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孟古青躲开他的眼睛,走到索伦图的身边坐了下来。
福临有些舍不得又偷看了几次。心里却在想着如何才能讨好她,因着太专注了。这丰盛的一餐他却吃得味同嚼蜡。待席散后,福临借“方便”为由暂时离开,召来戴春荣问道:“你去煎一剂止咳散来,快些。”
“主子,在太子的地界这样做不好吧。”戴春荣东张西望了一下,很警惕。
“也是。那就让乌云珠在衍庆宫煎好了,你端过来,密册上我记得有偏方。”福临提醒道:“这方子煎出来的止咳散会有一点苦,让她找点佐味的咸梅,不要太咸的,要鲜鲜的带着甜味。梅肉不能干,不能酸,也不能涩,知道了吗。”
“这…”戴春荣知道这味药虽是良药,但至少要过三遍药渣,不但费时而且费力。况且要让乌云珠伺候孟古青,这不是与虎谋皮吗,简直不可思议。
“不用担心,我已然吩咐过,她会听话的。”福临已然完全不可能顾惜乌云珠会不会伤心,而是急着催戴春荣:“我要去陪着太子爷说话,你快去快回!”
“嗻。”戴春荣急退而出。
为着两全其美,戴春荣让乌云珠煎药前并没有说明是为着谁。等到她最后一遍过药渣的时候才吐露,结果乌云珠一下子承受不住,松手让药罐砸在了脚上。滚烫的药汁翻倒下来,浇透了她的鞋。
“哎呀,你怎么沉不住气!”戴春荣丝毫没有同情,反而气急败坏地骂:“这下你就等着受罚吧,成事不足的害人精!”他气呼呼地跑了。
毓庆宫内,福临已然跟索伦图和孟古青提起了止咳散,怀着殷切的心情,他比他们都更加渴盼戴春荣早些回来,哪知戴春荣匆忙之间却只能端着一碗驱寒的姜汁,尴尬地近前:“格格,您请用。”
“原来只是姜汁,我宫里也有,何必如此费心。九弟,你说的止咳散如此神奇,也不过如此。”索伦图在旁看见,瞟瞟福临。
“就是,止咳散和姜汁都能弄错,哪个奴才经手的,作死呢,药上的事都不经心。”巴尔堪在旁边很快接道。
福临忐忑地抿了抿唇,赔笑道:“一定弄错了,应当重罚,春荣,你回去告诉她,我罚她跪。”
“这么冷的天,让人跪凉地可不好啊。”索伦图扭头瞧瞧巴尔堪。
巴尔堪扯动唇角,微微一笑道:“那就跪火链子好了,烧红了让她跪,包管她记得住下回不会再犯。我阿玛就是这么整治犯人的,百试百灵。”
“说得好,驭下太宽了,真不知谁是主谁是奴了。”索伦图轻轻一笑,盯住了福临。
“这…”福临呆住了,但只片刻从他们的表情上反应过来,不舍地扯了扯唇角,对戴春荣道:“既是太子爷有命,那你就去吧。”
第一百八一章 跪火链和自取其辱
衍庆宫。
乌云珠因着预想到惩罚会很可怕,匆匆收拾了一下身上,便主动跑到主屋里去寻谨妃,讨好地跪地为她捶腿。正要说起事端,戴春荣却带着铁链和炭盆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帮手。乌云珠扭头望见,“啊”的叫了一声,爬起来就想跑。
谨妃惊坐起来,问出了什么事,戴春荣飞快地摇摇脑袋,说明是索伦图之命。谨妃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扭头望望乌云珠,叹道:“好在我在这里,他们不会要你性命。去吧。”
生不如死更惨烈,竟无人相护。
乌云珠被扯住头发拉到侧屋里,不一会儿戴春荣戴上手套,抖落着烧红的铁链,斥命道:“跪下。”
“爷不会这样对我的!”乌云珠看那黑红之物掠动着火星,灼热逼人,不禁骇得直退,痛心极了:“爷在毓庆宫没有为我说情吗。难道他也赞同这样折磨我?他不会的!”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不相信福临狠心至此。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敢奢望主子疼惜。还跑到谨妃娘娘跟前求救,若是娘娘有了不好的想法,将来影响了主子你担待得起吗!既然不会伺候,就让你长点记性!”戴春荣教人按住她的双肩,走到身后对准膝窝猛然一踢。
她这便坠倒了,一瞬间滋滋声响起,浮烟渺渺,薰痛了她的眼睛。而皮肉已粘连在链条上,变作焦酥一团。
乌云珠痛得汗毛直竖,眼皮不停地惊跳,尖叫着:“放开我!”
“你也不是没吃过苦,怎得这般不懂规矩!”戴春荣伸手指指压肩的人:“使劲!教教她!”
乌云珠的身体这便沉了几分,感到那铁链竟似要吃进骨头里,吓得忙叫道:“奴才知错了。饶了我吧。下回一定好好服侍,不会再出错了。”相比身体的痛苦,她的心也在承受凌迟。
她所依恋和信赖的福临,竟可以为着讨好孟古青这么做!
痛!这种痛简直教人“但求速死”!
戴春荣盯着腿下已不停地渗出红中带黑的血,这才道:“可以了。”
帮手们无情地拽离了铁链,剥皮带筋,毫无顾惜。乌云珠痛号一声,不敢看恶魔们的脸,立刻弯腰道:“多谢了,烦请戴公公转告太子和爷一声。奴才谢恩,谨记教诲,日后一定好好伺候。”
“哼。这还差不多。”戴春荣扬手招呼众人一同退出房间,牵起带血的铁链去毓庆宫覆命。
毓庆宫内,索伦图正回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说到佛经和请灯时停下来赞道:“多亏福临急中生智。这是我着人寻的宋代硕奎大师手抄《法华经》,乃是世间罕有的珍品,当是感谢你。收下吧。”
福临做出欣喜的样子,额上却密密地滚了一层细汗,脸也透出很不正常的红。他不停地在想乌云珠怎么样了,然后被想象中的可怕折磨得更加内疚和恐惧。
这时,戴春荣覆命而来,带血的铁链在他眼前晃动。似还沾着皮肉,福临心紧得重重一缩,却是拍手道:“好。想必这奴才一定不敢再犯错,太子爷处置得好。”
索伦图听他语带泣声,这便回道:“九弟终究心慈,来啊,把这铁链收了。看吓着他。”
“嗻。”戴春荣收起脸上讨好的笑,将铁链交予旁人。
福临别过眼睛。手抓在膝上狠狠地一挠,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又拿目光寻着孟古青,轻轻地道:“表妹,是奴才不会伺候,不是止咳散不好,下回我再让精细人煎好了送去给你。”
“不必了。”孟古青瞧他面上不安地抽动着,便知道刚刚受罚的是谁,暗想人生无常,竟也有这样的变换,叹口气道:“下回再因着我罚了谁,九阿哥未必不会恨我。”
“怎么会呢。”福临疑惑无意中显露了什么,急忙柔和了目光,殷切而温柔地瞧着她,盼道:“从前是我不懂事,多亏表妹和太子爷不与我计较,我既想通了道理,必然不会再犯错。表妹若还记挂着,我真要把心剖开才成?”他已说得再明白不过,自己作践自己到这一步,若是孟古青还不肯松口,他真的要哭爹叫娘。
孟古青这便抬了抬手,轻笑道:“那么多谢九阿哥的美意了。”
“好。”福临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结果,想到这些都是乌云珠的苦痛换来的,心中更添了几分愁苦和怜惜。
这时候院门响动,竟是娜木钟带着博果尔和淑云前来探望。
孟古青起身和索伦图等人一同相迎,便见着娜木钟抱着一只棕毛宫廷狮子犬,不足一尺长,眼睛亮亮的。只有三四个月大。
娜木钟逗弄着它,亲手递到索伦图怀里:“原是本宫淘换来的小玩意儿,给太子凑个趣,太子赐个名留着养吧。”之前博果尔曾经驳斥过索伦图和福临相争,娜木钟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将这件事圆过去。因着如今的索伦图不但从危机中逃脱,填平了过去的旧账,更在一夜之间翻本赚了个盆瓢钵满,娜木钟怎能不眼红呢。
孟古青在旁一望便知道理,对索伦图笑了笑。索伦图看过了是母犬,便说:“叫来喜好吗,看样子挺温顺,你留下吧。”
“好啊。”碰巧这只小狗很可爱,孟古青轻轻一搂,它便热情地跃入怀中舔她的手指。孟古青顺手拿了块点心喂它,见它很乖地在吃。便喜欢地对娜木钟道:“多谢端妃娘娘。”
“格格喜欢就好。”娜木钟温和地一笑,转身向博果尔点了点眼神。博果尔近前几步,向索伦图弯弯身子,不太高兴地说:“前些天说了些大意的话,还请太子爷不要记在心上,我已知错了。”
“小事一桩,我早忘了。”博果尔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索伦图恰恰最欣赏这点。轻笑道:“十一弟,过来坐吧。”
他在这边招待博果尔,娜木钟则拉着淑云去纠缠孟古青。娜木钟身上有着幽幽的香气,故意伸长了袖儿教孟古青闻见,而后说道:“京城的静仪轩格格可知道么,那儿的胭脂是全国最好的,一百两银子都未见得能置办一盒,这是安南国的香料制的,我托小五爷带进来,你闻闻可好。”
孟古青不想亲近她。为着礼貌敷衍了一会儿便将眼儿微转,转向了福临。
福临正热切地瞧着她们,听到胭脂心中很是一动。他已很快想到第二个讨好孟古青的法子。只是颇费些功夫。如今入了三月里,正是桃花和海棠的花期,用它们来做胭脂既干净又显得有新意,福临想,如今乌云珠伤了。只有自己动手了。
为着预留一份惊喜,他瞧了瞧孟古青,一分都没有透露,只是双眸闪动着热情和期待的光芒,一瞬后压在了眼底,乖觉地低下头。
再过了一会儿。苏布达来传话,说弼尔塔哈尔来向哲哲请安,说起阿艺思和吴克善克日来京。孟古青喜得立刻回了清宁宫。
福临依依不舍地偷望着孟古青白皙的颈儿和微红的面庞,心儿动了动,越发肯定了想法,要亲手为她制一盒可心的胭脂。由于各宫每一处所用的胭脂自有内务府置办,若要自行动手。只有偷偷地采摘花瓣。福临自是知道不能让人用架子床抬着他到处走,便改换用轮椅教梁思杰推动着。到处寻找适宜入料的花瓣。
因着花期正当宜的关系,用桃花和海棠是最适宜的。福临便问起梁思杰:“哪里的花儿最艳,最好是刚开的,带着露水的。”
“这…”梁思杰看看眼前的路已快到无欲堂,有点不想说却不得不提:“寿安宫倒是有一棵桃树,至于是否开了花,奴才还不知道。”
寿安宫是冷宫,是前朝太妃或着犯错贬庶之人的归老之处,离无欲堂很近,大有以佛气压伏怨气的用意在里面。偏是这样,却也抹不去寿安宫不好的意头。福临一听便怔住了,片刻后,有些不舍地说:“先去瞧瞧吧,若是花蕊不好便不用。”
可惜,越是清冷之处,它们偏是生长得娇艳,福临从无欲堂的后门绕到宫墙外,见着茁壮的势头,一眼便舍不下了。
花苞略有些松动,看样子绽放只在这几个时辰,福临惊喜地对梁思杰道:“我相中了,就用它吧,这么好的花,用来作胭脂一定很好。我在这里等,等到它开。”冷宫通幽径,此处人稀,福临打定了主意。
“九阿哥,您这样等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奴才不如再找些人来帮忙好吗。”梁思杰担心地瞧着福临的腿。
“不妨事,我不冷。”福临搓搓发红的手指,笼住掌心呼出一口白气来,自我鼓励地指向伸到墙外的那一株桃枝:“我就要那一株,在墙外就能采到,你再叫人来我的心就白费了。这里人很少,应该不会找来的。”
用冷宫的桃花制胭脂,意头真的不好,福临更不愿意别人知道他是为了孟古青才这样做。就这样,一直等下去,等到了深夜,福临躲开毓庆宫找来的人,还一直痴痴地等下去。
终于在三更时分,一阵小雨后,它绽开了十分的艳丽。
福临冻得哆嗦,眼皮不停地打架,突然一激灵,见着它真是开了,顿时惊喜道:“快,快摘!”
“嗻。”梁思杰急忙爬墙,但是墙上有青苔,滑不溜丢。
毓庆宫搜寻声再次传来,福临等不及了,压住梁思杰的肩:“你顶我一把,我来摘!”他用好腿支撑着,借用轮椅和梁思杰的帮助,撑高了身体去勾那株桃花,结果吱溜一下,就要掉下去了,他胆战心寒地一抓,墙上多了一道血印,是花枝划破了胳膊。
“九阿哥,算了吧。”梁思杰惊恐地提醒。
“不行,就算死我也要办到。”福临想着孟古青艳丽的面庞,紧紧地抓住那一株桃枝,用力一扯,随后呼出一口气来,兴奋地喊道:“抓到了,我们快走!”
福临火速赶回了毓庆宫,并悄悄地连夜赶制胭脂,一夜未睡。
等到第二天孟古青抱着来喜又来见索伦图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透露着关怀,轻笑道:“表妹,这儿倒有一份心意,你看这胭脂如何?”
孟古青接在手中,见是一个精致的圆木盒,打开异香扑鼻,颜色也鲜鲜的,便问道:“这是什么制的。”
“是桃花。”福临昨夜为着它伤了胳膊,这便悄悄地一拉袖子掩饰着。
他是多么希望孟古青能够喜欢,哪怕一个接受的眼神或者赞语都能令他欣喜若狂。
孟古青听见是桃花便猜到它的出处,笑了笑:“原是九阿哥亲手制的,多谢了,且让我试试。”
她手儿一晃,怀中抱着的来喜嗅到香甜,突地伸舌便舔了,直把那胭脂拱秃了一块。
该死的狗!福临在旁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恨不能立刻打死它!
孟古青这便轻笑道:“哎呀,合该我没有福气消受,教这畜牲糟践了,白费了您的辛苦。”她这便随手放在桌边,不再看。
一夜未眠,也不过白费心机。福临猛咳了几声,咳出了红丝来。却只能强忍着回笑道:“哪儿的话,这小狗真‘可爱’。”
孟古青瞧着他言不由衷的样子,竟是可怜多过可嫌,这便道:“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想起制胭脂送给我?”
除非情郎送给自己喜欢的少女,否则做这种暧昧的事难免会引人非议。福临突然警醒到索伦图还在旁边,吓得浑身冒出冷汗来,忙笑道:“昨儿见端额娘来,表妹不喜欢那些外国货,所以才想着自己制,我原是在毓庆宫承受你们的照顾,做些小事聊表寸心本是该当的。只可惜,唉。”
说罢,福临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来喜。
来喜望望他,竟似有所感应地从孟古青挣脱,蹿到福临脚边吠叫起来。
福临顿觉心凉,想到竟是连一只狗都可以看不起他的地步。这便伸手紧紧地抓成了拳头。忍着满心的怒气,对孟古青道:“表妹,改日我再做一盒,做到你满意为止,好吗。”
孟古青笑了笑,扭头瞧索伦图,见是满眼红丝抿紧了嘴唇,已然吃醋了。这便对福临道:“也好。”
“九弟有伤在身,还是好好休息吧。到处活动小心另外一条腿也折了。”索伦图不悦地抬眼,瞪了过去。
第一百八二章 福临动心
这话说得有水平。孟古青听见抬起帕儿轻掩住了唇边。然后低头一偏。
她在笑,朝着索伦图递眼神:“太子爷,您吓到九阿哥了。”
福临果然噎住了,不上不下地白着脸,片刻后猛呛出一口气来,忙伸手一按,果然有血。他一见着红,心便死了一半,身儿无力地靠在椅上,期艾道:“太子爷,我。”
“哎呀。”索伦图一看不好,忙叫人:“梁思善,快请太医!”
上回吐血是徐文魁料理的,于是这回便还是他来经手。福临被带回侧屋里,徐文魁扎过几针后向索伦图和孟古青回禀:“微臣刚验过脉,一时血不归经,这倒无妨,只是九阿哥不可再受冻,也不能受气。一定要将养着,环境和心情要通畅。”
“知道了。”倒要把福临供起来,索伦图有点嫌弃也觉得可怜,叹口气:“你尽管替他补,不用怕费银子。”
“是。”徐文魁为福临诊脉时分明感到了一缕情思牵动,这便抬头望了望孟古青。
孟古青回问:“徐太医有何指教?”
“不敢,九阿哥这病是从心上起,需要开解,若是经常有人陪他聊天自然好得快些。”孟古青才是“心药”, 徐文魁拿捏着词句欲言又止。
索伦图察言观色有些明白了,不想教他说出来,这便道:“我会想法子的,徐太医费心了,你先开方子,等下梁思善随你去抓药。”
“是。”徐文魁听得话意也很识趣,这便赶快行动。
孟古青看情形不便再留,抱起来喜告辞:“改日再来瞧太子爷。”
“我送你。”索伦图飞快地跟出去。
走出毓庆宫,二人都松了口气,孟古青放下来喜。让它自己走,等过了一会儿,瞧见索伦图极是认真的模样,便问:“您在想什么。”
索伦图的脸越来越红,一瞬后抬手抓紧了他,纠结不已:“许是我瞧错了?福临有些奇怪。”他在想,此次回宫后福临不但性情大变,乖觉至极,对孟古青更有着不同寻常的殷勤,这是为什么?
孟古青知道他吃醋了。偏问:“您怕福临有坏主意?都吓得吐血了。”
索伦图严肃地紧了紧交缠的手指:“看在生病的份上,我不计较他鲁莽,可要让你陪他聊天。不行。”
“你又吃醋。”孟古青见他的唇紧抿成一字,一副舍我其谁的神情,笑了。
“是啊,我吃醋。”索伦图幽怨地望了望:“你若真要了福临的胭脂,我非砸烂了不可。这小子昏了头。胭脂能是随便送人的?要送也该是我送,轮得到他吗。”
“我不会要的。那胭脂不好。”孟古青从前到无欲堂念经时便留意到附近的寿安宫中有桃树,自然不难猜到福临的胭脂所用的材料是出自哪里。
索伦图听过缘由觉得更荒唐,冷笑道:“真是个愣头青。冷宫里的花竟然也敢拿来给你用,我马上让人砍了它。”
“何必招惹是非,算了吧。”孟古青捏捏他的手指。随后松开,说起旁的事:“昨儿三哥说阿玛额娘今天下午进宫,我等下要去西华门看看。”
因为今次京城闹乱党。吴克善带着岁贡改了道。
到了未时,孟古青带着赛罕和度丽娜一同相迎,却没有见到阿艺思。心头一慌便忙问起:“阿玛,这是怎么了,额娘出事了吗?”
“你额娘教庄贵妃接去了。”吴克善无奈地叹息。
原来。阿艺思此次来京,在路上才发现有了身孕。却偏因为风雪太大滑了一跤,也滑了胎。这种情形本该是在驿馆里好生休养,她却因着乱党的传闻放心不下孟古青非要来看一看。因着滑胎很有晦气怕带累了贵主儿们,阿艺思踌躇着不敢到清宁宫去,偏是庄贵妃满怀热情,赶在他们进宫前便派苏茉儿将她接走。
由于庄贵妃的身份,吴克善和阿艺思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孟古青一听便急了:“阿玛,您怎么能把额娘交给她?姑姑岂是好相与的。我这就去接回来,宁可我陪额娘到宫外休养,也不能中她的圈套!”
庄贵妃没有胆子谋害阿艺思,却偏是用了苦肉计。
当孟古青赶到永福宫时,竟见着庄贵妃跪在床头搂着阿艺思痛哭流涕。顿时怔了一怔,惊问道:“姑姑,您…”
“唉。”庄贵妃抹抹眼睛爬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候着:“你来了?快过来坐吧,你额娘一直念叼着,非要亲眼见见才信你没事。”
孟古青警觉地嗅了嗅有鱼汤的鲜味,扭头一瞧,果然见着桌上放着一个白瓷盅,旁边还有一只空碗,里面有些残渣。孟古青便知道已食用过了,埋怨地瞧了瞧阿艺思。
阿艺思并非没有警觉,只是盛情难却。此刻见到女儿也觉得有些羞惭:“你姑姑亲手熬的,我。”
何止亲手熬,就连杀鱼都是亲力亲为。孟古青转目一瞧,见着庄贵妃的手上缠着绢帕竟渗出红丝来,心中暗想:苦肉计。
以她贵妃之尊能做到这一步只能是为了福临,孟古青有心不接话,庄贵妃识趣地起身,招呼下人们一起离开,留母女二人独处。
孟古青等人散尽才急急地上前问候阿艺思:“额娘!”
阿艺思知道孟古青怨她心软,羞愧地轻声道:“你姑姑确实可怜,说得我也哭了。福临沦落到这种地步,你若能帮就帮一帮吧。你在太子身边,只要一句话,他的日子就能好过些。你就当还他的人情,他也救了你们呢。”
“姑姑同您提这些了?”孟古青不愿伤阿艺思的心,坐在床边帮她扶了扶枕头。
“没有,是我跟你阿玛得了消息。”阿艺思想着又哭起来,很难过:“若是你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光孝寺的事发作之后,京城的治安比往事严密了十倍。硕塞为着这事受到皇太极的责备,不但被打耳光还砸破了头,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休息,到处在找天地会的“余孽”。
京城中光孝寺的僧人都被看拿了起来,大理寺都关不下。由于特事特办,硕塞成为了此次案件的经手人,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光孝寺在百姓们的心目中影响巨大,僧人又于救灾之事立下了大功,所以现在对于他们,硕塞不能用刑又不能放任,很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