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劝架的话惹人气恼,孟古青把他们夫妻挑弄得互相指责起来,自己却在旁边看戏。诺敏疑惑福临背叛她,这便要去找乌云珠搜银子。福临自然是不肯的,因没有什么力量阻拦终是忍不住跟她吵了起来。孟古青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方才咳嗽一声:“什么了不得的事,为点银子至于吗,皇后还在这儿呢。”
白莲花演得再好,一旦为了俗物相争就是浅薄之物了。福临惊醒过来,忙旋转身子向着哲哲跪倒,请求恕罪。哲哲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站了起来:“罢了,学得那些规矩倒似是假的,如今本宫也算是看了一场好戏,你们跪安吧。孟古青,小八总在南院里想必也气闷了,你陪他到御花园散散步。”
孟古青接应到哲哲暗示的眼神,在想哲哲终是偏心于自己的,幸福地点了点头。
她跟索伦图出了上驷院,在前边走,福临拽着诺敏厚脸皮地在后面跟着说要解释。孟古青微侧身子一笑:“九阿哥,太子和我都想安静一会儿,你们还是去别处吧。”
这便是明撵了。福临只好悻悻地停了步子,拉着诺敏转身,可惜诺敏不肯听他的,所以小夫妻在这儿拉拉扯扯的,争辩银子的事。
孟古青又再启步,因离了他们,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挽住小八的胳膊继续走向御花园,轻笑道:“可见着河东狮吼了?”
索伦图笑,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格外惑人:“当初让他们阖婚,便是叫福临一辈子都做惧内之人,如今看来正合心意。若不是昨天实在凶险,今天瞧福临这样,我倒要疑惑他是不是真心的。唉,若真能用万两银子两清倒还好,福临总是这样,怕是将来拿恩情辖制我们,总也还不清。”算起来,这并不是福临第一次做出英勇的举动,每一次受到恩惠的索伦图总觉得压力极大。
因他不要还恩,他们便要容忍他的某些蝇营狗苟。
孟古青伸手勾了勾索伦图的鼻子:“妾身知道太子殿下不舒服,这不是为您出气了么。”
娇滴滴的声音如醉人的美酒,索伦图立刻顿住了步子,惊喜地扭头望去:“你刚才自称什么?”
孟古青又一笑,不再说话。
索伦图拥抱住了她,一切烦恼似都不存在了:“你真好,总是这般我为着想,跟你在一起总有惊喜,真恨不得现在就娶了你。”
孟古青知道时机未到:“那一年之约怎么办?”她抬手比比索伦图的个头,皱眉道:“似是没有涨呢。”
索伦图害羞地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缕柔和的光:“你怎得不知足,原本依着皇阿玛的主意,他是要我再长大些才许娶你的,若不是我‘据理力争’,怕不止一年呢。”
孟古青明白皇太极怕小八不懂得辖制她,所以一定要培养他的心性。可是索伦图这般地信任她,什么也都告诉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因想着心儿陷入甜蜜,不想再说什么。
这会儿两人已渐入御花园假山廊洞群。这儿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每回靠近的时候总能发现神秘。孟古青因动了意,想起曾经在这儿跟乌云珠偶遇过,便拉住小八来到隐蔽处。
她想得果然不错。乌云珠一会儿便来了。离她不远的某间廓洞则是探出了脑袋。
孟古青看见接应乌云珠的人是常月露。她们先是神秘地碰了面,然后钻入一间廓洞中窃窃私语。孟古青隐约听到海兰珠皇太极之类的话,只是接连不成句子,心想不要打草惊蛇,等她们走远些再悄悄跟踪。
可是,乌云珠才出了廊洞没有多久,那边诺敏还有福临倒来了。乌云珠吓得发抖,无奈已被看见,只好默默地走过去跪下:“爷,主子。”
诺敏到底没有放弃银子,所以也没有放弃逼问福临。福临终是怕了她,告诉她银子交到衍庆宫了,诺敏算了一下差额,有两百两应当在乌云珠手里,所以找她算账,却是狭路相逢,在这儿便见着了她。
乌云珠听到诺敏的话,恭敬地先磕了个头,低头从身上取出一张条据来:“那二百两奴才已花用了,原是想着孝敬主子的。”
诺敏一看是静仪轩买卖的条据,上面有着“玉露水”的字样,眯起了眼睛:“这是什么。”
乌云珠说:“静仪轩一向胭脂最好,那儿有许多外国货,今年进了新货,开卖这玉露水,驱蚊最是管用,只是一瓶要二百两,奴才身无长物,所以斗胆向爷要了些钱,想要孝敬主子。夏天助眠极是管用,盼主子静心养神。”
诺敏不信她真的能对自己这么好,冷笑:“你会这么好心?”
乌云珠胆怯地抬头望了望她:“奴才只想主子高兴些,主子心情好也是奴才的福气。”
诺敏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这些天,她被蚊子弄得心烦气躁,经常跟娜仁抱怨,却找不到好办法。宫里的驱蚊香效力总是挨不到时辰便失效了,害得她屡屡失眠,心情不好。
如今心情好些了,她便大发慈悲地抬了下手,对乌云珠说:“你先起来吧。”
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乌云珠松了口气,快速爬了起来,心里感激娜仁悄悄传讯。原来,她们有过私下的相见,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躲过一劫。这二百两是福临给的,就这样花出去很心疼,但跟小命相比,自然还是小命要紧。至于打赏娜仁的钱却是出自白里曾经的馈赠,乌云珠如今还有些碎银子在身,希望不会被搜走。因想着献媚于诺敏只是表面,如何利用她来对付孟古青才是最要紧的,留点钱防身总是好事。
第三百零七章 细节最美
猫腻全在这玉露水里。这玉露水原是某天常月露在谨妃那儿听说的。宫里的东西虽好,但如静仪轩那般材质的竟没有。而且这玉露水是因特殊渠道供应进京的,所以算是个稀罕物。京城里了解的人不多,为了投石问路,店主才只定了二百两的价钱,以后还会再涨。它又能驱蚊,又能遮汗,而且香味久凝不散,是上上的佳品,且是依各类肤质定制加料,所以不伤人身。二百两虽然很贵但也值得了。叶布舒动了意要孝敬谨妃,谨妃本有些心动,但一听价钱便摇了摇头说不要了,她本不好奢,也不想被人拿住话柄。叶布舒有管内务府的事,那可不是清水衙门。若因这事教人有了联想,那便是飞来横祸。
虽然不要东西,谨妃却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的,所以顺口一提,常月露就记在了心里。常月露没有告诉别人。直到后来娜仁去见乌云珠说诺敏怕蚊子咬,乌云珠等她上门时商量了一下便决定要买这玉露水。但由于不是孝敬谨妃的,所以让常月露传信给鄂硕由他帮忙掩人耳目。
乌云珠从前伺候诺敏的时候记得她是多汗体质,所以这买来的玉水露按方调弄理应不会犯冲。
玉露水不能随身携带,条据却是可以的。诺敏看过条据,信了她有这份心,所以允许她起身,教取了来看看是什么样子的。乌云珠看打动了她很高兴,但因为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只点了点头,先带诺敏到西院去了。
福临满腹狐疑地跟着,因慢了几步落在她们后面,回头望望这廓洞群竟觉得很不安,似乎感到在暗处有人监视着。略想了一会儿抬手压了压心口。
他很难过,又见乌云珠和诺敏已经走远,方才无奈地离开了。
藏匿着的孟古青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方才牵了索伦图的手出去。初初一牵没有动得了,知他是使了力擎着,便回身去望。
索伦图出了阴影里,正在坏笑,用力一拽反把她拽入了怀里,摸着黑便要亲她。孟古青不让,他们在黑暗推让了一会儿。彼此都不好意思,方才松了手出来。
这时候的天比刚才倒更热了,孟古青刚想抬帕擦脸。因想起索伦图便扭头先去擦他。索伦图刚想偷嗅她,正好挨着这帕儿,哈哈一笑:“不如我也我给你弄一瓶玉露水吧,想来是好东西,不然也不能值二百两。”
孟古青笑:“您托谁去买呢。内务府什么好东西没有。”
索伦图摇头:“宫里的未见得都是好的,我让四哥去买,他是个识货的,一定会买最好的回来,这样外人也不会知道。”
孟古青又笑:“不要了。”
索伦图略微有点失望,走到身后环了环她的腰。头靠在肩上。孟古青提肩托了托他,他也不肯放开,依恋地说:“福临的女人都有了。我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有呢。”
孟古青听见顿觉臊热,他这话说得太暧昧,很容易让人想到孕事上去,忙扳正脸色:“别说了。”
索伦图赖着她,抬眼看耳朵就在唇边。鬼使神差地张口吸咬了下,顿时觉得心热。
孟古青一呆。瞬间抬手格开他的身子。
索伦图却已经称了意,狡黠地笑着就向外边跑去。
孟古青在后面追了几步,却见他顿住了。扭头一望是苏布达过来,便主动迎了上去。
苏布达说索伦图还在受罚期间,所以最好不要在外边留连太久,顺了气便回南院。孟古青问起他们离开之后如何了。苏布达说哲哲已经不气了,小玉儿的态度也略微有些松动,中午留下用饭。又说已派人到乐寿堂请来乌力吉,孟古青明白这是叫她回清宁宫去帮着乌力吉一起献些殷勤,没准儿能软化小玉儿的心。
于是回头对恋恋不舍的索伦图笑了笑,转身便走。
回了清宁宫,孟古青绕着热气缭绕的厨房这一通忙便似脚不沾地了,一口气便亲手和苏布达还有乌力吉做了十几道菜,最后一道是装点果盘,用各色水果拼接出美丽的画儿来,这是颇费心思的,苏布达做不来,便只是交给她们做。
乌力吉也有些力不从心,幸好在孟古青的指点下做完了。看图案是垒成莲花状的层层叠叠,美不胜收,不禁赞叹:“这教人怎么舍得吃呢,真好看,粉扑扑的。”
“一份心意罢了,现今正是热天,看着爽心。”莲花瓣是拿桃片堆的,取个色美之意,莲叶却是洗净了沾着外皮的苹果,至于滚边则是生菜的叶子。孟古青说着,小心地安放好碟子,点了点头。
这道果盘可见是孟古青下过苦功的,乌力吉明白她的意思了。
于是,等到午膳的时候,乌力吉先前并没有出现,等小玉儿安心用了饭后孟古青才笑说:“还有一道果盘没有上,快来人。”
身着淡荷色绉纱粉边薄裙的乌力吉走了进来,谨慎地端放上果盘,上面盖着盅。
因见着她,小玉儿先是一惊,便问:“你真的在这儿,是你做的?”
乌力吉望了望孟古青,还未应下,哲哲便夸道:“难得难得,怎的盖着盅,快掀了瞧瞧。”她早知道盅下是什么,不过为乌力吉造势罢了。
掀开了,却是一团纯白,莲花的花瓣依旧美艳,却已是白色,显见不是桃片堆的,而是梨片了。
哲哲先是一惊,很快又笑道:“这堆成了花样儿,才一瞧便去了暑气呢,心里也多一分欢喜。”
小玉儿看着这碟上栩栩如生,层层叠叠竟真如新莲初绽,只是手法微显稚嫩,有几片松动的,中间的莲心也不显挺。饶是这样也可见一片真心。她不禁动了动意。但只是蹙了下眉,并没有抬手去拿牙签挑一片来尝。
她喜欢莲花,因多尔衮在生时喜欢。她明白乌力吉这是投其所好,却不知不觉地有些心软了。
哲哲这时又说:“小玉儿,你瞧这孩子,既有巧手,也有孝心。难为这孩子前些天还伤过手,竟颇费心思做了这些,做得真好。”
这句话本是为着衬托乌力吉下过苦功极不容易,想要使得小玉儿更感动而已。
小玉儿闻言叹了口气。
乌力吉占了孟古青的功劳很不安,但左右人的目光都在催促她认下这份功劳,她便不好做声了。
小玉儿回忆刚才用过的那些菜每一道都很爽口,且都是她喜欢的,若这一并都是乌力吉做的,倒要认可她的心意了,因还有质疑便只淡淡地道:“辛苦了。”
乌力吉羞愧地侧过了身子一福:“并不是我一人之功,孟古青和苏布达嬷嬷都有帮忙的。”
小玉儿凝望着面前的果盘,因动了意便问:“这莲花因何却是白色的。”
乌力吉一怔:“回姑姑的话,侄女是想着夏天容易上火,所以弄了些梨片。”
梨有分离之意,这不好啊。小玉儿不高兴地闷不作声。
哲哲和孟古青忙来帮腔,她却不依从。
原本一切就要成功了,却毁在这道果盘上,真是太过可惜。孟古青由着哲哲劝小玉儿,走到乌力吉跟前去,要她对小玉儿再说些好听的,大不了就把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
乌力吉低头思索了片刻,端着步儿走到小玉儿身旁,深深一福:“姑姑。这道果盘原不是我做的,我手拙做不来这般好的,只是帮着孟古青妹妹要下手。她原本用得是桃片,那做得比我的要美上十倍的。我这个是趁着你们用膳时现学现卖。”
小玉感到了欺骗的意味,眼中浮起一抹愠意:“你骗我?”
乌力吉认真地抬头仰视她:“我不敢骗姑姑,这梨子是我做的,因为我知道姑姑的嗓子每到夏天便会发干上火,这两天气候不好,姑姑的嗓子见哑,所以我才换成了梨片。”
这是小玉儿的老毛病了,在府上时这个节气就常备炖梨,日日都吃。今天到了宫里来,小玉儿想着不要麻烦了一会儿就能回家,却想不到乌力吉会这么细心。
她愣了一愣:“你倒情愿为了我做这些?”
乌力吉点头,眼睛微偏:“侄女冒失做得不好。我原是听多尔博说,这个时节常吃些梨是好的。”
小玉儿听得沾湿了睫羽:“他说你便记住了,你们常见面?”
乌力吉微含羞意地回答:“只见了两三次,不怎么说话。”
小玉儿深深地感到心中的暖意,因想着乌力吉和孟古青更亲便极力抵抗着,咬唇拒绝:“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
乌力吉抿了抿舌尖,再度抬眼瞥了瞥周围的人。
因着这样,体察私心的孟古青和哲哲便都离开了,也带走了下人们。
乌力吉等她们离远一些才对小玉儿跪了下来,诚恳地请求:“姑姑,就算您不同意这桩婚事,有些话侄女总是要说的。多尔博他胸怀大志,将来必定能够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姑姑莫要因为回护他而阻碍了他的前程。以我之见,其实这些年来皇上对你们并没有足够的信任,如果多尔博想要一展抱负,则必须得到太子的支持还有皇上的准许。我不忍心看到多尔博郁郁不得志,我更不想你们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之中,姑姑,多尔博是至孝之人,无论您怎么做他都会顺从的。我希望您挑选儿媳之时,不要无视了他。”
第三百零八章 梦到前世的福临
上驷院东。
三四个时辰后入了夜亦不起风,闷得人心慌。用了饭,福临提了水桶在侧屋里冲凉,快结束的时候,听见外边传来很急的脚步声,有人进院了,越绕越近却不像是博果尔。他一惊,怕是刺客,忙扯过长绫巾圈遮身体,喝问是谁。
外边的多尔博已开始全神贯注地练拳,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福临默默听着拳风认出来是他,丢脸极了。飞快地擦了身子穿戴齐整开了门。
他穿着一身淡黄色绉纱的宽肩窄袖亵衣,裤子很长盖着脚面笔挺得很,这是苏茉儿做的,他很喜欢,但这会儿全没了好心情。因凝视着在院里一门心思走拳的多尔博,突然就有了想要打人的念头。多尔博白天到东院时连看也不看他,这会儿又成心来闹他,他怎么能不气呢。
他张嘴叫了一声,声音很高。多尔博顿了步子转脸。
福临顿时被那张酷似多尔衮的面容惊住了,随后勉强地抖开了笑脸:“堂兄这么晚了还不睡吗。”他知道多尔博恨极了他,可还是要跟他攀谈。
多尔博冷冷一笑:“不知道是九阿哥在这儿,奴才打扰了。”转身便走。
显然是很厌恶堂哥这个称呼,福临赶快追了上去。等到和多尔博来到马厩时,多尔博方才停下了。他气呼呼地问:“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再三地藐视我,罪人之后…”
刚说到这儿,他看到多尔博透出一股狠利的眸光来,不禁停住了,想起多尔衮当年是为了庄贵妃才死的,羞得脸上发烫。
多尔博却不骂他,对着马厩里的马儿看了一圈。退开几步,拍了拍手。
节拍先是三快一慢,别的马儿没什么反应,火龙长嘶了一声应承他。
然后一快一慢,又是火龙应他,而且这一回刨蹄子仰着脖子,显得很热情。
福临也在看着,他完全吓傻了。多尔博回头看他,他只是呆呆地对视着。片刻之后觉醒秘密已经败露,急得扯住不放地说:“你怎么知道的?不许告诉小八!”
多尔博淡漠的眸光转回他的脸上。鄙夷之意更深了,默不作声地便甩开了他的手。
福临这回没有脸再追,就在这马厩边上呆立着。直到睡意渐沉才舍不得地开了格档走到里面去。
今夜他不敢回到寝室。因东院的寝室是通铺,他回去便要和多尔博和博果尔挤在一起,他怕多尔博会说起这件事,到时候惹了博果尔一起添乱。
博果尔的脾气不是苏赫能比的,所以他宁可在马棚里藏身。
才洗过澡。换了新衣这样欺身和马儿在一处着实委屈,但福临顾不得了。他难堪地走到角落边,歪躺在草垛上。
他先是思量了一阵多尔博究竟会不会告发他。而后被蚊子蛟得钻心痒,心思就不在这上头了。
夏天蚊子多,他想起了玉露水。下午的时候,乌云珠领着诺敏到西院里拿玉露水时他也是跟着的。那时候还说这是女人的东西,不屑一试,这会儿倒很后悔。
他原先以为那玉露水是好大的一壶。摸捏在手里时才知道其实鼻烟壶差不多大。里面是玻璃瓶,外面包着一层银锡纸,瓶口勾兜着红线,拆了绳剥了纸便是正式开封使用,以示专属。没有教别人掐摸用过,很干净。
这样新奇的包装很让人好奇和兴奋。福临记得当时诺敏拆开之后双眼便定在了它的身上。全心全意地喜爱着。他便没有扫她的兴子,有些提醒的话到嘴边了也没有说。
诺敏也担心乌云珠会害她毁容,所以不敢轻易用,乌云珠忙说不会的,静仪轩里有试用品,玉露水并不是只有一种款式,每种颜色都不同,适宜多汗多油皮肤的便是蓝色。不同的颜色抹错了是会引起红肿的,鄂硕差人去买时很小心,一定不会出错。
当然不会说得这么直白,只是说这蓝色的对应和诺敏的肤质便是了。
像玉露水这种东西宫里也有,只是没有这般好的。它的味道比宫里的淡,却是长长远远的,抹上一小滴两三天都不会散,风一吹竟能袭带全身,福临原先埋怨份量太少,后来,亲自嗅到香气才服了。
若是没有鄙薄它是女人的东西就好了。福临躺在草垛上,抓心窝子的想它。他身上痒得恨不得剐下一寸肉来。蚊子到处飞,他想着规矩脸面一再克制不去抓挠,可是也忍不住打一打,啪啪啪地拍了几次脸,就好像自己在打自己耳光。
这样子,火龙呲着牙齿又有了反应。福临听到它在叫唤,想忘掉的心事又绕回到眼前来了。他想多尔博到底会不会出卖了呢。如果出卖他该怎么办。
借着买玉露水的事,鄂硕递了些消息进来,说是淮河战事更甚了,侦察实了假闯王在那儿,皇太极调动兵力,应当很快便会派援兵,如果在这时他被拆穿蓄意欺君以图军功,那就跟谋反罪没有两样。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身子难以控制地发起抖来。他不想死,尤其是什么也没有地去死。那样的人生就跟白活了似的。
他奋力地预想着日后一步登天的情形,来促进自己的心劲。渐渐地不那么怕了。可是掌心还是捂了许多汗。他伸手到怀里去寻帕儿,没有寻着,却摸出了孟古青的香袋。
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它,帕子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了。福临抬高了手仰望它,不知不觉眼睛便湿了起来,他已然不轻易落泪了,可是一和孟古青搭上关系,心弦总是会乱。
他又一次地回忆起了往事,一件件地数到眼前,心想不管以后会不会被揭穿,能过了眼前就好了。只要立了功,得了势,尊严,富贵便能全都回来。到时候不管是小八还是她,也都不能轻易地看不起他了。
军功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最长脸的。
他逞着月色继续瞄望着这香袋,一眼一眼总也瞧不够。呵口气便似闻到了孟古青的体香,眯眯眼便看见她的音容笑貌。偏是望梅止不得渴,越想越烧心。
若他得不到她,将来受用她的只有小八了。他们会有肌肤之亲,幸福喜乐都是他们的。福临想得心痛得一弹,竟似是自己的女人要被别人糟蹋。却是有心无力救,睁着眼泛酸困苦得很,这便睡了。
浑浑噩噩间,做了一个梦。仍旧是夜里,情形却大不相同。
他这是站在弘德殿的门边,抬眼月亮高高地挂在树梢后面,投下影子来悉悉索索的,他心里有点凉正觉得舒服,低头一瞥身上却吓了一跳,上面的明黄色团绣是五爪的金龙!
梦外他是个阿哥,梦里却成了天下第一尊贵人。
这是怎么回事?福临惊颤颤地想皇太极难道龙驭上宾了。他一想失去了父亲,伤心地嚎了几声,却看到前边光影摇曳,有宫女太监提着宫灯伺候着步辇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