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儿上前察看,惊喜地回头告诉庄贵妃:“主子,是个阿哥。”
不但是个阿哥,而且比佟贵人石贵人都生得早,按序刚好排在博果尔之后,名列十二。
庄贵妃闻言顿时咬紧了唇,双目透出兴奋的光,偏是淡淡地道:“知道了。”随后,便命令房中“多余”的人暂避。
因着几个月前的绸缪便为此事,而今终于到了关键的时候。等“多余”的人离开,庄贵妃便朝着苏茉儿和梁思杰挥手,要他们依计行事。
梁思杰出屋把风,庄贵妃在苏茉儿的陪同下走到床边。庄贵妃见宁答应昏迷未醒正是好时候,便阴险地笑了笑,去扯被子。
苏茉儿有些于心不忍,为了大计,却也只好依从她的意愿,帮忙扳住宁答应的身子。
庄贵妃蒙被挤压,用尽全力。可怜的宁答应片刻便不动了。庄贵妃为防她假死,又捂了一会儿,直到确信宁答应确已气绝才松手,掩面哭泣起来,叫道:“宁妹妹,你怎么就去了。”
庄贵妃这样的伤痛,需要有人“见证”,于是,便令适才被赶出屋中的下人回归。
众人一见,为着宁答应之死哀号不已,传扬开来。因着宁答应之前确实身体不好,这意外便被定为难产。只是母死子还在,十二阿哥很需要抚养之人,庄贵妃便于人前表现得格外悲痛,使人人信服与同情她的一片爱心,借机树立起当仁不让的形象来,而后顺利地拿到了十二阿哥的抚养权。
随后,佟贵人生了十三阿哥,晋了佟嫔,石贵人生下皇十五女,晋了石嫔。宫中迎来了稍微平静的日子,一晃便是五年。转眼间,索伦图和福临已将十三岁,而孟古青和乌云珠也有十二岁了。
第一百五三章 计压福临乌云珠
这五年过得快,孟古青越发出挑了。对镜而坐,每天都感觉得到变化。浓如墨云的长发,柳叶般的长眉,如星光闪动的双眸,翘立的鼻子,绵软的菱唇,皆因岁月的缘故变得更加娇艳迷人。再加上机敏的应对和当仁不让的自信,便引得艳羡不休。
因着多年来处于深宫,孟古青跟随哲哲学习宫务深有所得,近来更帮着哲哲分派宫中的月例,每一桩都做得很是妥帖,为哲哲减轻了很大的负担。由于记载的宫册上除了节庆外,还有各宫妃嫔的生日及贵重亲属的特别日子,以便届时在月例上作出调整,以为恩典。孟古青便将这些一一记在心中,以便未雨绸缪,也跟身边人说好备忘。
这年一月中旬,孟古青因想到一事,便唤来图雅问道:“二月里谁家有要紧的生日,提个醒。”
图雅略想了想,便回道:“谨妃娘娘的继额娘瓜尔佳氏今年六十大寿,确是要紧的日子,在二月十三。”这位大福晋是谨妃的继母。
孟古青又问:“没错么。”
图雅便笑道:“都换了时宪历,哪会错呢。就是二月十三,不过,这位大福晋确是有些来历的。”
对此,孟古青倒也知道,便跟着笑了起来。
说起这位瓜尔佳氏大福晋,确实大有来头。因着朝中权臣鳌拜便是这位大福晋的亲侄子,大福晋还有一个嫡侄孙女小瓜尔佳氏,嫁给了鄂硕作为嫡妻。
鳌拜本有战功,又因着这五年来越发得皇太极的信任,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如今他的姑姑要作六十大寿,自是不可怠慢了。
而福临和乌云珠,也必会因着这样的人物关系而有所巴结。
思量着这些。孟古青便对图雅道:“还有些时日来得及准备,你看备什么好呢。”
图雅想了想,回道:“您不如探探谨妃娘娘的口风,一家人总是知道些底细的。”
孟古青也觉有理,便带上图雅,赛罕还有度丽娜起身去往衍庆宫,等到和谨妃畅谈起来,不知不觉便绕到了谨妃的家事上。
谨妃平素并不爱争风,一则没什么主见,二则习惯受委屈。所以忍耐惯了。孟古青这一聊,倒使得她打开了话匣。
原来谨妃的阿玛白音所属叶赫颜扎氏,起初在家族中并不显著。由于早年将谨妃献给皇太极后,白音便跟随皇太极还有阿济格等行军作战,因而立下了一些战功,才日渐显扬起来。谨妃本是庶出,嫡母病逝后。白音娶鳌拜的姑姑乌音格为继室。
由于是继室,又因为性格的不合,乌音格和谨妃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相反的,彼此还有些抵触。但因着这五年来叶布舒在皇太极身边的地位有所提高,乌音格才对谨妃有了亲近之意。谨妃也为着考虑鳌拜的势力。想为叶布舒留条后路,两边的走动才多了一些。
今次乌音格要过六十大寿,谨妃自然也要好好表现一番。孟古青揣测着谨妃的想法。便笑问道:“原来有这些缘故,今日我听娘娘说这些故事也很感动,只是不知道大福晋喜欢些什么呢。”
谨妃刚想回答,院外便有太监进来报讯,说是府上来了人。谨妃便忙吩咐换热茶。又上点心,孟古青随着她略等了一会儿。便见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嬷嬷进到屋中。
莫格德穿着一身墨绿色坎肩泥金暗花衬里的宫装,极是朴素,却有几分失神,因进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将袖边轻轻一抹,拉长了几分盖住了。
孟古青眼前一晃,见到一点金边,便知是金镯。因着莫格德如此遮掩,便假装没有发现什么,等莫格德向谨妃行了礼后,先开口道:“嬷嬷好。”
“不敢当,格格纳福。”莫格德自是知道孟古青的身份,忙笑回道:“可巧呢,竟遇着您的大驾。只怕奴才略等等,还能见着太子爷呢。”索伦图对孟古青的痴迷和喜欢,宫里宫外尽人皆知,莫格德料得这样恭维定是无碍的,还能讨得孟古青的欢心,但这样的话,在一个未婚姑娘家面前说,确是有些轻薄了。
莫格德是府上的老人了,不该如此失了礼数,谨妃在旁看着,不免轻咳一声以作提醒。
莫格德忙住了,有些不豫。
孟古青见莫格德这样,便仔细观察,发现莫格德眼角湿润,但因着不便直问,便等了一会儿,在旁听莫格德和谨妃交谈。
莫格德似是存着伤心事,随后得了座,喝了几口茶,竟啼哭起来:“谨妃娘娘这样孝顺主子,奴才真是替主子感动,若是小主子还在这世上,必也感激娘娘的恩德呢。”
谨妃听了,突然一怔,失语了。
孟古青见状,知道必有缘故,便也不想插话,偏莫格德转过目光,主动攀谈道:“格格,说起我们家的小主子,可真是可怜。当年福晋和奴才辛辛苦苦养到七岁,便不在了呢。”
见她如此没有眼色,孟古青唯有无奈地心叹一声,忍耐地听下去。
原来,乌音格多年来只为白音生过一个儿子,此后再无所出。可怜的是,这孩子七岁上夭折了。莫格德曾经做过他的奶嬷嬷,便很记得他,如今突然想起了,哭一哭倒也应当的。
只是因着泪,莫格德屡屡抬帕子抹眼睛,动作大了些,便屡屡露出金镯的边缘来,她又为着掩饰屡屡地拉扯袖子,行为便显得仓促可笑。
孟古青见着这样,便明白这个人只是拿着旧事在请功要赏罢了,于是并不接话,由着莫格德啼哭了一阵。不管她如何热切,都只当笑话看。
莫格德不知自爱,直到谨妃忍无可忍地轻声喝止,才眨眨眼睛,有几分羞惭地对孟古青自鄙道:“奴才这是做什么,竟说起这样伤心的事,坏了格格的兴致。”
孟古青自然安慰她不要这样想。并略作表扬,果然便见着莫格德面上浮现喜色。
莫格德讪笑着,又捋了捋袖子,等了一下,见孟古青没有什么表示,突然有些不开心,便又暗示着将目光转回到谨妃身上,对二人道:“主子这次作寿,本是家事,但主子实在思念娘娘。又惦记皇上和太子爷的恩典,不知道能不能得见金面,特遣奴才进宫来瞧瞧。主子说,若是可以进宫来磕头,便是三生幸事呢。”
何必说得如此夸张,分明是要重礼。孟古青想起皇太极一向要求后宫朴素,顿时抬了抬帕子。掩住唇角的不屑。因想着莫格德特地又提到索伦图,便知道是要在索伦图身上“敲一笔”了。
既然乌音格和莫格德这么虚伪,倒不如讽刺一下,压压这个人的性子。孟古青便插话道:“巧了,嬷嬷,不知道大福晋爱好如何。不知道嬷嬷可否指点一二?”
莫格德心头一喜,眼角立刻兴奋地上扬着,却拿帕子抹抹。以退为进地回道:“我们主子最爱俭朴,不喜欢收礼的,格格的好意,奴才代主子心领了。”皇太极提倡俭朴,莫格德哪敢犯禁直言。
孟古青便笑了笑。假装信以为真,转过目光。端起一碗茶来慢慢地啜饮着。
勾着脖子盼望的莫格德见状痛悔极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地停在那里。因着心里不舒服,便存着几分难过,垂放着的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握紧了。
孟古青偏吊着她的胃口,微微一笑道:“哦,是这样啊。呵呵,我也听说过,大福晋惯是怜贫惜弱的人,行事也很‘低调’,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莫格德便回问道:“格格却是听谁说的。”
孟古青继续笑咪咪:“是这样,听说乌云珠跟大福晋沾亲带故,因此知道的,只是忘了问是什么亲戚。”
寥寥一句话,便害得乌云珠和福临吃尽苦头。孟古青自是知道,乌云珠本身和乌音格没有亲戚关系,只不过因为乌音格的侄孙女小瓜尔佳氏嫁给鄂硕作嫡妻罢了。况且小瓜尔佳氏和董佳氏之间势同水火,根本没有亲昵可言。她这样说,莫格德必定认定乌云珠拿着瓜尔佳氏的名头在招摇撞骗。
莫格德果然这样想,却因着确有一点联系,只好哑忍了,面上却露出气愤的红晕来。
孟古青却拿天真的语调继续问道:“怎么嬷嬷不答我呢,难道乌云珠在骗我吗。”
莫格德叹了口气,匆匆解释给她听。
孟古青便又笑道:“原来是这样,但我见乌云珠并不爱奢华的样子,还以为她得过大福晋的教诲,所以才这么懂事,原来是这样的关系,那是我误会了,嬷嬷勿怪。”
莫格德却误以为孟古青是因为这样的联想才不肯给乌音格送礼,心里对乌云珠更添了几分厌恶和排斥,连带着对福临也失了好感。
孟古青观察着神色,知道莫格德上了勾,便微笑着说些不远不近的话。等到莫格德和谨妃聊完,孟古青随着莫格德出来,出言唤住她,解下身上的“香袋”,轻抚着按在她的手中:“嬷嬷辛苦了,您说的那些事很令人感动,旁的事我帮不上什么,这是一点心意,还望您不要嫌弃。”
沮丧着的莫格德手中一沉,便知那并不是“香袋”,而是一袋金瓜子。立刻眼发异彩,大喜地咧开了唇:“格格…”
孟古青警惕地摇了摇手,暗示莫格德身后有人。
莫格德将金瓜子匆忙地塞进袖中,回身一看,便见着福临和乌云珠走来,因着刚刚对他们的印象已经很不好,莫格德微哼一声,假装恭敬地福了福身,便不大理睬。
福临为着尊严漠然地嗯了一声不想多提,偏是乌云珠看不穿人心,对莫格德询问,待得明白关系之后,也有几分喜意,主动地道:“嬷嬷安好,不知福晋喜欢什么呢。”莫格德严肃又警惕地拢着袖子,乌云珠瞧不见金镯,真的以为这是个朴素的人。
莫格德不悦地瞟了一眼,讽刺道:“我们主子喜欢安静,也很喜欢节俭,怎的姑娘不知道呢。”
乌云珠被呛声不知缘故,还很天真信以为真,尝试地问道:“大福晋既是雅致之人,奴才便有计较了,奴才的女红字画倒还过得去的。”
莫格德闻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心中却在想:没眼色的穷鬼,谁稀罕这个!
第一百五四章 暗坑福临
孟古青在旁看见,顿时明白莫格德的想法,顺势赞了乌云珠几句,便告辞众人,轻笑道:“突然想起太子爷那里还有些事,容我先去毓庆宫,少陪了。”
毓庆宫是索伦图的寝宫,内兼书房和娱乐。原是五年来,索伦图的年纪日渐大了,皇太极为了他日常起居得便,在奉慈殿基址上修建了一座宫殿,并令巴尔堪随住陪伴。只是,当孟古青得知被命名为毓庆宫时有些意外,因为按着曾经的历史,毓庆宫的建立要晚许多年,该是康熙朝才有的。
不过,历史早已变动多处,孟古青便也觉无甚大碍,很快不再纠结。她最感到欣慰的,便是索伦图如她心愿很是上进和勤奋,五年来一直盛宠不衰,在皇太极眼中越发重要。皇太极不但为索伦图特别修建了毓庆宫,每年拨到私账上的金银也是多得吓人。
相比之下,其他的未婚阿哥,如六阿哥高塞,七阿哥常舒,还有十阿哥韬塞,都是庶妃所出,只能在北一所居住,还有博果尔和福临,也因为年纪的关系必须居住在那里。皇太极特意如此区别,便是要所有人都明白和习惯自己的身份。
由此可见,索伦图的地位如何特殊和贵重。孟古青务必要为着他,也为着自己好好地铺排以后的路。边走边想,孟古青走岔了,还未发觉。
等到下人提醒,孟古青微怔了一下,便见到眼前晃过人影。索伦图和巴尔堪玩闹着跑来,竟在此相遇。她便匆匆退开几步,福身道:“太子爷纳福,怎得这般好兴致,跑得一头汗呢。”
索伦图便停下来,特意盯着她手中的帕子。直到孟古青主动上前抹汗,才笑弯了眉眼,顺势捉住她的指尖:“今日你迟了,我来找你,谁知你这呆瓜却走岔了路。”
众目睽睽,孟古青脸上突得一红。
索伦图便哈哈大笑起来,抓紧她道:“手这么凉,快跟我走,我那儿有火锅吃了暖暖。”天寒又干,正该如此。
他抓着孟古青就跑。孟古青挣不脱便只好依着了。到了毓庆宫,便有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年轻宫女远远地迎出来,殷勤地跪地道:“太子爷。格格。”
孟古青笑了一下,等索伦图发话后才随着他吩咐:“起来吧。”
“嗻。”两名宫女异口同声地回答,同步而退。
她们是皇太极安排给索伦图的近身宫女,一个叫卓兰,一个叫姬兰。十四岁,模样倒还齐整。索伦图答应下来,便是为着她们是双胞胎有趣的缘故。虽然并不是绝色,难得的是,一样的高矮胖瘦,很有意思。只是妹妹稍嫌怯意。姐姐沉着。因此索伦图和孟古青便从神态上分辨。
孟古青进到殿中,除下身上大氅后,便和索伦图守在火盆旁说话。过了一会儿,巴尔堪指挥下人们上了火锅,孟古青便和他还有索伦图边吃边聊。
因想着乌音格的寿辰,孟古青不免要问索伦图的意见,又怕说多了他会费心。便在廖廖几句后笑道:“太子爷想送什么呢,听说大福晋很爱节俭的。”
索伦图唇角一扬。不屑地道:“越是贪婪的人越这么说,哼,鳌拜。”
他把心里的不满全倒了出来,使得孟古青越发明了如今朝上的局势,孟古青细听下去,跟曾经的历史越发不同。曾经的历史里,顺治朝末著名的四大辅臣,乃是以下四人: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鳌拜因为和遏必隆勾结二人拉朋结党,弄死了苏克萨哈,索尼年迈畏事,才造成鳌拜后来居上权倾朝野。而今,因为历史变动,皇太极仍在便压伏着。鳌拜虽然已是新贵,但上有索尼之重,下有苏克萨哈死磕,他必须和遏必隆联手才能和两人抗衡。
遏必隆也不过新兴势力,况且贪财重利,好色畏死,并不是什么好角色。孟古青便知道,只有预防鳌拜和遏必隆日后做大,打散他们的团结,才是吉事。孟古青又想,今次乌音格想尽办法一定要入宫作寿,定然与此有关,便静心听索伦图诉说,随后假装无意地嗔道:“太子爷,朝上的事我不懂,我只问贺礼,大福晋想要到宫里来作寿,送的礼自是不可轻了,我想做头一份的,也给您做脸,可是要钱我那里缺银子使,不知道太子爷能不能借我一些。”
索伦图听完有点不理解地眨眨眼睛:“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什么时候不让你用了?”
孟古青便笑了,拿眼神点点,示意有外人在场。
索伦图明白过来,跟着说道:“哎呀,这怎么好呢,我手上也紧。”
孟古青见他识趣,便笑着念了几句,假装作罢了。随后索伦图送她离开,特赠了一块叠好的帕子教她擦手。孟古青出了毓庆宫展开一看,见着里面是一张三千两的皇庄票子,竟不是银子,而是黄金。
虽然料到索伦图出手大方,但这样的数额还是令孟古青惊诧了一会儿,随后孟古青又令图雅特别打听了四大臣各家的要紧人物,筹谋着将这些钱用在刀刃上。并且,为着隐藏,孟古青又找来三哥弼尔塔哈尔,将这三千两黄金的皇庄票子,换成普通银票才许使用。
暗地里做的这些犹如瞒天过海。孟古青也很明白,明里暗里,必有许多人盯紧毓庆宫的动向,于是才故意对索伦图提乌音格想要入宫作寿的事。果然,未有多久,消息不胫而走,宫外的大批人马冲到白音府上送礼,也有到鳌拜府上和遏必隆府上砸钱的,这才只是一月中下旬便如此预热,可以想见到了二月将是如何的势头。
这些人一开始还只是偷偷摸摸,到后来,皇太极经过索伦图的传达,主动恩许乌音格入宫作寿,并以谨妃的名义到白音府送上价值不菲的贺礼,以作表彰,并约定了生日当天于衍庆宫赐宴。如此一来。群臣犹如见到了“指引”,送礼更加疯狂了,通通争先恐后,对此,觉察到什么的皇太极压下心头冷笑,竟持以听之任之的态度。
宫外是这样,宫里的人便更难熬,大家比拼,必以重金方能显扬。有能力的如索伦图之辈自不必提,没有能力的只好拆东墙补西墙。例如福临。
福临查阅了自己的账上金额,发现不足五百两银子便感到十分窘迫和难堪。为着解决难题,唯有到永福宫听取庄贵妃的意见。谁知刚刚进到院中。便见着梁思杰上前来拦。
梁思杰忙忙跪了,对福临道:“贝勒爷,主子在屋里亲自帮十二阿哥洗澡,实不能见,怕受了寒。要不您到侧屋里略坐坐,奴才伺候茶水点心。”
福临听见这样的话,心中闷闷一痛,却不好说什么,便只能依了他去到侧屋里。坐得时间越久,便越听到庄贵妃屋中传来撩水泼闹的亲昵声。因着这样。福临越发想起儿童时期在庄贵妃身边的难得时光,不知不觉便陷入了幽怨的嫉妒里,觉得庄贵妃和十二阿哥越来越近。却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想得沾湿了睫羽,那边倒似将他忘却了似的。福临等了好久,终于有些生气想要离开,这时,庄贵妃才从屋里出来接他。身上有些水,羞愧地解释:“博日格德爱闹。帮他穿戴好了又泼湿了,还弄得这样,所以误了些时候,福临,你再等等,我这便叫人收拾。”
福临忍耐着刚想应承,偏这时屋里又传来十二阿哥博日格德连声呼唤“庄额娘”的声音,庄妃因为习惯一下子回了头,福临便觉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为着自尊的缘故,转身离开。
庄贵妃大约猜到福临的难处,也想告诉他已为他有所准备,贺礼的事不必担心,但福临走得这样快,庄贵妃只好让苏茉儿去追,但苏茉儿的解释毫无效果,反引得福临产生被嫌弃的歧意。
此后,福临更觉不痛快,便到清宁宫观察孟古青的动向。想要打探孟古青准备得如何了,以便借鉴她的做法,孟古青偏当面笑提道:“不知贝勒爷备得什么礼,若还有节余可否借我一些,账上的银子不够用,我正发愁呢,太子爷手上也紧,若是我们送,只好送便宜的,比不起您。”
浓浓的讽刺味道借着这几句传了出来,福临顿觉羞忿难当,下定决心即便用尽所有的钱也要挣回一点颜面。孟古青见着他脸上泛着一团晕红便知激将法得了效验,笑着福身送他离开。
孟古青自是猜得到接下来福临会去找谁。因着福临虽然为着年纪的关系搬离了北一所,乌云珠却因为讨好谨妃还得以住在衍庆宫伺候,平日里还能积攒一点,除此之外,与福临亲密的人,只有苏赫和淑哲。但淑哲爱财如命自私自利必是不可能,所以福临唯有找乌云珠和苏赫帮忙,才可能凑到一点点可怜的钱。
那一点点和索伦图比起来只能是笑话。况且,孟古青早已猜得到福临倾尽所有的结果。福临这样怨恨,必会寻机当众露脸,那么他选择的献礼之期,便极有可能是二月十三,衍庆宫赐宴之时,到时候,乌音格入宫来做寿,皇太极必是带同谨妃大为表贺,群臣涌动热情高涨,必然众目睽睽。福临必是选定此时当众露脸,显扬自己。如此一来,他的礼必须很是贵重,才压得住场面。
孟古青思量着,在脑海中勾画着福临到时自己作死的样子,不觉笑出了声,引得图雅上来问道:“主子,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想到很好玩的事。”孟古青抬抬手,问道:“我让你们送的礼可备好了么。”
“备好了,贵重的昨天已经送到了白音府上,奴才亲手交给了大福晋。以太子和您的名义。结果很得大福晋的喜欢,奴才为着莫格德嬷嬷又带去一包金瓜子,她很高兴,还为主子和太子爷说了很多话。各府里的情况,奴才都打听过了,也经过打点,这是名单和礼单。”图雅又从袖中抽出一叠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