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面之人谁理会?只是拼命想向前挤去。
对敢于冲阵的溃兵,圆阵中的明军,毫不容情的不断放箭,他们知道,若被溃兵冲散军阵,己方一个都活不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就算溃兵中有自己相熟之人,往日也一起喝酒聊天,称兄道弟过。但这生死关头,是死别人还是死自己,任何一个正兵营战士,都知道那选择结果。
溃兵蜂拥而来,不知多少人拥堵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推倒,被踩踏致死。
前方箭矢又不停地落下,那些溃兵民夫们,不是拥挤而死,就是被利箭射死。
终于,有几架拒马被溃兵撞开,人流如洪水般狂泻过来,不过这些人冲到阵前,却被内中伸出的密密长矛刺死在地。
哭叫声惊天动地,巨大的声浪,让圆阵内的白广恩哆嗦不已,他红了双眼,双手紧握,甚至绽出了青筋。
阵中的一干将领们,也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有人想提议放开口子,让一部分溃兵进来,随后他们又闭上了嘴巴。
他们知道不行,若放开口子,溃兵潮水般进来,转眼间,己方的军阵便会被他们破坏拥堵,最后的结果,是正兵营几千战士也活不了。
在正兵营的射杀下,溃兵冲击圆阵的形势略缓,不过清骑在后不断砍杀,他们只得四下逃窜,很多人不知奔向何处。这些人若放在大明腹地,绿林中的马贼流寇又出现数股了。
有一部分人见前方无路,则狂叫着回头,与清兵拼命。
不过冷兵器时代,步军若不结成军阵,如何是骑兵的对手?便以靖边军之强,鸟铳兵若以散兵对战清国骑兵,也是死路一条。
一波波清骑,从他们身旁掠过,不断射来利箭,投来标枪,甩来飞剑阔刀,将他们内中最强悍之人击杀。
随后波波重骑,当头迎面冲来,将他们撞翻在地,用马蹄踩踏于下,使用他们的弯刀长枪,将他们一一砍翻戳死。
清骑还不断的穿越包抄,使这些溃兵,形不成系统的抵挡,溃兵们除了崩塌似的逃窜,根本无法他想。
有些车营的将领,还想着收拢溃兵,重组战线。
不过那些清骑最善包抄,他们直接越过大股溃兵,到达可能抵抗的人群之外。
他们除了团团骑射,甚至还下马步战,使用他们的强弓劲弩,不断从这些人群中,撕扯开一个个口子。最后重骑冲锋,使这些明军,重新化为溃兵,甚至更为恐惧的溃兵浪潮。
清骑成群结队,不断四下阻击,发起一轮轮冲杀包抄,白广恩几个车营,根本无法收拢溃兵,重整防线。
似乎前后左右,都无路可逃的溃兵们大声哀嚎,众多的伤者躺在地上哭泣,冲来往奔跑的友军哀嚎呼救。
“各位兄弟行行好,救救我吧。”
“哈哈,大家伙看看,我给大帅卖命多年,给大明朝卖命多年,就是这样的下场!”
“我不想死啊,我家还有妻小儿女,谁救我,我将家财全部送给他,要我老婆,我也认了…”
“哈哈,死吧,全部都死吧!”
在清骑追杀下,步军们只怨自己命苦,能逃一个是一个。骑兵们仗着马快,则拼命逃向几里外的洪承畴中军大阵,或是黄土岭的杨国柱攻山队伍。
铺天盖地的哭喊中,白广恩面色铁青,他猛地看向不远的吴三桂军阵,心下恨恨:“这个小畜生,枉我白广恩将他当作兄弟,处处支持他,这个紧要关头,也不派出一兵一卒来支援我!”
白广恩看得清楚,虽然也有大股清兵围攻吴三桂军阵,不过他们大阵严整,似乎颇有余力。
不用多,只需派出二、三千骑兵,从侧面对清军发起攻击,就能极大缓解己方的压力。但那吴三桂就是不肯,紧守营阵,一兵一卒也不愿意出击。
白广恩咬牙切齿,心想:“这吴三桂还想与王斗比肩?我呸,若王斗在,肯定会支援我,这小畜生只顾自己…对,我不会放过他的,若逃出生天,我就投向王斗那一边,以后定不让这小贼舒坦!”
随后,他又焦急地看向远处几里外的中军大阵,心想:“援兵怎么还不来?”
只是白广恩也不想一想,他与清兵接战才多久?
一般明军的车营,在清骑的围攻下,坚持个一天半天是常态,最不济,几个时辰也可以。
谁也不会想到,短短的数刻钟时间,白广恩的多个车营,雄厚的兵力,就全线溃败了。
不说不敢相信,便是前来救援,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终于,白广恩的圆阵四边,溃兵民夫慢慢空荡散去,或是四散不知逃往何处,或是在一队队清骑的驱赶下,恐惧的逃向中军大阵,或是攻山的杨国柱部。
清军的打算,自然是驱赶他们冲击后方军阵,最不济的,也可以严重打击那边布阵明军的士气!
最后剩下白广恩的正兵营,被团团围困在一万几千余,呼啸奔跑的清骑当中。
此时攻打围困的清兵,除了原先的八旗满洲正白旗,镶白旗,正黄旗,镶黄旗的甲兵,还多了不少身穿蓝色盔甲,或是蓝色外镶红边盔甲的骑士,以及更多的八旗蒙古军。
却是攻打吴三桂军阵的豪格与济尔哈朗,领了一部分兵马过来助战!
看着明军狼狈不堪的样子,豪格哈哈大笑,说道:“这些尼堪,就是不堪一击!”
济尔哈朗则谨慎道:“肃亲王,这是因为我大清铁骑,面对的是白广恩等人的缘故。若对上靖边军,甚至杨国柱等人的军队,都没有如此顺利!希望在他们援兵到达之前,我大清勇士可以攻破白广恩的军阵。”
豪格不悦地哼了一声:“郑亲王,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过私下底,豪格也认为济尔哈朗说得不错,若明军稍稍可战,己方的攻势,也不会这么顺利。看看旁边的吴三桂大阵,现在还在苦苦支持,己方的铁骑,就占不到什么便宜。
他看看吴三桂那边的军阵,有些担忧地道:“吴三桂那小贼,不会派出援兵来吧?”
济尔哈朗摇头:“我们与辽东军打了多年,他们的军将,可不是舍身救人的人…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看好那边!”
此时,一波波的清骑,正围着白广恩圆阵转圈,他们不断射去箭雨,这些骑士,以那些善于骑射的蒙古人为主。
白广恩的圆阵中,密密的盾牌竖起,不断有弓箭手从中放箭,拼命对外还击。
又有满洲精骑,除了射箭,便是一阵阵抛去标枪,甩刀,飞斧,铁骨朵等物。特别他们的标枪飞斧,都缠有绳索,投射的瞬间拉动,就可以毁去明军的盾牌。
明军盾牌不断被毁坏,失去盾牌遮掩,那些冷兵器手,就暴露在清军的利箭之下。不时有战士惨叫倒下,他们或是中箭,或是中了标枪,或是被铁骨朵等物投中,一波波的伤亡接连出现。
虽然明军弓箭手拼命还击,不过骑马射箭,塞外胡人,有天然的优势。明军之所以要发展火器车营,就是如此。特别清骑人多势众,很快,战事便飞快的,向不利于白广恩的局面发展。
特别清骑三五成群,不断下马步战,那些重甲,巴牙喇等兵,从数十步外射来利箭,他们射的箭又准又狠,专门射人面门,眼睛。而且他们的箭矢都用马粪泡过,饱含毒素,面上中了箭者,少有人可以活命。
箭如雨下,看白广恩的圆阵,已经被撕扯开好多口子,阵内的明军们,都发出绝望的呼嚎之声。
豪格说道:“郑亲王,差不多了,可以让勇士结阵冲杀,让重骑快马冲阵了!”
济尔哈朗也是点头:“肃亲王说得有理,我们必须在明国援兵到达之前,将白广恩部消灭。击杀他们一个总兵,定可以大大打击他们的军心士气,为我大清的锦州之战,提高不少胜算。”
一波波身披双层重甲的清兵汇合,他们挺着密密层层的长枪大戟,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他们呐喊着结阵冲杀。
在他们前面,是手持刀盾利斧,各旗中最精锐的巴牙喇兵,专门对付长枪马槊,破阵之用。
又有层层叠叠的重骑,手持丈余骑枪,铁蹄翻滚,往白广恩的圆阵急冲而来。
恶战只在片刻间,清军重骑冲来时,圆阵中的明军长矛手,刀棍手,大棒手,钯手们嚎叫着冲上。
清军战马哀鸣,不断被明军戳翻在地,而重骑之下,明军的长矛长枪也不断折断。他们被马蹄撞飞,被骑枪挑在枪上,被滚滚过来的铁骑踏成肉泥。
波波重铠清骑,在白广恩的圆阵中,生生冲开几个缺口,杀入阵中,快速进入分割。
那些清军的死兵,巴牙喇兵,持着刀盾,身披三层重甲,除了精良火器,是他们克星,他们便若无敌的坦克。
他们娴熟的砍倒面前的长矛,撞翻明军的盾牌,身影交错,肢体横飞。他们瞬间撕开几个明军刀盾长矛阵口子,所到之处,鲜血喷溅,脑浆涌射。
而在他们身后,波波清军枪阵呐喊冲来,只是转眼间,白广恩的圆阵,就炸了行列,无数人丢盔卸甲,四下逃走。
为了逃得快,他们为争抢马匹相互撕杀,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骑兵了。
白广恩呆呆看着,仰天长叹:“天亡我啊!”
“大帅快走!”
心腹的亲将家丁,着急地为白广恩拉来缰绳,又有众多家丁,紧张的簇拥在白广恩身旁,只是劝主帅快走。
看四面的敌兵蜂拥而至,不断有突围的人浑身血污,惨烈的与清军搏杀,然后倒下。
此时正兵营几千人都四下逃跑,也顾不得他们主帅了,只余几百家丁,还忠实的护在白广恩身旁。
白广恩愤怒,心中暗想:“关键时刻,还要靠自己家丁啊!”
他顾不得多想,跳上马匹,在亲军家丁的护卫下,拼命往外杀去。
四面的清骑似乎漫山遍野,不过白广恩要破开一条血路,然后逃到洪承畴的中军大阵中去。
到了此时,白广恩的蓟镇兵全线溃败,他布阵近一万五千人,正兵营,还有几个车营,有先有后全部溃散。连上那万余民夫,似乎整个天地间,都是他们的哭喊哀嚎之声。

吴三桂脸色铁青地看着溃逃的蓟镇军,这场战斗,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从接战到溃败,那边的战事,是如此的短暂与残酷。
四野哭叫声形成的声浪,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听得吴三桂脑门似乎发炸,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双目血红,脑门上,都绽出了粗大的青筋,他深深的吸气,心想:“不能乱,不能乱!”
再看己方军阵,似乎受到蓟镇军大败的影响,许多军士眼中,都露出惶恐的神情。
他心中一惊,此时鞑虏就在外面,围攻甚急,若是军心一乱,就是第二个白广恩的下场。
不过他年纪虽轻,城府颇深,面上神情不变,只是策马出来,厉声喝道:“将士们都看到了,若不坚守阵地,就是那边蓟镇军的下场。我吴三桂答应你们,决不会丢下一个兄弟,就是断后,也是我吴三桂最后一个走。不过也请兄弟们坚持住,援军很快就到,洪督师,不会忘了我们的!”
吴三桂平日待人和蔼,丝毫没有名门之后的傲气,便是对上普通的军士,也是亲切有加,因此极得军心。
此时听了吴三桂暖人心肺的话语,众军将纷纷呼喝咆哮:“跟随吴大帅,血战到底!”
“哪个想逃的,就是畜生养的!”
“宁远军万岁!”
看军阵各处军心安定,吴三桂略略放心,对身旁的祖大乐使了个眼色。
他低声道:“大舅,你领一些家丁来回巡哨,有胆怯畏葸的,立时斩了!”
祖大乐对方才吴三桂的表现非常满意,也低声道:“桂儿放心吧,有你大舅在,哪个敢乱军心,畏怯的,我第一个不饶他!”
吴三桂微微点头,回头看向洪承畴的中军大阵,心想:“援军快来吧!”
第489章 夺炮
炮弹呼啸,一颗圆滚滚的实心铁球,自清兵阵地而来,所有环丘陵而列的唐通军与马科军,都心惊胆战地看着这颗炮弹落下的方位。
轰的一声巨响,这颗炮弹激射在丘陵上,激起了大片的泥土。由于炮弹是落在斜斜往上的丘陵坡地上,所以虽然高高往前弹起,不过落下后,往下滚了几滚,就不再跳动了。
全军上下都舒了一口气,唐通与马科,也同样呼了口气。
炮弹就离他们的中军阵地不远,按二人的军阵布置,这片丘陵上,聚满了二镇正兵营的骑兵与冷兵器手。一个千总一个千总的间隔,每个千总间,分隔得很开,当时军阵布置都是如此。
近两万人的军队,沿着丘陵上方与前方,布满了一个又一个小方阵,从北到南,黑压压的都是盔甲兵器旗帜。丘陵下的平川上,则是一个个车阵,略成弧形的围着丘陵,以炮手、铳手、火箭手守护。
丘陵的北端,以唐通辖下一个游击守护,布以战车拒马,所处地形较平坦。他们这些镇内游营、参营的游兵,援兵,当然不可能与正兵营一个待遇,炮灰与较危险的任务,自然由他们先上,所以聚在外围。
而丘陵的北端,有可能遭受来自北面乳峰山清军的首先攻击,算危险的地段,却由唐通部守护。显然的,唐通与马科虽然称兄道弟,不过二者也不可能享受相同的待遇,这是实力作用使然。
这颗炮弹,落在骑兵大阵的前方空地,未伤一人一马,唐通与马科哈哈大笑,马科抚着自己的两撇鼠须,轻蔑地道:“鞑子的火炮,不过如此!”
唐通奉承道:“这也是马帅高瞻远瞩,把军阵布置在丘陵上,让鞑子的火炮,失去了作用与威力!”
二人又相互追捧,然过不了多久,清军阵地炮声轰隆猛烈。
那边的丘陵高地上,又腾起了大股浓密的硝烟,随后数十颗巨大的实心炮弹呼啸而来。清军的火炮,此时调低了射度,不对向丘陵,却是对向了丘陵前方布置的各个车营。
轰隆隆声响,大颗大颗的炮子,落在了车营前后,它们或是射空,弹跳起来也没撞到人马。或是直接射在,或撞在二镇的战车上,将那些战车击成碎片,横飞的尖利木刺,让身后中招的炮手翻滚嚎叫。
又或炮弹射入略后的铳手阵地,或是二镇参营游营的冷兵器阵地,在干燥坚硬的地面上奔跑跳跃,带起阵阵残肢血雾。一时间,哭嚎声四起,前方车营战士大乱。
看他们的惨样,布在丘陵上的二镇正兵营战士,也是一阵阵骚动,很多人面如土色,鞑子火炮,太凶猛了。
唐通看得目瞪口呆,脸色苍白,随后他想起什么,大叫道:“对,鞑子有炮,我们也可以开炮!”
马科没了先前的从容,说道:“他们的炮远在二里,我们车营的佛郎机,打不了那么远。现大明军中,除了神机营的火炮,怕是王斗的炮军营,也打不到他们。”
唐通如捞到救命稻草,说道:“对对,神机营的火炮,我们快速去洪督那求援,让神机营将火炮拉上来。”
马科阴恻恻道:“唐将军忘了,神机营的火炮,早支援杨国柱,李辅明去了!”
唐通怒声道:“杨国柱,李辅明要支援,我们就不要支援了?难道我们二镇的兵马,是后娘养的?”
马科冷哼一声:“怕在洪督心中,我们就是后娘养的!”
二人还在争议,清军的炮阵,又啸声四起,大波大股的炮弹,带着恐怖的尖啸声音,激射过来。
这波炮弹,声势更猛,因为清军使用了群子。
数百颗炮子横飞,便是炮子威力有大有小,射程有前有后,但大多射入明军阵中。无数实心铁球劈头盖脸过来,乱射、乱弹、乱滚、乱跳、乱砸,不时有战车与军阵中招,到处是血肉横飞,碎屑飞扬。
前方几个车营的明军,落炮之处,已经是哭爹喊娘,士兵到处乱跑,波及旁人一阵阵骚动。
其实清军火炮声势虽猛,但给二镇军士,造成的实际伤亡并没多少。
因为近两万人,二镇的军阵,排了有几里远,每个小阵中,还隔着空地。只是这个时代,火炮,就是无法抵挡的力量,特别在光站着做靶子,光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下,那种恐怖,更被放大了无数倍。
特别旁人的惨样,是会传染的,每每一个军阵骚动,就波及旁边无数人,特别在士兵们不能严守纪律,战力不锐的情况下。
而且显然的,明军挨炮的经验,没有清军丰富,这免疫力更是低下。
看着清军火炮一波接一波,己方军阵的骚乱不断加大。前方几个车营的将官,也拼命前来请示,他们该如何办才好,难道就这样一直干站着,等着挨炮?再这样下去,将士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几个车营的将官,颇有怨言,正兵营倒好,布在丘陵上,鞑子火炮对他们威胁不大,他们就遭殃了。若部下打完,他们以后在大明怎么混?这两个杀千刀的总兵,会不会趁机吞并他们的兵马?
有些脾气火暴的将官,言语中更对唐通、马科二人颇不客气。
二人大怒,不过临战关头,也不好处置他们,只在心头寻思,日后再找他们算账!
强大压力下,二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与身旁各亲将,想了一个又一个主意,随后又被一个个推翻,却拿不出一个实际的办法。
好在清军火炮告一段落,众人松了口气,然随后受伤战士的哀嚎哭叫声不断传来,又让人心烦意乱。
清军这几波炮火,也不知造成多少人伤亡,更可怕的是,待他们火炮散过热后,又会再次开炮。他们从容不迫,己方是挨炮的对象,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山海关总兵,密云总兵吩咐中军救治,将死者伤者抬到丘陵后面去。看着一个个伤亡者抬上来,不是断手断脚,就是支离破碎,有些人甚至被扫为两断,肠子与粪便流了满地,看得二人胃中一阵翻腾。
必须想出办法了,否则清军炮阵再次开炮,前方几个车营,八九不离十,都会崩溃逃跑。
唐通皱着眉头想了想,对马科说道:“马帅,唯今之计,只能让车营撤退了,让他们退到丘陵后方去!”
马科摇头,说道:“没有车营在前,若鞑子攻阵怎么办?而且你知道这些丘八的德性,你让他们退,万一他们趁机跑了怎么办?”
唐通一想也对,没了车营,光凭正兵营,己方很难挡住鞑子铁骑的攻击。而且他了解自己镇内各将,此时或许还可坚持下去,若一下令后退,那股气一泻,说不定他们就溃散了。
唐通烦恼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
马科抚着自己的两撇鼠须,眺望清军阵地,目光深沉:“唯一之计,只有夺炮了!”
唐通一愣:“夺炮?”
马科道:“不错,夺炮!”
他说道:“看对面的鞑子阵地,大部分是汉军旗的二鞑子,他们多是步军,还是鸟铳手。真鞑子的骑兵也不多,看样子不会超过四千,而我们二镇骑兵加起来有多少?怕有八、九千,近万的,是他们的几倍!”
“只要我们骑兵快速冲过去,冲到炮阵面前,二鞑子的火炮鸟铳能挡住我们?到时夺了炮,可是难得的大功啊!”
唐通一时间极为心动,是啊,夺了炮,确实是难得的功劳,那可是几十门红夷大炮,哦,还有几十门红夷小炮。说不定此战下来,自己就可以连升几级了!
他一咬牙:“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干了!”
不过随后他眼中露出精明的神情:“那谁去夺炮?”
马科看着唐通,眼中露出极为欣赏的神情:“唐将军所部极勇,每每擒斩多功,本帅是极为佩服的。这夺炮的重任,当然要交给唐将军了,唐将军不出,奈苍生何?”
唐通眼中露出惭愧的神情:“马帅这样夸赞唐某,某愧不敢当啊!”
他说道:“论起行军打仗,马帅才真正算得上历练谋国,办事老到!这夺炮之功,末将岂敢抢了马帅的?马帅需当仁不让,挑起重任,为我大明,再立新功!”
二人好一番扯皮,最后只能议定,二人一起去。
他们紧急招来二镇各车营的将官,商议此事,因为二镇正兵营骑兵同样出击,所以各人也赞同了。而且经过分析,夺炮,这比光站着挨打强多了,而且胜算也大多了。
清军开炮在即,众人顾不上多扯,决定各营的骑兵全部拉出,合计有九千多骑。分为数波数阵,两个方向,一攻炮阵,一防患清骑可能的侧击。
经议定,唐通部,由正兵营一参将带领,领镇内各营骑兵合计四千,防御清阵那边的骑兵。
马科部,由正兵营一副将带领,领镇内各营骑兵五千多,攻打清军的炮阵。
唐通心中不悦,这夺炮看来胜算极大,而马科仗着自己兵多将广,不容分说,就将功劳的大部分夺去了。这由他部攻打清军炮阵,到时他夺下炮阵,又会分多少火炮给自己?
不过实力不足,唐通哪争得过马科,只得忍气吞声。还在马科面前,吩咐出击部下,需紧密配合,好好护住山海军的侧翼。防止清骑可能的攻击,使得大军顺利夺到火炮,击溃敌人。
密密骑兵,在丘陵车营前方布阵,其中马科军在前,唐通军在后。
骑兵,向来是大明各营的精华,他们战力出众,衣甲具备,基本上都是职业军人,饱经战阵,战场拼杀技能并不缺乏。
特别此战都是二镇正兵营骑军打头阵,余下各营骑兵也没有怨言,此战己方胜算又大,所以个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立功了。
他们列了好大的人海,明军尚红,这些骑兵,个个身着鲜红长身罩甲,又有着臂手。加上密密旌旗,如林长枪刀棍,一股气势,立时绵延开来。
对面的清军,本来要开炮的,不过见明军骑兵大众出来,不由愣了一下,准备的炮火,也没有发射了。显然要准备对付,这些将要来临的冲阵骑兵。
马科与唐通,都对各自出战的正兵营将官细细嘱咐。
二营一个参将,一个副将,都是二人亲将,都拍着胸脯保证,让二位大帅静候佳音便是,他们肯定会立功得胜归来。
他们豪气冲天,策马来到己方骑军大阵。
马科正兵营副将马智勇,也算马科一个族亲,长得高大魁伟,满脸的横肉,上面布满了刀疤箭伤,显然也是饱经军伍的一员大将。
他在阵前放马狂奔,大声咆哮:“儿郎们,随我杀奴!”
无数的骑兵举起兵器咆哮:“杀奴!”
“随我夺炮!”
又是无数的呼啸声音:“夺炮!”
马智勇一声大吼,首先策马奔出,身后是他的一些家丁,高举着大旗。
随后又是密密骑兵,他们先慢步而行,近了一里时,更是策马狂奔。铁蹄击得地面剧烈抖动,数千匹山海军战马,汇集成奔腾的洪流,滚滚向前!
他们身后两百多步,又是唐通的骑兵,作为策应,防止清骑可能的攻击。
万马奔跑,炮弹呼啸,清军不断开炮,从二里远时,那四十门红夷重炮就不断轰击。
密密的实心铁球,如闪电般掠过,不断击打在明骑冲击阵列中,发出了噼啪的声音,接连有明军的人马被撞成血雾。
人的惨叫声,马的悲鸣声连续响起,不过明军继续前进,特别进了一里时,骑兵的冲锋速度加快。
若全力冲击,骑兵冲过一里的时间不多,一秒可奔十米,一里路程,需要不到一分钟!
到这个时候,清军炮阵,除了丘陵上的四十门红夷重炮,还有布在丘陵前的,数十门红夷大炮也开炮了,它们打三、五斤的炮子。
火炮呼啸,在清军大炮的交织轰击下,冲锋的明军骑兵,伤亡颇大。
不过明军仍在呐喊冲锋,马智勇举着自己的马槊,始终冲在最前面。
大小炮子,不时从他身旁掠过。
铁蹄翻滚,烟尘冲天,转眼间,大股大股的明军骑兵,就要冲到清阵的前方。
可以看出,他们的阵地,也是起了一阵阵骚动。
就要进入百步时,炮声巨震,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掩盖在震耳欲聋的炮响声中。
大股大股凌厉的硝烟与火光腾起,汉军旗铳阵前方,盾车前所有的红夷大炮发射霰弹,密密麻麻的弹丸射向前方,笼罩了前方一百多米,左右一、二千米的范围。
无数的人马嘶叫,不知多少冲来的明军骑兵,血箭从他们身上,还有下面的马匹中射出。很多人由于中了过多的弹丸,而被打爆四裂开来。
带头冲锋的马智勇,还有身旁身后一些家丁们,当场被那些霰弹,打没了。
随在他身后身旁众多的明骑,也齐刷刷倒下大片,战马嘶鸣中,许多骑军,浑身浴血。或不知所措,或被巨大的火炮轰鸣声,震得双目发直,策马茫然而立。
紧随火炮声音,排铳的声音响起,密密的盾车上,伸出一杆又一杆的鸟铳,前层射击的鸟铳,竟达到二千杆。
盾车前方,所有红夷大炮发射霰弹后,那些炮手,慌忙躲入军阵中,而汉军各旗的铳阵,立时发射。
又是浓重的白烟腾起,两千杆鸟铳的齐射,前方众多不知所措的明骑倒下,此时他们再没有了冲锋的势头,成为了汉军鸟铳兵们的大大靶子。
三层射击后,不知多少明军人马倒下,后面的骑兵们,再没有了前进的勇气!
他们认为,以前的清国铁骑是恶梦,现在发现,他们的火炮与鸟铳,更是恶梦!
众多的明军骑兵大声狂叫,拔马回逃,只想离那些鞑子的大炮与鸟铳,远一些。
看前方马科军的骑兵逃跑,后面的唐通部骑兵,也慌乱逃了回来。
一时间,明军轰轰烈烈的夺炮行动,宣告失败!

而在后方,看着无数的骑兵狂叫回来,似乎神情崩溃,丘陵上的马科与唐通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马科其实看得清楚,前方战事,也基本看在眼里,鞑子的火炮与鸟铳,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真是难以想象的厉害。
这次的夺炮行动,己方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而且这次夺炮,主力还是自己镇内的骑兵。在对方打击下,所部损失有多少!这些都是他镇内的骑兵啊,大部分还是自己正兵营的骑兵。
没了这些骑兵,自己算什么?还是一镇总兵吗?
特别,自己的亲将,族人马智勇,好象当场阵亡了,这让他如何向亲族交待?
马科的脸皮剧烈哆嗦着,再没有往日作出的镇定,从容,抚着两撇鼠须的手更是不断颤抖。
猛然他啊的一声惨叫,擂着胸脯嚎哭,他泪如雨下:“没天理啊,鞑子的铳炮,比我大明还厉害,真是老天无眼啊,呜呼哀哉!”
第490章 惊闻
看着马科的样子,唐通庆幸,幸好攻打二鞑子炮阵的不是自己,否则…
一想想当时的情形,唐通就感觉后怕,清军的铳炮太猛了,以骑兵之速,之勇也冲不进去。
其实硬要冲,也可以冲进的,只是大明哪个总兵,愿意做这赔本的买卖,将自己的本钱打光?
这次马科正兵营的伤亡,怕有一、二千吧?都是精锐的骑兵家丁,真是元气大伤。而自己营下镇内的骑兵都安全回来了,真是感谢各方神佛人马。
看马科痛心疾首,号啕大哭,唐通不住劝慰,极力不让其听出,自己语中的兴灾乐祸之意。
同时他心下复杂茫然,怎的,这鞑子的火炮与鸟铳,突然就如此厉害了?真让人措手不及!
难道说,他们在王斗的铳炮下吃足苦头,现在也反过来用铳炮,来打大明了?
以后在战场上,双方就对拼火铳火炮?
唉,这仗,真是越来越难打了,鞑子本来精骑厉害,现在又有犀利的铳炮,以后仗还怎么打?
唐通知道的,己家,还有很多大明的将官总兵,除了家丁能战,余者都是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货色。
自己与马科,都号称“跑得快”,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们的部下,自然严重受主将影响。稍稍一打硬仗,死伤一多,就是四下溃散逃命的结果。跑得快,全军保存,跑不快,全军覆没。
只是这样有什么前途呢?特别在鞑子越发强悍的情况下,想跑得快怕是难了,难道自己也要练新军了?
往日唐通还对在玉田与遵化,编练新军的曹变蛟与王廷臣不以为然,现在想想有些后悔。
当时只顾拿着朝廷的兵饷练饷,拼命的招收人马,来者不拒,好坏不论,兵马是多了,能打硬仗的却没有几个,精良的鸟铳兵更是没有。
看看王斗的靖边军,再看看对面的清兵,唉,悔啊。只是现在想编练新军,环境也不同了。当时举国练兵,名正言顺,各方大力支持,现在嘛,难度大了…
不过看看杨国柱,王朴他们打得怎么样再说吧。
谁也不会想到,一瞬间,唐通的脑海中转过这么多念头。
只是他劝慰马科的同时,心下也非常担忧,眼前的情况不妙啊。
密云镇,山海镇九千多骑兵气势磅礴出击,结果垂头丧气回来,还折损了众多的兵马,这对己方军心士气的打击是无比沉重的。放眼部下,从高级将官,到普通的军士,皆是个个面色惊惶。
虽然清骑当时没有趁机出击,不幸中的大幸,只是清军炮阵仍在,若他们再一开炮,铁骑一冲,己方恐怕就是全军溃散的结果。
“怎么办,怎么办?”
唐通心中转动念头,难道退回营地去?只是如何向洪督与监军们交待?会不会被重罪处置?他想:“若是余镇打得不好,自己还有机会,若余镇若打得好,那自己人等就惨了!”
他想,派些人去黄土岭等地看看情况?只是这里离黄土岭等地颇远,待情况打探出来,清军已经再次开炮,来不及了!
正当唐通心急火燎,左右为难之时,丘陵后烟尘滚滚,几骑人马奔来,却是洪承畴中军大阵的信使。
见了二位总兵,看二镇凄风惨雨的样子,几位信使都是一惊,又听山海关总兵马科哭诉,自家大军被奴近百门红夷大炮轰打,部下伤亡颇多,几位信使更是大惊。
为首的信使惊道:“贼奴己从西来,攻打你们的军阵,还动用了百门红夷重炮?”
他眺望远方,又看看眼前,看来马科所言不假,他叹息道:“杨大帅,李大帅领军攻打黄土岭。所部车营军阵,在奴红夷炮轰打下,同样伤亡颇多。忠勇伯想出妙策,以装满土的麻袋土筐置于车前兵前,就可防御炮子。”
“杨国柱等部伤亡惨重?”
唐通心中一喜,差点跳将起来,随后又强忍不动。
马科也是一怔,心中的伤痛,忽然减轻不少,眼泪更是一下子没了。
又听那信使言:“下官前来时,奉洪督之令,己告知松山堡的兵备张斗大人。让他率领民夫,选用合适长车,上置麻袋土筐,紧急运送本处。便是害怕贼奴效黄土岭之策,用炮轰打二位将军,未想还是晚了一步。”
说着他叹息不已。
洪承畴的中军大阵,虽以哨骑信使,保持与各翼兵将联系。不过马科,唐通二部,远在松山堡的西面,这彼此间的情况,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得知的。
信使道:“洪督严令,二位将军务必严守松山堡西侧,不使贼奴一兵一卒,越向松山堡的东面,否则,军法从事!”
“就在下官身后,张兵备己率大量民夫前来,运送众多土车,料想有这些土车,再不必惧怕贼奴之红夷大炮!”
这个时候,马科与唐通二人,才注意到信使说的,可防御红夷大炮的土车。
二人都是懊恼万分,王斗的长岭山防线,自己不是参观过吗?
当时他们的防线中,就堆积了大量的麻袋等物,说是用来防患鞑子的火炮,怎的自己就没想到?早知如此,自己还夺什么炮?也不至于所部受到这么大的损伤。
马科越想越火,忽然吼道:“王斗有这妙策,为什么不早说?他是不是故意存心的?”
众信使不悦,他们在洪承畴军中,向来是各官各将奉承的对象,马科对他们怒吼,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信使更是恼怒,心想:“这马科损兵折将,防范不力,待回到中军,定向洪督与王监军告他一状。”
唐通心想马科是气糊涂了,怎地对信使们大呼小叫的,有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得罪他们,可不是好事。
他连忙打圆场,为首的信使哼了一声,对两个总兵拱了拱手:“洪督之令,下官己传达到,告辞!”
说完几个信使上了马匹,又烟尘滚滚,扬长而去。
马科寒着脸看着信使们离去的方向,似乎隐隐的,在丘陵的远处后方,己方的大营旁边,有大量的车辆推上前来,看来就是那些可以防御红夷大炮的土车了。
马科神情越发的阴沉,这些土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损兵折将后才来。
他回过头来,阴恻恻的冷笑一声,对唐通道:“唐将军,你说,那王斗是不是故意的?”
未想唐通却不接他的话语,他目光深沉,似乎看向遥远的宇宙,半天才说道:“马帅说得有些道理,不过嘛…那王斗又不是诸葛孔明,可以庙算无双,他想得到用麻袋土筐堆在营寨上防炮,这个在车上堆土防炮,大家伙都没想到不是?”
马科大怒,好个唐通,先前还对自己毕恭毕敬,一见自己兵马受损,立时变了颜色。
一时间,他将王斗与唐通二人都恨上了。

松山堡西面的战斗,乳峰山城的皇太极等人看得清楚,加上黄土岭上的战事,清军铳炮的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山城的清国君臣,一片欢声笑语,皇太极心下喜悦:“火炮,真乃战争之神!”
他心中略略有些遗憾,可惜这几战,都不是王斗的靖边军参战,否则在己方的大炮轰击下,肯定也会伤亡惨重。
他决定,以后不管多少困难,一定要扩大铳炮部队的规模。
不过随后,明军动用了土车,清军肆虐的火炮,立时失去了大部分威力。
更接着,杨国柱的军队,攻入了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皇太极大怒,传旨黄土岭的多尔衮诸人,一定要守住后续阵地,并伺机夺回第一道防线。
皇太极正在愤怒时,一个大好消息,传入他的耳内。
大清铁骑,已经击溃了明总兵白广恩部,战事,出人意料的顺利。
再想想在己方铳炮打击下,狼狈不堪的明总兵马科部,唐通部,皇太极忽然若有所思。
看来明军没有自己想象的强大,能打的部队,就那么几只。而且以前不堪的军队,在自己铳炮与铁骑分击或配合下,似乎比以前更不堪弱小了。
他眼中射出寒光,待摸清明军总体战力,各部间实力比后,这松锦各地,还是任由自己大清勇士驰骋。

呐喊声中,大量的刀盾兵从战车后涌出,从各处寨墙缺口处爬入,攻入清军的主墙之内。
“明军攻入了?”
主岭上,多尔衮等人双拳紧握,己方视若金汤的防线,就被杨国柱的军队强攻而入了?
“我大军攻入了?”
杨国柱脸上露出微笑,他站在元戎车上,千里镜中,己方的军队,正源源不断涌入寨墙之内,到处是撕杀与呐喊声音。
“杨帅的大军,攻入山岭了?”
中军大阵中,洪承畴与张若麒等人,举着千里镜,眺望黄土岭战情,都是欢喜无比。
消息传开,中军大阵中,欢呼一片。
王斗同样非常欢喜,他哈哈大笑:“杨帅虎威啊!”
此时各部消息,依哨骑回报,似乎各翼明军,都在与敌接战。
其中王朴部,离中军大阵最近,守护攻山明军的西北侧。
那边离乳峰山不远,山势起伏,多丘陵山岭,王朴结以车营,以战车、新军守护。劳劳挡住一波波清骑的攻击,还不时率骑兵出击,颇有斩获。
山西总兵李辅明部,攻打黄土岭的左侧。起先与杨国柱部一样,在清军红夷大炮轰击下损伤不少,不过动用土车后,冒着炮火,很快逼近他们山脚之下。
该处山岭较为险峻,李辅明的军中,也只分到四百杆东路鸟铳,一些威劲子药。虽然该地段寨墙,清军守护的兵力较少,不过攻打还是颇为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