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惊呼:“原来如此,大人怎得不说呢。”
白里讨巧地笑:“奴才阿玛这一支与他们不同,所以不敢随便借主子的势,奴才在上驷院伺候得好,也算是报效主子了。”
上驷院隶属内务府“七司三院”中的一个,白里若是和硕塞太近,虽然不会得罪叶布舒,可是阿济格却会不高兴。但如果白里混得不好,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显然他和硕塞的私交不坏,否则在叶布舒跟前也得不了好。
福临真心想学的便是这样的本事,如何能在不同派别的人群中间游刃有余,从他们的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他已越发像硕塞那般行事了。但终是因为年纪的关系,难免稚嫩了些。心里想着脸上便现出欲念来。
白里终是了解到福临想要的是人脉上的帮助,笑了笑,斟了一杯酒敬到他的面前并说起了朝事。说到乱党四处活动,谣传陕甘淮河等地都有李自成的人,还有一些前明的江湖帮派。
福临心想这么多人的战役可见艰难,怕是不会让后辈挑大梁了,他想出头很辛苦。
白里看出心思耐心地安抚,因笑道:“闯王自立已是早些年的事了,还不成了死人。现如今出来的这个十有八九是假的。只是打着他的旗号而已。九阿哥不必担心,依奴才看您在当中大有作为。这假的闯王如今在外流窜。倘若您能亲自提着他的脑袋回京,那岂不是天大的功劳?”
真真是这样的,到时声名鹊起。竟是天下共闻了。福临激动地想着眼圈有些发红,忍不住捏住酒杯一饮而尽,又想到一事摇头道:“杀了他倒可惜,不如抓活口带回京城来,也好公告天下让那些汉人们死心。从此奉我大清为主,满汉一家,安享太平。打仗多增杀戮,这等有伤天和之事还是越少越好。”
这便又是棋高一招了。白里料定他肯定舍不得真的不上战场,不过冠冕堂皇罢了,便自发地为他找借口:“九阿哥高明。皇上也是这样想的,然而虽说这是道理,可是又有几人能体会这点苦心?不杀人又哪里来得顺伏。不动武哪里来的太平。原是奴才不中用了,不然这次定还要为着皇上去到沙场拼一拼,可惜这身体连马都骑不得了,奴才无能啊,立功的事还是留给年轻人吧。为着小八,皇上自会捧些新人出来的。”
福临却知道白里是野心未死的。若不然根本不会对朝事了解得这般清楚。想来十几年前他便是个聪明的,见好就收早早地退下来做了这许多年的蛀虫,仗着前人的功劳花天酒地,皇太极竟也动不得他。福临想这真是令人发指之事,可是又能如何呢。便笑了一笑,安慰说:“大人劳苦功高,皇阿玛自是记得的,我跟太子也永生不忘。”
好好的没必要说起索伦图,眼前的事全不相干。白里听了端杯的手抖了一抖,竟是泼出了一些酒水来。他原是有城府的,远不至于这样,却是从福临的话里听出了深意。这些天,他一直未得索伦图的笑脸,越是殷勤越是不得欢心,看来索伦图很讨厌逢迎谄媚的小人,更别说已知他贪图富贵,将来若是上了位,他的日子一定会很不好过。
福临不过幽幽的一句话,就点醒了他。
若他能助福临一臂之力,将来也许别有天地。因想着,白里抿尽了杯中之酒,扭头为难地一笑,试探道:“皇上如今派兵征剿,前线的将领倒与奴才颇有交情。奴才深为惦念,其家人也盼知生死。倘蒙九阿哥不弃,奴才愿书信一封连同家书交予您携带。依奴才之见,皇上很快会派兵增援,到时您便是成全了奴才的恩人,奴才和他的家人永远都不会忘了您的恩德。”
明明是便宜福临让他得好处,却偏是这样说,可见舌灿莲花。既抹了从前的罪过也巴结上了他。
这也是福临想要的,拿一时之辱换来这许多好处绝不吃亏,一默后眼底浮现得逞的笑意,自斟了一杯水酒递给白里,笑道:“不过绵薄之力,言重了。不知那位将领叫什么名字。”
“占土谢图。”白里心知交易成功也很高兴,一时忘形竟坦然说了出来。
福临却是吓到了,占土谢图是硕塞亲额娘的后夫,是因当年皇太极盛怒之下将背叛的叶赫那拉氏赐给了他,至今已有十七八年了。虽然往事已过了那么久,但终是一桩是非。亲近此人很是冒险。
白里看出了他的顾虑,轻笑道:“皇上若是不分公私,便不会派此人前去剿逆。至于小五爷,奴才自会斡旋,总也不至于让你们之间萌生芥蒂。”
硕塞久经沙场,若连利害都看不透岂不成了愚人了。况且白里和他都知道,凭福临这点年纪做得成什么,还不是要人捧出来。
福临对穿针引线的白里很感激,但这事要花许多银子,他便又迟疑起来。
白里一笑,主动暗示那些福临不要的银票便足以。又分析了一下局势,笃定假闯王如今在淮河,教福临如何用兵。
竟是处处顾惜他的脸面。
福临竟觉今夜得了大便宜,却不便过于亲近他。因端了架子,心里却是很满足的。
议完事情,饭也没有必要再吃,白里看他要走,亲手交了西院住所的钥匙,又拿过红布包着的一对金镯交给他,说是孝敬诺敏的。
福临说了声日后常来讨教便出了屋子。被杂役带回东院。因喝得不多,神智尚清楚,便先去乌云珠那里打发她离开。
乌云珠忐忑地等到他回来,见了镯子猜到是白里给的,很生气地说不要。
福临哭笑不得地抬手摸摸她的脸说不是给你的,随后交了钥匙便让她走了。
因红布散开,他停了步子打算重新包好,谁知却被博果尔发现。
博果尔自是生气的,走来说他的不是,还要看清楚是何东西。
福临藏匿着,却是说平息此事不光是为了大家的脸面,更重要也是为了博果尔的前程。因白里终究是朝廷命官。在皇太极都不打算动他的情况下,贸然招惹无非自己吃亏罢了。博果尔终是不济事,说到后来终被福临忽悠,反过来觉得很愧疚,因想着福临为着保护他才忍辱,感到很对不起他。
福临骗倒了博果尔,随后回房将金镯锁进橱子。因想着日后的前程心生欢喜,今夜早早地便睡了,此时过了一个时辰,听到外边竟有人在争执,吓得他下床去看。
因战战兢兢地窥望,方知是苏赫和多尔博。
苏赫终是将多尔博带到了东院,可多尔博却是个不识趣的,这让人很为难,故而费了许多唇舌劝说。
福临见多尔博似是不可撼动,便动了意走去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又说送他回房歇息。多尔博并不领情,冷冷地走了。
苏赫对着背影耻笑多尔博不识抬举,问福临有何高见。
福临反问苏赫打听到了哪些。
苏赫笑说:“郑亲王府和公主府的都打过招呼了,明日上午苏泰和朱赫要来看巴尔堪,三公主和额驸也要来看小八。竟是和奴才不谋而合了,奴才原也想着他们该来的。小八是何等身份,他们岂能不来探看,照这般计算,明儿上驷院竟是有千般热闹可瞧了。”
原来是这样。福临忆起马尔喀是有身孕的,如今也该有四五个月了。如此算来,倘若明天出点什么事而他救了她的话,想必哲哲是会很感激的。
而且,马尔喀夫妇既来,哲哲也必会前来照应。怕是皇太极和海兰珠也不会少的。还有孟古青和索伦图等人,若此事牵连得更重大,那么可以制造的矛盾便更多了。
但福临又想不可采用女人争斗的招数,否则难收奇效,更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着这样,他回身瞧了瞧马厩里的撩动着蹄子的火龙,竟是萌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主意。亦因想着它,福临的唇边浮起邪恶的笑容。
第三百章 搏命的福临
次日天明,清宁宫内。
孟古青因知道马尔喀今日要到上驷院去,所以哲哲会更加早起,所以早了半刻去服侍,待到收拾完毕,哲哲很满意,她们俩这便带着食盒出发了。
她们是一干人等之中最先到达上驷院的,先去南院看了小八,用了膳再跟他一起为马儿洗澡,孟古青很喜欢这般亲昵的氛围,也借此机会跟哲哲聊了一阵草原上的风光,正说得兴起,听到身后传来热切又讨好的笑声:“奴才以为算是早的,究竟比不过皇后和格格。”
是苏泰福晋和朱赫。朱赫原只不过是庶女,苏泰对她不冷不热,只因被许配给了索尼第三子索额图,显见大有前途,这会儿苏泰倒拿她当亲生的姑娘一般疼爱了。孟古青微瞥了一眼,知道苏泰是个圆滑的,实则外忠里坏,便也随她去了。只是面上却不显出来。微笑着迎去。
朱赫解释原本完琦也是要来的,结果偶感风寒只好不来了。完琦的亲额娘在照顾着。
孟古青知道不过只是逃避的话,南院里不仅有小八,还有巴尔堪,完琦身为同母的妹妹倒不来探看,却要朱赫代劳,很显然是在记恨指婚的差异。对于这些她心里有数,当然不会指出来,只是亲热地聊着又遣人去端茶果。
略过了一会儿,皇太极和海兰珠也来了。
因之一一招待着。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孟古青便去专门迎候着马尔喀和弼尔塔哈尔。
翘首以盼,这倒来了。
马尔喀的气色不错,身着妃色的没花朵薄衫,手里抓着青色的团扇,小腹可见隆起,脸上洋溢着孕妇的幸福笑容。孟古青上前问候过了。知道一切无碍后叮嘱弼尔塔哈尔好好照顾她。其后环视点算人数,想到众人都在这里,福临和苏赫还有博果尔自然也会赶来请安。便走到小八身边去提醒留神福临的举动。
索伦图笑说:“今儿我才是主角,凭他如何‘白莲花’,不过卖弄乖巧罢了,还能超了我的风头?”
偏如此。
福临倒是很快来了,却竟是被博果尔和苏赫扶进来的。只见他灰头土脸,头发松散,鼻子破了,手臂更有着青青紫紫的伤痕。
显是被马儿拖带的。非常惨。
孟古青一怔,拉着小八的胳膊和大家一起过去探看。
福临咿呀地叫疼,摸着伤处表演凄楚:“原是我发现马厩竟有一匹汗血宝马。刚才动了意竟想骑它,是它摔得我这样,倒是我活该了,原本就该知道汗血宝马是无人可以驾驭的。”
索伦图听他这样自鄙倒激起了兴致,一笑:“谁说的?牵来我试试。”
谁知这一句话。倒成了他们今日争斗的开端。纵是孟古青,也只能旁观着。
福临心里一喜,瞥了瞥看向他们的那些人,见到果然有马尔喀,且和哲哲站在一处,便知他们投入了圈套。低头敛住笑意,谨慎地说:“太子贵体怎可冒险,不过一头畜生罢了。它身上原本就有许多鞭伤。可见皆不能驾驭,太子爷还是不要冒险。况且,它现在十分欢腾,纵是您下令牵它过来,我也没有这个胆量和本事的。”
索伦图兴致正好。扭头对大家笑了笑,再又对福临说:“你没本事。未必我也没有,既然这样我便到你那东院瞧瞧。”
看来是打定了主意的。福临更高兴了,只好故作愁容地领了去,众人亦相随。
因这几日里和火龙已有默契,福临自是不怕什么。各种手势只有他和火龙看得明白,只要他到时候做出来,火龙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因牵它的时候格外小心。福临假装怯缩的样子躲过了众人的眼,又似是害怕地抚了抚马头。
索伦图鄙视地斜了一眼,笑他胆子太小,而且火龙的表现只是清冷了些,反抗却不强烈。索伦图走来,爱惜地摸了摸鞭痕,见它激动扬蹄,心里很欢喜,毫不犹疑地便翻身上了鞍。
福临退后让开了路,拍手三声赞好。火龙听到暗示拎了拎耳朵,平稳地向前跑去,绕着院儿跑圈。
众人远远地围观,因是人多便分开了。皇太极和海兰珠在一边,哲哲和孟古青在一边,朱赫,苏泰还有马尔喀夫妇在一边,巴尔堪和多尔博,博果尔,苏赫则是第四边了。
他们无不紧张地摒紧呼吸,盯着马儿以及鞍上的索伦图,生怕有所差池。
杂役们联合伺候,巴尔堪不放心地和他们一起绕着马儿转,时刻准备着万一有什么意外为索伦图作肉垫。
福临一瞧都是碍事的,忙说刚才就是因为这样才出了事,弄得马儿太紧张了。他比他们有经验,让他一个人来就好。等赶走了他们,福临勇敢地跟着火龙跑,一边跑一边兴奋地拍手喊“加油”。
鼓掌的频率短促而有节奏,但外人却是不易听出来的。
火龙在指挥下渐渐地欢快了起来,也越发平稳得令人放心。因着这样,原先那些提心吊胆的人们后来竟是渐失了警惕,纷纷鼓起掌来称赞索伦图好有本事。
掌声很热烈,却是催命符。
这是训练过程中不曾出现过的,所以火龙一下子迷失了,速度也慢了下来,去望福临。未见福临再有任何指令,便烦躁了起来。这些鼓掌的声音越吵,它便越暴躁。
索伦图却不明白情由扬鞭催它快走,感到疼痛的它一下子恼了,身儿扭动这就要甩他下去。
福临一见,知道火候到了,忙叫:“危险!太子小心,快下来!”
众人慌得也叫:“快下来!”
但真正安全的法子却不是这样。在这般情形下,越是乱动越是容易受伤,要想平安,应先坐稳了鞍,等这畜生缓了性子再下鞍。
可是,关心则乱,事到临头,有谁可以想到呢。
一阵阵催促使得索伦图也不知所措了起来,用力夹紧了马。
瞬时,杂役和巴尔堪一拥而上,忙乱的叫喊。
孟古青一直在观望着,心道终是出事了,连忙提醒他坐稳马鞍不要鲁莽。
可惜声音被盖住了,她顾不得安危就想挤到前边去。
正在这时,另一边的多尔博朗音喊道:“太子,不要乱动,沉住气坐稳它!”
跟畜生拼耐力要的就是胆量,怕它便不能制服它。
这是用一次次被摔打得来的经验,多尔博在府中便是驯马好手,可惜却没有人听他的话。因为不久之后,急切的福临便冲了上去,不给大家思考的空闲,来抢当英雄的角色。
这是福临预演过的,他绕过马头冲到左边抓住缰绳便要上鞍,以便在那一刻将索伦图替换下来,由他来控制这匹马。他很有技巧地拿捏着火龙的旧伤口,以便它忆起从前的教训变得驯服。这是当初积累的经验,他手下暗中动作外人也不知道。火龙身儿被带歪了去,已是在害怕了。
这一幕惊险极了,人们纷纷劝说,福临却装作牺牲的壮烈,掷地有声地大喊:“我能替下太子,你们相信我,千万不要再围过来,快散开!”
他这么说竟似是要替索伦图去死似的,被惊吓的人们也因此产生更多的感动。
福临牢牢地扯住缰绳,以便控制主动权,而后微瞥一眼观望目前的情形。目光触到孟古青时却是心口紧紧一缩,痛不可言。
孟古青的眼中充满了关切,她牢牢地盯紧了小八。连一分眼角余光不肯舍予他。纵然他再痴,她也只会为了小八而牵挂。因明白这时候若是冲过去,只会给小八带来更多的危险,于是她也高喊了一声,希望小八坐稳不要乱动。
福临听到,怕孟古青已看穿了想法。急忙一拉绳把火龙的头带到另一边去,显得更加惊险。
但因着卖弄得过火了,竟是超出了意料,火龙龇着牙似是有些想咬他。
这下,旁观着的人们便又动了意。孟古青心一横,转身向多尔博借刀。她记得索伦图曾将旧日的遗物交予他,以此刀的锋利该当可以杀了这匹马,一了百了。
虽然极是冒险,但也唯有这般了。如若它死了,虽然可惜却保全了小八。
多尔博默契地了解到她的心思,一默后掏刀出来,竟是不肯交予她,而是藏在身后径直向火龙走去。
福临偷摸地发现了,心知容他动手便要抢了自己的风头,在多尔博亮刀的那一刻,突然长喝一声伸手拍了下马头,纵身上马,却是骑在了小八的前面。唤索伦图抱腰。
他面红耳赤地抓紧了火龙,做出种种惊险动作,一会儿向着马尔喀那方倾倒,一会儿又向着海兰珠歪去。等她们受惊不止,战战兢兢,猛然一夹马腹,大喊:“太子爷,快下去!”
马儿前蹄高扬,呈现竖立之姿。正是好机会。
事发紧急,生死关头,连小八也不疑他在卖弄,因问他怎样,要他一起下马。福临坚持己见,小八便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纵力跳下了马背,终是安全了。
第三百零一章 骗爱的福临
随着这一幕,周围响起惊呼声,周围的人们纷纷靠拢。
哲哲第一个冲上来问候小八,抱住他害怕地哭了起来。索伦图焦急的身子向前冲了下又停住了,因为被感染了,竟也拥着她哭泣,呼唤皇额娘。
处于惊慌中的海兰珠慢了一步,竟是不顾一切地撞开哲哲,抢夺般地抓紧他狂哭不止。因终是深爱自己的亲生骨肉,却是伤害了别人。
哲哲险些摔倒,被紧随其后的皇太极扶住。眼眶微红的皇太极克制地摇手,暗示哲哲原谅。哲哲心里一痛,明白什么也说不得,便只是回头呼唤孟古青。
一干人等拥挤得很,却是偏偏将孟古青挤在了最后面。
孟古青也是娇贵主子,自也有奴才拼命拦阻着,不许她投身危险里。孟古青拼命忍耐着,心里却是要忍出火来了。因她看到了索伦图焦急搜寻的双眼,她的心情也是一样的。真恨不得一切规矩都不存在,冲出去狠狠地抱住索伦图。可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却是万万不能的。
后来听到哲哲唤她,立刻明白是指什么。默契地扭头问赛罕马尔喀情况如何。赛罕早有计较,因说马尔喀已在之前被弼尔塔哈尔护送到侧屋里,很安全,并没有伤着胎气。孟古青这才放了心,让赛罕过去照看着,再让吉兰为自己开路,走到哲哲的面前报告。
哲哲见她这么懂事,心疼地抱着她啜泣。随后被感染到的苏泰福晋和朱赫也都围绕过来。
孟古青自然不会推却这份心意,因又一想这么多人都在关注小八,福临却又如何了。她猛一抬头看到福临还在跟马儿纠结着,无论它怎么扭动挣扎他都不敢有半分懈怠,压牢马儿稳如泰山,好似驯龙一般。威风飒飒。
她惊叹并且生起了疑惑,心想难道这回福临真的没有做戏?
正思量着,和马儿角力中的福临却终是胜了。
火龙激烈地嘶吼一声,静了不动。
这点动静将人们的注意吸引得转圜。众人纷纷回头涌了过去,观赏大英雄福临,称赞他神勇又说因着他才能使多人平安。福临淡淡一笑,极是谦虚地点了点头:“不过运气罢了,我能有什么本事,你们且站开些,容我下马。”
他虽是这么说着。眼角的余光却是在留意着孟古青的表情,一心盼着将她骗过。他终是又一次地保护了索伦图,他知道孟古青对索伦图的爱有多深。希望这样的感情能够蒙蔽她的心。
他故意拿捏着,现出委屈和期盼的神色。
孟古青迷惑地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福临眼角的纹路顿时舒展开了,谦虚地准备下马,随后玩弄了一点小手段。闭目滑下鞍来。
他要制造更多的影响。众人果然顿时惊慌起来。皇太极皱眉上前抱住他,回头吩咐:“快来人,叫文魁过来,通知永福宫!”说罢扶抱着带他到寝室去。
索伦图等人相随照看。孟古青因着是女眷便和哲哲,海兰珠等人在侧屋等候消息。因素来有经验,孟古青想福临大约也只是因为消耗体力天气炎热才会如此。便安慰大家不要忧心,并请她们在这儿好生休息收惊,她去看看马尔喀。待教赛罕确认过马尔喀真的无事后。方才回来报告哲哲。
哲哲合掌念声“万幸”,又哭着说这都是福临的功劳,才能保全马尔喀和孩子。
孟古青疑她责怪小八不该试马,但又一想怕是自己太过多疑了,因哲哲对小八的疼爱也是非同寻常的。再等了一会儿。得消息可以探视,便挽着哲哲去找福临。
海兰珠等人也一同前往。
孟古青进屋前迟疑了一下。因想着福临再一次救了索伦图,若是只躲在屋外怕是不成。便也进去了。
屋里人多,庄贵妃还未到,徐文魁刚走,开了收惊汤的药单。福临醒了,自述无事并且对大家说托皇太极龙威庇佑方才能降伏这匹汗血宝马,救下太子并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皇太极的福德。
这是惯常的套路,凡是立了功的都会这么说,孟古青不会怪他,竟也从这些话里听出几分真意来,心想难道福临这一回真的改过自新了?她有点犹豫,但刚才那幕确是十分逼真,轻易瞧不出破绽来。
因想着,竟是忽略了一些小细节。
皇太极大赞福临,并将马儿赏赐了他。福临笑了笑,说起这马儿动如蛟龙世所罕见,并不是他配得上的,假意说:“还是留给太子吧。”
皇太极一怔,笑了:“烈马只服明主,既是你驯服的,日后便只听你的话,旁人一概不行。你只管领受了便是,哪有什么配不上的,你是朕的儿子,只当送给你的礼物。你说它如蛟龙一般,倒真真不错。”
福临说出“火龙”的名字,说是斗胆拟下的,见皇太极不反对便谢恩。而后双眼殷殷地望向后面。
孟古青知道他在看自己。因礼节也的确应该感谢,便走去轻轻一福,笑道:“九阿哥,多谢您的大德,我跟太子都会铭刻在心。”
福临因素来吃亏,听了这话有点紧张,见着没有讽刺的神色方知是真的骗过了她,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