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宇文化及难以置信道:“那昏君怎么敢?怎么敢?”
“没有中书门下通过,这昏君怎么敢擅杀大臣?他是以什么罪名杀乃父的?”张士和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匆忙问道。
“那太监说,我叔祖尉迟周曾在杨坚老儿登基时起兵做乱,说我父亲乃反贼之后,心怀前周,图谋不轨,昏君下令满门杀绝…”尉迟参说到这里以及涕不成声。
“这算什么理由!”宇文化及拍案而起,指天怒吼道:“我宇文家还是大周皇族之后,他杨广还想杀我全家不成?我一定为你讨回这个公道!”
“哦?宇文将军真的是这样想的?”一个阴柔悱恻的声音自宇文化及背后传来。
“咱家不过是捉拿逃犯,没想到也能听到宇文将军如此豪言壮语,真是好气魄,好豪气,完全不把我们东厂放在眼里呢!”一名黑衣大太监带着东厂十几个番子从前院款款而来,为首的大太监淡淡的瞥了一眼尉迟参,就让他浑身一颤,不能自已。
“是他,就是他!”尉迟参仿佛从噩梦中惊醒,指着那太监道:“刘瑾!就是他带人杀了我满门,他用一柄薄刀,连斩我家十三名武艺高强的家丁,最后横贯我父胸膛,那时候,他就是这样笑的…”尉迟参声音泣血,字字痛心。
但刘瑾竟然连笑容都不变,依旧平静的看着宇文化及。
“不知公公有何证据,证明尉迟胜大人心怀北周,蓄意谋反?如果没有,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今日上朝,定要在圣前为尉迟胜大人讨回公道。尉迟家乃大隋栋梁,为我柱国世家,岂是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定其死罪的?”
宇文化及脸色阴沉,眼里满是杀气,他玄冰劲力沉双掌,只要刘瑾的回答稍有不对,就会迎来他的惊天一击。
刘瑾只是拍拍手,身后就扔出来了一个人头,滴溜溜的在尘土中打转。
“司马德戡?”看到那个人头,宇文化及脸色惨变。
ps:感冒了,头有点晕,匆匆写了一点,睡一觉起来在改了!
第八章凶威滔天
杨广倒行逆施,天下不知多少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叛军之中高手无数,想要杨广去死的世家门阀更是底蕴深厚,还有高丽、突厥等异国外族,都恨不得杀杨广而后快,之所以杨广至今还能活的好好地,全靠禁军统领司马德戡等一干隋庭高手。
今天谁的人头放那里,宇文化及都不会惊讶,也唯有看到司马德戡才能让他如此震惊。
“你怎么可能杀的了他,而且杨广就不怕骁果军兵变吗?”宇文化及颤声道。
“区区一个司马德戡?哈!你以为圣上真的信任他吗?圣上谁也不信。他真是大胆猖狂,在我们东厂的监视下都敢与你们宇文阀勾结,想要兵谏?真是自寻死路。至于骁果军,你难道不知道陛下早已改革兵制,将骁果军交给童督主控制了吗?”
宇文化及刚刚只是一时间心神被夺,此刻定下心来,仔细观察,果然在司马德戡的残躯上发现了蛛丝马迹,那颗头颅上,司马德戡的表情凝固在了死前的那一刻,一半是发须皆张,咆哮奋战的样子,宇文化及见过几次他出手,都是这幅酣战的表情。
另一半是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宇文化及看得出,司马德戡绝不是因为下毒,或者背后一刀而露出这幅表情的,因为他的死亡来的极快,快到他震惊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变幻完成,就被人一刀枭首。
看他死后的眼神,并不涣散,而是紧紧盯着一点。
宇文化及闭上眼睛,以自己的武学修养试图还原这一刀之威,司马德戡使用的是沙场武学,正面威势最强,几有所向披靡之威,就算宇文化及自己对上,也必须避其锋芒以玄冰劲击其身法破绽,但那个杀了司马德戡的人,竟然用一柄博刀直破司马德戡正面威势最强的那一点。
从脖颈的断口上看那是一把轻薄的长刀,重量一定非常轻,刀口锋锐异常,也只有这样才能在司马德戡刀法的间隙间,长驱直入。
以大部分心神推演着这一幕,宇文化及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脸上也浮现了惊恐的表情,他恍然看到了一抹刀光正向自己而来,当他看到刀光乍起的时候,已经感到了丝丝寒芒犹如清风拂面,力气一点一点的离他而去。
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变幻,就感觉身子一轻,越飞越高,直到看到一个无头的身体。
“那是谁的身体?司马德戡?”宇文化及最后一点意识在模糊间看到了那个身体的模样,骇然是——宇文化及的身体。
“啊!”宇文化及大叫一声,从梦魔中醒来。
他看着司马德戡的头颅,被吓得后退几步,脸上的惊恐万分,这时候他连尉迟参都顾不得了,左右手紧张的在身前乱舞,下意识的摸摸脖子,感觉到那生命的温热气息,他才从噩梦中醒来。
“是谁?是谁杀了他!是你们的督主童贯?”宇文化及指着地上的头颅问。
刘瑾微微一笑:“看来是咱家刀口留下的那一缕刀气,把宇文将军吓到了呢!童督主是何等身份,怎么会亲手去杀司马德戡这样的货色,当然是不才在下所杀!哈哈哈哈!到是你们宇文阀的阀主宇文伤,才值得督主出手。”
刘瑾貌似含羞带怯,微微的瞥了宇文化及一样,笑着说:“宇文将军,及弟宇文智及现在因为勾结司马德戡谋反,现在还在我们东厂的大牢里。今日早朝,陛下想亲自问你们宇文阀:你们是想死吗?”
他最后一句话模仿着杨广的语气,其中魔威滔天,纵然只模仿了一分,也骇的张士和胯下湿漉漉的,尿了裤子。
见状,刘瑾大笑起来,他和身后的东厂番子们一齐露出腰间的薄刀,厉声道:“宇文化及,今天你要不要把那个朝廷钦犯交出来,如果不交,就休怪公公我不讲情面了!”
宇文化及没有半分犹豫,就抽出了旁边架子上的长刀,东厂的番子们刷刷刷一齐出鞘,但却被刘瑾伸手拦住,只见宇文化及刀光一杨,将旁边的尉迟参枭首,喷溅的热血刺到他脸上,衬的他如魔鬼一般,张士和被这个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呆在了原地。
拾起自己故友之子的头颅,宇文化及亲手将其奉上,道:“化及不知内情,被那小人蒙蔽,坏了公公们的好事,来人!奉上黄金百两,给公公们赔罪。”
“哈哈哈!”刘瑾仰天大笑道:“宇文化及,你好!你很好!”
一挥衣袖,笑纳了宇文家人奉上的百两黄金,刘瑾让番子们拾起地上的两个人头,准备离开宇文家,临走前,他回头看着脸上血都没擦的宇文化及,微笑道:“宇文将军,好自为之啊!陛下的宽容,不是没有底线的。我们只是陛下和童督主的一把刀,刀,不应该有自己的意志…”
一身黑衣的东厂太监们离开后,宇文家上下如同度过了一场大劫一样,下人们吓到瘫软在地,就连久经战场,一身精悍的宇文私兵也心有余愧,后怕不已。
看着自己身边的家人,士兵,甚至于张士和的脸上都浮现出惊恐,后怕的表情,宇文化及沉默了。
“东厂淫威,竟至与此?”
“来人,备马!我要去宇文老宅!”宇文化及高声喝到。
“可是将军,马上就要上朝了!”看着牵马的家人眼中没有散去的惊恐,宇文化及忽然想放声大笑,他们宇文家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家人下仆,什么时候会提醒他早朝?只是三刻的功夫,东厂竟然把他们的阴影,铭刻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会在叔父那里直接上朝的,宇文阀不是好欺悔的!”宇文化及登马挥鞭,绝尘而去,马蹄声踏着官道的黄土,朝老宅而去。
太阳在东方探出一点,朝霞红艳艳的,如火似血。
大隋皇城之内,沉重的大门被两列士兵推开了。
第九章蓄势待发
宇文阀阀主宇文伤眼睛半睁半闭,似乎陷入了某种遐思,他潜心武道,与宋缺隐为中土宁道奇以下的两大高手,武功高绝,却从不涉足官场,将宇文阀的一切势力都交给侄子宇文化及打理。但他自身,却是宇文阀的一根定海神针。
决不可小窥!
“化及,这一次你已经输了!”他叹息道:“杨广既然控制了大兴,东西厂的太监们又在两京中耳目密布,势力庞大,你在大兴城中,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
“如今的一线生机,在于京城之外,东西厂虽然猖狂,但这天下毕竟还是世家的天下,各地总管、各军首领大多都是世家出生。我们宇文阀的力量就在于天下世家间的声望,杨广能铲除我们的根基,却不能摧毁天下世家,更不能摧毁我们的声望、关系。”
“叔父可是让我认输?杨广已经不会再信任我宇文阀,如今困守大兴,难道就任由我们宇文阀的根基溃烂,任由杨广杀掉忠于我们大周的忠臣吗?”宇文化及语气不甘,抬头质问道。
宇文伤叹了一口气:“世家起落,本就是常事。宇文阀只要守好自己,杨广也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等到天下大势恢弘,又有乘风再起的一天。何必计较于一时得失?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皇朝,化及你的眼光还不够长远啊!”
“我们还没到绝路。”宇文化及冷声说。
“现在大兴各军军心尚未稳定,他们只是一时屈从杨广,而那昏君有自毁根基,如今皇城之中除了那群死太监,再也没有杨广控制的力量。他把各军调入城外,把手城门,却暴露出皇城的空虚,如今独孤阀也对杨广不满,何不联手…”
“化及!”宇文伤喝止住他:“童贯武功之高,连我都试探不出他的深浅,东西厂的实力也不下于我们宇文阀,没有万一把握,不可将宇文阀全家性命压在一个设想之上啊!”
“那就看着智及去死吗?叔父,今天那昏君能将智及打入死牢,明天他就能对成都和无敌下手!那时候,我们拿什么去救他们?”宇文化及颤声问道:“况且,独孤峰也来信。”他掏出一封暗信递给宇文伤。
“独孤峰是禁军首领,掌管翎卫、骑卫、武卫、屯卫、御卫、候卫等十二卫,共计六千人,是皇城中最重要的护卫力量,而他哥哥独孤盛则是杨广轻信高手。我们的力量已经远胜于东西两厂,那些死太监虽然凶残,但毕竟立厂不过旬月,能有多少高手?”
窗外的天色已经亮了,宇文伤疲倦道:“我会和你一起上朝…成都和无敌,就留在我们准备的藏身之地。如果我们死了,你们就一把火烧了宇文阀,保护成都、士及他们去太原投奔李阀吧!”
天色大亮,前来上朝的大臣已经聚集在皇城外,至三征高丽失败后,大隋江山烽烟四起,而杨广却沉迷于后宫酒色,难得开一次早朝,而且最近成立东西两厂,倒行逆施,滥杀大臣,使得群臣人心浮动,舆情沸然。
虽然这次早朝颇为混乱,但是看得出来,群臣以五人为首,纷纷站队,代表着不同的势力,最大的一股是虞世基身后的阉党,虞世基本就以媚上而立重臣之位,代表着杨广的心腹,群臣之中阿谀之辈纷纷攀附,最近又和势力庞大的东西两厂联合,所以势力最为庞大。
其次的宇文化及背后与宇文阀交好,或忠于宇文阀的北周故臣。
然后是裴蕴、苏威代表的清流与裴矩一党,人数也非常庞大,合起来却是五人中人数最多的一派。
最后是独孤峰身后,攀附独孤阀的官员,他们人数比较少,但只有真正了解的人才知道,这是为了防止引起杨广的忌惮,不然他们在朝中的势力应该比宇文阀还要庞大。
随着皇城大门吱啦一声沉重的声音响起,卫士推开了上朝的宫门,露出向上通往朝堂的台阶,十二卫的军士站在两侧,在大殿前宽广的广场上排列成行,煞气肃然。
独孤峰和宇文化及交换了一个眼神,带领着身后的众臣踏上了台阶。
杨广端坐龙椅之上,身上气息宛若幽冥,即使他闭着眼睛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龙,数百丈长宽的大殿中,都笼罩着魔气的气场,诡异多变,本是正大光明的朝堂,却好像阎罗殿一样,幽深,阴冷,寂静。
数十个身穿内侍衣服的人影,绰绰立于大殿两旁,都是些东西两厂的骨干。
而童贯换做了内侍的打扮,浑身笼罩在阴影里站在杨广旁边。
“洛阳的王世充,他不肯来吗?且罢,留他一命,还要等慈航静斋的‘圣女’来洛阳,朕等着她们‘挑选天子’呢!忍着静念禅院那帮老秃驴不收拾,不就是为了引他们来吗?一个和氏璧不够,就再加上杨素的宝库,朕要让天下反贼齐聚洛阳…“
“陛下,和氏璧和杨素宝库的消息都传出去了,想必慈航静斋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妥,魔门的人也都知道了邪帝舍利被鲁妙子放在了宝库之中,又有阴葵派、邪极宗大举前来,不怕天下正邪两道不齐聚洛阳。”童贯轻声道。
“很好!这次想必能一举铲除天下间大部分不稳定力量,没有了那些首领骨干,叛军反贼等若被抽去了脊梁骨,挑选天子!何不选举阎罗?”杨广冷笑道。
宇文化及踏入大殿之中,远远看到杨广的样子,双手不由一颤,现在的杨广哪还有他送天魔石之前的模样?脸上耽于酒色的疲惫之色已然消失,身体高大强健,就连外表也变成年轻时候的样子了。但最让他惊心的,是杨广身上一股可怕的气势。
魔焰滔天!
大殿之中处处是凶历魔头,那些面孔藏在黑暗中的内侍们,一个个像幽灵一样诡秘,宇文化及从他们脸上扫过去:王振、汪直、刘瑾、魏忠贤、王承恩、曹化淳、曹少钦、冯保、谷大用、雨化田、郑和、曹仁超、董海川…
东厂西厂的都头们都站在这里,他们背后还有无数低着头的番子,内侍,似乎整个内侍省的太监都出现在了这里,让宇文化及心底发寒。
第十章白虹贯日
作为朝堂重地,大殿巍峨精巧,数百丈的纵深让堂前十分的开阔,哪怕有数千人在此聚会也不会觉得拥挤,五人合抱巨大楠木盘龙柱撑起近十五丈高的重檐庑殿顶,高居众人之上的高台龙座,更是尽显皇权的威严。
杨广踏于龙台之上,眼中神光游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宇文伤隐隐感到,有一股凶历之气充沛大殿之中,而杨广便是这戾气的中心,他浑身气息像黑洞一样吞噬着所有人的气机。面对杨广,他就像面对一只择人而噬的魔龙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玄冰劲真气被这股可怕的气机刺激、压制,被迫盘踞起来,精神随着高台之上的那个身影的无限拔高而逐渐凝聚。宇文伤意志高昂,真气前所未有的活泼,在大殿整体气势的压迫下,逐渐触摸到一个奇特的境界。
仿佛真气成为了他意志的延伸,随时都能贯彻自己的意志,携着宇文阀几代人毕生的心愿,打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也因此他能感觉到旁边独孤峰忐忑不安,犹豫万分的心思。
表面上宇文伤还是一副沉默木纳的样子,只在暗中蓄势待发,等待着那个时机。
待群臣已经来到高台之前,杨广才回过神来,轻笑道:“诸位卿家,朕听闻白道领袖慈航静斋持和氏璧掌握天下正统,不日将在洛阳为天下苍生选择天子,助他秉持正道,平定乱世。朕为天子,也很好奇这天下群莽所称的天子之道。今日独孤宇文,国之双柱在此,朕很想听听你们的天下之道。”
“天下之道,乃天子秉持,微臣不敢逾越。”宇文伤谨慎推辞道。
杨广笑了起来,他拂袖而起依着龙椅说:“无妨,问道于群臣,乃上古圣王之德。献计于王,此乃臣子的本分,也谈不上什么逾越。”
“天下之道,前人之述备已,臣等无能,难脱圣人之道。如今天下纷乱,万民离心,然前朝犹有余德,世家人心未散,若为陛下肯以身作则,针砭昔日弊政,力行以静求治的去奢省费之道,偃革兴文,布德施惠,轻徭薄俺,必上下同心,人应如响,不疾而速,中土既安,远人自服。”
宇文伤款款而谈,虽然未有惊天动地之语,但一字一句发至圣人教诲,持中而立,不偏不倚,足见其诚恳,不但旁边独孤盛等人暗自点头,就连苏威身后的清流一派,也隐隐应和。
纵然是看不惯宇文家野心的忠臣不得不承认,宇文阀的阀主宇文伤果然不同于他野心昭然的侄子,对大隋尚有忠心。暗道:“宇文伤此言老成持国,若陛下听从其言,整肃朝野,上下一心之下未必不能中兴大隋,承文帝之德。”
“可惜陛下性情日暴,宇文伤此言恐不容于陛下啊!”
虞世基一党紧紧盯着杨广的表情,只要他稍有怒色,便出言弹劾,但没想到杨广微笑点头并无怒色,反而出言道:“宇文卿所言,正合圣人正道。”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群臣跟前说:“朕尝读圣人教诲,有些领悟,请诸卿静听。”
“家国天下,朕统治天下,方知国家基础,不在于一人一口,而在于一家一户一族一姓,朝廷之权不应下于乡。何以?盖因朝廷行政无力,如覆盖天下,久而必乱。管理天下众生,治三人,需一人,天下户口之多,朝廷岂能供养如此多的官吏?”
“而且行政庞杂,信息无力,区区朝廷体制,治诸城尚且不利,何敢治其乡?”
“故圣人之道,乃中国执政之道。朕观其精要在于:伦理道德,家族秩序!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君为臣纲,此论理为朝廷基石,秩序之关键。因其规定家族秩序,使家国基石稳定,长幼有序,嫡庶有贵贱,小至一家一户,大至一族一姓,莫不规矩。”
“父统治其家族,朕统治天下之父,如此中国方立于蛮夷。”
“若无此伦理道德,家族规矩,则天下必乱,中国沦为蛮夷。圣人教化,使伦理道德深入人心,天下间莫有人敢言:无孝悌,无长幼,无论理。天下子不敢逆其夫,妻不敢逆其夫,汉人以其为天理,纵然是大逆不道之辈,也不敢践踏论理,无视道德。此可谓圣道也!”
“人者,爱家人,此为天性。父爱其子,夫爱其妻,伦理道德出于天性而成于教化,根基深厚,诚可谓汉统,百世不易。而朕治天下,建立在伦理道德之上,将家族秩序提升为家国秩序,何也?君为臣纲,典范天下!”
“秉持圣道,示以孝悌论理为范。以伦理道德为根本,以儒道武法为手段,匡扶天下圣道,收以家族之心,使三纲不堕,五常不逆。”
“圣人以三纲五常为圣道,子逆其夫,妻逆其父,论理混乱,道德沦丧为魔道。教化天下,以遵伦理纲常,不可使百姓多贪、懒,欲望沟壑难填。朕思之,伦理纲常为天理,贪痴嗔妄为人欲,从天理,灭人欲!此乃圣道所在!”
杨广话音落地,群臣匍匐在地大呼:“陛下圣明!”有忠臣热泪盈眶,哽咽道:“陛下有此思,乃天下之大幸,百姓之大幸啊!大隋,不会亡!不会亡!”
“陛下以道佛而教化天下百姓,灭其魔道人欲,以圣人言匡扶天下圣道,重树伦理纲常,今天下大乱,四方离心,如果陛下悔思昔日之过,朝堂之上忠臣义士,必不懈于内,天下士族无不归心,奉大隋之德,征讨四方贼子,中兴大隋!中兴大隋啊!”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臣跪于杨广身前,仰天高呼道。
宇文化及也不由得被这股狂热的情绪所感染,快步走到叔父宇文伤跟前,低声道:“叔父,圣上此言可是出于真心,若是他趁机撤东西厂,诛杀那些不法的奸臣,如今我们爪牙也被拔出,要是真的让他重振人心,以现在朝廷的力量,未必不能力挽狂澜啊!”
“这对于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宇文化及上前一步,他瞥了旁边的独孤阀一眼,低声道:“独孤阀听他一言,似乎已经放弃和我们联手,看他们欢欣鼓舞的样子,已经不可信任了!叔父,你说圣上说的是真的么?”
宇文伤看着龙座之上脸色平静,高深莫测的杨广轻声回答:“是不是真的,自然要观其后效,现在只是振作了人心,大隋之患积重难返,虽然不无中兴的可能,但那也是一件艰苦漫长的事,那里是现在能看出来的?”
振奋的群臣在苏威的带领下,向杨广高呼道:“陛下圣明烛照,东西两厂倒行逆施,擅杀大臣,使民间士林舆情汹涌,以童贯为首,雨化田、刘瑾、魏忠贤等阉人结党营私,利欲熏心,多有枉法枉杀暴虐之举,望陛下严查!”
老臣苏威本以为童贯应该大惊失色,甚至戒备着周围的内侍忽然暴起伤人,但让他恐惧的是,杨广身边的那个阴影就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周围东西厂的太监也肃穆而立,没有一个妄动的,这种控制力,让他恐惧。
他把眼神投向坐在龙椅之上的杨广,微笑甚至带着一丝闲情逸致的杨广,让他不寒而栗。
伸出手指一点的一点的敲打在龙椅上,杨广叹息一声:“只是试探一下,在坐的忠臣中,那个是效忠于我个人,哪个是效忠于君为臣纲的圣道的,没想到结果会如此啊!也是,有人效忠于权力,有人效忠于理想,有人效忠于伦理道德,谁会忠于一个暴君呢?”
“果然,在朕的大道之中,你们这些最忠心的老臣,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什么?”底下的群臣哗然。
“朕是孤家寡人!你们理想中的那个世界,三纲五常为天理,人人安居乐道,道德高尚,安于清贫甚至能忍受苦难,没有贪婪,没有欲望,‘有德之人’高高在上,‘无德之民’安于统治的世界,那些你们永远占有权力,依靠伦理道德统治的圣道,让朕愤怒啊!”
杨广一只手重重的按在龙椅之上,强劲的魔气爆发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金铁打造的龙椅侵蚀成扭曲的黑色荆棘。
“贪婪是魔,欲望是魔,天下众生对锦衣玉食,对权力享受的需求是魔!因为它会破坏伦理纲常,动摇你们圣道的根基,所以子不可以逆父,妻不可以逆夫,所以你们的儿子,女儿,妻子,族人都要服从你们的统治,如果他们贪婪就会破坏秩序,你们想建立一个伦理纲常永远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家,你们要维护那个秩序!”
“但朕是魔中之魔,元始天魔,朕想要一切,追求的是不断的超越,超越,成为永恒,享受永恒,朕愿天下人人如魔,尽力的释放自己的欲望,而朕带领他们统治天下,在朕的统治下,一边释放魔贪婪的本性,一边不断得到满足自己。你们挡着朕的道了!”
“魔永不满足,魔不追求永恒绝对正确的世界,魔永远在前进。这是朕的本性,也是朕的大愿!”
“朕从不惮与阐述自己的欲望,现在,有谁想要白虹贯日,终结朕的野心?”
第十一章奋起刺魔
听闻杨广此言,在场群臣无不震惊,许多忠心于大隋的老臣都觉得自己出了幻觉,跌坐在地,宇文阀和独孤阀的人,也因为杨广此言太过惊世骇俗,而手足无措,以苏威为首的清流更是手脚冰凉,呆呆的看着龙椅上尽是藐视之色的杨广。
“纣王!”苏威颤抖的指着杨广道:“纣王啊!”
杨广一步一步走下高台,同时冷哼道:“你们以为朕会和你们玩明君贤臣那一套?与你们瓜分利益,权力斗争?太慢了!太慢了!任由这个世界慢慢的发生变化,由我一点一点推动体制,改革制度,实在太慢了!”
“朕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为了建立朕理想中的国家,请你们都去死吧!”
杨广来到苏威的面前,一掌覆盖住了他的头颅,天魔蚀魂带走了他全部的自我意识,然后由着他的心意修改起来,随着魔气生命精元的注入,他掌下的老头子身体中生命潜力迅速勃发,头发肉眼可见的变得乌黑起来。
“昏君,放开苏大人!”
宇文化及一声厉喝,抢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动了手,玄冰劲提起,双掌浮起一层阴寒真气,在他手中真气曲折自如,周转如意,配合着身法堪称有神鬼莫测之威。
他以几位大臣为遮掩,远远的避开了靠近内侍的位置,手腕一抖,同时掌力如龙吐珠,划出一道弧线,迅速靠近杨广的胸口。他利用苏威挡在正面,却将玄冰劲的功力催发至十二分,一掌打出,空气中都隐隐带着霜气。
但这阴冷真气并不是他真正的杀招,曲折如意,锋锐冷厉的掌力本身才是威力所在。
如果被玄冰劲自带的阴寒真气冻麻了皮肤触感,就容易被宇文化及此时寒厉霸道的精神意志迷惑,恍惚间失去对掌力的判断能力。
这一过程只在刹那之间,宇文化及话音未落一掌就要印在杨广的胸口,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只有他叔父宇文伤急喝一声:“小心!”
杨广旁边一个鬼魅一样的影子一闪而过。
宇文伤无力的张开双手,才说出最后四个字:“小心,化及!”
雨化田慢慢的收拢手中的短剑,轻轻擦拭掉剑上的血花,后退一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宇文化及的身子擦着杨广扑到了大殿上,一股血腥气从风中扑面而来,杨广脸色都没有变,连眼珠子都没有移动一下,完全就像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杨广的手才从苏威脸上离开,就看见苏威跪在杨广身前,俯首道:“肃武堂黄裳,见过都督!”
他抬起头来,却是一副陌生的年轻士子的脸孔,所有看到这一切的人,都从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气,发至内心的恐惧。没有人愿意在杨广的手下,变成其他人的模样,宁可死。
“昏君,你这样倒行逆施,会有人替天行道的!”宇文伤指着杨广厉声大喊道。
“朕,不在乎。你们全部加起来,朕也不在乎。正如你们不会在乎一个草民的呼声一样,生死富贵,就连所思所想都操之我手,大隋只需要一个声音。”杨广平静的伸出右手道:“快一点吧!等会天魔蚀魂之下,你们就不会还有反抗的意志了!”
“把兵器给他们!”杨广回头走向高台,对旁边的内侍道,他随意伸出左手,隔着丈许的距离,对着宇文化及的身体轻轻一吸,天魔四蚀之下,尸体飞快的干瘪下去,血肉精气化成魔气腾飞而起,钻入杨广的身体里,原地只鼓起一阵青烟。
站在高台之上,杨广俯视着所有人。
“如今中原世家有泰半在此,而大兴城中的高手,也尽数被朕请到了这里,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要么种入魔种,化身为魔,加入朕的麾下,要么…拾起你们身前的武器,提起你们毕生的功力,贯彻你们的信念给朕看!”
宇文伤提起手中的长枪,与独孤峰、独孤盛并肩而立,他们身后忽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一位白发斑斑,一对眼睛被眼皮半掩着,像是已经失明,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但却贵族派头十足的佝偻老妇人,缓缓来到了他们之后。
她提着一根碧玉似的拐杖,浑身气息不稳,却挣扎着喘息道:“诸位,武林朝堂,甚至这天下都将迎来一场大劫。皇帝的魔功已经出神入化,如果咱们今天无法阻止他,那天下苍生,就注定血流漂杵,惨象只会比现在的乱世可怕十倍。”
“老生拖着这幅残躯,也要将魔帝刺杀于此!”
“独孤、宇文阀争斗多年,想不到今日竟然会联手御敌。只是今日,恐怕我们三人难以生离此处,荆轲刺秦,白虹贯日,天下感念其义,今日刺杀暴君杨广即使身死,也要鼓舞天下正道,除魔卫道!”宇文伤横摆长枪,大笑道。
让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名赤手空拳的中年男子也和他们站在了一起。
即使高高在上的杨广也不由的皱眉:“沈光?你也想刺杀朕?”
面貌普通,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沈光抱拳道:“陛下待我恩情深重,沈光恨不得以死相报,但陛下性情转变如此之大,不由臣不起疑虑,沈光只是想知道陛下是不是还是那个陛下,如果是,即使陛下入魔,沈光也誓死相随,为陛下击杀这三个叛逆与堂上。”
“沈光你不知好歹!”独孤盛怒道。
却被尤楚红伸手阻拦,她看着沈光叹息道:“肉飞仙沈光,当年你横击傅采林数次将他逼入死境,我已知你是这朝堂之上最强的高手,老身和宇文伤都不如你,只是由于忠心于杨广,为天下所不齿,无人为你扬名。”
“但今日大是大非,乃人魔之战,你也要站在魔帝杨广的那一方吗?”
“如果魔帝就是陛下,有何不可?”沈光冷笑道:“难道学你们这些叛逆,以下犯上吗?”
“沈光,你暂时先退下吧!你们四人在一起,反而难以发挥彼此最强的实力,难免让我不能尽兴,等到朕击杀他们于殿上之后,再来与你一论。”杨广有些头疼。
“没想到我这暴君,居然也有忠心于我之人。只是,我是杨广呢?还是元始天魔陈昂呢?我现在还算不算杨广?”杨广叹息道,精神不由得恍惚片刻,围绕他身体,一向圆满凶历的魔气魔焰,不由得露出一丝破绽。
‘好机会!’尤楚红眼中暴起精光,身体已经化为一条虚影,腾扑而上。
第十二章魔染青天
手中的碧玉杖长约五尺,形似竹枝,在尤楚红手中是施展披风杖法最好的武器。
?披风杖法是尤楚红在六十岁弃剑用杖时自创的绝技,与大唐武学体系不同,真情运行以十二正经为主,奇经八脉为辅,与大多数以奇经八脉为主的内功相反,由于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间协作失调,伤及肺、肾两经,差点走火入魔,虽幸及时自救仍留下后遗,不时复发,状似哮喘。
但此刻,尤楚红的精神达到了一个巅峰,那一根碧色的竹杖似乎寄托了她所有的精神、信仰、甚至执念,积蓄到巅峰的真气甚至压制住了她的哮喘顽疾。
真气于十二正经之中滚动,带动了尤楚红老迈之躯里所有的气血,依着披风杖法,将碧玉杖挑出一条直线,去势迅猛刚烈,柔韧的碧玉杖身微微抖动着,这股圆融劲力不但没有拖累这一挑的速度,反而积蓄劲力,更添一份莫测。
一杖之下,有开山裂石之威,但如果杨广敢闪避,那微微颤动的仗身就会想弹簧一样扭曲,混合着积蓄的力量,再扭打出威力更可怕的一击。
但对面是杨广。
爆裂凶历的魔气在杨广的手中,凝聚成锋刃,朝着向他扑来的尤楚红随手就是一抓。
天魔爪劲脱体而出,五指之上携带的诡秘劲气,一抓之内无数针对人体内息的杂气寒热冷闷,躁毒邪湿,既带有邪气的凶残戾气,又带有魔气的腐蚀侵略。
融汇了《五鬼天魔功》中邪、毒、病、瘟、魔的要旨,真如五鬼一般凭空闪现,抓透了尤楚红全身,爪劲带着她一身血气真气,甚至精神生命脱体而出。
只留下一个驱壳,顿足于原地。
手中的碧玉杖脱手而出,在距离杨广只有两步的距离,摔落在地面。
“奶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后殿失声痛呼。
独孤峰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大变,他顾不得和独孤盛一起冲上高台,回头疾呼道:“凤儿快走!”就是这一步之差,让他亲眼目睹的独孤盛在他眼前被天魔爪余劲破体而入,惨死于台上。
四下里有更多高手,从庭下冲了上来,四周的内侍好像看不到他们一样,任由这些人杀向杨广。
许多世家高手秉着一股血气,于龙台之上横击杨广。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秉匹夫之意气,含怒而发,挺剑于殿上,血洒君王之面,义气两不忘。
有苍首老夫,持笏而上,以老朽之力,怒击杨广之面。
有宇文伤,挟此浩然之气,不世之威,燃烧所有并发此生以来最璀璨的一击,流星飞刺。
杨广之凶威,魔染青天!
在余下百官士子之前,厉气勃发,天魔爪劲翻波骇浪,四散的劲气甚至击穿大殿,溅射与十二卫之前,是日也,有士一百二十七人,血染于大殿之上。
杨广坐于血红的龙椅之上,魔气侵染之下,四周血迹已化为飞灰,黄裳和童贯立于他两旁,头顶的大殿被白天天魔爪抓了个透,让月光能够直接照在杨广身上,他此时意识有些混乱,脑海之中,属于杨广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的淡去。
现在最后一丝淡淡的悲凉之意,也散了。
看着杨广清明的眼神,童贯微微躬身:“恭喜都督,摒弃杨广杂念重新归来。”
“别,我还不是陈昂,杨广不知道给《太上忘情篇》加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设定,他在承接我意识的时候,还接触到了封印在玄宇宙里另外两个意识,我们虽然联手坑了他一把,但也把这个新人格搞得非常混乱。”
“朕也很无奈啊!”杨广叹息道。
“现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庞大位面体系的一角,主意识陈昂要借着玄宇宙这个载体屏蔽这片时空的监控法则,偷渡到位面体系的核心区域,而中华意志要在这里重塑共和国,萨格拉斯还是想毁灭一切,崩坏一切。”
“而同时承载他们意志的我,想不疯狂也很难啊!”
“但是还好,无论是中华意志还是主体意识都不认同这个社会体系,而秉承萨格拉斯毁灭负面情感,在某些方面还是能统一起来的,这才产生了我——元始天魔。”
“憎恨世间的一切不公,恨道佛,恨世家,试图毁灭旧世界,在烈火中重建新世界的魔中之魔,愿世间人人如魔,肆意享乐,自在游戏,民主平等!”
杨广眼神深邃,浑身魔气再次凶历起来。
他从龙椅上起身,看着左右两位干将道:“以后你们不要再叫我都督了,现在,我就是杨广!”
黄裳的眼神有些犹豫,他几次张口欲言,但都难以开口,最后他扫视了一眼白天那场刺隋的遗迹,才下定决心,向杨广问道:“圣上,一统宇内,再造神州之事未可如此急迫,如此急功近利之下,杀戮恐怕过重了!”
“这是罪孽!”杨广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负手道:“这里死的许多人,都可称得上是仁人志士,一时俊杰,站在彼此的立场上来说,他们并无过错,只是立场不同。”
“再摧毁旧世界的过程中,我们不但会清扫那些蠢虫罪人,也会同时毁掉那些相对美好的东西,但这正是世界进步,再造天下必然付出的代价。我是元始天魔,不但背负的起众生的欲望,自在,也能背负的起这样的罪孽。”
“童贯!”杨广突然命令道。
“属下在!”童贯俯首。
“令东厂西厂在天下间传言,十五牡丹花会上,慈航静斋将于天下英雄中寻找可以托付万民的天子,将和氏璧和杨素宝库,尽数付予。天下八帮十会,诸多势力中前往洛阳的,你们不必理会,但是那些不前往的,将之杀绝!”
“是!”童贯回答道。
“黄裳!”
黄裳连忙下拜道:“属下在!”
“你带人去飞马牧场,把鲁妙子给我带回来,顺便控制整个飞马牧场,再去一趟东溟派,将之控制在手,同时负责组建你统领的势力,给我广搜天下能工巧匠,充实于匠造监。”
第十三章太上忘情
沈光眯着眼睛看着站在他眼前的杨广,虽然此时杨广看上去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气质、举止,都与曾经人们口中的昏君无异,但沈光可是亲眼看着他昨日于大殿之上,生生杀光了大兴城内所有世家的野心。
那种举手投足间的凶焰,难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