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锵锵,众人同心之下,帐内又恢复了那股凛冽的气势。
杨国柱满意地点了点头:“众将这就回营,拔营起寨,前往东郊!”
…
很快的,宣大三镇的官兵相继拔营,一片人叫马嘶,关宁各镇的将官已经相继随高起潜走了,留下一大片空荡荡的营寨。
连卢象升的督标营,各军汇于昌平西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似乎铺满大地。
卢象升的督标营先至,随后宣府镇的官兵到达,居于督标营的左侧。再接着虎大威的山西镇官兵到达,居于督标营的右侧。最后大同总兵王朴,领着自己军马急急赶到。
王斗举目看去,天地间一片盔甲与马匹的海洋。
来援的督标营,三镇总兵的正兵营大部分都是骑兵,各镇下来援的参将与游击,也有一部分是骑兵。
这一万几千人,人人有马,人人有甲,不是铁甲就是棉甲,各人还有铁盔。明军尚红,各马军大多甲上涂漆,望眼望去,一片火红的颜色,各人的翎羽在寒风中飞扬。
而且这些马营使用的火器比例很高,督标营与正兵营中,至少各有鸟铳数百门,三眼铳快枪数百杆,虎蹲炮数十位,火箭上万只。马营身后,是他们密密麻麻的骡马辎重,内备大量的弹药拒马等物,野外遇敌结成方营时,数百副拒马就可以将他们密密包围保护起来。
王斗还看到督标营的辎重队后面,摆放了大量的火炮,除了一部分的佛狼机火炮外,还有好几门的红夷大炮,王斗估算那些应该是六磅炮与三磅炮,每门炮,都需要好几匹骡马拖拉。
王斗无声地叹了口气,大明的战兵营中,都是职业军人,论起武器装备也不会差,为何对清兵的战事中,屡战屡败呢?
放眼周边,似乎无边无际的军马,在王斗的左侧,是宣镇总兵杨国柱的军兵大部。
杨国柱身披铁甲,骑在一匹强壮的战马上,他的身旁,一杆大旗高高竖起。旗杆一丈五尺,黄心红边,饰有缨头雉尾及八尺五寸的号带,六尺长的梯形旗面随风飘扬中,隐隐现出一个大大的杨字。
他的身旁,是他本部的几个千总,各有认旗,或红心蓝边、或黑心白边、或蓝心黑边,旗帜一目了然。每个千总策于马上,个个顶盔贯甲,身材粗壮,给人一种强悍的感觉。
可以看出杨国柱长于军伍,他部中官将,除中军,千总,把总各有认旗外,各个管队与甲长,也各有自己的背旗与盔旗,而且列阵完备,想必指挥时定可如臂使指。
放眼看看右边的督标营,同样如此,而且强悍齐整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斗自认来自后世,见多识广,此时众军云集,群星荟萃,王斗始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很多。
同时他心下雄心奋起,有朝一日,自己未必不能位列其班,至少今年这场战事中,自己定可声名鹊起,让敌我双方不敢小瞧自己的存在。
…
马蹄声响起,卢象升一行人策马奔出城来,卢象升仍是麻衣孝服,骑在一匹神骏非常的白色战马上,却是他心爱的战马五明骥。他手上提着一把精铁大刀,怕有几十斤重。
人言卢象升富有勇力,每战身先士卒,勇猛非常,果然名不虚传。
卢象升身后,跟着他的忠仆家人顾显,还有掌牧官杨陆凯等人,又有一大帮的军中幕僚赞画。
卢象升策马狂奔而来,数万将士,都是一言不发,紧紧盯着他的身影。
看着场中列阵静待的将士,卢象升眼中露出感慨的神情,奔到军前,他忽然勒紧马缰,一阵战马的嘶鸣,五明骥前蹄高高扬起,随后又稳稳停了下来。
卢象升猛然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昌平城,往事历历在目,卢象升似是痴了。
他回过身来,一扬手中大刀,大喝道:“出发!”
第219章 石桥之战(上)
崇祯十一年十月二十日,京师,永定门外。
王斗几千兵马随大军出发,于昨日到达了永定门外,防守永定门到右安门一带的京营官兵是五军四营、神枢三营、神枢四营、神机五营的几个参将游击。
清兵几万人就在几十里外的通州,每日哨骑不断,各营虽装备了大量的战车、拒马、火炮等物,不过诸营将士还是惶惶不可终日,每日都有大量的营兵逃亡。直到卢象升领着宣大三镇的官兵到来,他们的情绪才略为稳定下来。
他们强烈要求神勇无敌的宣大兄弟挡在前面,卢象升也不推辞,沿着两个城门一带,各离城约十里,将宣大两万多官兵布防下来。
王斗的三千多人,被布置到了后世的亦庄之地,这一带都是平原,河渠众多,土地肥沃,本是京畿附近村镇密布之所,只是崇祯九年,这一带的村落便被清军焚烧过一次。
两年过后,清兵再次来临,百姓新建的家园,再一次被清兵焚毁。王斗到了亦庄时,周边村落不是仍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便是残留轻烟的残垣断壁,幸存的百姓,只是扶老携幼的逃入京城之内,一边回望家园大哭。
王斗领军到这时,一群惊恐的老百姓正从这边逃离,看到王斗的几千大军,更是害怕得逃得远远的,王斗分明听到几个人在嘀咕:“这些狗官兵,杀鞑子没本事,祸害老百姓倒厉害。”
当时韩仲与谢一科大怒,就要策马上前,将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多嘴之辈揪出。
王斗严厉制止他们,说道:“我们是来守护京师,保护老百姓的,不是来此与他们争口舌之利。有这心思与几个百姓计较,不若留些力气与鞑子作战。况且,很多官兵不象话,怪不得老百姓口出怨言。”
清兵持续对东郊骚扰,很多京营官兵溃散逃离后,他们三五成群,遇到清兵哨探望风而逃,但是遇到逃难的百姓则如狼似虎,抢掠财物,奸辱妇女,其手段比清兵好不到哪里去。
王斗初到亦庄地界,就遇到十几个溃兵抢掠百姓,王斗大怒,将这十几个溃兵擒下,不理他们的哭喊威胁,将他们尽数斩首。
亦庄这个地方,左边是一条颇大的河渠,一直流入京城之内,河渠那边,便是宣府镇游击将军李见明驻防之地。河渠右边不远一个小小的丘陵,上有一火路墩,当地人称为燕墩,墩台高约八米,周边墩墙几十丈,此时几个守护的墩军早已不知所踪。
离河渠几十丈,紧挨墩台左侧,便有一条蜿蜒的官道。
官道宽一丈多,上面布满了年深月久的车辙印痕,墩台前面约十丈的官道上,撘着一座小石桥,河水早已干枯,河两岸密密的都是麦田,快要进入寒冬,麦田东倒西歪的钻出一些秋时播下的禾苗。麦田一直蔓延燕墩右侧,直到几里外,又是一条深深的河渠。
小石桥的那一端,立着一块快要倾倒的石碑,碑文早模糊不清,只有落款隐约可见“大明成化年立”几个大字。
在这周边几里,便是这条官道好走,余者不是田地,就是河渠,或许步兵与骑兵可以从空荡荡的田地通行,但要拖拉什么车辆辎重,非走官道不可。
从燕墩沿着官道往京师方向行一里,沿着官道右侧,有一个小小的村堡,堡内早已空无一人。
怎么说该堡堡墙也高达两丈,放眼周边村落,只有这个小堡毁损最不严重,正好在王斗驻防之地,卡在官道要口上。王斗立时不客气地占了,那个燕墩与石桥,王斗调派了韩仲麾下一个火铳队防守,晚上歇息的时候,几十个人,将一个火路墩挤得满满的。
余者各人,全部移驻于堡内,同时王斗派出大量的夜不收,哨探敌情,紧急测绘这一带的地图地形。
相比野外扎营,住在堡内当然方便,防守也非常有力,如果清兵蠢得围攻自己村堡的话。连骑兵在内,自己营中一大半的火铳兵,王斗有信心,至少可以挡住两万清兵的大举进攻。
王斗只担忧自己的粮草问题,他从保安州带来的粮草本就不足一月之食,再分给宣府镇友军四百石粮草,余下的粮草,只够十日之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几天没吃的,自己带来的强兵,战斗力便急速缩小一大半。
昨日下午到达亦庄地界后,王斗就在村堡的四面到处察看,今日一大早,王斗又领着军中各将四下巡视,左右两处河渠,堡前堡后,他都仔细看过了。
此时他更是领着众人来到燕墩前面,又爬上墩台四处眺望。往通州方向看去,那边一望无际的都是平原,可见一些被清兵焚毁村落的火光烟尘。往身后看去,隐隐可见北京城那雄壮的身影。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啊,王斗望着通州方向,神情有些痴了。
墩台上寒风凛冽,快十一月了,天气越发的冷,王斗无意裹紧衣甲,只是站那里一动不动。
身后传来韩仲与温方亮的议论,韩仲道:“这烟墩不错,带上那石桥,最少可以挡住鞑子数百大军。”
温方亮道:“京畿之地的村堡就是建得厚实,我们那驻防的村堡,如果有粮草,子药充足,便是守上一个月也无妨。”
韩仲道:“就怕粮草快要不足了。”
跟着王斗感觉韩仲热呼呼的气息喷到自己脖上,身旁探出韩仲粗大的头颅,那双牛眼颇为期盼地看着王斗:“将军,您说,高公公会拔给我们充足的粮草吗?”
王斗苦笑了一声,通州被占,漕粮断绝,京城的粮草供应就更为困难了。更不要说分兵之事己起,看来高起潜与杨嗣昌与卢象升对上了,如果粮草供应充足的话,卢象升也不用远走真定,千里乞粮了。
昨日宣大三镇的官兵到达永定门外,高起潜虽象征性的给卢象升拨来一批粮草,不过杯水车薪,宣大三镇的官兵,根本吃不了几日。
王斗沉声道:“指望高公公供给粮草,还是不要期望太高…”
他摇了摇头,冷笑地说出了自己的后半句话:“好在鞑子兵那边尽多粮草。”
“等温百总领夜不收兄弟回来再说吧!”
…
崇祯十一年十月二十一日,上午。
燕墩石桥,一大早,这里就热闹起来。
第220章 石桥之战(中)
守护燕墩与石桥的,是韩仲麾下丙总甲队队官田启明。
田启明曾是州城千总田昌国麾下家丁甲长,崇祯十年下,在卢象升视察保安州城后,田昌国当机立断,让自己亲将田志觉统领家丁百人,投靠了王斗。
果然没有让田昌国失望,到了现在,千总韩仲部下三个把总之中,钟显才,杨通,田志觉。田志觉就位列其一,领一个把总几百人的兵力,虽说大部分都是去年新练就的新军,但这些总内的军士,可说个个强于自己往年的家丁,自己子侄前途光明啊。
田昌国老怀大慰,暗自庆幸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新军练成后,一系列的剿匪作战,田启明立功不少,被田志觉举荐为管队官,报上去后,很快批复下来,田启明担任乙部丙总甲队的队官,领一个队七十四人的兵力。
在燕墩与石桥的防御中,田启明与队副黄蔚商议,黄蔚建议一个队六甲兵中,四甲兵布置在桥头后侧,其中一甲刀盾兵,三甲火铳兵,余者两甲火铳兵布置在火路墩上。
在桥头这边,堵上了几辆独轮战车,战车侧立,朝桥的那面,辕条上插上了防护的硬木挨牌,足以抵挡清兵射来的利箭。在战车前面直到桥头那边,还撒满一地的铁蒺藜,锐利的尖刺朝上,闪着渗人的寒光。
石桥燕墩这边的地形,从左边一直到河渠,两岸都是陡峭,不易通行。
右边虽是平缓,河水干枯了也容易通行,不过身后十丈远就是火路墩,火力遍及周边百步之内,若是清兵敢从那边过来,火路墩上的两甲火铳兵,便会让那些胆大妄为的鞑子兵吃不了兜着走。
黄蔚曾是老军中的伍长,参与对鞑子兵的恶战,以田启明管队官之位,也要重视黄蔚的意见。况且如此布置,他一点也挑不出毛病来。这样的防护,可以最大限度发挥舜乡军火铳的威力,田启明当下欣然同意。
昨日到达燕墩后,二人便分工合作,田启明领四甲兵守桥,队副黄蔚领两甲兵守火路墩,倒也合作愉快。
昨天一天没事,今天一大早,田启明便精神抖擞地从火路墩内起来,在几个护卫的协助下,他披好自己的铁甲,将一顶羊毛小帽戴到自己头上,然后再戴上铁盔,有了内帽,原本头上那股冰冷寒意大大减少。
最后田启明穿上羊毛大衣,戴好手套,又将自己那杆代表管队官的背旗插好。
他双拳猛地向下一抖,威风八面地扫视了自己身旁四个护卫一眼:“小子们,准备好没有?”
四个护卫个个挺胸凸肚,齐声大吼:“准备好了。”
田启明学游击将军王斗的样子,很有气势地一摆,严肃地道:“出发!”
五人昂首挺胸出了房门,一股要命的北风兜面而来,五人齐齐一抖,一个护卫小声骂道:“妈的,什么鬼地方,比保安州冷多了。”
“嗯!”
田启明严肃地扫了他一眼:“身为我保安官军,区区寒意算什么?不要说霜雪天地,便是将军一声令下,面对刀山火海,我等眉头也不得皱一下。”
四个护卫齐声道:“田管队忠肝义胆,我等钦佩!”
田启明心下暗骂一句鬼天气,一手按着自己腰刀,另一只手颇有规律地摆动着,领着自己四个护卫,昂然上了火路墩围墙处。到了这里,更是寒气逼人,垛口上可以看到一些残霜,寒风一阵接一阵。
悬楼上,队副黄蔚如泥塑木雕般立在寒风中不动,只是凝神对通州那方眺望。
在他周边,一些火铳兵正在墩墙上来回巡视走动。黄蔚同样铁甲大衣,背上插一根比田启明略小的背旗,听到脚步声响,见是田启明,他抱拳施礼:“见过田管队。”
田启明亲热地将他扶起来,说道:“怎么样,老黄,有什么动静没有?”
黄蔚摇了摇头,田启明也是同样看向火路墩外,无边无际的一片黄土旷野,除了几棵树在寒风中抖动外,什么也没有。
田启明心下暗暗失望,心想:“鞑子兵怎么还不来?”
田启明在新军操练时,听多了老兵吹嘘与清兵的作战,不免心里痒痒的,与马贼土匪战了多次,还不知道与鞑子兵作战情形如何,他迫切想印证一下自己的武力。更不要说王斗军中以与清兵作战军功最厚。
他与黄蔚说了几句话,便领着几个护卫出了墩门。
燕墩的墩门位于西侧,就在官道旁边。从官道到石桥处,守护石桥的四甲军士密布在这里,他们或是聊天,或是眺望,或是围着路旁的几个火堆烤火。收集来的枯叶枯枝在火中啪啪声响,也驱逐了一些寒意。
除了那甲的刀盾兵外,三甲的火铳兵,闲聊的同时,还在细细护理自己心爱的火铳,用一块轻柔的软布拭擦乌黑厚实的铳身。或是用细布包裹搠杖,作着膛内的清护工作。
王斗现在的火铳,火药池上有可以自动开关的火门装置,象这样的寒风天气也可以作战。又使用颗粒火药,百步之内,可以杀死一切不披甲或是披一层甲的清兵们,七十步内,可以打破他们身上披的多层重甲,若非还需连上一根碍手碍脚的长长火绳,真算是一种非常完美的火器。
见田启明大步过来,桥头众军士都是起身向田启明施礼,田启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部下,这些火铳兵,个个八瓣帽儿铁尖盔,身上同样穿着红棉羊毛大衣,内着胸甲,腰间皮带上还别着腰刀。
由于营养良好,训练严格,他们个个粗壮,又经过多次剿匪作战,已经算是合格精锐的军士。如果再经历几场与清兵恶战,想必气质上更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亲热地拍着身前各军士的肩膀,这个举动,也是他从游击将军那学来的。他高声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不要一个不留情,就让鞑子兵悄悄摸了过来。”
众军士大笑:“田管队,我们只怕鞑子兵不来,早就等着他们了。”
一片嘻笑中,守桥的四个甲长也是上前拜见田启明,他们三个火铳甲的甲长,一个刀盾甲的甲长,每人背上插着小旗,比田启明与队副黄蔚的背旗小一些。
田启明看了刀盾甲的甲长一眼,这是个粗豪的汉子,他原是老军军士出身,他麾下的一甲兵,个个身着全甲,手持大刀大盾,作为敌军逼近时的主战之用。此时那些刀盾军士围着官道右侧一堆火,正在大声谈笑着。
与几个甲长说了几句话,田启明凝神看着石桥那边,视野广阔,官道两旁只有稀稀拉拉一些树木,左右两侧都是黄土旷野,隐隐可以看见周边一些乡落痕迹,就是不见清兵来临时的大片烟尘。
田启明嘀咕一句:“难道今日又要白等?不管他,吃了早饭再说。”
他按着腰刀,沿着石桥与火路墩之间的官道转了几圈,队内的几个火兵担着几桶热腾腾的早食来了,立时桥头热闹起来。热呼呼的面条,还有用肉干煮开的肉脯,让各人吃得不亦乐乎。
寒风中烤着火,吃着热呼呼的饭食,各人份外觉得惬意,田启明与几个甲长坐在一起,连吃了几大碗的面条,这才满足地放下碗,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肚道:“真是舒坦,这面条有韧劲,有嚼头,我们队内几个火兵不错。”
那刀盾甲的甲长也是吃得唾沫四溅,高声道:“兄弟们都吃饱喝足了,如果鞑子兵上来,正好饭后活动一下。”
余者三个甲长也是大笑,忽然一个甲长呆呆地看着桥头那边方向:“老杨啊,真的被你说中了,鞑子来了。”
田启明几人猛地跳起来,极目远处,果然见旷野那端,一大团的烟尘正往这边滚滚而来。这一大团烟尘,只有清兵大股骑兵的快速奔驰,才会腾起如此的烟雾。
田启明厉声道:“戒备,准备作战。”
他心中热血沸腾,只觉全身鲜血都滚烫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桥头四甲军士紧急集合起来,三甲火铳兵在寒风中列队战车之后,一甲刀盾兵,守护在桥头右侧,防止清兵从河岸过来。与此同时,燕墩上也传出警讯,显然他们看到了清兵的来临。
田启明听到队副黄蔚的喝令声,让火路墩上两甲火铳兵戒备,啪的一声响,火路墩上冒出一团烟雾,却是队副黄蔚鸣响了手铳,向身后的村堡警示,随后啪啪的手铳声响不断,沿途伏路军士,将这个警报,一路传回了村堡之地。
…
那团烟尘越来越近,终于,田启明看到一杆红色外镶白边的大旗出现在自己眼前,随后一大片红白旗帜紧随而来,寒风中猎猎飞舞。在密密麻麻的旗帜下面,尽是身披红色盔甲,外镶白边的骑士,乌黑尖高的盔顶上,火红的盔缨飘扬。
“鞑子兵镶红旗的军队。”
一个火铳甲甲长叫出来。
“兄弟们,沉住气!”
田启明高声叫道。
他听清兵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似乎大地都在铁蹄的击打下震动,他的心脏猛烈跳动几下,暗骂了一声:“妈的,这鞑子兵比起山匪马贼来,果然就是不一样。”
他环顾左右,还好,众军士虽然惊异,很多人不由自主发出粗重的喘气声,但神情还算沉着。
而且这条石桥是官道唯一过道,石桥上堵满了独轮战车,还有撒满一地的铁蒺藜,田启明也非常相信自己队中军士的火铳,鞑子兵冲不过来的。
那些镶红旗的清军骑兵呼啸而来,他们的军队前面,还奔着一些哨探,似乎看到桥头这边的情形,他们惊异的同时,也飞奔回去,很快的,那些清骑放缓了马步,最后在离石桥一百五十步外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那些清军骑兵看得更清楚了,个个明盔暗甲,应该是内中镶嵌铁叶,每个人棉甲上都钉着粗大的铜钉,将领的胸前,则有蹭亮的护心镜。除了高高的铁盔红缨外,每人的衣甲都是鲜红,外镶嵌白边的棉边。
他们个个身材粗壮,稳稳策于马上,隐隐可见他们满带戾气的脸容,上面满是骄横之色。似乎奔得累了,又大冷的天气,他们身下的马匹不住打着响鼻,口鼻中喷着浓浓的白气。
田启明粗粗估算一下,又依墩台上传来的情报,那些镶红旗的鞑子兵应该都是啥阿礼哈超哈营的军士。出兵前,上官曾给他们解释过鞑子兵的新军制,现在鞑子出兵,已经不是依照啥牛录来进行了,而是分为三大营,啥巴牙喇营,阿礼哈超哈营,噶布什贤营等。
这名字就是柪口,鞑子就是鞑子,没学问,取名字也这么古里古怪的,田启明撇了撇嘴。
不过他心中在骂,眼中却是看得仔细,对面约有五、六百个鞑子兵。看他们兵力不多,却打着甲喇章京的官纛大旗,上官曾说过,现在鞑子出征,由牛录章京统兵的,会加甲喇章京衔,看来对面就是一个加衔的牛录章京了。
田启明估计对面只有两、三百个披甲兵,其中最多上百个马甲兵。鞑子统一军制后,每牛录抽巴牙喇兵十七人到巴牙喇营,抽噶布什贤兵几人到噶布什贤营,抽步甲马甲几十人到阿礼哈超哈营,由各旗原来的牛录章京与甲喇章京领兵。大至五十人一队,军官仍称分得拨什库,十人设什长,称壮达。
对面最多三百个披甲兵,余者是跟役辅兵,估计一步甲有一辅兵,一马甲有两辅兵,辅兵中一些显然是身着不镶嵌铁叶棉甲的旗中余丁,这些人虽也持刀拿抢,但在自己火铳猛烈打击下,只有送命的份。
更有一些各兵家奴,阿哈、包衣啥的,只是作为杂役、炮灰使用,根本没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盘算到这里,田启明心下安定下来,自己一队兵七十几人,个个都是战兵,一对三,有桥头,有战车阻碍,有犀利的火铳,今天就给这些鞑子一点颜色看看。
他还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清军骑兵,那些披甲兵个个有马不说,连他们身后那些跟役杂兵,也个个有马,这些鞑子很富啊。
…
在村堡上,王斗也是凝神看着桥头那边的动静。
温方亮道:“将军,火路墩那边传来消息,鞑子骑兵几百人逼来,要不要派些援军去?”
王斗摇头道:“区区几百奴骑,不必在意,想必守桥守墩的将士可以应付。”
韩仲站在王斗的旁边,深以为然。
王斗对身旁的李光衡吩咐道:“李把总,你准备一下,等那些进攻石桥的奴骑败退后,你立时领你麾下的骑士,策马追击。”
李光衡大喜,高声领命而去。
第221章 石桥之战(下)
对面那甲喇章京越众而出,他也看清了石桥烟墩的守护情况,先是惊异,随后眼中露出轻蔑不屑的神情,就这几十个明兵,也敢阻拦自己大清国镶红旗的数百大军?明国狂妄之徒还真多啊!
再看对面军士手中一色的鸟铳,他更是大笑出来,明军的火铳,破甲威力小不说,还容易炸膛。而且这种寒风天气,引药容易被风吹去,更没有几门可以打响。
自己只需派出一些勇士,冲入对方五十步之内,用强弓利箭射杀压制,清除蒺藜战车后,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了。
自己要事在身,石桥的明国守军,只是行军途中一个意外插曲罢了,料想用不了几刻钟就可以结束战斗,将这些胆大妄为的明军尽数杀死。
那石桥不过一丈多宽,官道同样不宽阔,铺不开多少人。那甲喇章京也不废话,速战速决,他一阵呼喝,立时军中两个分得拨什库领命而出。
他们一阵高叫,清军中一批人下马,两个分得拨什库各领一队兵,在大军前面略一整队,随后一队人沿官道往石桥,一队人下了官道,沿麦田往右面河岸而去。决意两路包抄,一鼓作气,将这石桥攻下。
寒风中,那些清兵缓缓逼来,在清兵列阵时,守桥的三甲火铳兵,早已装填好各自的定装纸筒弹药,点燃了火绳。
桥上原本堵着一些独轮战车,辕条上插着硬木挨牌,相对桥那边,桥这边的官道会相对宽阔一些,可以容纳一排一甲十一人并立,第一排的火铳兵就将自己火铳稳稳架设在挨牌上,当然相对对面略窄的官道桥面,这边一排两旁的几个火铳兵,等于是侧射的火力了。
见清兵不断过来,田启明感觉自己全身发烫,嘴巴发干,口中却是沉声道:“兄弟们,稳住了。”
“等鞑子进了射程再打!”
看了看从官道与右面河岸上逼来的两队清兵,果然如军中老兵所说一样,鞑子兵作战,向来是两重甲兵在前,轻甲善射之兵在后。从官道上逼来的一队鞑子兵,前面几人份外粗壮,他们左手上持着巨盾,右手上拿着红漆长刃大刀,又或是半月短柄斧。露出的神情中,个个凶神恶煞。
看他们身上鼓鼓的样子,就知道披了双层重甲,外层镶铁棉甲,内层精良的锁子甲。与这些人一样盔甲装备的,还有一些手持铁制长柄挑刀、虎牙刀或是虎枪,长枪的人,每人的枪下,都有几寸长的铁樽。
料想这些人就是鞑子兵中的马甲了,田启明还看到一个格为矮壮之人,盔上黑缨,身后高高的背旗,料想这人定是鞑子兵中的分得拨什库了。他身上最鼓,料想穿了三层重甲,胸前一个明亮的护心镜。
他身旁随了几个家奴,个个同样身披双层重甲,手上提着粗大的长刀长枪。
随在这些人身后的,有几十个身穿镶铁棉甲,手持劲弓的人蓄势待发,想必就是鞑子中的步甲兵了。其实这队清兵人人有弓,每人马上也长短兵器必备。不过此时取弓在手的,就是后面这些人。
他们缓缓逼来,虽一声不响,但那股沉重的压力,还是让田启明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他只是吩咐身旁的几甲火铳兵稳住,不要急于开火。又不停对河岸处张望,看来那队鞑子兵快到河边了,桥这边有自己一甲的刀盾兵防守,火路墩上,还有两甲的火铳兵防守,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心中那股压力,还是让他盼望鞑子兵快点进入自己火铳射程之内。
桥头这三甲火铳兵,都是去年新练就的新军,虽与匪徒作战多了,平日也听多了军中老兵对鞑子的不屑一顾,不过鞑子兵威名赫赫,初次接战,还是免不了紧张。
好在舜乡堡平时严酷的训练发挥了作用,虽是鞑子兵一步步逼来,各人还是一声不吭,只等待他们进入自己射程之内。不时又看看手上的火绳,注意它不要熄灭。
官道上攻桥的这队清兵,那分得拨什库领军从一百五十步外一直逼到了百步之内,桥那边的明军还是一声不响,他心下有些疑惑,该处的明军怎么如此沉得住气,依他与明军作战的经验,往往对方的火器没等自己进入射程就忍不住胡乱开火,这些明军…怪了。
容不得他多想,已经进入百步了,他一声暴喝,该队清兵齐声呐喊,加快脚步,往桥面猛冲过去。
到了这时候,田启明忽然平静下来,冷静地看着那些鞑子兵冲近,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就是现在!
田启明猛地一声大喝:“开火!”
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起,可以看到前面几个最粗壮的马甲兵手上巨盾被弹丸破开,他们身上的重甲,冒出一股股血花,踉跄着被一个个打翻在地。
“放!”
根本来不及多想,第一排火铳兵退下后,第二排又接着上前,十一杆火铳对着官道桥面上的清兵,根本不用怎么瞄准。只要扣动板机,对面就会有鞑子兵倒下。
“放!”
第二排火铳兵退下,第三排上前,又是大股的硝烟喷射而出,一个个冲上来的清兵,尖叫着被打翻在地,弹丸破开他们的甲胄,急速地在他们体内翻滚着,将他们的内脏搅成一坨稀烂。
只要不被打中头部,头弹清兵难于立时便死,难以形容的痛苦让他们滚在地上惨嚎,马甲兵的等级,也抑止不了肉体的痛苦,他们不顾一切地哭叫起来。
一个马甲兵捂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垂下一堆肠子,他踉跄冲入桥内,却踏上了桥面布满锐利尖刺的铁蒺藜上,他一声大叫,猛然翻滚跳入桥下面的河水中,重重摔在河面上。
河水已经干枯得淹没不了他横摔入河的身体,那马甲兵被冰冷的河水一刺激,清醒过来,他吃力地爬行数米,最后全身无力,静静地躺在河水中一动不动,只将这一截的河面染得通红。
“放!”
原先第一排火铳兵已经装弹完毕,又开始上前对着桥面射击,铳声中,桥这边一大片白色的烟雾,就算寒风一阵接一阵,也不能立时将烟雾吹去。刺鼻的硝烟味让田启明略为清醒些,他闻到一股一股从桥那边传来的血腥味。
透过烟雾,可以看到那边鞑子兵的众生百态,桥面桥口上堆满尸体与受伤一时不死的鞑子兵。余下的人已经被打蒙了,有的人抱头乱窜,想找个地方遮掩一下,有的人则狂叫着冲来,不小心踏上了桥面布满锐利尖刺的铁蒺藜,立时蹦跳着凄厉长嚎,越是蹦跳,踏上的铁蒺藜越多,恶性循环,最后不是跳入河中,就是被火铳打死在地。
田启明估计该队鞑子兵的马甲已经被一扫而空了,前面那些手持巨盾的马甲兵第一时间被打死,随后跟上来的那些鞑子马甲也好,步甲也好,都处于自己火铳队的强力打击之下,加上每排两侧的火铳兵,可说都是侧面射击,就更没有他们的躲藏之地。
该队的一些鞑子弓手,不是抱头鼠窜,就是在后狂叫着拼命放箭,恐慌中他们射来的箭只,没有丝毫准头不说,田启明这边的火铳兵,有战车挨牌遮蔽,各人还有八瓣帽儿铁尖盔,一些乱飞的箭矢,根本不用理会。
看来鞑子兵也就这两把刷子,田启明长笑出声:“痛快,痛快!”
自己火铳破双甲能力在七十步,而且装填子药快速,可以一轮接一轮不断绝。石桥这边的战斗已经没有悬念,鞑子兵决对冲不上来。田启明将注意力投放到河岸那边。
此时火路墩上也是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火铳声,那右边河岸摸上来的那队鞑子兵,被墩上的排铳一个个打翻在地,如乱窜的老鼠一样,乱成一锅粥。
舜乡堡火铳有射程与威力优势,站在火路墩上射击,也有地理优势,居高临下,掩护方便。而那队从河岸包抄的清兵,从河岸上,河面上射箭极不方便。离得近,有火铳射来的危险,离得远,弓箭的威力弱小,甚至射不到火路墩之上。
况且这一带地势平缓,任何一个地方,都在火路墩军士的注目之下,没有任何一个死角,想找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
该队清兵狂呼乱叫,却是一直冲不过火路墩上两甲军士射来的火力网,只要墩上有火铳声响起,身旁兄弟,就一个个身上冒出血雾,翻滚在冰冷的河面上。
不论身披几层甲,都不能给自己带来保护,这种巨大的恐惧感,任谁都要崩溃,该队清兵中,眨眼间已经没了十几个人,余下的人等,已经转动着逃回撤离的心思。
…
队副黄蔚平静地立在悬楼上,指挥火路墩上两甲火铳兵对着河岸的清兵射击,他将两甲火铳兵分成四伍,每次五杆或是六杆的火铳对着墩下发射,火力源源不断,一个个清兵在自己注目下被打落河中,不论他是鞑子马甲兵还是步甲兵。
河两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清兵的尸体,鲜血将河面染得通红,一些中弹一时不死之人躺在河边嚎叫翻滚。黄蔚还看到一个浑身浴血之人尖叫着往河的上源狂奔,身后拖了一根血淋淋的大肠仍不自知。
黄蔚他看狂奔了上百丈,最后那身影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看河边那些如无头苍蝇般乱窜一般乱窜的清兵们,黄蔚平静地呼口气:“鞑子兵冲不过来。”
一根箭矢向他面门射来,不过其势无力,印证一句话:“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
黄蔚懒洋洋地挥刀将那根箭拍落,掉于火路墩斜丘上,他往石桥看去,那边排铳响了好几次,可以清楚地看到桥头硝烟与桥面上堆积的鞑子尸体,还有挣扎乱跳的鞑子伤者。
很明显,经过几轮火铳打击后,那队进攻石桥的鞑子兵,余下的军士,已经有崩溃的现象。
再远远的看过去,石桥后面的清军大部,也明显现出骚动不安的情形,显然石桥的两路攻击,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那边的清军马匹,甚至有几匹被震耳欲聋火铳声惊到,脱离人群,往旁边的麦田狂奔而去。
黄蔚脸上露出笑容:“兄弟们打得不错。”
第222章 追击
对面那甲喇章京看着桥头与河沿的战情,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自己的勇士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上,却不得寸进。大团的弓手,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胡乱放着弓箭,一边狂呼大叫着。
明军火铳竟如此犀利,不炸膛不说,破甲能力极强,寒风天气还可以不断击发?眼前一切,大大出乎该甲喇章京的意料之外。听着那边的明军排铳声一阵响过一阵,每一道火光冒出,自己就有一个勇士惨叫着被打翻在地。
看着一个个仆倒的勇士,甲喇章京心如刀割,完了,自己两队兵完了,只这短短时间内,两队兵就伤亡过半。天知道,补充队内的勇士多么的艰难,这些军士曾随他纵横大明各地,眼下却毫无意义折损在这无名的小桥之上。
甲喇章京死死地抓着马缰,他非常想再派两队兵押上去,告诉对面那些明人,大清国镶红旗的勇士不是好惹的!不过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这样做,地形所限,兵力展不开,这种添油战术,只会增添自己军中的伤亡。
他身后的清兵们也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战况,旗中勇士一个个倒下,却始终逼近不了桥头四十步,那区区几十步,似乎是一道生命的禁区。那边的明军火铳,则是死神的声音,每一片火光闪过,每一道烟舞腾起,都在无情地收割往日旗中兄弟的性命。
讽刺的是,似乎还没有看到对面明人的伤亡。
巨大的反差,让身后的清兵们脸露惊容,很多人脸色苍白,饱含惧意,再没有往日的骄横。
该甲喇章京领了六队兵,已经派上去两队,余下的分得拨什库,都是一声不吭,唯恐自己被甲喇大人看到,被派上去送死。
…
在这甲喇章京内心极力挣扎的时候,桥头与火路墩的战情仍在继续。
火路墩上,站在队副黄蔚右侧的一个护卫,将火铳稳稳架在垛墙上,对着准星与照门,瞄上了一个左奔右跑想冲上缓坡的鞑子弓手,这鞑子跑的是“之”字形,火路墩上的兄弟瞄了他几次,都没有打到。
“有意思!”
护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更紧密地瞄着。
他已经看清了鞑子弓手的奔跑路线,当他又从一块石后高高跳起时,护卫果断扣动了板机。
一声巨响,火门装置快速一闪,火绳点燃了火门内的引药,一蓬火光冒起,护卫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引药同时点燃了铳管内的火药,震耳欲聋的声响中,一道猛烈的烟火从铳口射出。护卫就见那鞑子弓手胸前冒出一股巨大的血雾,然后那弓手向后摔倒出去,一直滚落几丈远的河中,将那片河水染得通红。
火铳的后座力非同小可,护卫见自己打偏了一些,不过还是打中了。身前腾起的一股硝烟,清冷的空气中分外刺鼻,护卫陶醉地闻了闻,长呼一口气:“舒坦!”
口哨声响起,却是队副黄蔚左侧的一个护卫,他对该护卫竖起了大拇指:“刘兄弟,好铳法!”
黄蔚也是满意地看了该护卫一眼。
护卫矜持地道:“兄弟过奖了。”
一边麻利地抽出搠杖,作着清膛动作。
“差不多了。”
队副黄蔚静静说了声,从河这边进攻的鞑子兵伤亡过半,余下的鞑子已经不顾军令,转身回逃了。
再看鞑子兵大部,似乎也没有增兵的打算。
忽然他左侧那个护卫叫道:“有两个鞑子兵往桥那边过去了。”
黄蔚仔细一看,这不是,一个盔上黑缨,身后背着背旗,似乎披了三层重甲的粗壮鞑子兵正踉跄往桥那边扑去,他手上提着一把巨大的半月短柄斧。身旁跟着一个鞑子,同样身披重甲,手上提着一把粗大的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