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怕的便是孟古青,因她心思极密,只要唬过了她便是无事。因想着此后的好处,心说苦尽甘来。刚才和火龙搏斗时的心痛便都烟消云散了。
他心里积了许多话,当着众人面说不得,急得面红耳赤。
孟古青瞧他的眼中又流露出了爱恋来,低头不语,避在一边。
福临怕她要走,拍手摸了摸脑袋。且说:“头好晕,想是早上没有用饭的缘故。唉,真难过。怪不得会晕倒。想吃点馄饨,竟是不得便。”
孟古青顿时明白这是要她还恩,因众人皆知她的厨艺,且东院的膳食比不得南院。若她不做便成了狼心狗肺的人了。她抿了抿唇应道:“九阿哥稍待,我这就去做。”
这几日因着福临勾结了白里,所以衣食住行并不会受委屈。但是为谋一个好名声,福临宁可选择咸菜稀粥,住所也没有任何改善。这些天来瘦了不少。众人都很怜惜。而且,人们想虽然这儿是上驷院,可是身为阿哥的福临竟连碗馄饨都吃不上,定是因为索伦图的缘故。索伦图这样折磨他。他却以德报怨,真是品行优良之人。
孟古青感到索伦图在无形中被告了一状,有点不开心,但当着众人唯有大度地笑了笑,去厨房。心知福临如今成了英雄,且是索伦图的恩人,又使马尔喀和海兰珠免于灾难,所以一定要好好待他,免得失了礼引人诟病。
有着相同心思的哲哲呼唤着要与她同去,她说不必了。
偏是朱赫善解人意,说要帮忙地跟着。
厨房里的材料果真奇缺,而且不是好的,却还可以用。孟古青仔细搜寻了一下,凑齐做馅和皮的材料,再寻了一点麻油和佐料。朱赫在旁边拿刀拍姜切成粉末送到小碗里,庆幸地说:“姐姐,幸好皇后她们没有跟过来,不然见着这儿这么简陋,怕是要心疼死九阿哥了。”
孟古青听出话外之意,笑了笑:“妹妹这是在怪小八吗。”
朱赫心里这般想,哪里就敢说了,忙道:“没有,太子如何做都是对的。奴才不敢置喙。只是姐姐若到南院去倒还好些,也不必如此辛苦地搜寻材料。”
孟古青闻言便知道朱赫有口无心,却还是要点一点她:“若我去了,别人便知道东院竟连这点材料也没有,南院却是大鱼大肉的,岂不是更麻烦。”
朱赫这才知道她有多么周全和小心,一惊:“竟是我不仔细了。原就该想着姐姐是有难处的。只是这样筹备倒要费些功夫。”
孟古青这回没再接话,心想福临多半是故意的,因费了时间,待她回去时那些客人就都离开了,留着她好叙话。
她甚是了解他,又一次看穿了他的意思。
等馄饨得了,而她端去寝室时,果然外人尽皆散了,只剩福临还有吉兰。吉兰禀报说因为皇后的要求,赛罕跟随她和马尔喀夫妇先回清宁宫,苏泰福晋也一同去了。至于皇太极和海兰珠则是带走了索伦图。苏赫,巴尔堪,多尔博等人跟着伺候,想必要有一阵子才能回来。
这是人之常情,孟古青听完心里便放下了,端着馄饨来到床头,见福临身儿懒懒地不乐意动,心想该不会是要自己喂他吧,便有些怔住了,回头望了一望朱赫。
朱赫心思爽朗,却不是不懂事的,赶快离开了这儿,由她自便。
孟古青叹了口气,放下馄饨,然后扶福临。接着端来秀墩坐在床边。
福临终是盼到了和她亲近,心里爽极了,偏是无赖地说:“孟古青你别怪我,我实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碗若是我自己端非翻了不可,那便白费了你的辛苦,我就成了罪人了。”
孟古青面如桃花地一笑,伸手端碗,先舀了一勺汤递了到他的唇边:“言重了。只要九阿哥这回不是骗人的就好。”
福临感到胜利的喜悦,这时眼睛已湿润了。他小心翼翼而又认真地笑了笑,靠近她耳边小声说:“孟古青你知道吗,我最想骗到的是你的心。”
第三百零二章 会作的福临和乌云珠
孟古青怔了一下,却是飞快地笑道:“九阿哥焉知我不是骗子?”
这句话宛如突然射出的箭,射得福临心儿痛了,却是带来了惊喜。他急切地分辨着这是不是调戏,心里很慌很乱,却有着深厚的甜蜜,他陶醉地眯起了眼睛,记取这一刻的滋味,任它贯彻全身。
他权当这是孟古青允可他爱她的暗示,也因此越发地乖巧,抿唇吸了鲜美的汤。因觉润了心田,竟不自禁地带着糯音嗔道:“纵使你是骗子,我也心甘情愿。”
这许久以来,孟古青仿佛钓鱼般地引诱着,比他高明多了,他早就由不得自己了,却还以为能够骗到她的爱。
因为爱她,孟古青舀了馄饨,他便也一点点的吃拖延时间。
能够近在咫尺地看她,也是难得的福利。因是苦求而来的,福临感到很珍贵。
今天驯马救人这场戏他演得很辛苦也颇伤心。他被深深地伤害了,在苦斗火龙的时候,所有人眼中只有小八,倘若他没有提前驯服过火龙,也许会被它摔死,想必即便是那样,于他们也是无关紧要的。
任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小八脚下的泥罢了。
日积月累的不甘和憎恨,已经将他折磨生不如死,可他还要忍着,向上爬!
他所面临的最大的敌人就是孟古青。只要孟古青不曾被他迷惑,小八就永远也不会倒下。
因想着,福临忐忑地望了望眼前的她,微含羞意。
纵是再慢,这一小碗的馄饨也是要吃完了的,他很舍不得。
终于用餐完毕,孟古青寻帕为福临擦了唇。再望了望脸上红得很,便去拧了一把毛巾交予他擦脸。
福临依旧懒懒地不动。
孟古青叹了口气,展开毛巾来帮他擦了一阵,听呼吸越来越密了,便松了手。
福临享受了一会儿撒娇的快乐,留连不已,贪嗔地低声说:“倘能得你为妻,一死又何妨。”
孟古青敏感得动了动耳朵,不发一语,起身去洗毛巾。
福临侧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她。看那曼妙的曲线便恋想她着裕衣的娇媚模样。因出了神,久而不觉。
孟古青洗净了毛巾搭在架上,回身一笑:“姑姑就快来了。我该走了。”
福临一听便焦急地摇头:“等她来了你再走。”
孟古青于是明言:“是我惦着小八想去关睢宫瞧瞧,您先歇着吧,明儿我们一起来看您。”她盘算了一下,庄贵妃现在还没有到,想是因事绊住。若还在这儿陪着福临不知要到何时,不如早走了得好。
福临想想自己立下的功劳,再想想那些没有保护好小八的人下场,微笑地点头。
今儿他是一石二鸟的,只是内情不能轻易予人知罢了。
因坚持离开这里,孟古青很快便和吉兰到达关睢宫。初进院子便因一幕惊住了。
多尔博跪在院中。双眸清冷,慨然无惧。
身畔围着他的除了博果尔还有苏赫和巴尔堪,至于白里也被召来。远远地跪于他们之后,惴惴不安。
孟古青愣了愣,听到屋里有争执声传来,竟似是小八,便等不得通报着急地踱进屋子。
屋里。索伦图面红耳赤。海兰珠泫然欲泣,皇太极靠在她身边。显然是倾向于她。还有一干下人伏地。
孟古青静立了一会儿,听明了他们的意思。
索伦图平安脱险,海兰珠和皇太极还有他一起商量赏罚。福临是第一号功臣,忠心可嘉。剩下的没有保护好他的人便是有罪。因此受牵连的不少。首先便是监管的白里。皇太极说了白里的背景轻易动不得,唯有从轻发落,打他一顿罚俸一年。海兰珠不满,迁怒到了多尔博的身上,因多尔博曾在惊马前亮刀,又曾在危机时刻不许小八下马,这便是两重的罪过了。
索伦图坚持多尔博不会别有用心,可是这刀如何来得却不得不说。
皇太极听说是他给予多尔博的,气得大骂糊涂。
这才吵了起来。
海兰珠又因之前小八下马后首先亲近的是哲哲而不是她这个生母,这会又不听话,更生气了。加上孟古青闯到屋子里来,她便重重地哼了一声。
孟古青了解极了,忙说:“姑姑,我会劝他的。”
海兰珠冷笑道:“是啊,你是皇后调教出来的,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呢。”
孟古青知道她怕是又在想玉牒了,这是永远解不开的心结。辩解是没有意义的,便只走到小八的身旁去勾紧了他的手指。
索伦图温柔地对视着,靠在她耳边轻语:“帮我想个法子吧。”
孟古青于是在想要不要把亮刀的事情说清楚,是因那时是她向多尔博借刀,而今被问罪的却是多尔博,于情于理应该救他。但多尔博没有招出她来,贸然求情恐怕反而会辜负了他的好意,想要息事宁人就更不容易了。
因着这样,她暗示一同跪下,向皇太极和海兰珠认错,听凭处置。
她想着,皇太极还要分神安慰海兰珠,必不会让他们留在这儿太久,只要给予对方面子便不难了。
皇太极果然再说了几句出气的话,便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让朕静一静。”
孟古青一喜,拉着索伦图起身向外走,这回经过院子时,不由得多向多尔博看了几眼。其后抛下这儿,回清宁宫去了。
清宁宫里也是十分热闹的,因众人都在紧张马尔喀的肚子,虽是无事了,却还在问长问短的。孟古青初进主屋,见着苏泰福晋立在马尔喀左边打量她,口中念着:“托皇上皇后的福德,这孩子日后定是个有造化的,公主好生养着便是了,将来为皇上皇后添个外孙,也是大功呢。”
旁人高兴地附和着。孟古青却有点不太舒服,每回看到苏泰巴结,总觉得少了真情真意,很有功利的味道,况且再说下去又要说到福临救命的事件上去。
她很希望这次福临是真心的,却难免不安。不想她们再说便迎上去笑道:“福晋说得极是呢。”
苏泰本是要说到福临,一见孟古青急忙止住了,问小八怎样。
孟古青说他回了南院。
略聊了一阵,她送客,路上安排了弼尔塔哈尔几件要紧的事,便回来守着哲哲。
哲哲抓着她的手很愧疚地说不是不疼她,只是惊马那一刻只想着小八,心里难容别的。孟古青笑着说也是这样,况且马尔喀又是有孕在身,紧张他们是很正常的事。
哲哲抱了抱她,心里宽慰多了,因想着她来得迟了便问:“你可是去关睢宫了,她怎样?”
孟古青知道在说海兰珠,因见哲哲这么慌也心疼了起来,笑说:“姑姑没怎么,您不必紧张。”
哲哲终是介意,一默后抹抹湿润的眼睛,又问起了多尔博:“那孩子亮刀了,皇上有没有怪他?若是怪了他,怕是小八要闹的。多尔博是个好孩子,若受罚未免寒了他的心。”
同样的事,有的人瞧得出一片热诚,有的人便只意会到杀气逆心,只在其人罢了。
孟古青心想哲哲虽不是生母却能体贴至此,这真是小八的福份,她替小八谢了恩又说了一阵体己话,又服侍着劝道:“您睡一会儿吧,刚才受了惊,应该补眠。”
哲哲明白她的意思,想到晚上皇太极有可能会来便去歇下了。
孟古青正要回侧屋里,却见寒罕认真地走到身边小声问:“主子,太子无恙,可要去无欲堂。”
她知道是想酬谢神恩,便说:“也好,我这就去。”
无欲堂开着门,里面正有人在拜着。孟古青还未进去便听到一阵诵念声,竟是乌云珠。
从小八出事时,上驷院上下便得了风声,自然也就同时知道了福临立功的事,乌云珠不便过去探视,便只是从西院的小门出来,赶到了无欲堂。
她到这里来拜,一半是为了福临,一半则是为了自己,求个心安同时也祝祷一下前程。再想,若有大人物得见她的表现也不错。
因在心里默念着不敢出声,她很紧张,稍有风吹草动便知晓了,尤其孟古青素来使她敏感,刚刚靠近,她的耳朵更动了一动,合掌朗声道:“奴才叩求佛祖保佑太子贵体平安,保佑九阿哥安然无恙。”
说罢便磕下头去。
孟古青隔着一丈多远便听到了,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笑了一笑走了进去。
乌云珠佯作不知地转过头去,紧张地起身,福了一福。
孟古青瞧她的气色还是那样,身子却更瘦些了,身上仍是仆妇的打扮,微笑着挥手:“你有心了。”
乌云珠盘算到这儿来的是庄贵妃或者哲哲就好了,若不然苏茉儿也成,让她们看到她的乖巧,为自己造势,今后日子或许能好过些,可惜计算失误。不过,终是让孟古青听到了她的诚意,她以为颇是能打动她。但听到这样的话便有点悬心。想到孟古青不是那么好骗的,若是骗不过她就会很麻烦。因想着忐忑地问:“格格这会儿怎来了这儿,奴才真是有福了,竟能遇上格格。太子和爷都无事,奴才真是感激上苍恩德,感谢皇上龙威庇佑,也为格格高兴呢。”
第三百零三章 乌云珠为福临待寝
孟古青在乌云珠开口前便想她会不会这么说,结果真是这么说的,心里笑了下,只是点了点头。
乌云珠一怔,心想这是看透了她吗。那么还是少说一些吧,也省得惹麻烦。为了遮掩尴尬,她抬帕抹了下眼角,竟是泫然欲泣。
孟古青知道她又在展示白莲花的手段了。正好这会儿外边有人来。因扭头一瞧,见是庄贵妃和苏茉儿,便又对乌云珠道:“你若再哭,怕是姑姑以为我在打你呢,这可怎么好。”
乌云珠因是半侧着身子,遮了视线,等看到是庄贵妃来了,顿时眼角轻轻一提,原形毕露地笑了。因想到刚才的举动,变得面红耳赤。
孟古青不再理她,抬步去迎庄贵妃。
庄贵妃也是为着福临而来,见到孟古青倒有些怕她,急得停了步子一笑:“好孩子,你也在这儿。”
孟古青知道又在演戏了,庄贵妃加上乌云珠共是两朵白莲花,因有了兴致,顺着她们的意思对着福临猛夸了一阵,方才一同去拜佛。等拜完了佛,说到明天再去看福临便走了。
庄贵妃凝望着她的背影竟觉得如释重负。心想终是骗过了这丫头。因回身问乌云珠何时来的,如何想得到这儿。
乌云珠听到戒备的问话忙说只是来祈福的,乖巧地诉说福临的近况,又表示很可惜不能在身边服侍。
庄贵妃原是从福临的东院赶来的,听到乌云珠的说法都应和得上,确认没有说谎,方才冷冷地说:“你这丫头倒会讨巧。”
乌云珠很想知道福临在脱险后有没有提起她,这件事有没有内幕,偷偷望了望庄贵妃,巴结道:“如今爷救了太子。日后建功立业就方便得多了。娘娘多么多年终是苦尽甘来了。”
庄贵妃有点走神,听到这个猛然惊醒,抬手便扇了她一个耳光:“混账话,你想害死福临?”
乌云珠委屈地捂着脸,知是祸从口出了。越是有功的越要谦辞,何况以小八的身份就算是为了他死掉也要说得三生有幸,怎么能是挟恩图报,倘若外人知道,也许就会怀疑这次惊马是别有用心的,大祸临头。
她想到这儿忙着感谢庄贵妃:“多谢娘娘教诲。奴才蠢钝,不知道理。”
如今她和庄贵妃的关系已比从前冷淡多了。她不敢忘记曾经是她供出他们,即便当初装作了成白莲花。庄贵妃还在记恨。乌云珠从这个耳光里很清楚地看到庄贵妃也是想要报仇,想要福临出头,忙顺着意思说了许多福临不容易,在背地里讲有志难伸之类的。
这些都是福临当着庄贵妃的面不曾提的,只告诉了苏茉儿。因不想造成负担。
庄贵妃很心痛的纠结着。
乌云珠急忙凑了上来,说起这些天的饮食和待遇差到了极点,皆是小八和孟古青在折磨福临。如今福临却以德报怨地救了人,真是可怜。
庄贵妃立刻回头问苏茉儿是不是真的,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忍不住大哭起来。
乌云珠在旁边陪着哭了一阵。又说:“爷这些日子以来励精图治,又常对奴才说将来要好好报答娘娘,只是可惜人微言轻。身无寸功。所以才不得不忍着。倘若有机会…”
她偷摸地暗示着。想来庄贵妃也听得懂,后宫中无人进言终是艰难。
庄贵妃为难极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皇太极的警惕下过日子,稍有野心便要引来祸殃,如今她不是肯为福临说话。而是不能啊。
乌云珠失望地垂下了眼帘,而后因想起海兰珠又兴奋了。对庄贵妃说:“奴才听杂役们说,太子爷下马时第一个亲近的是皇后娘娘。宸妃娘娘很生气。倘若我们可以利用宸妃娘娘…”她看到庄贵妃冷如冰霜地瞪她,只得闭了嘴。
庄贵妃望了许久,若有所思地抬了抬帕儿:“从前未见你有这般聪明,可见本宫糊涂了,竟不识璞玉。”
乌云珠连忙惶恐地说不敢:“一切都在于娘娘,奴才是浑说的。娘娘饶命。”
庄贵妃这回瞧她的眼色变得和缓,自言自语地道:“罢了,皇后懿旨不能杀。有个聪明人在福临身边帮衬倒也未见不得不好。”
乌云珠欣喜极了,因说都是庄贵妃的恩德,永世不忘。又在她跟前讨主意,问由何人去蛊惑海兰珠。
庄贵妃说眼下按兵不动,只能耐心等候。福临立功恩赏自是不会少的,至于当说客的那人怕是已经在行动了。到时她们非但不能对小八落井下石,反而要多说些好话才是。
乌云珠因此想到苏赫。苏赫那张嘴油滑得很。一定会说得海兰珠火冒三丈。而后庄贵妃再以劝她为名撩拨她的怒火,自然可以完成报复的计划。就算皇太极有再高的警觉心,总是要给海兰珠几分薄面。
所谓色令智昏便是这样了,海兰珠魅力超然,由她来当福临的说客自是再好不过的。
等到福临顺利地上了战场,那便是听天由命。也许会有奇迹,等到他混了军功回来,就好比大鹏展翅一般了。而庄贵妃和乌云珠的日子都会好过的多。
只要成功了一次,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乌云珠又一想,倘若福临真的离宫去打仗,那么她该怎么办呢。若是回到颐和轩,难免继续忍受诺敏的虐待。若是等不到福临回来,一切便是泡影。白费了这许多辛苦倒没意思了。于是,抬头祈求庄贵妃:“娘娘恕罪,可否想法子把奴才调来这无欲堂。朝廷战事,奴才愿长跪颂经,祈求凯旋。也是奴才的一片孝心,望娘娘明鉴。”
庄贵妃知道她是想躲开颐和轩的人事,眸光淡扫不说允了也不说不允。
乌云珠觉察她有难处便不敢再说了,心想庄贵妃若不情愿再逼也无用。只是卖划个可怜擦擦泪眼爬起来,说自己唐突。
庄贵妃淡淡地嗯了一声,出了无欲堂。
乌云珠其后也赶快回到上驷院的西院,因问石婆子东院如何了,知道福临歇下也放了心,因实是累了也在西院补眠,叮嘱石婆子等东院有了消息传个讯,晚上她想去看他。
这一睡便是几个时辰了。到了晚上,乌云珠在床上听到院中有人走进来,因起身摸了门边的棍子,紧张地擎在手里等着。
门是锁着的,福临推了一下没有推开,耐心地唤:“开门,是我。”
乌云珠怕是骗她,开门时手还在擎紧着棍子。待看清真是福临的脸,哭着扑入他的怀中:“爷!”
月儿朗朗,今夜倒很静谧。福临原是哭笑不得的,等弄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是很心酸,忙说白里如今已是自己人了,没道理再做这种荒唐事。
乌云珠搂着不放,只是哭。福临看到脸上有些印子,问明白是庄贵妃打得,叹气:“你受苦了,可是,原也不该那样说话。”
乌云珠知道福临如今正是心软的时刻,因做了大事有许多话想要倾诉,忙应承着引他进屋来。
福临看到桌上有烛台,怕她点了会引了人来,忙说不必了,就这么摸着黑在床上说话也好。
夜间私会难逃暧昧,乌云珠也是懂的,领了他脱了鞋上床去。她在一片黑暗中摸了摸他的脸,忍不住便说声“瘦了”。
福临心里一疼,也抬手摸了摸。
乌云珠怕他摸出来比不起从前嫩滑了,知道男人都是贪色的,色衰爱驰的典故便是先人的智慧。她忙抚住了他的手,沾唇亲了一亲,笑道:“能得爷在耳旁说话,便是奴才的福气了。”
福临心里一颤,这些天他总憋着,正有些承受不住。她偏来惹他。便想拒绝,可是又一想此后上了战场生死难料,未见得就能平安回来,倘若死了无后岂不是太亏。
也许今夜一欢得个孩子,也是上天给他的贵礼。
带着这样的前提,他终是劝服自己顺从心里的欲念。问乌云珠伤可好了。
乌云珠听他话里有着想要亲近的意思,想着诺敏有些惊惧。但若现在便拒绝了福临就是不识时务了,日后再要得宠幸怕会很难。又因想到诺敏煞费苦心防她侍寝,如今这般倒有报复她的乐趣。因此权衡了一下,羞涩地低下了头。只摸着福临的手不放。福临于是扶着她的身子侧躺下来,哄她脱衣服。乌云珠身子还有些不灵便,脱到小衣时便难动了,福临考虑到彼此得些便宜,便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然后他来解脱她,没多久便把她变成赤条条的了。
乌云珠含羞地默许了。
此后一时得了趣,神思便已远远的了。福临忍了这些日子,搂着她好比干柴烈火,痴缠着不肯放手,情不自禁地便呻吟出来。乌云珠面红耳赤地轻摇着身子承欢,自是羞煞了,也不好说什么的。心想福临心里终是有她,却不知从哪儿得来这许多花样,真是五花八门的,从也不是,不从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