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视一眼,了然与心,都自告奋勇,愿意留守五道岭。
洪承畴大喜,二将各领兵一万,内中皆有一营新军,战力出众,余下也大部分是骑兵,这样一来,那策应的一万骑兵也有了。
当日议定军务,大明各官将仔细商议,推敲诸事,大小事务议了一日,方才散去。
当日,还议定先锋人选。
先锋官遇水搭桥,侦测前方敌情,保证大部队顺利前进,最好战力出众,又熟悉当地情形,人选极为重要。
辽东总兵刘肇基自告奋勇,他想表现自己,挽救岌岌可危的总兵之位,他如此忠勇,洪承畴欣然应之。
不过想起当年贺人龙之事,洪承畴谨慎地令宣府总兵杨国柱策应,两军相距不到四十里。随后中军大部跟上,以山西总兵李辅明,宁远总兵吴三桂断后。
又让辽东巡抚邱民仰转运粮秣,监军王承恩督之。
一切计议己定,三日后,也就是崇祯十四年七月二十一日,十数万明军在宁远誓师,进发锦州!
第468章 惨烈车营(中)
崇祯十四年七月二十一日,入援大军浩浩荡荡自宁远出发。
宁远到松山堡一百多里,大军走得十分谨慎,辽东总兵刘肇基的前锋,距策应总兵杨国柱的路程,相距不到四十里。杨国柱的兵马,离中军大部又距离不到三十里。大军慢行,都只是一天的路程,若骑兵快行,也就是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事情。
相互间,又以骑兵接应,一旦遇敌,尽可在一、二日间汇合。若遇强敌,前锋与策应兵马,也可为主力争取一日时间。
大队大队各种口音的军士,在辽西的大地上行走着,各军随车都有不少辎重,中军大部后面,又是无数的民夫,运送着粮秣物质。各样驴车,马车,骡车,人力车,甚至还有骆驼等,密密的蜿蜒不到尽头。
前方敌情,一时辰一报,道路之上,不时可见哨骑军士,还有穿着青绵布齐腰甲,戴明盔,挂令牌、持令旗的旗牌官来回奔走。
前方情报,不时传来,第二日时,前锋兵马,己过高桥堡,策应兵马,也过塔山堡。在这里,前锋遇到一些东虏哨骑的拦截与骚扰,均被前哨大军一一击溃,斩首十一级。
辽东总兵刘肇基传来塘报,马步达贼镶红旗,镶白旗万人,披甲奴约数千,备盾车长梯,正猛攻杏山城堡。杏山守将向前锋急切求援,势甚危急。问中军,是否前往应援,塘报言,未见攻城达军牵有红夷炮车。
中军应答,若达贼披甲奴果只有数千人,可前往应援,需广布哨骑,以防虏贼在杏山四处设有伏军。
刘肇基这只前锋约一万人,其中正兵营骑兵三千五百,他们的装备,多用冷兵器,如马槊,镗钯,骑枪,刀棍等物。便是骑兵用的热兵器,也多使用三眼铳。
这些三眼铳,都在铳身外加铁钉尖刺,有若三眼狼牙棒,面对身披重甲的敌军,有时比刀棍还好用。
又有两个车营,人数二千人到三千不等,共战车二百辆,每车二十人,分奇正二队。皆是二轮轻车样式,前有遮牌,车前牌下有长枪数根,可拒战马,车上多火箭,佛狼机等器。
辽东军喜用百子铳,有若大号的虎蹲炮与九头鸟,内盛铅子数百,可打百五十步,不论厚实的硬板及甲胄都难以抵挡。所以刘肇基车营中,还有大量的百子铳。
除炮手外,随车铳手,往日多用火箭,三眼铳等器,鸟铳很少用。不过刘肇基在分到拔给自己的一千杆精工东路鸟铳后,又有大量的威劲子药,车营的鸟铳手,大大增加。
刘肇基本身技艺娴熟,马上马下,功夫了得,还可左右开弓,一口气射出多箭,颇为悍勇。而且他身为辽东总兵,往日多驻松杏二堡,内心来说,是想救援杏山堡的。
再说了,刘肇基渴望立功,他虽然为辽东总兵,本部不过万人,而宁远总兵吴三桂,麾下可战辽兵竟有二万,内中更有强悍家丁二千,比自己家丁还多,又深得蓟辽总督洪承畴的器重,再不表现一下,自己的辽东总兵之位不保。
接到中军回报后,刘肇基立时决定救援,让他高兴的是,部下意见,同样倾向救援杏山。
刘肇基军中,他们家属多在松杏,而且行军来逼退不少奴贼哨骑,中军大部又离不远,都给了他们胆略。
更可喜的是,围攻杏山的达贼不过万人,披甲奴更只有数千,连己方救援大军,连杏山的守兵,军队共有一万好几千人。就算不能消灭这些敌人,应援相持还是可以的。
因此众人都想立功,在刘肇基一声命令后,大军滚滚,向杏山堡奔去。
高桥到杏山不过二十多里,一出高桥,四野多平川河流。此时已是午后,热浪袭人,到处是大片大片撂荒的土地,到处光秃秃的,不论山上山下,几乎都难以见到绿色。
长年干旱下,昔日波涛滚滚的大河现在连小水沟都算不上,土地也晒得干硬,倒方便大军行走。
大敌当前,刘肇基不敢怠慢,展开了车营战阵,又以骑兵护在两翼,还快骑前往策应的杨国柱部,让他们随时准备接应。
刘肇基以迎战战列展开,众军将在烈日暴晒下汗流浃背,衣甲湿透,却不敢稍稍轻慢,只保持严整的战阵,往杏山逼去。
一路行去,前方哨骑,不断与清骑展开搏战,刘肇基接连派出家丁精骑,压得奴贼侦察线不断后缩。大军过了七里河,刘肇基接到消息,由于援军严整势大,无机可乘,围攻杏山堡的达贼已经撤兵,集于杏山北面数里处。
杏山堡解围,大功告成,辽东军中欢呼一片,刘肇基立时向蓟辽总督洪承畴告捷。同时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自己严阵以待,却未发一矢一炮,就解了杏山之围,离自己想要大功的愿望离得好远。
放眼部下,皆是如此神情,连兵卒小军都面有憾色,军中几个副将,参将,游击更连呼不过瘾。众人认为,应该趁军心甚锐,与杏山北的奴军展开激战,斩获一些首级才是。
刘肇基犹豫好久,激不过众将的劝说,决定出战。
离杏山堡两里时,驻守杏山的副将郑一麟见奴军退走,也抽调三千人马出来与大军汇合,内骑兵一千,众人更是胆壮心齐。于是大军集结,进逼清军,仍是车营步军在中,骑兵护住两翼,往杏山北面的清军压去。
离清营不到三里,那边号角声四起,却是见明军逼来,也展开迎战队列。
双方不断靠近,见右面不远处有一片低矮的山石坡地,刘肇基喝令抢占该地,以骑兵布于山上,车营步兵则集于山脚旷野,如此攻守兼并,占尽地形地势。

烈日下,帅旗之旁,刘肇基策马山顶上,向清军阵地望去,见他们一片旗海。大军前面,是密密麻麻的盾车,跟在后面的,尽是穿着白色外镶红边,还有红色外镶白边盔甲的骑士。
他冷哼一声,这奴贼打法还是老一套,使用盾车在前,后面有弓手与铳手,又有死兵与锐兵,这种把戏,自己太熟了。他看看己家的阵地,心中大定。
他的军阵布置,设拒木于阵前,随后战车,车上装备大量的佛郎机,火箭,百子铳等火器,又有犀利的东路鸟铳,威劲子药。后面又是策应步军,层层长枪大刀盾牌,又靠近山坡,后方无忧,还有骑兵守护。
更重要的是,麾下军士,多有与奴贼打老仗的士卒,对他们战法了如指掌,只要军士胆壮心齐,此战未必不能大胜,立下雄厚军功。一时间刘肇基心中大为期盼。
号角声中,清兵的盾车越推越近,看他们盾车,下面有轮,前面厚实的木板,皆铺盖着厚厚的皮革棉被,以此来遮掩铳弹。不过刘肇基心中不屑,自家车营的佛郎机与百子铳,都可以打穿这些盾车。
清兵越逼越近,明军阵地严阵以待,各将的亲卫家丁们,也奉命巡弋,未待中军号令,不得无故开铳开炮,违者就地斩首。敢有畏葸者,不听军令者,立时严惩。
不说官将喝令,刘肇基部下,很有士卒都有多年作战经验,与清人打老了仗,虽虏人大部逼来,也并不慌乱,大部神情沉着。
近到三百步时,忽然中军一声炮响,作为一镇总兵麾下,观看旗号,倾听号令,对军中将官旗手并不为难。无数旗手官将立时转首看向山顶,等待主将的下一步决定。
这时,清军阵地响起激昂的战鼓,无数的胡语呐喊四起,密密麻麻的盾车,还有后面无数旗帜,向明军阵地急冲而来。
刘肇基魁伟的身形策在马上,他披着厚实的铁甲,沉着脸,只是凝视奴贼军阵,迟迟不下号令。无数的明军官将,望着中军位置,只是焦急等待自己的命运,大军的命运。
待密密匝匝的盾车冲过两百步,中军旗号忽然急点,一声凄厉的天鹅声响起,传遍了整个明军阵线。
明军车营铳炮齐鸣,黑火药燃烧产生的大量浓密白烟,在炎热阳光的照耀下,立时弥漫了整个车营的前方。
哗哗啪啪击破盾车的声音大作,间中血雾腾起,夹着受伤人者的嚎叫。迎面而来的清军盾车,被佛郎机弹打得屑木横飞,很多盾车瞬间被击得洞穿。
一声巨响,一辆盾车的遮板突然炸开,一个铁球直接洞开两个清兵的头颅,余势未尽,还留在一个清军的胸膛内,带着他翻滚出去。
碎肉血雾喷溅,高速运动的铁球,射炸遮板后产生的大量尖利碎屑,还横扫了盾车后方周边清兵们。
这些清兵,或是轻甲弓手,或是未披甲旗丁,包衣奴才什么的,防护力低下。激射的尖利碎屑,有若劲矢飞射,他们满身满脸的尖利碎片,立时血流如注。很多人捂着头脸,不可相信的嚎叫起来,或是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痉挛颤抖。
车营第一层射击的,是中佛郎机,射一或两斤的弹子,这些佛郎机炮,几乎都是瞄准盾车,放平的打。
若中盾车者,不论多厚实的遮木,铺多厚实的皮革棉被,也是一打一个大洞,很有护板更被打得残缺不全,碎屑飞射,盾车后的清军非死即伤,狼藉一片。
第469章 惨烈车营(下)
明军阵地又吹天鹅声,这次是百子铳与小佛郎机齐发,大量一斤或五两的弹子,还有密密匝匝数不清的铅子咆哮而出。
明军车营前,似乎一片火光,伴随的,还有大股股腾起的浓厚白烟。从刘肇基处看下去,车营前方与中间,似乎被烟雾笼罩,呛人硝烟味,一直传到他的鼻中。
刘肇基望向清军阵地,那边大批的盾车顷刻间成为废车,百子铳一铳可盛铅子二三百,十铳就是铅子二三千,百铳就是铅子二三万,刘肇基车营,共有百子铳数十门,可笼罩左右近千步的范围。
万余弹丸激射而去,射穿了无数盾车的遮板,射穿了上面的皮革,射穿了上面盖的厚厚棉被。卟卟卟卟,密如雨点的声音中,盾车碎裂,棉絮纷飞,大股大股的血雾激起,盾车后的清兵甲兵,无甲兵们,波波如草似的栽下。
不同大小的铅子激射入他们体内,在他们身体中横冲直闯,将他们内脏胸腹快速搅得稀烂。很多人捂着肚子,望着流出的大肠小肠,发出非人的嚎叫声。
看东奴前沿一阵大乱,伤亡众多,辽东总兵脸上露出笑容,军功到手了。
清军共数百辆盾车,前面百余辆,打造比较精良,不过在佛郎机与百子铳轰击下,至少毁去数十辆,余者也是伤痕屡屡。而且明军猛烈的炮火下,失去遮掩的弓手与推手乱成一锅粥,犹豫着不敢上来。
随后刘肇基皱起眉头,后面的虏贼,在锐兵们压迫下,趁着己方车营被烟雾笼罩,仍推着后方相对简陋的盾车,尖叫着冲上来,急速进入百步之内。
奴贼表现有点不寻常,按理说早该溃败了,刘肇基冷哼一声,继续下达命令。
又吹天鹅声,车营火箭齐发,鸟铳手们,持着东路精良的鸟铳,也开始准备作战。他们从车营每车前方,遮牌孔位处,探出一杆又一杆油亮闪光的厚实鸟铳。
这些戴着明盔,穿着棉甲的鸟铳手们,同样分为三层,而且只以前方善射之人射击,余者二层,都是传递与安装子药。
他们瞄着越冲越近的鞑子盾车们,烈日下满头的汗水,身上棉甲腾腾冒着热气,紧咬着腮帮子,只等待中军命令。他们身旁身后,各大小将官们也在咆哮,未得号令者,不得开铳,否则就地军法处置。
铳手身后,密密的麾下战士,头裹折上巾,穿着短罩甲,持盾牌大刀长枪,严阵以待。

一些清军闪出盾车开铳,啪啪有声,不过明军仍然不与理会,鞑子兵最喜欢虚铳诱我,其实打的都是空弹。若一开铳,他们就趁机冲上来了。辽东总兵刘肇基的部下,久与清军接触,对他们这一套早了如指掌,各兵只是倾听中军号令。
天鹅声再次吹响,明军阵地又是火光一片,大股大股的浓烟喷出,铳声轰鸣大作,一些未来得及遮掩的清人弓手胸口激射出一股股血箭,向后摔倒出去。
东路的鸟铳威力强劲,这个距离,便是许多清军盾车的遮板棉被同样打透,更别说后面相对简陋的盾车了,就见盾后的弓手与推手们,不断被打透盾车的弹丸击中,一个个惨叫着倒下。
刘肇基在山顶上看得亲切,满是风霜的脸上笑开花,这靖边军的鸟铳就是好使,他继续传令。
天鹅声又响,数百杆火铙齐射声再起,又响,密密麻麻的火铳探出遮板孔位,尽情向前方喷射大股硝烟。
弥漫烟雾中,就看到那边的鞑子们狼奔豕突,乱成一锅,他们的弓箭射程五十步,哪能与东路打造的鸟铳相比?一时间,光挨打不能还手。
不过清军大阵鼓点声不绝,大量的弓手,在盾车掩护下,还是向明军车营逼来。
到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可以射箭了,不过有遮牌挡着,他们看不到明军车营内的情况,所以都是拉弓搭箭,向车营方向仰射。
弓弦声音大作,密密麻麻的箭矢向明军车营飞来,炮手铳手们,都紧贴遮牌之后,后方的冷兵器手们,则密匝匝竖起盾牌。
箭矢高高落下,一波接一波连续而来,还是有一些士兵受伤,不过刘肇基认为非常值得,与鞑子打仗哪有不伤亡的,而且看交换比,己方大大占优。
而到这个时候,清军盾车们,都逼到了车营前的拒马之处。不过要搬开这些拒马,就必须闪出盾车之外拉扯,正好成为己方军队的大大靶子。
明军火铳不断对他们射击,将他们打翻在地,加之佛郎机,火箭时不时发射,双方的互射中,清军弓手丝毫占不到优势,他们在车营五十步内难以寸进,伤亡惨重。
山顶上欢呼一片,到了这个时候,己方可说胜了,这次战事,军功颇大,斩首怕能超过二百。
终于,清军大阵意识到,靠盾车弓箭,攻不进敢战的明军车营之内,他们的鼓声响起,众多的盾车弓手后退闪避。
随后不久,烟尘腾起,竟有大批大批身披重甲的满洲镶红旗,镶白旗鞑子,驱赶着大量的马群,滚滚往明军车营冲来。
这些马群的眼睛中,都蒙上了黑布,而且大量马群之后,是一波波身披重甲的二旗死兵,又有明盔明甲的巴牙喇兵随后,竟要用马匹冲阵?辽东总兵眉头皱起,这鞑子下的本钱太大了,他们也舍得,今天吃错药了?
看这些重骑狂奔过来,声势浩大,车营明军的脸色终于大变,这时山顶上一个将官大叫:“大帅,鞑子从左翼与右翼进攻了!”
刘肇基连忙看去,果然车营的左右前方,都有烟尘滚滚,大股大股的清骑,从两侧包抄过来,刘肇基面沉似水,冷哼一声,己方骑军众多,他并不畏惧,当下点起二将,各领骑兵一千五百出战,务必要守住两翼安全。
再看正前方的车营处,滚滚奔来的贼奴重骑近两千人,辽东总兵神情凝重,看来今天得有一场苦战啊。
清骑冲锋中,明军车营天鹅声大作,铳炮齐鸣,车营的佛郎机,火箭,轮打不绝,清军人马不断扑断。
特别车营的百子铳,虽然装填不易,不过还是有近半装填好子药,他们一轮齐射,打得前面奔来的马匹与重骑,仆倒一大片,人叫马嘶,大量浴血受惊的马匹狂冲直跳。
不过在那些死兵的控制下,滚滚的人马,还是朝车营急冲而来。
车营的鸟铳手,又进行三轮齐射,不过在清人重骑威势下,这三轮齐射,齐整与发射密度,却不如先前面对清人盾车。毕竟他们虽然敢战,但纪律与战力,远不能与靖边军相比。
蒙上眼睛的清人马群,横冲直撞,冲开了前方的拒马,往各辆战车狂冲而来。它们看不到战车前方架着的长枪,特别发狂之下,悍不畏死,轰轰巨响中,在明军铳手面如土色的眼神中,冲开战车,直入车营之内。
后方滚滚清虏死兵与锐兵,也狂叫着直入车营而来。
“杀奴!”
刘肇基红了眼,抢到一个鼓手身旁,亲自擂起大鼓来。
“杀鞑子啊!”
激昂的战鼓声中,铳军后面密密匝匝的长枪手,大棒手,刀盾手嚎叫着扑上来。
长枪手上刺贼,下刺马,大棒手专冲那些清骑马头招呼,冲裹着重甲的鞑子头上招呼。刀盾手紧跟长枪兵,刀棍兵身后,狂声呐喊,填补空缺。
一时战事血腥绞着,被冲开缺口的车营几处,密集地挤满清军与明军。
长枪疯狂刺来刺去,大棒长刀砍来砍去,狭窄的空间,能发挥的余地很少,除了刺还是刺,除了砸还是砸,灼热的阳光下,血腥味蔓延,滚热的鲜血不断从彼此战士身上流出,湿润了干燥的土地。
未想到明军如此坚韧,冲开车营后还是死战不退,那些清人重甲一时间举棋不定。他们冲进车营后,也失去战马优势,除了面对面下马肉搏,别无他法。
清人重甲不断涌入,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辽东总兵刘肇基,亲自领着家丁参战,他舞着一根沉重的狼牙棒,大开大合,所到之处,当者披靡。
清人重甲,刀砍不进,枪刺不进,遇到他的狼牙棒,却只有死路一条,不断被他砸成肉泥。
啊哈,刘肇基一声怒吼,沉重的狼牙棒直击而下,面前一个镶红旗拨什库下意识举起一块皮盾。
轰的一声巨响,滋滋滋滋,皮盾四裂,血肉飞溅,夹着骨折声音啪啪作响,拨什库的左手完全断折。
断折处,白森森的骨头显露出来。
“啊~~~”
拨什库大声呼嚎痛叫。
“死吧,鞑子!”
刘肇基红着眼,又一声大吼,沉重的狼牙棒当头击来。血雾飞扬,拨什库头颅炸开,上身变得稀烂,血水哗哗的四处激射。他这时身子被战车夹住,就那样不似人形的站着死去。
主将如此豪勇,所部明军无不大振,紧随辽东总兵身后,大喝杀敌。
不但如此,进入车营缺口的清人重甲,除了面对明军的冷兵器手,还要防止近旁明军铳手嚎叫着冲他们狂射。这些明军铳手鬼鬼祟祟,借着刀枪的掩护,不断冲他们轰击。
鸟铳的轰响中,火光烟雾四射,圆滚的铅子不断向他们奔去,轻易破开他们的重甲,撕裂他们的身体,在他们体内翻滚冲撞,带给了他们极大的痛苦。
强大的冲击力,也每使中弹者踉跄摔滚,随后望着身上不断喷射的血箭,跪在地上,或躺在地上痛哭嚎叫。
再重的甲,再豪华的装备,近距离面对东路的鸟铳,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铳,就是当年那该死王斗军使用的铳,怎么该部明军也有?有些人忆起当年面对靖边军铳炮的痛苦经历,恐惧上涌,拖着自己外流的大小肠子,尖叫着到处乱窜。
看就算攻入车营,明军也迟迟不崩溃,己方伤亡不断加大,这样的交换比,是他们不能忍受。终于,清军大阵传来鸣金收兵声音,清人进攻队伍,如潮水般的退去,连攻击两翼的骑兵,也一样退走。
看他们退去,明军阵地欢呼一片,刘肇基岂敢罢休?
他亲自领家丁追杀数百步,不让清虏把阵前的伤者及死者带走,这些首级,他要定了。果然,逃跑中,那些清人也顾不上伤者及尸体,让辽东总兵顺利砍到大批脑袋。
部下欢呼狂叫中,刘肇基与家丁们带着大量人头得胜回到车营。
此时车营内满地鲜血,到处是伤者的呻吟,辽东总兵看惯这种场面,不以为意。他心中豪情满怀,欢喜无比,此战粗粗估计,己方斩首超过四百余级,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捷,怎不让刘肇基兴奋?
望眼部下,皆笑容满怀,以一万对一万,己方大胜,鞑子就算使用重甲马群冲阵,仍然失败,怎不让众将雀跃,鞑子,不过如此!
一个亲近参将大叫道:“大帅,鞑子往南山逃去,是否追杀?”
“追杀,追杀,追杀!”
整个明军阵地都狂叫起来,刘肇基略一犹豫,随后高呼道:“鞑子想逃,哪有那么容易?儿郎们,随我追击杀敌!”

大战得胜的辽东总兵麾下,狂呼着往清军败逃方向追去,希望一鼓作气,再立大功。
不过刘肇基仍然谨慎,以骑兵先追,步军以车营展开,一路又砍了一些奔逃的鞑子步军们,缴获不少武器辎重。
众军一直追到杏山北的夹马山下,却见达贼镶红旗,镶白旗的残兵败将们,聚于一处小山岭之上,他们没有了盾车,以盾牌大刀弓箭长枪布阵,严守以待。
众明军狂笑,风水轮流转,轮到鞑子兵们严守了。
刘肇基冷哼一声,暗想己方以车营攻击,鞑子们便是立于山岭,也挡不住己方的铳炮。
刘肇基正要下令攻击,忽然他一愣,随后面如土色:“不好,鞑子在这里布有红夷炮!”
他突然看到了,还看得清楚,这座小山岭的旁边有一座大山岭。山巅之上,密密地推出一辆又一辆的大小红夷炮车,炮口朝向处,正是自己的车营。
而己家的车营,离他们的炮车,距离不到一里。
“有伏兵!”
刘肇基刚吼出这一句,有若地动山摇,大山岭处,雷鸣的炮响声不绝,浓重的白烟腾起,一颗颗清军炮子呼啸而来。
清军需要使用重骑、马群才能冲开的车营,在他们火炮下,却似乎不堪一击。呼啸而来的炮弹,不断冲撞在战车之上,轻易的将它们击得粉碎。
炮火猛击下,一辆辆战车,被打得四分五裂,尖利的碎屑横飞,给身后的铳手们,带去严重的伤亡。
一声巨响,一颗十余斤重的大铁球,正巧砸在一辆战车之上,“轰”的一声,遮板与坚硬的车料炸开,铁球挟裹着无数尖刺断枝,横扫这一片的明军们,至少十余人血流如注,滚在地上翻腾嚎叫。
又一颗沉重的炮子落入战车后面的步军阵地,大铁球激射过去,至少一排二十余人,都被铁球撞得骨折断肢,血雾纷飞…
车营与步营的明军大声尖叫,乱成一团…
“红夷炮确是犀利!”
大山岭上,站着几个清将,望着山下明军的惨状,各人兴奋之余,也是心有余悸。
还好中炮的是明军,若是自家军队…
在这些清将后面,山岭的后方丘陵坡地,又满满的布着精骑。看衣甲旗号,有满洲镶红旗,镶白旗,正红旗,正白旗,镶蓝旗军士不等,各旗骑士稳稳策于马上,双目闪动中,尽是噬血的光芒。
第470章 长岭山布置
杨国柱急急赶到杏山北不远时,辽东总兵刘肇基的军队,正在与数万清骑血战。
中伏之后,他也知道不能溃逃,否则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他亲领骑兵断后,让车营徐徐退出红夷大炮射程,随后结成车阵严守,不论步骑都缩在车阵里面。
清骑四面围攻,正在危急,杨国柱赶到,立时救援。
他以严整的骑兵阵列迎战,又让赶上的步军在刘肇基车营附近,结成另一个车阵,相互依托而战。
清骑约有三万余,看杨国柱列阵,还尝试攻击,不过他们战马未蒙马眼,如刘肇基的战车一样,杨国柱的战车前同样插有长枪,战车并起时,密密枪林有如刺猬,清人战马不敢近。
杨国柱新军几轮齐射,刘肇基车营也铳炮齐发,从旁夹击,攻阵的清骑倒下一些后,立时后退,不再攻击。
此时明军大部离得不远,相持一段时间,见明军策应严谨,并非当年的贺人龙与马科,无便宜可占,清军也不敢久待。
所以当日约近酉时,大股大股的清军,以大量牛马拉运火炮,徐徐往松山方向退去,这场伏击战就此结束,事后双方都宣称自己胜利不表。
安全后清点人马,刘肇基有些丧气,短短的战事中,己方士卒伤亡高达一千多人,连先前的车营之战,全军伤亡近二千人,战死者快达一千,还有许多战车毁去。
而后来的伤亡,本来是不必要的,唉,穷寇勿追,自己老于战事,怎么连这点都忘了?只怪自己太想立功了,辽东总兵心想。
还好,虽然伤亡一些人马,毁了数十辆战车,然自己斩首的四百余颗鞑子脑袋还在。
这是最重要的,相对以往明军对清军的战绩来说,自己仍算大捷了。当然,不要与靖边军相比,那些是能斩首数千的牛人。不过有这些脑袋,自己辽东总兵位子安稳了,战绩一辈子享用不尽。
刘肇基还希望杨国柱为自己掩护,可言此战并非自己中伏,军中伤亡,都是虏人大军急攻下造成的。战事之惨烈,看这些斩首的首级就知道了。为表诚意,刘肇基可以分一些首级给杨国柱。
看他期盼的眼神,杨国柱唯有长声叹息,答应为他掩护,也不要他的首级。
当日,辽东总兵刘肇基飞报大捷,宣府总兵杨国柱附意。此时中军大部过了连山,快到塔山,听闻杏山解围,前锋刘肇基部更斩首四百余级,全军振奋。
蓟辽总督洪承畴,监军张若麒,监军王承恩等人相顾大喜,随军各总兵各大将同样大喜,初战大捷,这是好兆头啊。而且斩首四百几十级,超过当初的宁远大捷了。
心切之下,加之杏山在明军手中,路途无忧。所以第二日,洪承畴、张若麒、王承恩、辽东巡抚邱民仰,还有众多兵备,连同一干总兵等,都率护卫营,还有麾下骑兵,急急赶到杏山堡,果然见到辽东总兵斩杀的首级,众人雀跃。
监军王承恩核验后,立时给刘肇基记上大功,又与蓟辽总督洪承畴,监军张若麒飞马向京师报捷。
捷报传到京城,京师沸腾,崇祯帝大喜,立擢刘肇基为署都督同知,战后兵部还有议赏,杨国柱策应有功,同样圣旨嘉奖不等。
其实此战也有疑问,辽东总兵刘肇基到杏山时,报称达贼镶红旗,镶白旗不过万人,内披甲奴约数千,怎的后来又遭到三万虏贼围攻?是否有轻敌浪战之嫌?
不过洪承畴与王承恩都认为,初战大捷,振奋军心是最重要的,余者都是细枝末节。张若麒也认为,捷报飞传,圣上开颜比一切都重要。各方默契下,刘肇基虽有小过,各人都略过不表。
洪承畴更温言夸赞刘肇基,答应损失的兵马,立时为他补上,本战有功将士,也将一一记录在册,伤亡的将士,也将优厚抚恤。让刘肇基欣慰,洪督可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过。
此时明军骑兵,皆聚于杏山,步军辎重,也大步而来,情报传来,鞑贼仍猛攻松山,情况危急。
杏山到松山不过二十里,辽东总兵刘肇基自告奋勇,仍愿率大军前往救援。不过刘肇基斩首四百余级,众将看得眼热,都愿作前锋,却轮不到他了。
洪承畴考虑再三,派山西总兵李辅明,宁远总兵吴三桂,率麾下精骑,前往救援,并嘱托二人不得轻敌冒进。
二人当日就到了松山,与围城清兵血战,斩首数十级,解了松山之围,飞报大捷。
二人塘报言,逆奴狡诈,援兵自杏山至松山,彼师设伏于锦州南山东冈,又有精骑伏于松山北岭,诱明军出战。不过王师不为所动,鞑贼无所趁,退回乳峰山。
塘报言,王师还窥见达贼于松山东北黄土岭之地密密扎营,深挖壕沟,截断王师前往小凌河要地。杏山西北近女儿河处毛家沟山岭,同样驻有东虏大军,乳峰山上更连营密布,松山前往锦州大道,奴骑充斥,势殊猖獗。

崇祯十四年七月二十四日,后世已是八月,仍是烈日炎炎。这日,蓟辽总督洪承畴,领着各官各将,监军等人,冒着烈日酷暑,巡哨了杏山堡内外。
经王斗提醒后,不论各官各将,或是洪承畴,都认为杏山北面的长岭山极为重要,因此,该山岭之地,便是各人重点巡视的地方。
长岭山在杏山西北面,离杏山堡约十里,西面过去,就是绵绵群山,一直蜿蜒到女儿河南岸。
长岭山海拔不高,坡道平缓,不过山下就是平川,有一条杏山前往松山的大道。山上树木也不多,多是荒草泥土,顶上还有一个废弃的火路墩,原是墩军了望之地,一条小道从山下大道直通墩台。
众人登上长岭山,都出一身大汗,洪承畴虽然同样汗流浃背,但仍然保持儒雅礼态,他站在火路墩之旁,极目望眺,叹道:“此地确是要紧,若扎一军,便可南北呼应,防止虏贼包抄,环壕绝我。”
张若麒也点头:“长岭山北应松山堡,南呼杏山堡,控制松杏要道,位置确实紧要,此地建立一寨,必务坚固。”
他望向山的东北脚下,一条河流正从群山中流出,眼睛一亮:“此地有河,驻军的饮水也解决了,可结坚城硬寨!”
此时王斗也在山顶,身旁跟着靖边军各将,右营大将钟显才,后营大将韩朝,中军大将钟调阳默默站立。炮军营大将赵瑄,与辎重营大将孙三杰轻声嘀嗒,骑军营大将李光衡,则与尖哨营大将温达兴不时争议什么。
此外,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蓟镇总兵白广恩,辽东总兵刘肇基,援剿总兵左光先,山海关总兵马科,东协总兵曹变蛟,前屯卫总兵王廷臣,密云总兵唐通,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等人,皆率麾下游击及以上的将官随同。
还有众人的护卫亲兵,一个山顶上,尽是顶盔披甲的将官亲卫。
王斗身旁还有一些随军赞画,他站在山顶上眺望原野,大地莽苍,平川丘陵起伏。举目望去,杏山堡在南面丘陵平原处,长岭山直过去约五里,平川之后是一片山地,视线被挡,否则有可能望见东面的大海。
再回头向西面看去,连绵起伏的群山巍然而立,沟壑横生,有若黄土高原,充满沧桑。
眼前这片土地,从古到今,发生了多少大事?王斗心潮澎湃,此时听了张若麒的话,他说道:“张监军所言甚是,本伯之意,也是在此立一硬寨,由我辎重营将士守护,若贼奴进攻,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流尽血泪。”
他在爬上山岭山,及观看左右后,已经有了自己的设想。
此时阐述自己观点,长岭山西北面陡峭,又接群山,沟壑纵横,非敏捷者难以爬上,大军进攻,就不用想了。重点防线是在山的东北面,东南面两处。
这两面坡地平缓,马匹都可以直冲上山,特别山的东北处靠河,供应驻军的饮水,就更为重要。
可想而知,若清军攻击,定然从这两面大举进攻,所以王斗的设想,是防效当年的巨鹿之战,挖壕修墙,再布置火炮火枪,形成犬牙交错的防线,木栅木寨之类的就不用了,除非在山顶核心处。
他领着众人观看:“此山东南,东北处,都有山道直达山顶,所以,可沿着道路,险要处,层层设立矮墙壕沟。”
在王斗设想中,长岭山东北到东南约有四里长,从山腰到顶上,至少要有多道矮墙。墙不需要多高,到战士的胸口处便可,火枪手可以瞄准敌人射击,当然,矮墙可以修得厚实一些,至少可挡大炮轰击。
壕沟却可以挖得深一些,至少深一丈,宽一丈,这样矮墙实事上达到四米,比得过一般的城堡城墙了。
每道矮墙相距不远,而且沿着山势,后一道矮墙,事实上都比前一道矮墙高得多。
墙后的射手,可以轻松瞄到敌人,又不至于射到己方战士头上,如此,上下呼应,形成立体的火力轰击之网。
第471章 需死两万人!
杨国柱是参加过巨鹿之战的,对当年王斗的胸墙壕沟战术,留下深刻的印象,此时听了连连点头。
当然不止这些,在王斗设想中,矮墙壕沟足有九道,分为三个波次。
每波之间的三道矮墙壕沟,每墙相距只有数步,或十数步,上下射界明显。
清兵每攻一道矮墙,都要面对上下三道火力点的猛烈打击,还不时得面对三道矮墙投出的万人敌,灰瓶弹,毒烟弹等武器。定然顾得下面,顾不得上面,顾得上面,顾不得下面,狼狈不已。
而三个波次,每波之间相距约五十步,一百步,之间的空地,可立一些帐篷竹篷,作为伤亡战士救护之处,战士歇息之处,冷兵器战士屯兵出击之处。
每道矮墙之间,都留出许多空位,可供墙内战士视情况出击。靖边军岂是豆腐渣兵,死待着硬守?自是有守有攻,守中不时出击,便是辎重营战士也不例外!
当然,这些矮墙空位是不规则的,比如第一道矮墙空位进去,面对的却是厚实的墙壁,需往左或往右几步,十几步,才能继续摸到空位道路。
而且,每波前方的矮墙空位,还可放置火炮,如佛郎机,百子铳等,专打散弹,一炮打出去,定让攻墙的清兵鬼哭狼嚎,苦不堪言。
这还没完,护卫这些矮墙的,还有众多的凸出之处,便如城墙的马面敌台一样,可从侧面,对攻击矮墙壕沟的敌人进行射击。
以靖边军的火铳威力,大至每隔一百五十步,可有一个凸墙,为防死角,凸墙前端,需建成锐角形。
比如第一波第一道矮墙的道路空位处,左右就有两道凸墙拱卫,使得这开口处,有若凹陷进去一样。敌人攻击通道,便陷入左右两端的火力打击之下。
在山的东北处靠河边,离河不远,也修数道矮墙,一直修到山的西北处,一护水源,二防止敌人顺河水而上攻击,毕竟河水不深,只到膝盖处。
长岭山西北处虽然陡峭,又沟壑纵横,不过慎重起见,也需设数道防线,防止东虏精锐之士,如巴牙喇兵的冒死进攻。
最后,山顶处架立火炮,以火路墩为眺望点,四周态势,一览无余。
听王斗一一道来,靖边军各将都在心中快速盘算大将军部署。一些帅营的赞画,更在心中想象,若长岭山防线置于沙盘上,该是一副什么样子。
靖边军各将文化程度高,专业程度强,很快的,众人便在心中构勒出一副立体的长岭山防护图。身前各位总兵官将,则有些明白,有些听不明白,不过按王斗说来,都觉得长岭山防线好厉害的样子。
王斗一一说完自己设想,冷笑道:“如此,东虏也想占我长岭山?不死个两万人,就是妄想!”
众人大吃一惊,按王斗布置,贼奴攻占长岭山,竟要死个两万人?
不过望着冷笑的王斗,又看他身旁各将深以为然的表情,众人只觉一股寒意直冒心头,都不由自主相信。皆尽为清虏悲哀,若强攻该地,定然流尽鲜血。
众人庆幸,王斗是自己一方,否则让自己来攻山,便是麾下死光了都攻不上。
杨国柱,王朴,符应崇,曹变蛟,王廷臣等人非常高兴,王斗是他们这一派的,王斗越强,他们越有保障。
蓟镇总兵白广恩,山海关总兵马科,密云总兵唐通几人,则看着王斗神情复杂,妈的这小子,治军打仗就是有一套,不服不行啊。
洪承畴深思之后也极为赞赏,问道:“忠勇伯此法,可是效仿徐军门当年铳城之举?”
王斗说道:“差不多吧。”
洪承畴说的铳城,乃是徐光启当年与陪臣利玛窦,提议修建的一种三角三层空心式敌台。不过徐光启的铳城修建极难,需用大石叠砌,城墙也要极坚极厚,共分为三层,下层安置极大铳炮,中层、上层渐小,算棱堡一种。
自己虽然也使用几何式的防守方法,不过颇为简陋,挖些矮墙壕沟便是。
自己依靠的,便是麾下敢战悍勇的战士。自己方法虽然防护得力,但若军士不敢战,同样枉然。
而且,这种几何式防御体系,虽然看来简单,只是挖壕积墙,但涉及了复杂的土木工程,非积年老匠不可为。不过虽然复杂,自己辎重营中多数学人才,还是可以轻易画出图纸,然后依图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