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斗与陈永福上岸后,码头上鼓乐齐鸣,鞭炮炸响,岸上等待的兵备王胤昌,河南府知府亢孟桧,还有河南总兵王绍禹,游击刘见义等数十个大小官员迎了上来,如此高规模的迎接队伍,体现了洛阳军民对这只救援部队的重识。
一番寒暄后,大军往南关而去,洛阳有东、西、南、北四关,这四个小城池护住洛阳主城。李光衡与温达兴已经先期到达南关之下,不过依洛阳官员的安排,这只大军先期驻扎在东关外的迎恩寺与白马寺之间。
从码头一直到南关,再到洛阳主城,都是居民繁盛之处,店铺鳞次栉比。王斗等人沿官道与街道一路行去,不说路旁满是围观的人群,不断还有民众闻风赶来,都想看看这只汝州大捷后的联合部队英姿。
王斗骑在马上不断拱手,他身着御赐的盔甲,其实是一副明光铠,每一片甲叶都是精良无比,特别胸前两个闪亮的护心镜,象奶罩一样一左一右护在胸前,使王斗看起来有如天神下凡,引来一片的啧啧之声。
围观民众皆道:“有王将军与陈总兵到达,这洛阳定万无一失。”
到达南关之前,首先出现的是一道“拦马墙”,“拦马墙”约有一丈,墙前挖有壕沟,引瀍水入壕。这是洛阳第一道防线,可阻挡对方骑兵接近,迫使他们下马作战。
依洛阳当地官员说,围绕洛阳城的这道“拦马墙”,周长有二十三里多,只在某些官道上开些寨门。过了东、西、南、北四关,离洛阳主城墙三十步,便是深深的护城河,同样引瀍水或是洛水入壕。
护城河内侧,一样有一道高一丈的“拦马墙”,如此形成严密立体的护务体系。
其实大明的城池皆是深厚,防守严密,关键在于防守的人。
南关不大,离洛阳城约有二里,原来这里防守的是一个把总,不过河南总兵王绍禹等人到达后,这南关,还有洛阳南门,已经由开封游击罗泰接手。
到了这里,洛阳城看得更清楚,其实洛阳城大小与汝州差不多,不过城池更高更厚,一色青砖包砌的城墙,墙高怕有四丈多。让王斗印象深刻的是城门上雄伟的阙楼,还有城墙上众多的垛口与马面。
依当地官员说,洛阳城一共有马面三十九座,马面上均有了望敌情的敌楼。那些马面每座间距数十步,攻城的敌人均处于城上武器的杀伤范围之内,形成正面及两侧的交叉火力网。
城池四角还有角台与角楼,视野广阔,可监控与痛击来自多种角度的进攻之敌。四座城门又筑有瓮城,使得洛阳城坚固无比。如果守军稍稍用心些,城池是不可能被攻破的。
崇祯八年那场仗就是如此,高迎祥领十几万大军攻打洛阳城,多日不能攻破。历史上这次李自成攻打洛阳,因城池坚固,也是血战多日,要不是守军哗变,李自成怕一年也攻不下洛阳城。宁武关比洛阳城简陋多,因守将周遇吉的顽强抵抗,李自成集中优势兵力,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才堪堪攻破,一度还准备放弃。
想到这里,王斗看了一眼眼前的河南总兵官王绍禹,还有游击罗泰与刘有义二人,此时这三人正以嫉妒之极的眼光看着自己与陈永福二人。
王斗心下暗叹,明末文人多饭桶,武人也好不到哪去,从九边各镇军阀到南明各将,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国家的元气,就在他们内斗中耗尽。
文人当国,国家不幸,武人当国,国家同样不幸,只可惜了人民百姓,多灾多难。
…
依安排,到了南关后,舜乡军与前锋营又开往东关一带,在瀍水与洛水旁安营扎寨,准备午饭。
兵备王胤昌等文武官员,则在南关署衙招待王斗与陈永福二人,酒宴很丰盛,还有乐姬助兴。想起洛阳周边那些吃树皮,吃草根的灾民流民,王斗不由暗暗摇头,百姓已是死人相弃,这些官将还如此荒淫糜烂。
宴中王胤昌与河南府知府亢孟桧对王斗与陈永福赞不绝口,连称他们是国之栋梁,汝州之捷,可谓是军民振奋,连福王听了都是大悦,称几日后王斗等人进城,福王有意召见宴请。
陈永福大喜,听了这个消息,王绍禹与刘见义几人更是流露出又羡又妒的神情。
他们大军于月初到达洛阳时,先期除了总兵王绍禹外,刘见义与罗泰二人的军马,还被拒在洛阳城东关外不得进城。王绍禹再三请求,福王才勉强将刘、罗二人的军马放进城中,协守二门。召见宴请之事,更是无从谈起。
没想到王斗与陈永福二人一到,福王却是如此礼遇。这样厚此薄彼,怎么不让三人嫉妒非常?
虽说几日后的宴请,王绍禹与刘见义几人同样陪同召见,不过却是托王斗等人的福,让王绍禹等人心下非常不舒服。
午宴过后,王斗与陈永福告辞出来,陈永福恨恨骂了声:“一众鼠辈,打仗不行,排斥争利倒有一手。”
方才在宴中并不怎么愉快,王绍禹、刘见义几人阴阳怪气,不时的冷嘲热讽,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王斗还好,陈永福却差点忍不住跳出来。
此时文人势力大大减弱,王胤昌与亢孟桧身为兵备与知府,对那些武人间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却没有办法,特别在大兵将要压境的情况下,只能尽力调解。
老实说刘见义几人并不给他这个兵备什么面子,一场接风宴差点闹个不欢而散,王胤昌除在心中骂几句:“这些武人越来越飞扬跋扈”,余者又有什么办法?
由一个官员带路,王斗与陈永福领着自己的护卫向东关而去,王胤昌已经言明,明天他还会亲自带领洛阳一些官员乡绅到二人军营中拜访劳军,向他们传授面见福王之事。
洛阳的冬天很冷,地上微微有一些积雪,却是不厚,然寒风一阵一阵的吹来,冷寒刺骨。
王斗骑在马上,听陈永福在身旁骂骂咧咧,骂刘见义等人无能善妒,见不得自己立功,和这些人共事同僚,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汝州之战后的好心情,都被他们破坏了。
第387章 我跟你谈忠义,你跟我谈钱
南关东侧有演武场,山陕庙,风云雷雨山川坛等建筑,这里是洛阳附郭之处,各样街巷房屋众多,不过待李自成大军来到,这些建筑怕都要毁于战火了。
城郭间聚集的流民很多,散布于各大街小巷,天寒地冻的,许多灾民都冻饿而死,街巷间卖儿鬻女者不绝。看见自己这行人马过来,各人中神情麻木。
王斗默默看着,耳中听陈永福的怒骂抱怨,他忽然道:“排斥争利还好,陈军门,却要谨防他们狼子野心,做那等降敌投贼之事。”
陈永福一惊,扫视了周边一下,轻声道:“不会吧,他们竟如此丧心病狂?”
王斗道:“陈军门久在河南,与王绍禹、刘见义他们同僚共事,当知道他们平日作派。贪墨粮饷,苛待士卒,部下早军心不稳,且此些人等胆小如鼠,面对贼寇怕无一战之力。河南各府多有官兵内应者,洛阳之事,却不可不防。”
陈永福吸着冷气,神情中不敢相信,王斗却知道历史上李自成陷洛阳的原因。刘见义与罗泰降了李自成,总兵王绍禹部下哗变,打开城门。否则以原先洛阳军民的抵抗力度,福王也招募死士力战,洛阳再怎么样,坚守几个月是没问题的。
看陈永福神情样子,王斗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陈永福不相信也正常。王斗只是给他透个底,刘见义等人的事,他会让自己的部下夜不收们严密监视,向来祸起萧墙是最可恨的。
很快一行人来到东关,这里暂由刘见义驻守,他还守着洛阳城东面的长春门。王斗等人无意进入关内,经东关大石桥跨过瀍河,往迎恩寺那一带而去。
这东关大石桥又名黄公广济桥,横跨瀍河,长百米的五孔石桥,传为嘉靖年司礼监太监黄锦出资修建,是东进洛阳城的重要通道。从东关大石桥往北过去不远,就到了迎恩寺。
这迎恩寺又称东大寺,为福王朱常洵为其生母郑贵妃所建。历史上李自成攻克洛阳后,福王曾从福王府逃到迎恩寺藏匿,后来被农民军搜出,处死在周公庙前。
东关这一带名胜庙宇众多,瀍壑朱樱、铜驼暮雨、勒马听风、三贤祠、贾谊词、洛神庙、药王庙、泰山庙、古唐寺、迎恩寺、三井洞、云溪观等等,数不胜数。
王斗与陈永福大军,便驻扎在迎恩寺北去十里的井沟,徐村一带,那边己算是洛阳的郊外。
闯军清扫了洛阳周边的州县城池,哨骑也不断在洛阳周边活动,这引起当地百姓的恐慌,除寥寥一些人外,徐村等地的百姓己逃入洛阳城内,这倒方便了舜乡军与前锋营的驻扎,天寒地冻不必扎营在野地。
回到自己营地后,当日下午,王斗带领各将在营地四周转了个圈,仔细查看周边地形,还到东向二十里外的白马寺转了一转,瞻仰了这个佛教“祖庭”之地,可惜寺院破败,周边除聚集流民外,看不到一个游人。
…
十一日上午,兵备王胤昌与河南府知府亢孟桧果然来到舜乡军军营中,他们带来了一些酒肉犒劳。出乎意料的是,领队的竟是寓居洛阳城内的前兵部尚书吕维祺。
这吕维祺是河南府新安县人,崇祯初年曾任南京兵部尚书,因剿寇不力被罢免。归居洛阳后设立“伊洛会”,广招门徒,著书立说,在洛阳缙绅中算是颇有声望之人。
历史上李自成攻打洛阳,吕维祺也是到处奔走,为守卫洛阳摇旗呐喊。洛阳城破后,吕维祺于洛阳城周公庙引颈受死,世人评价不辱大节,崇祯年理学名士之一。
将吕维祺等人引进大堂后,陈永福神情仍然激动,只有王斗面上平静。显然的,吕维祺主要也是为王斗而来,一番寒暄后,他大力肯定王斗的忠义报国之心,明知流贼势大,还义无反顾前来洛阳援助,真是难能可贵。
王斗平静道:“早在开封之时,末将就答应过李巡抚,我既收了他的钱粮,就会办好答应的事。不过吕大人,王大人,末将已经到了洛阳,这粮草供给,请尽快补齐,将士们不能饿着肚子打仗。洛阳乡绅许诺的五万两犒赏,也请尽快支付。”
王斗与河南巡抚李仙风的谈判,王斗留在河南,他需给银十万两,粮米二万石。李仙风已经给了银子三万两,粮米一万石。银子可以缓缓,这粮米,却是一日不可断绝。
王斗其实在开封,在汝州,还有不少的粮草,汝州大战后,他也收获不少。不过王斗无意从二地调运粮草,他在洛阳也早有布局,东路的商人,为他买了几千石粮米,不过这些物资非到万一关头,王斗不会动用。
反正李仙风欠他不少,而且也有明言,舜乡军到达洛阳后,余下的粮米,可从洛阳当地调运。所以王斗开口就是提及此事,他不会为了吕维祺等人几句好话,就让自己的将士饿肚子。
还有早在汝州之时,洛阳乡绅官员为让王斗早日来临,提出愿给五万两银子犒赏,他也一并提了出来。
吕维祺与王胤昌几人略有些尴尬,我跟你谈理想,谈忠义,你却跟我谈钱,谈银子,是不是俗了点?眼下的气氛,谈这些可不是恰当的时候。
陈永福坐着一语不发,他自开封出兵后,一路与王斗配合默契,王斗收到粮米,等于是他收到粮米,因为一路来他都是吃王斗的,粮草乃是军中大事,他当然不会反对王斗的言语,对王斗毫不顾虑谈起粮草之事,他也是暗暗佩服。
兵备王胤昌道:“将军放心,虽说洛阳库房空虚,钱粮拮据,然粮草之事,本官定会想方设法,使将士们免于饥寒。本官近日己与吕大人求见福王,希望福王殿下能支应一些粮草银钱,以解洛阳城燃眉之急。”
王斗淡淡道:“洛阳城内不单有福王,官员富户巨室也甚多。城池,不止是福王的,也是乡绅百姓的。供应粮草,犒赏将士,大伙都需出力,将士们吃饱喝足才好杀贼。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永宁城的悲剧,不能在洛阳城重演。”
吕维祺与王胤昌咳嗽一声,二人互视一眼,为王斗的伶牙俐齿惊异,特别是吕维祺,惊讶地对王斗看了又看。同时心下也有些悲哀,放在往日,王斗这种口气与他们说话,早被乱棍打出,或是弹劾治罪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们不单对王斗,甚至是守城的刘见义等人,语气都不敢稍重,惟恐闹起兵乱,甚至气急之下他们去投靠流贼,那就万事休也。
在各人经验中,王斗军马战力强悍,若是出了什么乱子,那破坏力也是惊人。更重要的是,他们担不起王斗不满离去的后果,那意味着洛阳城难保。洛阳城不保,他们这些官绅一样难保。
或许,这次大伙都要破点财了…
吕维祺早听过王斗的名声,汝州一战,真实证明他的实力,他进入军营时,也仔细观看了王斗的军马,果然是虎狼之师。有这样的军队协防洛阳,洛阳定然万无一失。
他说道:“粮草犒赏之事,王将军不必担忧,老夫也当联络城内乡绅,人人都为守城出力。”
他话题一转,说道:“汝州之战,王将军与陈总兵破敌大捷,消息传至,洛阳军民振奋。依王将军的看法,此次流贼兵犯洛阳,守城有几分胜算?”
王斗道:“流贼乌合之众,虽十万众,在我舜乡军雷霆之击下,也唯有灰飞烟灭的结果,诸位大人不必忧虑。”
王斗语气中的强大信心,听得吕维祺与王胤昌兴高采烈,均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王胤昌更道:“困守孤城为兵法大忌,本官之意,陈副总兵与王将军战力出众,不若主动出击,发兵永宁,痛击贼之气焰何如?”
王斗道:“有道是不患贼聚只患贼散,现流贼分布永宁,宜阳,新安,卢氏诸地。若击永宁之贼,余者溃散,散于四乡八野,更增祸害。所以末将之意,还是静待流贼汇合攻城,待他们军马疲惫,我师再雷霆而出,定可一鼓而灭李闯诸贼,不留后患。”
王斗已经与舜乡军各将商议清楚,此次与流寇作战,先用洛阳坚城消耗闯军的锐气与实力,待他们气丧后,再以骑兵截断他们的粮道,猛烈穿插突击,攻击他们的中军大营,一鼓击溃李自成的老营与马队,如此十万流寇定然溃散。
哪能象王胤昌说的,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打去,那要打到什么时候?若是闯军退走,他还要一路跟去?最多到正月下旬,王斗就要离开洛阳,他不会在这个地方久待下去。
王胤昌抚须沉吟的样子,其实心中不悦,谋划方略,本来是他们文官的事,这王斗却一口否定他的方案,一点面子也不给。
他心中还有一处不舒服的,王斗仅粗粗提出的方略,就比他高明不少,武人中脑子象他这样清楚的很少,这也是王胤昌心中另一处惊异的地方。
第388章 福王
吕维祺示意王胤昌不必在这事情上多加纠缠,他却说起另外一事。
“老夫最赞赏王将军之事,便是崇祯十一年南下巨鹿,义无反顾,与卢大人血战沙场,痛击胡虏,使其不敢小窥我中国无人。惜天不假年,卢大人身死殉国,然其英灵不灭,却是我辈楷模榜样。”
或许王斗崇祯十一年随卢象升出战,最大的收获,便是获得一个忠义无畏的名声。王斗不惧杨嗣昌,高起潜等人报复,毅然南下巨鹿,与卢象升并肩血战,大明许多文人提起此事,都不由赞一声:“此人虽是武夫之辈,却也懂忠义报国的道理,难得难得。”
提起卢象升,王斗也是眼睛一红,往事潮水般涌上心头。
看他的样子,吕维祺暗暗点头,继续道:“卢大人刚直不阿,王将军不惧奸邪,皆是一时之才俊。惜时虽有贤相在朝,奸邪仍在,众正盈朝之局,已是一去不返,卢大人九泉之下,想必也是心伤不已。”
王斗忽然心中涌起一股厌恶,吕维祺题外之意,他已是明白,这奸邪指的是谁?当然是杨嗣昌,贤相指的是谁,却是此时的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李日宣。
李日宣是东林党成员,天启年被弹劾为“东林邪党”而削职。薛国观被罢免后,便由他担任吏部尚书与内阁首辅。李日宣上位后,最大的兴趣,便是攻击与弹劾杨嗣昌,吕维祺是东林党铁杆成员,自然觉得有义不容辞的呼应义务。
对王斗来说,他对大明朝上下的党争顽疾是深恶痛绝。对他来说,不管是什么党,不管是文人也好,武人也罢,只要党争不干实事,就不是好货。
他当初跟随卢象升作战,也不是为了党争的原故。卢象升虽然是东林党成员,却懂得国难关头挺身而出,所以值得王斗追随。如果卢象升当年只是一个懂得党争之辈,王斗也不会置自己性命于不顾,毅然随他兵困巨鹿。
眼下大兵压境,吕维祺还忘不了党同伐异,似乎这比保住洛阳更为重要,怎能不让王斗心头厌烦?
老实说王斗对杨嗣昌极为不满,此人不是能臣也非佞臣,只是一个神经质罢了。他的所作所为,就是为达到自己理想所以不择手段,挡住他路的人,却会被他除去。虽有报国之心,却是手段与眼光有问题,所以国事越坏。
对王斗来讲,李日宣、吕维祺等人,没比杨嗣昌好到哪里去,甚至颇有不如。
杨嗣昌还懂得做点事,虽然事情越做越坏。崇祯皇帝之所以与他善始善终,始终袒护,也是看中他能从全局出发,暂时为自己解去忧愁,不结朋党,也不空谈。
李日宣等人却纯粹为了党争而党争,反对而反对。王斗虽然对杨嗣昌不满,也不会成为别人党争的工具。况且到了明末,找靠山,党争什么的都是旁门左道。
放在往日,不论是王胤昌,又或是吕维祺,都是王斗需要仰望的人物,眼下却是他们来拉拢自己,难道是王斗长得英俊?不是,是因为他手上有一只无敌的军队。
明末军阀势力己成,甚至南明弘光帝上位,都要靠军阀军头的力量,王斗更不会丢了西瓜捡芝麻,他明白自己主要精力该放在哪一处。
看着吕维祺期盼的目光,王斗缓缓道:“卢督臣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吕维祺一愣,他还以为王斗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正要继续点破,王斗却是接着道:“本将身为大明将官,手上的军队,便是皇上的军队,一切以皇上马首是瞻,皇上让我打到哪,我就打到哪。本将的忠义之心,天日可鉴。”
吕维祺抚着自己长须微笑点头,心中对王斗评价更高一层,这王斗心智可与他的外貌不相附。心思的老成,可与朝内外多年的老官僚相提并论,亏他还说得这么义正辞严,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来日方长,吕维祺第一次试探,就这样结束了。
…
王胤昌再继续向王斗保证粮饷供应后,谈起王斗与陈永福驻扎问题,来到洛阳,他们的军队,当然不能一直驻守在郊外。
经王斗提议后,王胤昌也赞同他与陈永福的前锋营,驻守在洛阳城的北关。其实一些大城池外的关城,主要作用便是护卫城门方向,然后里应外合,内外夹击,不过因为守军的缘故,关城的作用往往没有体现出来。
不过舜乡军不同,北关离洛阳主城不过两里,他与陈永福大军留一部分人驻守。余者作为游兵,即可守城,也可时不时从北关冲出来,从背后攻击攻打北门与余者各门的流寇,使得闯军不能投入所有精力攻打洛阳主城。
安排了王斗与陈永福驻守事宜,又留下一个官员教授王斗等人面见福王礼仪诸事后,吕维祺与王胤昌等人告辞离去。
三天后,也就是腊月十四,舜乡军与前锋营从东关进入洛阳城中,那天从东关大石桥一直到长春门,密密麻麻挤满了围观的洛阳民众,大军所到之处,引起一片片的欢呼之声,军民的军心士气,沸腾到极点。
舜乡军最精锐的护卫总开路,他们人人骑着骏马,鲁密铳手背上长长的铳管,让百姓们好奇地讨论这是什么鸟铳。
随后是王斗与陈永福的大旗,王斗穿着御赐盔甲,陈永福也是打扮齐整,他们骑在马上,满面笑容地对街上百姓拱手。引来一片片密集竖立的大拇指与叫好声。
接着是舜乡军骑兵,陈永福家丁营。不但是李光衡的正牌骑兵,便是温方亮与高史银的骑马步兵同样算成骑兵。他们皆是五马一列并辔而行。
身穿棉甲的舜乡军鸟铳手背着鸟铳,身披铁甲的长枪手则将枪杆插在马鞍套上,举目看去,长枪的长度如一,形成一片密密威武的枪林。算上陈永福家丁营,这骑兵便有六百多列,似乎总也过不完,那铁蹄的轰隆隆声始终不断。
街旁的百姓交头接耳,在他们看来,官兵的骑兵都是精锐,仅这三千多的骑兵,看来守住洛阳城就没有问题了,这骑兵过来,百姓们热情更为高涨。
骑兵过后,又是舜乡军的步兵,便是出战的三个新军千总,他们同样五人一列,一总一总的整齐行进,让洛阳百姓更是看呆了眼。官兵的步卒竟有这么精良的装备,这么逼人的锐气,还真是少见。特别这只军队的朝气与锐气,真是让人一见难忘。
舜乡军到达洛阳城外己有几天,虽然城内热议如潮,不过舜乡军却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躲藏在兵营内不出来,虽然这对百姓来说很不错,代表这只军队秋毫无犯,军纪森严,不过也让人遐想。
此时这只军队揭开神秘的面纱,给洛阳军民的振奋是难以形容的。又来这三千精锐官兵,看来不但守城,便是击退流贼都没问题。他们拼命展现自己的热情好客,冲这只军队大声叫好。
虽然潮水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不过舜乡军整齐的脚步声却丝毫没有改变。他们高昂着头,似乎落脚与抬脚都是一样的动作,更引起一片啧啧称奇声。
舜乡军步兵过后,是陈永福前锋营的步军,他们虽然装备没有舜乡军好,各方面素质没有舜乡军强,但那股锐气与自信,却也一点不差。他们同样引起潮水般的欢呼。
对洛阳百姓来说,这是他们自己河南人的军队,所以他们给前锋营步军的欢呼,丝毫不会弱于给舜乡军们的叫好声。
虽然舜乡军一千多辆马车已经先期从东关送入北关,并不参加入城仪式,不过那十门红夷大炮,仍然拖进城来,随在步兵的后面。看着这十门沉重的火炮,街两边的百姓一边好奇地议论,一边都挤上前想看得更清楚些,只苦了那些维持秩序的乡勇与洛阳官兵们。
洛阳官员,还有河南总兵王绍禹等人,都在福王府前等待。王斗等人从东门进城,经东大街到达十字路口后,便转向北大街,然后转向东北角的福王府。
洛阳城街道纵横交错,素有“九街十八巷,七十二胡同”之说,其实大街小巷不止这么多,要不是有官员引路,还真怕走错地方。
从东门进城后,大军陆续经过董公庙,鼓楼等显著建筑,一路过去,围观的民众都是挤满街巷,甚至连屋顶上都是爬满人。
进入北大街不久,便看到一座密檐式的砖石高塔,塔高怕有三十米,这便是洛阳出名的文峰塔。明时供奉文昌与魁星,除为企盼本地文化繁荣,多出人才之意外,战时登上高塔,城内城外,纵目无疑。
文峰塔历史上被李自成击毁,清初重建,此时文峰塔九层塔身上,一样站满人。从文峰塔往东北过去不远,就是福王府。从福王府东北再过去不远,那迎恩巷内,便是洛阳县署所在地。
远远的,当王斗看到福王府时,不由感慨一声,好个富丽堂皇所在地。崇台连城,墙垣高厚,在宏伟壮丽飞檐红墙映衬下,王府前的广场尤显平阔,那些高大的石狮尽显威武。
这福王府其实便是一个城中城,内有大批文武官员,兵丁人役。大明的藩王都有一整套专门机构,外官有长史二员,又有八所。内官有东西承奉司,还有众多散官。亲王可有民校三百六十名,郡王可有民校二十四名。
王宗男女俱有俸禄,伴当,校尉俱有口粮,文武官员皆有俸给,各色人役俱有工食。福王养有兵丁校尉约五百人,开封府的周王约有八百人。要养活这些王府百官,兵丁校尉,还有各样人等,每年需要付出庞大的财帛米粮。
看着那高高的宫墙,连绵巍峨的琉璃瓦片,还有沿途看到的雄伟官衙,各官绅寓居的华美庭院。再想想城内城外流离失所的流民百姓,王斗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李自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破一座座坚固无比的城池。
福王府有四门,正门称为正华门,此时在宽阔的正华门广场上,河南府官员军将,王府百官,早由兵备王胤昌,还有前兵部尚书吕维祺等人带领迎接。
在王胤昌等人前面,还站着一个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第一感觉这人很胖,肥嘟嘟的怕有两百多斤。
却是福王府为表重视,由世子朱由崧亲自带人迎接王斗诸人,显然这非常难得。王斗已经可以看到,百官中河南总兵王绍禹等人羡慕之极的神情。
进城的舜乡军与前锋营战士在广场列阵汇合,而在广场的周边,仍然挤满了围观的洛阳民众,他们喧闹兴奋地议论不停。不过当舜乡军在寒风中肃立列阵后,周边的吵杂声却是慢慢静了下来。
那世子朱由崧先还新奇地对军队探头探脑,与身旁几个近侍指指点点,最后只是张大嘴合不拢。
这只铁甲大军在寒风中一动不动,那阵列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是直线一条,除了马匹嘶鸣再无声音。这样的强军气势朱由崧哪里见过,不由看呆了眼,眼中又是新奇,又是惊畏。便是河南总兵王绍禹等人,一样看得脸色苍白。
军队汇合时,王斗也冷眼看向那个胖嘟嘟的黄袍男子,这家伙除了肥得眼睛越发小外,便没有别的特点,天潢贵胄的气势一点也看不到,典型的富家纨绔子弟一个,似乎还带着一些未出阁富家小姐对外界的好奇与恐惧。
这家伙竟然还是历史上的弘光帝,却也是悲剧人物。大明的藩王被当猪养,福王朱常洵是其中典型,他的儿子朱由崧也是一个,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有别的能力。
不过朱由崧还好,超常发挥了一次,懂得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在皇位竟争没有优势的情况下,懂得向军队求援,如愿以偿当上皇帝。
不过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长处了,这个藩二代登基后也是个傀儡,内有权臣,外有跋扈军阀的情况下,什么政事都没有发言权,除了吃吃喝喝,任何事都插不上手。
或许唯一发布的政令,便是下令广选秀女。却不料选来的秀女,也是为他人作嫁衣,可说比阿斗还惨。
阿斗还可善终,朱由崧依为屛障的几镇军阀在外敌来临时一哄而散,最后被押到北京处死,除了留下满身的黑锅什么都没留下。这就是大明藩王当猪养的悲剧。
藩王出身唯一值得一提的恐怕只有嘉靖皇帝了,论心狠手辣,心智之出众,可与明太祖朱元璋相比,多少老油条官僚大臣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上。惜其没有明太祖的责任心罢了。
王斗心念电转,在舜乡军与前锋营汇合整队后,他与陈永福上前拜见这位历史上的弘光帝。走过去时,他还听到那世子朱由崧对旁边一个近侍嘀咕:“这些官兵好威武,你说是不是?”
那近侍笑嘻嘻地道:“是的殿下,非常威武。”
王斗与陈永福依礼制上前拜见朱由崧,陈永福的神情颇为激动,王斗还算平静。
听到二人“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的声音时,朱由崧满不在乎地罢了罢手,他冲王斗看了又看,从头看到脚,好奇地道:“你就是王斗王将军?”
王斗也看清了朱由崧的长相,快四十岁的人了,却还是白白胖胖,肥肥嘟嘟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他说道:“回殿下,末将正是。”
朱由崧嗯了一声:“孤在王府内,也听说过你的名字。”
王斗施了一礼:“末将不胜荣幸之至。”
朱由崧道:“你这身盔甲,便是皇上御赐的吧,很合身。”
王斗…
朱由崧又说道:“孤听说你打鞑子很厉害,传闻那鞑子个个三头六臂,血盘大口,铜铃眼睛,是不是真的?”
他的语气中透着新奇疑惑,非常期盼王斗解答的样子。
王斗微微一笑:“传言不可信,东奴将兵也与常人无异。一刀砍过去,会流血,会哭叫,会哀求,没什么特别。”
朱由崧道:“想不到这样,等会在宴上,王将军你怎么打鞑子,细细与孤王说说。”
王斗道:“末将领命。”
他身旁一个王府长史轻咳一声,提醒道:“殿下…”
朱由崧回醒过来,再看了看兵备副使王胤昌等人,一挥手:“宣读吧。”
…
虽然犒赏表彰宣文那王府长史读得抑扬顿挫,不过长篇大论,场中各人还是听得晕头转向,好容易结束。
福王府慰问了王斗等人,表扬了他们在汝州的大捷,赏赐酒肉财帛若干,随后舜乡军与前锋营从北大街出城,由官员领着开往北关,代表这次进城仪式结束。
王斗与陈永福随王胤昌等人进入王府,福王朱常洵和世子朱由崧设宴款待。
进入王府,一道道的彩绘回廊似乎怎么也走不完,明朝宗室以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八等划分,亲王每年禄米一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奉国中尉二百石。
作为亲王,王府冠冕服饰,车旗邸第,仅次于皇帝,府内也像皇宫一样建有“三大殿”,前殿,中殿,后殿。各殿两厢周边再有三宫、宗庙、书院、仓库、沐浴、进膳等房屋,福王府同样如此。
虽然不是进皇宫,不过进入亲王府邸同样礼制森严,世子朱由崧车仗走在最前,各文武官员步行跟随,文官在前,武将在后。能入王府宴饮,可以看出河南总兵王绍禹,游击刘见义等人皆是兴奋无比,个个想东张西望,又害怕被别人发现的样子。
一行人终于到了福王府前殿,也就是承运殿前,那大殿檐柱都是采用整块巨石雕凿而成,颇为气派。殿前有铜鼎与鎏金铜狮,还有众多的宫女太监侍从。
王斗等人在台阶下等待,游击刘见义站在王斗身旁,他看了王斗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说起来能进入王府宴饮,还是托了王将军的福…”
王斗淡淡道:“刘将军客气了。”
不知等了多久,殿内传出召王斗等人觐见的消息,一色官员军将相继进入殿内,伏地拜谒。
等王斗起身后,他就看到王座上一个身穿黄袍的极肥男子坐着,朱由崧已经很胖了,比起这人却是小巫见大巫,宽大的王座似乎都被他的身躯挤满。他靠在位上,那肚子就高高鼓起,象是怀孕十个月的女人一般。
不用说,这男人就是福王朱常洵了,他儿子朱由崧站在他的下首,父子二人就一个特点,胖。
听说福王重达三百六十斤,看这架式,还真错不了。
第389章 闯兵围城
看得出来,福王对王斗也颇为关注,在王斗上前拜见时,他从豪华的雕金王座上挣扎起身,那双肥得只剩一条缝的双目对王斗看了又看。召见后福王赐宴,王斗更有幸坐在河南总兵王绍禹的上首。
酒宴设在福安殿内,宽阔的殿堂上,两侧案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酒菜,还有宫女乐妓在旁歌舞助兴。王绍禹、刘见义等人看得眉欢眼笑,只有王斗神情清明,这类节目,他在后世各类场所见多了,论享受娱乐,此时的大明是万万不如后世的。
声色犬马见多了,所以王斗对这类节目有天然的免疫力,倒让吕维祺、王胤昌众文官对这个与众不同的武将评价越高一层。
福王朱常洵高居主位上,他就算坐着,滚圆的大肚子也是高高挺起,他的儿子朱由崧则是坐在他的左下首。父子二人虽说都是极肥,但食量却不小,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几个宫女不停的在旁服侍他们。
世子朱由崧一边大吃,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王斗诉说崇祯十一年那场战事,不时发出叫好的声音。似乎王斗便如说书先生一般,大大增强他旺盛的食欲。
“这么说,那些奴贼也不如传闻中那么可怕。”
福王也听得很有兴趣,他们这种藩王,等闲不得外出就藩之地,一辈子便如居住在一个豪华庞大的牢房中一般,对外界事物带着一股众大明文官武将所没有的好奇之心。
听王斗说完他在平谷与皇太极的对战经过后,他若有所思下了结论。
王斗道:“福王明鉴,东奴骁勇,兵甲犀利,确是我大明劲敌。然只要我大明官将皆怀效死之心,奴兵也不是不可胜之。”
福王很高兴:“王将军言闯贼战力不到奴贼一成,依王将军之见,流贼进犯洛阳,我万余大军守城,当是万无一失了?”
洛阳本有两千余防守官兵,河南总兵王绍禹等三将援救,虽是吃空饷,喝兵血,合起来也有三、四千兵马。加上王斗与陈永福的八千余联军,现在聚在洛阳城的兵马,也有一万四、五千营兵的样子,特别有王斗舜乡军在,故福王有此一说。
王斗道:“福王明鉴,闯贼虽言十万众,却皆是土鸡瓦狗之辈,只要将士粮饷充足,吃饱穿暖,不说守城,便是一鼓而平河南府诸贼,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王斗说起银子,兵备副使王胤昌立时道:“殿下,洛阳库房空虚,军兵早已欠饷多时,王府内银粮众多,请速发几十万两饷银劳军,否则军心不稳,万安王等人就是前车之鉴。”
福王很不满:“怎么说起粮饷,都是向寡人讨要?洛阳城不是我一家的,城内官员富户巨室都有守土之责,他们至少可以拿出几十万两银子,几万石米粮,怎么他们就不愿意出?寡人供养王府上下也是极难,现在已经入不敷出了。”
王胤昌避而不谈这事,只是道:“请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河南府知府亢孟桧也是请求。
王斗冷眼看他们扯皮,两家或不愿意出,或是要求对方出,看他们争论不休,王斗道:“殿下,诸位大人,我大军在汝州击败数万流贼,念洛阳危急,所以领军急速前来,现军中粮草不足,只余数日之食,请诸位速速拔下粮草,否则末将将离开洛阳。我舜乡军将士,满腔热情,是前来杀贼的,末将不能让他们饥肠辘辘,衣食无着。”
看王斗站了起来,殿中各人都是一惊,异口同声道:“使不得。”
他们是决对不能让王斗走的。自家事自家知,没有王斗的舜乡军,在十几万流寇的攻打下,能不能守住洛阳,还真的难说。
而且王斗是客兵,本来的责任是前往四川剿匪,因为河南巡抚李仙风,兵备副使王胤昌等人的挽留,所以留在河南。洛阳之事,其实与他无关,王斗就是现在走了,不论洛阳将来怎么样,责任都找不到王斗头上,更不要说他有杨嗣昌器重,更不会有事。
而河南本地的官将就说不清楚了,特别守土的各文官武将们。
本地军马什么德性福王也知道,有万安王前车之鉴在前,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看王斗作势要走,他有些慌乱,连忙挽留:“王将军请稍待,贵军粮饷之事好说,好说。”
他脸色难看地看向兵备副使王胤昌等人:“依你们说,寡人要出多少银两?”
看王斗不走,福王也松了口,王胤昌松了口气,他盘算一会,说道:“众军粮草,修葺城池,救济灾民,所费甚多,殿下需拔粮二十万,才敷使用。”
“二十万两?”
福王脸上的肥肉都挤到一处,他喘着气道:“二十万两银子寡人决对拿不出来。”
他与世子朱由崧互视一眼,说道:“寡人只能出十万两银子,五万两给王将军,五万两便给洛阳诸位守将吧。听闻洛阳乡绅许给王将军五万两犒赏,这些,便要你们出了。若有什么短缺的,还要你们继续想办法。”
河南总兵王绍禹等人脸色一变,眼中都闪过不悦的神情,王斗一人就拿五万两银子,而他们几家合起来,才不过五万两银子,太厚此薄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