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脸盘有几分眼熟,看簪花似是皇贵妃,周身倒素静,福临穿着这一身却是不能不躲的。他忙得溜了几步,贴身藏在树影里,等看到步辇住了,宫妃提着帕儿教下人扶拐托手下辇,方才吃了一惊。
那是乌云珠,她竟有这样的气派!福临不敢相信,情不自禁地便闪出身子来向前奔了几步。
乌云珠远远地也看到了他,端着架子莲步轻摇地到了眼前,一蹲身:“臣妾见过皇上,是我来迟了,您等急了吧。”
福临呢喃着,双眼发直,有着不敢置信的惊愕,想了想必须问,因为担忧迟迟顿顿地:“皇阿玛宾天了?”
乌云珠不懂他在说什么,因着“宾天”一字很是吓到了:“皇上,您在说什么,先帝早就大行了。”
福临摸摸发烫的面庞滚了几行泪,伤心了一阵便止住了,问:“那小八呢。”
乌云珠更不懂了,经过指点才明白是指海兰珠的儿子,惊吓道:“他半岁便死了,您提他做什么?”
福临如被打了一闷棍,糊里糊涂又饶受惊吓,他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孟古青总还在吧。”
乌云珠听到这个脸上肃了下来,不过她一向有贤名,只是闷了一会儿便回道:“静妃已是不行的了,皇额娘先前看过,冷宫那里有了信便会报回来,皇上是要瞧瞧么。依臣妾看,那儿实在不吉利,还是算了吧。没得过了病气。
福临一听孟古青要死了,神魂便走了一半,他呆直了眼,望着眼前宫灯闪耀,映得阴森灿灿的路,一下子便晕死过去。
梦断,这便醒了。福临魇过了头,心疼。张口便吐血,吐在面前草芥上,溜出一道红。他吓得瞪大眼睛,想自己别是冲撞了什么东西。坐正了身子,等缓过身来才明白,这不是撞上了什么,只是一个梦罢了。在梦里孟古青对他还是那么重要,却是他自己也不肯承认的。他细想了一下梦里的情境,心想,难道这个梦是说自己将来能当皇帝?那么小八半岁便死了又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零九章 使阴招的福临
福临努力回忆梦境。想起那里面的自己似是二十出头的光景,身架宽大,明显比现在要大好几岁。乌云珠的身份也大不相同,虽是身上有些单薄却是端得住架子,虽然皇贵妃的名份于她是太过了,可是看规矩却是有模有样的。再比照她所说的那些,他的疑惑更深了。小八活得好好的,怎么会半岁便死了呢。孟古青倒似是嫁了他,可是却被贬成了静妃,最后也是死了。福临困扰地以为自己大仇得报了,先是勾起唇角,想弄出一点笑容来,摸摸心口却又发疼,那股疼爬行般地渗透血脉通向四肢百骸,牵牵扯扯引动着全身。
他明白这是为着孟古青的缘故,小八的下场再怎么惨他都不在乎,可是孟古青不行。爱恨交缠着,她待他越不好他偏是越在乎她,这辈子他算是栽在她手里了。
他不知这梦是前世里的事,只当是今后的指引。想了想有悲有喜,急也急不来,这便躺倒了接着睡。可惜却是睡不着了,刚阖上眼便觉得有什么人到了跟前,提着的灯笼碰到了脚。
福临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是从白里那儿过来的某个杂役,长脸,眉毛短,被黑夜衬得有些吓人。杂役看到他被吓到了,忙说:“奴才见过九阿哥,敢问您现在得不得闲,斗胆劳动贵体请您到大人那儿。”
福临想起了白里。惊马事件后白里被皇太极发话打了板子,罚俸一年。今儿是下不来床呢。福临看看空着的双手,心想竟忘了备礼,这样过去便有点惭愧。
白里是有正事找他。因上回说过要勾搭占土谢图,已拿来了其家人的家书连同他的举荐信一起交到福临手上,叮嘱他收好,并说硕塞那边已经回过话了。硕塞并没有生气,还让他不要着急,会在援兵里安插自己的人手,助福临上位。
这便是双重保障。但福临不敢掉以轻心。因兵部是多铎在管着的,弼尔塔哈尔也在当中分一杯羹,这次出程肯定也会有他们的人,如果他们发现了他的卑劣行径,后果便不堪设想。
福临收好手书坐立不安,又不好跟白里说真话,便借着家常聊了一会儿。有点怏怏不乐。
白里孝敬的金镯,在诺敏来时福临已交给她带回了颐和轩。白里笑说六格格喜欢便好,接下来便说起了政事。福临听着心安。想起塔拉也是他他拉氏而且是镶红旗,疑惑她和白里是不是有亲戚关系。倘若如此,他倒要对塔拉高看一眼,也要教诺敏别再虐待她,免得扫了白里的面子。因提了一下。白里说是识得塔拉的背景,几辈子前的祖上倒有点情份,但和她并不是同一支的不算亲戚。福临听了便也不再对塔拉有过多的爱怜,感谢白里的相助便告辞。
这回再回到马厩那儿去睡便有些不象话了。福临不想再被蚊子咬,而且心里慌乱想要找人倾诉便潜到了西院里。乌云珠已睡下,听见是他便开了门。福临揽住她的身子进了屋又不敢点灯。便如上次那样摸黑上了床。
乌云珠问福临因何来,福临犹豫片刻便说了实话,只是不敢说那个梦。乌云珠发现他欺君也很害怕。想了一阵却说多尔博自身尚是罪人身份,不会那么傻出卖他。况且多尔博一向不喜欢亲近小八,不会为了这种事跑去嚼舌。
福临心里有了一些暖意,却笑她想得太美好了,因多尔博至少会告诉多铎。如果多铎知道他心术不正。怕是会做些动作阻挠他立功。乌云珠无话可说了,福临也不想再提那么扫兴的事。拉着她寻欢作乐,想要用肉体的沉沦麻痹自己。乌云珠半推地就地依从了,等他要走时攀住脖子不让。福临在黑暗里揪住她的乳尖掐了一掐,听见销魂的呻吟,便想这若是孟古青该有多好,因不忍心说出来便只是叹了口气执意离开。
乌云珠听到他惋惜的叹声,知道又想起了孟古青,绵软臣服的身体顿时一紧,从心底里感到凄凉。她斗胆地问什么时候行军,以便拿捏着福临离京的时间,之后才动手免得坏了他的大事。只是从购买玉露水那刻起她便有了主意,天时地利算得上是好的,倘若拖久了日子错过了佳期便是可惜了。
福临说不知道,但也不远了,硕塞这几日便会上折子,为了体格符合条件他会抓紧时间好好练武。
只是今夜里吐了血,话说得急了便想咳。乌云珠见唾沫竟染了红丝,吓得说快请太医来。
福临当然不肯,他很怕皇太极知道了便会让他养病,那样会后悔一辈子。哪怕这回拼命落下病根也不敢让外人知道。
乌云珠瞧他为了孟古青竟肯这样,心里打翻了醋坛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着只要福临走了,孟古青就要倒霉。怀着这种心思,她为福临穿衣时便有些缓慢,手劲也变重了。福临察觉到她的不豫,容忍了一会儿见还这样便说:“你别想趁着我不在就去对付孟古青,倘若出了事如何是好。我拼命立功不是为了帮你抵过,记住了吗。”
乌云珠心里一寒,心想福临终是低看她一等,当她是婢妾而不是挚爱的女人。心里的酸意更浓了,嘴上却卖个乖道:“爷放心,但凡有什么事,奴才只敢为她说好话便是了。”
福临这才松了心,等她穿好了,又为着他走后乌云珠的处境叹息,问她有什么主意。乌云珠说已在庄贵妃面前提过说要念经祈福凯旋,庄贵妃却不似答应了的样子。福临惊骇了片刻,横眉竖眼地冷笑:“你倒真会说,念经?你想为谁念经,你拿得什么主意?”
乌云珠疑惑地顿住了,后来一想念经还有着超度的含义吓得浑身冒出冷汗来,忙求饶道:“奴才绝不敢有别的意思,奴才时时刻刻盼着爷大捷的。”
福临气得甩袖便走,任她下了床跪求也不回头。
离了西院。福临走在闷热的甬道上,心想今夜竟没个归处,真是气人。因恼冲冲地竟不顾路。等到看到太监和宫灯方才明白走到衍庆宫的道上去了,而且另一处就有人来,竟是皇太极。
这时已没处躲他忙得避在一边跪迎。皇太极坐在辇上神情不悦,因瞥见了有人便指问是谁。
福临颤声回答:“是儿子。”
皇太极冷笑:“想是规矩宽松了,倒没人看着你出来。”
福临趴着不敢回,又听他问为什么出来,急中生智地想到恶人先告状,扯上了多尔博。
皇太极听说福临被挤兑得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脸色顿时一沉:“你怕他做什么,这个小子倒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他是什么,竟敢这么对朕的儿子。”多尔博这么反叛显然是记着当年的仇,心怀怨怼。就冲这一点便是他便要打压他。
福临听得话意露出一分欣喜。因忙着遮掩便不敢多提,恭敬地问皇太极为何夜间赶路。皇太极为着小八,对他的态度也比以往好了许多,不但没有责怪他私自离开上驷院,反而缓了口气:“你既然巧合走到了这里。就跟朕一起到衍庆宫去吧,你谨额娘身上不太好,说是突然得了热症,朕去看看。”
福临一默,心想谨妃怎的突然病了,倒提起了几分关心。忙说:“儿子这便去。”
父子俩和下人们都到了衍庆宫。谨妃身上发热。脸上也起了一些疹子。福临因着规矩不敢靠近了看,只在床前几尺外跪下先磕了头,等皇太极许他接近方才去瞧。谨妃是热中受了凉。嗓子发干,恶寒喜暖。病势来得急起不来床。
皇太极在床边唤了几声,叫她不要行礼,又说福临也来了。谨妃不知是顺路,只当是特意来的。感动得抹起泪来,对皇太极说:“这么晚了。您和福临要小心身子。”
福临听她声音哑得很,忙说:“儿子不孝,谨额娘身上不自在还惦着儿子,儿子惭愧。”
他一边说一边哭,却不敢大声,暗中偷看皇太极,见到脸上没有不悦的神情方才接着哭,许多委屈倒发泄出来了。
皇太极由着他,过了片刻对谨妃说:“你看看,如今福临也大了,懂事了,不枉你养他这几年。不必担心,好好养息着,很快就会好的,若想叶布舒了就让他递牌子进来,不用另外禀报。”
谨妃谢恩。
皇太极不让她送,这便带着福临走了。福临留连了一会儿,出来时见到皇太极在等他,惶恐地说:“儿子让您久等了。”
皇太极点点头,召唤他一起走。福临出了衍庆宫,看行走的方向竟是上驷院,心头一暖,却又孝顺地谦辞:“儿子自己回去便是,皇阿玛早些安置了吧。”
并不是为了送他回去,只是想要去看看小八,看看他睡得好不好。皇太极沉吟了片刻,终究不忍心说明,想了想,心思转到战事上便勾动了联想,问道:“福临,朕平常没什么空闲关心你,你心里会怨恨朕吗。”
福临吓得身子一僵,忙说不敢这样想,又说比不得小八贵重,只要小八好便是了。
皇太极仔细地看他的脸,那眸光似要钻到心里去,过了一会儿又问:“福临,朕记得你说过想要到兵营里历练,如今还这样想吗。”
福临心头狂喜,想到机会终是降临了。皇太极喜欢他的顺伏和孝心。又一想皇太极向来喜欢试探人心,越是想要的越不能表露出来,便说:“儿子不成器,怕误了差事。”
“瞻前顾后才不成器,你也不小了。”皇太极捻动着手指:“你今夜回去后要越发勤勉才是,等朕的旨意吧,只是恐怕要你投身于刀光剑影,你敢不敢?”
福临听这是确实了,忙着跪下谢恩:“儿子谨遵圣命。”
第三百一十章 乌云珠陷害孟古青
皇太极到上驷院口便和福临分离,直奔南院而去。
索伦图正好热醒了,口渴,在厨房切西瓜。因着他,苏赫和巴尔堪都在伺候。皇太极起初走进去,他刚好端着一碟西瓜片出来,笑咪咪地说:“皇阿玛,您先帮儿子拿一下,儿子给您行礼。”
也只有他敢这么放肆,皇太极就手端了。索伦图简单地打了个千便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屋。苏赫和巴尔堪不敢打扰,磕了头便在院里守着。索伦图站在门边抬了下手,巴尔堪就把苏赫拽走了。
索伦图关上门,走到床边指了指:“皇阿玛,这张床是我的。”
皇太极岂会分辨不出,点头过去坐了,笑道:“还是你这里好。”
虽然索伦图说不搞特殊,这儿始终是比福临那儿要强许多的。索伦图上床为皇太极打扇。皇太极感受着丝丝清风,转眼凝神望他,看他比昨天又黑了一点,身板倒很结实,叹口气:“你这小子倒是能吃能睡,什么都不担心。”
索伦图知道他在说什么,无赖地弯了弯眼睛:“皇阿玛都不生儿子气了,儿子为何自己找不痛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保重身体也是孝顺。”
皇太极抬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说起要给福临派差的事。索伦图先是愣了一下,后来说道:“去淮河可是太危险了,福临一点资历也没有,庄额娘会同意吗。”
皇太极笑了笑。为福临进言的不是庄贵妃而是海兰珠。庄贵妃不敢直接见怕他会乱想,所以借着撩拨海兰珠的时候有所暗示,海兰珠因为生小八的气糊里糊涂地就被忽悠了。皇太极不敢不给面子。加之适才福临的表现很好,所以皇太极想要给他一次机会。
这是帮小八抵还救命之恩。
但正如小八所说,福临并没有什么资历,而且战场很危险。所以皇太极并没有指望他能立下什么功劳,只是涨涨经验罢了。况且忠心需要长久的考验。所以眉毛轻扬地一笑,解释说:“这次援兵的首领是弼尔塔哈尔,有他看着,你还担心什么。”
弼尔塔哈尔刚好二十出头,正是大好年华。弼尔塔哈尔是孟古青的三哥,皇太极的心都偏成这样了还用说吗。索伦图听说当中被派遣的还有索额图,心裕,富绶和辉兰,博果尔,忍不住说:“他们都太年轻了吧。博果尔还受着罚呢。您要算提前放他出来吗?”
索额图是朱赫的未婚夫,心裕是索额图的五弟,皇太极钦定心裕为皇第十女的额驸。也是自己人,至于富绶和辉兰通通接受过小八和孟古青的恩惠,博果尔和索伦图的关系也不坏。皇太极这么做明显是要为索伦图捧出人马。为他日后登基做好防范。
长江后浪推前浪。
皇太极笑着说:“不小了。小五像他们这样的年纪已经可以提着人头回来了。博果尔嘛,他一直想要当个巴图鲁,如今正好锻炼他。大事要紧,上驷院的罚本就是为了让磨练心性,如今看来是有用的,先放了他和福临,至于你们这些剩下的就别懈怠了。”想起硕塞如今伤了眼,很是伤感。
索伦图也明白如果硕塞安然无恙那么这次援兵的主帅理所当然是他。他也不过才二十七岁。却要长期在家里养病,定然心有不甘。
皇太极淡淡地说:“小八,这个你不用怕。也别觉得欠了小五什么。朕有数。”
索伦图想着出征的人里少了一个人。他怕皇太极是不是忘了,又想起孟古青说过不要总提多尔博便很迟疑。脸上急得一片红,热得烫手。
皇太极笑着端过盘子来,挑了一片西瓜喂他:“可是中暑了。”
“不是。”这几天住在一处,多尔博虽然话少。索伦图却很明白他的志向,倘若淮河一役去不了他一定会很难过的。明明机会不在眼前却不帮他。觉得自己很卑鄙。
皇太极终是不忍心看到最疼的儿子难受,主动开脱:“那小子高贵得很呢,何苦为他惋惜。”在多尔衮还活着的时候皇太极时刻如梗在喉,直到他死前也没能驯服他,而今面对他的养子自然诸多刁难。
多铎掌兵部大权在握,在多尔博还没有通过试炼前怎么会放心让他飞黄腾达。
索伦图不悦地哼了一声:“小心眼。”
皇太极听到了,却因宠着他便假装没有,抬手揪了揪他的脸,半是教诲半是闹着玩地说:“你是当主子的,主动亲近奴才还有身份吗。等他来跪你再说。”
索伦图不想以折辱他人尊严为乐,气得脸扭到另一边。
皇太极哈哈笑了,松了手,想起一桩事又严肃起来:“你婶子不同意他和乌力吉的婚事,是不是?据朕知道已有好几次了吧,皇后的面子还不够大?不识抬举。”
索伦图沉默。
皇太极瞧面上冷了下来,又放软了性子哄他,看哄不过了便叹气:“如今你也大了,总得学着调理人心,光这一点,你就不如你媳妇。纵是福临,也比你通透。”
索伦图顿时恼了,但不能顶嘴便不作声。后来送了驾回房,一夜未眠。等天明时用了饭,想起谨妃的病便出了上驷院去衍庆宫探望。本来在受罚期间不该到处乱走,但他是太子没有人敢阻拦,于是一路顺畅。
正好哲哲得了消息和孟古青一起来探病,双方相会。索伦图难得地不太想理人,哲哲瞧出端倪,便让孟古青和他先到侧屋里坐坐,等气顺了再过来请安。孟古青踱过院子,悄悄勾他的手指却被甩开了,才知道这个冤家是真的生她的气了。因笑着说:“谁惹您了,那么大的火性儿。”
索伦图回头笑:“皇阿玛说我不如你,我生气了,你瞧不出来么。”
孟古青怔了怔,问道:“何时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想是句玩笑话,也值得这样?太子爷心眼也太小了。怎么好就这样跑出来,您还在受罚呢。”
索伦图呵呵:“皇阿玛还让你思过呢,怎么你也跑了出来。还不是恃宠生骄,倒有闲心来怪我。”
孟古青见他这样显然是要人服软,于是抬帕抹了抹他的额上的汗,嗔道:“这几天倒晒黑了,也瘦了,身傍倒见结实。夜里睡得好吗,有想我吗。”
索伦图这才舒服了点,想起一点无聊的事情,问她:“福临也这样,那你说是我俊还是福临俊呢。”
显而易见的答案。孟古青笑而不语,帕儿顺着眉眼轻轻地扫下去。
索伦图被她撩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也就不问了,趁着没人管制便跟她聊了一会儿。正好叶布舒也在这时候到衍庆宫探病。索伦图便悄悄唤住,出屋跟他说了几句,待回到孟古青身边时显然兴致很好的样子。
孟古青不知道怎么了,问了才知索伦图给了银票,赞他善心知道疼人。
接下来的一阵子,皇太极定下淮河用兵,福临博果尔等人终于被派了出去,转眼上驷院的处罚完毕,从六月到了七月。
七月山西干旱,皇太极忙于政事将选秀推迟了半个月。月中,哲哲和海兰珠的整寿也同时办。为了讨好她们并帮索伦图分担压力,孟古青将试题中加入了秀女祝寿一项。顿时选秀越发热闹了,自然也有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等机会上眼药。
海兰珠每回到选秀的时候总会不开心,所以一般人不敢在她眼前晃。诺敏因得了玉露水很得意,便想着利用海兰珠为孟古青找点麻烦。
福临走后,乌云珠被要回颐和轩伺候,日子比从前好不了多少,诺敏原还想着玉露水对她好些,但是不巧夜里恶梦又梦到了往事,所以待她的态度便又回到了从前。乌云珠一边托求庄贵妃,一边求娜仁帮忙,只为挨到福临回来。而且因为近日诺敏缠上了海兰珠,所以终是寻到了机会。
由于玉露水独特的香气,诺敏这几日在宫中大出风头,因粘着海兰珠装殷勤便借机说索伦图不孝,因他根本想不到孝敬海兰珠。以他的财富,二百两一瓶算得了什么,可见只是没孝心罢了。海兰珠愣了愣,指着梳妆台上首饰匣里包着银锡纸系着红绳没有开封的小瓶子说:“巧得很,昨儿才送来的,我还没有动呢,说是我一瓶,孟古青一瓶,皇后也有一瓶。洋毛子的东西,竟是这么好的?我可不相信,那是往脸上抹的东西,若是抹坏了,岂不遭殃。先放着吧。”
这些天关睢宫也有不少蚊子,海兰珠身上渴痒得很,却不敢用。
诺敏说得正兴趣盎然,突然被打了脸很难堪。当她悻悻地回到颐和轩拿乌云珠出气的时候,乌云珠却道机会来了。诺敏听了她的话,又买了一瓶,却是和海兰珠肤质对冲的,意图悄悄替换了。
乌云珠笑着劝诺敏:“奴才进不得关睢宫,还劳主子您亲自动手罢。这锡纸包着,一样的绳儿系着,凭是谁也瞧不出来的。到时候看皇上发作起来,孟古青是个什么罪名。”
诺敏很高兴,却也是有点担心:“这玉露水不对症,姑姑不会毁容吧?”
第三百一一章 海兰珠的脸花了
怕来的总会来的。
初选很快完结了,复选这日,为防止有人私相授受,孟古青想了一个好法子。
复选的地址选在御花园的砌玉亭,设下了重重关卡。先是设了字迷,只有猜出答案的秀女才会得知复选的地址,还要带上自己所做的佳肴点心或者其他礼品以显诚心。至于主考官自然就是哲哲还有海兰珠。
这是复选的第一关,作诗是第二关,试菜是第三关,皇太极会在体元殿等待被她们选剩下来的人。因知道海兰珠爱吃醋,所以给她特权暗中筛下太过美貌的,因不发明旨也顾全了自己的面子。海兰珠没有多想,只是皇太极这么说她便这么做罢了。
至于哲哲多年来早已习惯,所以秀女再美她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安心挑选罢了。
各怀心思的双方都在赶往砌玉亭。却是海兰珠先到一步。孟古青远远地便见着诺敏挽住她的胳膊,口中含笑地恭维:“姑姑,您瞧那蝴蝶,又飞到那边去了,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