐,若不是有条能容粮车来往的小道,却是不可达成。”南王点头,表示赞成她的言论。
众人又开始一轮激论,是各个击破,还是围点打圆,一时竟举棋不定。
沈容与只觉哪儿不妥,巡扫了眼,才见那真正的谋划者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他对那些那老粗的不加修饰言论不甚在意,颇有无奈地摇头,在瞄到窗口前的身影,目光一顿,俯身在柠愿耳边低语,“你家小姐拿着根木头在忙什么?”木屑飞散,吱吱呀呀的声音不断,不想这姑娘还有这癖好。
柠愿侧身望了公主一眼,勾起唇,不慌不忙地说,“雕镂东西罢了,你问那么多干嘛。”
沈容与又摇摇头,“要刻什么找工兵去,哪需得她亲自动手,瞧瞧,那小手都红肿了。”
此时梦洄走进二人身侧,同样静静地望着她。
“那东西旁人碰不得。”
话罢与柠愿默契一笑。
如今不尽木尚未褪去那股地龙之气,便连她们都不敢轻易触碰,更别一介凡人之躯。
沈容与目光闪过一丝玩味,一手搭在柠愿的肩上道,嬉笑道,“不会是送郎君的吧!那赶紧过几日有空夜给我雕一个。”
话刚落就见皇帝陛下‘怦’的一声重重放下酒杯,那目光射来,复杂得令沈容与发觉,他们万年面瘫的皇上竟难得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不禁低低的笑。
柠愿侧了侧身想甩掉搭在肩上的手,“臭美!放开我,你这卧底,在办正事呢!”
“那不办正事时就可以了吧?”沈容与故意凑近她,目中光彩熠熠。
柠愿气恼,脸儿顿时娇红。
男子哈哈大笑,看得南王一众惊愕无言。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东歌这厮还拉场开起茶话会了。
看沈容与笑够了,两眉微挑,朝南王晒晒道,“急什么,别忘了这里还有人没说话呢。”
众人闻言一致原地转身,不禁侧目将视线转向那窗口边小凳上正与一根木头决战的女子身上。
一直忙活的龙姒裹脑门一阵发麻,抬眼就看到一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看了过来。
那目光,有错愕,有不接,有惋惜,综合起来叫恨铁不成钢。
“都谈好了?”手下不停,木屑四飞,桌上地上木锯,小刀,图纸散了一地,满脑袋的木屑的小脸微有红漾。四年了,无数的朝朝暮暮,轩辕琉铮从未见过有如此刻的她。似乎是望穿繁华后的归守的纯真,那般的灼灼其华,犹如天山雪融后的白莲,不再那般远不可及,露出了属于她年龄的该有的些许神态,让他的心莫名有股薰薰然的感觉。
视线流转,停留在她一双红肿的手上一顿,缓缓开口,“你以为呢?”
龙姒裹挑眉,对他不紧不淡的语调干脆来个视而不见听也不闻,她甩了甩手,把一股木头珠子塞进怀里,复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直愣愣的走了过来,众人下意思的为她退让出一条小道让她一路无阻的来到桌案前。
只见她站在地图前,扫视了眼地图,沉思了片刻,遂从柠愿手中取来标识赤色小旗直接插在了那瑶光山上,在众人瞠目结舌神情中,道了三字。
“剿了它。”
“什么?!”
“没听到吗?我们小姐说剿了它!?”柠愿插嘴,好像这任务如饮水一般容易。
轩辕琉铮倒安静了下来,神色平静的一丝波澜都不起。
他虽不甚了解她,却知晓她从不如莽行事。
“听她说.”
诸人见东帝都发了话,面上的惊讶之色缓缓收起,不约而同的闭上嘴。
龙姒裹招手,梦洄立马搬来椅子,龙姒裹脚下一点就跃到椅子上,动作身轻如燕。
她环视了一眼图布四周,沉吟,微顿了顿道,“兵法有云: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久则钝兵挫锐,这到了最后,即便将士再有志报国怕也是力不从心了。即便北辰这厢敢与我视不相见,我便叫他非见不可。”
话罢挑唇一笑,那一双眉目飞扬,宛如包攘穹宇,好不霸气。
沈容与闻言兴致勃勃,拉着柠愿上前与众人再次团簇在她四周静听计谋。
“第一,”她晃了晃手指,“派兵安置在山下宽广的地域上等待埋伏时机,守住四边通往山上的要道,把北军围困在山上。”她圈了圈山下一代宽广的地域,“即便北辰大军人少力单也不要急于攻打,占据要害地势,断绝敌人的粮草来源。”
话一出,四下交首静默,眼眸中皆是利光一闪。
“二,建好营垒,加派兵卒侦查北军动静,严阵以待,不要与之交火,让其无路可钻,即便退却也无法修整。”
话听到这众将面上已难掩惊讶之色,南王面上更是露出霁开之色,只是这仅守不攻,棋下何意?
“难道就这么等着?”
“大叔,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龙姒裹拍了拍南王的肩,意思他稍安勿躁。引得沈容与京墨一干人等低头窃笑,便连态度沉稳的皇帝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赞许的笑意。
“这第三,梦洄,柠愿,带上三千兵士随我攀山!”
“什么?!”
章节目录143回谁将星辰化作传说
作者有话:为了节约亲们流量和不影响阅读,以后较长及其复杂的用典,就放在专门章节里加以说明,不再纳入章节。爱蔺畋罅呵呵,越窬同学说的对,二卷快结束了。
谢谢亲们等待,暑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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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瑶光山南隅,峭壁巉崖下。
暗夜吞噬了一切刀光错影,三千将士整装待命,分队检查兵械与最后一轮的侦察,一切都在悄然无声中进行,月光映之,恍如蛰伏着的魑魅暗鬼般叫人从心底惧畏峥。
他们四周的堑壕在短短几个时辰中已然纵横无垠。一切只待这三千人马刺穴突袭,战略合围,断敌后路。
轩辕琉铮也已换上一袭黑衣,看着跟前同样暗衣着身的女子。
这样的视角下,寒月的清辉里,这娇小的身子被衬托得愈发清艳,那裹着浓厚黑暗的气息中的容颜,他恍然意识到,她再不是那个平日里恣意烂熳的女子,而是即将叱诧夜空骞翥的夜莺忽。
是袖整尘寰乾坤的枭雄!
只是这三千与她一同攀顶的将士,都是写好家书的死士,一旦失足跌落,粉身碎骨便再无生还的可能,故她这次带的多半是善于攀山越岭的南军。
因为,这一战,只准生,不能死!
他盯着她,静静的盯着她,目光时沉时烁,但那抹难掩的忧虑却让他看起来再不似平素那般无可捉摸。
“杯雪。”
好一会儿,他才吐出字,可顿觉喉中梗塞再发不出一语。
“嗯?”龙姒裹亦静静的看着他,轻应了声。
轩辕依旧高耸着眉,只是下意识的绷紧下颚,一双眸子愈发的深沉。
倒是龙姒裹见他这般模样笑了起来,梨涡浅浅,显得下颏愈发尖削。来往纷纷的行军间,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来到到他的跟前,微仰着螓首看他。
那一瞬,轩辕的心下意识纠了起来。
“陛下,放心,我会带着他们回来的。”
轩辕琉铮闻言身躯僵了僵,唇抿得愈发的肃紧,良久方从牙关挤出几个字。
“你知道,我在担心你。”
这一句刚硬至极的语气却道出如此包含焦虑的言语,这点点滴滴的情绪就这么汇成一条暖流趟进姒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