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乌云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想起福临曾拿休书威胁她时说的那些,她完全有理由相信福临会这样做。早知道何必自取其辱呢,她思量着咬了咬唇,不敢再接话。过了一会儿见孟古青仍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只好摇动着轮椅逃走。
孟古青随后也从无欲堂中出来,众人紧随,赛罕离得最近,悄悄问:“主子。乌云珠想做什么?”
“没什么。”孟古青感到好玩,靠在赛罕耳边轻轻说了,吓到了她。
赛罕立刻回应:“天啊,乌云珠的脑子是坏掉了吗,再说,这可是‘正妻’的姿态,她凭什么?”素来只有嫡妻有可能会为丈夫纳取小妾,哪有一个妾去哀求别人当嫡妻的,果然是奇葩啊。
不但是奇葩,而且是别有用心的。孟古青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乌云珠的用意。乌云珠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卖弄可怜希望她降低防备,还有谋取福临的好感,毕竟男人都喜欢贤惠大度的女人。乌云珠想借着这样的举动引动福临的怜惜。而同时也证明了福临对孟古青势在必得的信念。
既然是这样,孟古青也越发明白该怎么对付他了。微笑地对赛罕道:“你可别这么说,乌云珠是个‘贤惠’的人呢。千万不要非议她。”
“嗻。”赛罕明白孟古青定又想到整治乌云珠的招数,默契地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伸手解下身上的香袋,报告孟古青:“主子,奴才刚才内急离开了一会儿,这是寿安宫里传出来的。”
冷宫里的淑妃近日得了急病,需要一株千年人参,由于太医院不想浪费钱财在这种废弃之人身上。大有让她自生自灭的势头。刚刚赛罕去方便时遇到照料淑妃的宫女乌布里,发现这人在用香袋帮淑妃筹钱。
孟古青接过香袋仔细瞧了瞧,见是天青色的绉纱。虽然细薄却显得厚实,针线也很绵密,便知道乌布里是个细心的人,叹了口气。
冷宫里的人向来是清苦的,不但月例低微而且常受人欺辱。孟古青见赛罕将香袋拿来。便明白是想让自己出面料理此事,这便说道:“太医院既是不肯分拨药材。我给你一千两银子去置办,然后让行舟去瞧瞧她,能救下一命也是好事。”
“这个乌布里倒是个忠心的。她原不是在淑妃跟前服侍的人,是得罪了人被调过去的。”赛罕说起这人的好处,说到眼睛亮了起来:“主子恕罪,奴才与这人接触也有几回了,若是主子得她在跟前服侍,倒是件极好的事。”
现下赛罕和图雅都已经快二十三岁了,再有两年她们就将出宫嫁人,赛罕自是为着主子着想希望她以后仍能得到忠心与骨气并重的人服侍照顾,提前准备也免得到时候忙乱。
“真是想到一处去了。”孟古青欣慰地点了点头:“我原是早想同你们说,我为你们备好了嫁妆。以后出了嫁也还留在宫里,你们一人轮一日差事,这样家里宫里都得便。若嫌忙不过来,就再挑一个人,你倒替我先想着。呵呵,放心,凡是在我身边待过的,我都不会亏待。”从前和赛罕一起被派在孟古青身边的丫头还有一个名叫托娅,只是后来因事调离了,如今也该是和赛罕图雅差不多的年纪。
她们待孟古青尽心竭力,孟古青自然也要为她着想。
“这可好了。”赛罕欣喜地谢了恩:“我替乌布里谢谢您了。”
孟古青一会儿又想起了:“对了,我记得淑妃有一个养女,是蒙古人,她有去看望淑妃吗?”
“说是偷偷地去瞧过呢,可怜啊,如今她也是大姑娘了,却因着淑妃的事,没有了名份。”养女不比皇家的公主,养母犯了罪,自是要受到牵累的,不可能备受礼遇。
“唉,我向皇后请示一下吧。”孟古青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便回到了清宁宫。
等哲哲听说了以后,也是感到不胜唏嘘,叹息着说:“这许多年了,宫里总也不平静。你做得对,能救人一命总是好的。只是本宫不能公开地示好,你明白吗。”
“我懂得。”淑妃因罪而废,同情她便会招惹危险。孟古青想想冷宫中人凄清的处境,不免向哲哲进言:“皇后,冷宫的月钱确实太少,我倒有个法子,教她们自给自足得些补贴,您看可行不可行。”
说来还要感谢福临拿冷宫里的桃花做胭脂,孟古青由此及彼地想到了生财之路。
京城的静仪轩一枝独秀,该当是有别家脂粉铺来平分秋色了。
孟古青向哲哲描述着未来的远景,温柔地笑着:“原是冷宫里的花草,反正也是荒废着。倒不如教她们制成胭脂补贴自己。一来内务府不必再多拨钱粮,她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我想出些本钱,在京城开家铺子,也省得人家说只有静仪轩的外国货才是最好的。您说对吗,皇后。”
哲哲倒也同意,只是这样一来倒有了难题,按规矩满人是不允许行商的,这该怎么办呢。
孟古青狡黠地吐了吐舌头:“咱们偷偷的,没有人会知道嘛,反正又不是为了分红。再说。我是蒙古人。”
“大胆。”哲哲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这话出了院可不敢说。”
“知道了。”孟古青柔顺地答应了,替哲哲捏起肩膀来。
哲哲见她越来越成熟和稳重,也觉得很欣慰。不觉便又提起了一事:“听说福临又受伤了,跟小八有关系吗?”
“他是自己摔倒的。”孟古青感到苗头不对,回问:“庄贵妃姑姑来过了?”
“嗯。她倒不敢抱怨,反而总是在夸赞你,依本宫看。这回她大概是真的收心了。既这么着,你跟小八说一说对福临好些吧。福临终归在毓庆宫住着,他好,对你们的名声也好。”哲哲慈爱地伸手拍了拍孟古青,接着说下去:“科尔沁有回信了,这回你玛法和玛嬷都要来。已经正式向皇上了折子。你和小八还有福临务必要乖一些,免得被他们拿住了错处,那就不好了。”
“哦。”寨桑和博礼居然都要来到京城。是为海兰珠撑腰来了吧。海兰珠的面子真是大呀。
“你也别不高兴。”哲哲爱怜地拿帕儿抹去孟古青脸上的汗水:“原是在宸妃还没嫁人的时候,老亲王和福晋对宸妃就是溺爱得不得了。唉,老亲王和福晋是本宫的哥嫂,这下,他们来京我和皇上也要礼让三分。但你不要怕。只要不跟他们正面冲突,本宫一定护你到底。”
寨桑和博礼和吴克善的父母。也是孟古青爷爷和奶奶,海兰珠见自己无法拿捏孟古青,终是请动了更高级的人物。说起他们,就连皇太极也要给面子的,寨桑不但是备受礼遇的老亲王,博礼更是被封为贤妃。
孟古青心知来者不善,却面无惧色地笑应着:“皇后有多疼我,我当然是知道的。您别担心,我是他们的亲孙女,我一定有办法让他们喜欢我的。”
“不可掉以轻心,当年吉布和阿木尔的事在科尔沁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老亲王和福晋对你的印象有点悬。”虽然这件事经过了修饰,极力的撇清了孟古青,但是他们疑心难去。
“既来之则安之,谢谢您的提点。”孟古青轻轻捶拍着哲哲的肩膀,悉心之极。心想,在宫里长大的自己,早已对争宠的招数烂熟于心,又怎么会害怕“空降”来的爷爷奶奶。
更何况,她一向是被宠爱着的。
孟古青并不以此为压力,随后到厨房为索伦图做了点心,等到用过晚膳后亲自送到毓庆宫交给索伦图,又到福临房中溜了一圈。
由于受伤的关系,福临晚上只是食用了清粥,口中十分寡淡,孟古青提着食盒入房,神秘地打开最底的一层,轻笑道:“九阿哥,瞧,我带了什么。”
一盅鲜鲜的牛奶,还加了蜂蜜。孟古青执着勺喂到福临的唇边去,轻声道:“来,您喝。”
热气袅袅,熏红了福临的眼,让他瞧不清楚,他赶快眨了眨,顿时有了迷醉的感觉:“你真好。”
“我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孟古青温柔地笑着,突然叹了口气:“可惜也只能如此了,九阿哥,白天您跟我说的事我认真思量过了,就这么算了吧,我实在不希望有人为了我伤心。”
“都说了乌云珠只是妾,你难道连她也容不下吗。”福临幽怨地纠结着,突然想到:“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第一百八八章 休书风波
孟古青眨动着微红的眼睛,提及无欲堂相会之事似要滴下泪来,最后说:“九阿哥有这样一个贤惠的女人陪伴在身边是何等幸事,既有了她,又何必有我。”
“她。”想不到乌云珠肯如此牺牲,福临也觉得很感动,但是使得孟古青不开心就是极大的祸事了。他叹了口气,急问着:“你可千万不要这样想,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孟古青“惊讶”地眨了眨眼,心想,因为我代表着财富和权力是吗,你也太自以为是了!这便叹口气道:“可是我不想乌云珠不开心,而且,我也很不开心。”
“你是要我休了乌云珠吗。”福临有几分痛楚握紧了手指:“小八将来终究是要纳妾的,你还是不要做天真的梦了。他是太子,他的女人一定会比我的多,我的女人少,对你的宠爱就能多一些。”
“是吗。”怎么不说是你太差劲没有女人愿意嫁呢。孟古青装作焦急又好奇地去问福临:“为什么?”
“因为皇阿玛一定会为利益着想。”福临本不想说,但看见孟古青清纯的双眸不知不觉地打开了话匣:“咱们满人选秀纳妾,美色并不是最要紧的,娶得还不是各方势力。”
的确如此,要不然皇太极也不会不顾海兰珠的幽怨,每一次选秀都会纳进新的女人。来自不同环境的嫔妃们其实是代表着家族的利益,皇太极宠幸着她们,一方面得到身心的欢愉,一方面则是得到了制衡的好处。
倘若索伦图一生只娶孟古青一人,这种平衡势必要被打破。所以福临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不但是他,很多人也认定了孟古青的“独娶”只是痴心妄想,而小八之所以答应她只不过是因为年纪小没有想通而已。等长大了知道了其中的好处自然会改变的。
这一点的确是难题,但是孟古青早已在私下里和索伦图商量过,他的答案是坚定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可惜除他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是反过来想的,于这一点,孟古青懒得去解释和证明。因着这些人不但把女人当成发泄的工具,还当成青云直上的扶手,真是可恶至极。
她冷冷一笑,正好反讽福临:“原来您也是这样想的,喜欢我只是为了我能带来好处?”
“不。不!”怎么会说错话掉进自己挖的陷阱里呢。福临惊极地摆手否认:“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要乱想。”
“可是一直以来我对您并不好,您在这种情况下却喜欢我。难道不是很奇怪吗。”孟古青饶有兴致地提及几件往事,又喝问着:“何况您凭什么认为我有必要和乌云珠分享?”
她的笑容温柔而亲切,却像一个又一个的耳光扇向福临的脸。
福临面红耳赤,闷闷地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焦急地问:“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证明诚意。难道真的要我休了乌云珠吗?你这样霸道,实在是…”
霸道?真好意思!孟古青随手放下食盅,轻轻一笑,眼中划过针样的光芒,回问:“太子爷从未嫌我霸道,我倒不明白。您凭什么嫌我?”
福临呆住了,心如乱弦。
孟古青眨动着明亮的眼睛,顺势回击:“既是嫌了我。九阿哥还是去找不霸道的人吧,我没有作小伏低的习惯。”纵然经过了重生,福临真的一点都没有变,骨子里的自私和暴戾还是这么明显。可惜他已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命,庄贵妃也不会再是富贵无双的皇太后。“罩”着他任他为所欲为。既然是这样,有什么必要对他客气呢。
福临的心被刺痛了。狠狠地咬了咬唇。他不想面对这个迫切的问题。虽然明白乌云珠和孟古青谁更重要,可是舍了乌云珠也就等于舍了这些年来的感情,还有和乌云珠联结在一起的董鄂家族。鄂硕现在已经被安排到福利署,倘若将来势起,对乌云珠和他也会有所帮助。硕塞看中福临也是由于这层关系,倘若舍了乌云珠,这一切也许都会成为泡影,于他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要用乌云珠来通过孟古青的考验,这太冒险了。
他默默地思量了一阵,叹气道:“孟古青,其实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好女人,你特别地宽容,你…”
“九阿哥,何必再夸我,请早些安置了吧,我不打扰了。还有,依着您的身体状况,我想提醒您,请灯的事若是在明天不能继续,您就不必来了,我会请三嫂代劳顶替您的位置,我和太子还有她三人请灯。”想灌迷汤?太可笑了!孟古青丝毫不为所动,冷冰冰地瞧着他。
“我去我去!”竟是要拖着伤病的身体去请灯,福临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却是没有办法。孟古青的身上有教人欲罢不能的力量,他无可奈何。
“那您就好好保重吧。”孟古青淡漠地打量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你。”福临想唤住她,却悲哀地发现,他根本没有“本钱”这样做。孟古青滑得像泥鳅,他抓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溜走。
究竟该如何是好呢。福临望了望放在小桌上的牛奶,被它的香甜勾引得心慌。随后默默地想了一阵,最终决定还是去见乌云珠。这一回,他带着戴春荣潜入衍庆宫的侧屋,结果,却见着乌云珠紧紧地抿起唇角,身儿也有些发颤的样子,似是很不情愿看到他。
“你怎么了。”福临预感不祥地问:“你害怕我?”
“爷。”因着在无欲堂发生的事,乌云珠真的好害怕福临这次来是扔给她一纸休书。
结果偏是这样的。福临拿捏着词句将刚才和孟古青的相处说了出来,并且自以为很温柔地对乌云珠说:“我想试试孟古青,也许她是认真的。倘若是这样,我也只好对不起你。非如此不能证明我的‘诚意’,是她迫我这样做的,希望你能体谅。”
“爷。”难道要接受休书吗。乌云珠惊恐地摇头:“爷,孟古青是在骗您,您千万不要上当。她亲口对奴才说过,她根本不可能喜欢您,因为您和太子差得太远…”
福临没容乌云珠说完,眼中便闪过一道寒光,不悦地回问:“你说什么?”
“爷,不要这样对待奴才,求求您。奴才一定会想方设法为您创造更多的价值,我不会拖累您。我会跟家里人联系,我会讨得阿玛的欢心,不管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求求您不要对奴才这么残忍,您是奴才唯一的依靠,我不能失去您。”乌云珠挣扎着,心中一片冰凉。
为着孟古青一句戏耍,福临便要割断跟她几年来的感情,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啊!
“我也舍不得你,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有赌一把了。”福临的心一片酸楚,他也很难过。
“爷。”荒唐!乌云珠的双眼闪过怨恨的光芒,她不敢置信地问:“爷,为了她您居然这样对我,难道您对奴才真的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我也希望留下你。可是我知道你很贤惠,一心一意都是为着我,你不是很希望我跟孟古青在一起吗,你不是亲口去拜托过她吗。我现在这样做想必你也会很欣慰吧?”福临伸手摸捏着乌云珠的手指,心里很矛盾。
报应!乌云珠突觉报应!福临竟然会这么对她,这是她自找的啊。
乌云珠越想越伤心,结果竟哭晕了过去。
福临叹息着将休书放在枕边,悄悄地离开了,随后回到毓庆宫,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夜。待到第二天早上,趁着天还没亮他就跟戴春荣赶到了无欲堂。等了有半个时辰,听到外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急忙迎上去主动开门。
来的果然是孟古青。
福临见着她,张口便是:“我已经休了乌云珠,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孟古青一怔,瞧见福临眼中布满了血丝,嗓子也很沙哑,便知道经过了很痛苦的挣扎,她露出为他可惜的表情,叹了口气:“福临,乌云珠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都能毫不犹豫地休了她,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对我不是别有所图呢。你可以不顾她的伤心休了她,又怎么能保证对我处处真心呢?我若真的跟你在一起,不是很危险吗。”
福临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紧张地辩解:“可是我是为了让你高兴啊。”
渣男原形毕露,果然利己的属性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孟古青略显鄙视地说:“福临,我想您肯定是误会了,徐太医说您的病情不能受气,所以我才处处顺着您,想不到您竟然误会我喜欢您还做出这样的荒唐的事,真是太可怕了。”
“什么?”这是什么样的女人啊,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让他舍弃了乌云珠,居然还可以云淡风轻地说是“误会”。福临宛如掉进了冰冷的池水,浑身都被浸透了,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伸手一按,又是一口血。
“九阿哥,您可千万不要太激动啊。当着佛祖的面,见着血光实在不好。”孟古青视而不见地提醒着:“您不是来跟我还有太子爷请灯的吗,看您的身体还能坚持吗。”
“我。”恨不能撕碎面前人的脸,福临却只能忍气吞声地露出笑靥:“我能坚持,来人啊。”
静守在门外的下人之一——戴春荣赶忙进来。
福临依在他的耳边快速吩咐:“快,去将乌云珠追回来,千万不能让她离宫,说我后悔了,快将她追回来!”不能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了,那就完了!
加更
第一百八九章 暗生波
就算追回了乌云珠,也只是追回了她的人,而她伤透的心,却要依靠福临耐心地抚慰才能回暖。一下子负担变得更重,福临除了叹息自己自作自受以外,更加怨恨起孟古青的狡猾。可惜,他什么都不敢反对,还要赔尽笑脸。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一定要得到孟古青,以雪今日之耻!
因着这样想,他的双眼透出了非凡一般的光亮,握紧的手指也有些发白。
孟古青哪有不明白的,轻轻一笑,回问着:“九阿哥,您是否身有不适,若不然还是离了此地吧。”
福临努力地压伏着喉间的耸动,低下了头。因着急切,如刀绞般的腹痛也突袭而来。这是他的旧患,每当这样的时候,福临都会想起当年多尔衮被诱捕之夜发生的一切。在那一夜,他曾经认定今生无法再相信任何人,可惜惨淡的命运却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忍不住诱惑。
只能继续忍耐,绝不放弃!福临暗暗激励着自己,抬眼望向了孟古青,轻笑道:“我这身子不济,带累你们了,亏得你和太子爷不离不弃,真是让我感动啊。”
真会演戏,看来福临是越来越腹黑了。孟古青机敏地转了转眼睛,随意地接了几句话。然后教人请徐文魁来看过了脉像,见确实可以坚持请灯才没有再赶他走。
等忙完这些,索伦图的课业也散了,赶到这儿来。
待得一个时辰后,白天的份额完毕,孟古青见福临脸色十分难看,便说:“九阿哥身有不适,咱们回去吧。”说做就做。她亲切地推着轮椅,带福临出了无欲堂。
多好的表现,温柔可人至极。
福临却自然地一震,防备地缩了缩身子,随后尽力舒展自己,轻笑道:“谢谢。”
“不客气,我们走吧。”孟古青安静地推着他,路上和索伦图还有下人们边走边聊。
气氛十分融洽,可是福临身上都要湿透了。因着不知道乌云珠有没有被拦回来,他的心跳一阵快过一阵。无法稳定。
孟古青抚慰着,一会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抬眼发现竟是硕塞。还有戴春荣,这便停下了脚步,福身问候:“小五爷。”
硕塞比前些日子清瘦了许多,精神倒还好。他笑了笑,急步走到福临面前。弯腰拥抱了一下,却是借机在耳边说:“我刚进宫见到乌云珠,已经拦下了她,你怎么回事,休她做什么?”
乌云珠不甘离宫,却是要跑到永福宫去求庄贵妃。幸而中途得遇硕塞才没有惹出大祸来。
福临一听眼中见喜,急切地依在耳畔回应:“多谢五哥!此事容后再说。”
“嗯。”硕塞默契地放开了他,站直了身子。
他们的小伎俩丝毫没有瞒过孟古青。孟古青猜硕塞多半是为着苏赫的差事进宫商议。顺便解决一些私事,于是飞快地跟索伦图交接了眼神,令他主动相邀硕塞到毓庆宫。
其后,硕塞委婉地表达差事不好安排,请索伦图转告苏赫继续等信。然后借机去瞧福临。
他们在侧屋中鬼鬼祟祟地商议着什么。孟古青对此却并不担心,并且为了打消索伦图的疑虑。主动地说些笑话缓解气氛。因见着索伦图笑靥渐开,便问着:“太子爷,有事请教您。”
昨天福临的话很有警醒的作用,她想再次确认索伦图的心思。
索伦图听得一笑:“我不会纳妾,即便是为了制衡也不行。当初拿太子之位打赌的时候,他们的嘴脸我全看清楚了,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