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再好不过,今日又收复一城, 徐七郎高兴, 硬是不顾冷脸挤到谢玄辰身边。他见谢玄辰看着献舞的女子若有所思, 觉得自己懂了:“这个女子姿色不错,岐阳王要收用吗?”
自从皇帝褫夺谢玄辰封号后, 众人不好再称安王,仍以岐阳王相称。这样反而正好, 下面人叫着顺口,谢玄辰听着也顺耳。
谢玄辰冷冷扫了他一眼:“我已有王妃。”
徐七郎着实被噎了一下,男人道德感都低, 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更是如此。将士们出征在外, 每到一个城池总要结伴去当地烟花之巷。胜利后庆功宴更是默认的传统,庆功宴上会有请女子助兴, 若有看中的, 按战功排序拉去享用。一夜露水情缘,天一亮便再无关系。
众人习以为常,徐七郎有时候撞见几个哥哥幸女子, 他们兄弟心照不宣互不打扰, 等回家后, 谁也不会向嫂嫂们提起。
现在听到谢玄辰说他已有王妃, 徐七郎都怔了一下。他似懂非懂,有点匪夷所思又有点不可置信:“王爷, 莫非王妃管得这么紧?别的人惧内,不敢碰外面的女人,你也如此?”
“不是她管的紧不紧的问题。”谢玄辰抬高眼睛,望着夜幕中不甚明亮的星子,说,“是我不愿意。”
徐七郎一时都接不上话。他停了停,才找回舌头:“那…下面这个女子?”
谢玄辰冷冷淡淡,语气中是毫不作假的嫌弃:“我不要,你喜欢你带走。”
徐七郎试图辨别他的脸色:“你说真的?”
“这有什么可作假的。”谢玄辰不太在意,说,“她快跳完了,你想要的话赶快。”
谢玄辰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徐七郎知道这是真的完全没兴趣了。徐七郎突然觉得好奇:“为何?这个女子姿色当然比不上王妃,但也是个当之无愧的美人。王爷看不上她,是因为眼光太高吗?”
“与对方无关,这个女子就算长成西施,对我来说也是其他女人。异地处之,如果王妃在我出征期间和别的男人走得近,我必然亲手斩了那个男人。所以我觉得,换成我,她也一样吧。”
徐七郎无话可说,甚至生出片刻的茫然来。还不等徐七郎想清楚,谢玄辰忽然转过头来,目光不善:“我王妃好不好看,关你什么事?”
徐七郎若有若无的感触就这样噎死在腹中,他认输般拱了拱手,站起来说:“既然王爷不愿意碰别的女人,那我就不陪你干坐着了,我先走一步。”
徐七郎说完就溜了,不知道他避嫌还是为什么,并没有动舞台上的女子。一曲结束,众多伴舞的、伴奏的女子被人纷纷拉走,好几个人对领舞女子发出邀请,领舞发现自己最想跟随的那个男子并不在其中,甚至依然端坐高台,熟视无睹。
领舞不甘心,拎着裙子跑下舞台,跪在谢玄辰的座位下:“岐阳王,小女久慕王爷大名,如今王爷收复小女家乡,小女感激不尽,愿意以此身报答王爷,终生侍奉王爷身侧。”
领舞说完十分羞涩,越发低地垂下头,眉眼娇美柔弱,我见犹怜。谢玄辰坐在上面看着,忽然想见自己家宝贝了。
两个月不见,不知道那个小没良心有没有想他。
领舞最开始跑向谢玄辰的时候,其他军士就都懂了,纷纷露出暧昧的眼神。如今领舞大胆表白,身后起哄声顿起。领舞在这样的声音中越发羞赧,她满怀期待地等着谢玄辰带她离开,可是等了好一会,起哄声都散下去了,也不见任何动静。
领舞惊讶,她不明所以地抬头,发现谢玄辰毫无意动之意,甚至看着还有些走神。
领舞顿时羞愧难当,恨不得钻入地缝里。美人难堪,其他男人看着也不忍了,低低唤了声谢玄辰:“岐阳王,您艳福不浅,美人还等着您呢。”
谢玄辰终于想起来地上还跪着一个人,他看着羞红了脸的领舞,眼睛中依然没有任何波动:“我无意于你,你自去找其他人吧。”
拒绝的如此不留余地,别说女子,就是其他男人听着也看不过去了:“王爷,女子脸皮薄…”
“她脸皮薄,关我什么事?”谢玄辰觉得这些人的逻辑非常奇怪,“她已经知道我有王妃,被我拒绝,不是早该预料到的事情吗?”
一时间众人皆静。跳舞的其他女子见了,纷纷下来拉领舞走。没想到领舞走出两步,依然不甘心,她挣脱众人,回过身问:“王爷,为何?”
“您为何不肯收用我?是我不够貌美,还是不够柔顺?”
“都没有关系。”谢玄辰极轻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她,你此刻愿意追随我,只因为我是岐阳王,手握大权罢了。她对我的重要性,你们根本无法想象,所以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没有区别。除了她,天底下所有女子在我眼里,都是其他人。”
谢玄辰这些话不光是说给领舞的女子听,更多的是说给四周这些军官将士。和徐七郎抱有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谢玄辰索性当着众人面一次说开,不知者无罪,第一次谢玄辰忍了,等下次若他们还敢,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慕明棠本来就和他闹别扭呢,若是再被这些人掺和一脚,慕明棠彻底不理他了,谢玄辰找谁伸冤去?
果然谢玄辰说完后,周围人一听谢玄辰的语气就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全都识趣地散去了。此后,又有庆功宴,果真再没人给他献女人。
谢玄辰这一仗直打到七月,他带着人,攻下最后一座城池,云州城。
至此,幽云十六州尽入邺朝之手。
准确说,是尽入谢玄辰之手。
谢玄辰光明正大地自立门户,过了这么久朝廷都只是写诏书骂一骂,至今没派大军来征讨他,一方面是没人敢来打谢玄辰,另一方面,是朝廷现在自顾都不暇。
皇帝去年身体就不太好了,今年先是被耶律焱围城狠狠吓了一跳,后面又有谢玄辰独立,抛出谢毅的事公开指责皇帝继位不正。皇帝大受刺激,自五月后身体一落千丈。东京几个皇子忙着争储,根本腾不出手来管谢玄辰。谢玄辰从从容容打完了幽云十六州,满载而归。
如今谢玄辰自立,许多人来投奔他,其中便有许多文人谋士。既然仗已经打完,开朝立国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有谋士和谢玄辰提起定都的事,谢玄辰听完后想了想,说:“幽州便不错。不过,我得先回一趟真定府。”
谋臣听到不解:“王爷,如今东京皇子争储,北戎萧太后和耶律焱内斗,都腾不出手打压我们,正是我们站稳跟脚的大好机会。此等时机千载难逢,王爷正该趁着势头收服人心,王妃那里,自可派稳妥的人去迎接。王妃深明大义,她会理解的。”
谢玄辰摇摇头:“她深明大义,但我不是。如果我没有亲眼看到她,我不放心。”
谋士还想再劝,谢玄辰却抬起手,说:“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谋士见状,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闭嘴。
果然空穴不会来风,之前坊间盛传岐阳王沉迷女色,昏聩到脑子里不想其他事情。他原来还以为是朝廷那边故意抹黑岐阳王,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啧,人不可貌相。
谢玄辰决定要回去接慕明棠后,忽然一刻都不能等,硬是创下最快行军速度,过来接自己的夫人。
此刻真定府衙内,丫鬟们围在慕明棠身边,连墙外传来的风都生怕太大了,不小心冲撞了王妃。
慕明棠十分无奈:“我不至于娇气成这个样子,我只是想随便走走,不会有问题的。”
丫鬟们却不肯,一个个如临大敌。慕明棠无可奈何,正好今天的活动差不多够了,她正打算回屋,突然见打回廊外走来一个人。他大步流星,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飞快地朝慕明棠走来。
谢玄辰远远看到慕明棠,心里的思念简直漫滥成河。他大步向前,根本不听后面人追着他说什么,走到慕明棠跟前就要用力抱住她。
结果往常对他避之不及的丫鬟齐齐扑上来:“王爷不可!”
谢玄辰被吓了一跳,他脚步猛地一顿,看着眼前这堆胆大包天的丫鬟,眼神简直能杀人:“你们做什么?我不过三个月不在,你们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丫鬟们被骂的低头,她们面面相觑,最终默契地决定让王妃做这个报喜的人。她们低头无言,慕明棠看到好笑,对下面人挥挥手,说:“你们都下去吧,我和王爷有话要说。”
丫鬟们欲言又止,最后提着心地走了。谢玄辰看见这些丫鬟走的一步三回头,连出门都不情不愿,仿佛不放心他一样。谢玄辰很不高兴,上前揽住慕明棠的肩膀,带着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骂:“她们那是什么眼神?你是我的王妃,莫非还防着我碰到你?”
慕明棠对此只是挑眉一笑:“先进屋,我有话和你说。”
等两人进屋后,谢玄辰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自己对面,心里又有些躁动了。没想到这次他才刚有动作,就被慕明棠一把按住:“别动。我有话和你说。”
“我也有话和你说。”谢玄辰一看心想她怎么还别扭着呢,谢玄辰经验丰富,立刻截在慕明棠之前,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先听我说。”
慕明棠悄然挑眉:“你知道?”
“当然。”谢玄辰说的不假思索。他太懂了,不用猜,他就知道慕明棠要提纳妾的事。
慕明棠静静看着他,突然笑了:“好,你先说。”
作者有话要说:慕明棠:我让你先跑99米。
☆、起誓
谢玄辰一边想着他可太有经验了, 一边信心满满说:“我知道,你在别扭纳妾的事。走的时候我没往这个方向上想,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你在担心这件事。”
慕明棠听到谢玄辰提起纳妾, 明显怔了一下。谢玄辰一见她的表现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他握住慕明棠的手,慕明棠想要抽出, 他却不让:“棠棠,你看着我的眼睛。”
慕明棠被蛊惑了一般,看向他的眼眸。
谢玄辰眼睛长得好看, 线条优美, 光芒璀璨。尤其那颗泪痣,长得恰到好处, 多之一分则柔, 少之一分则淡:“她们追随我, 不过是因为如今我爬了起来,可是最开始,我险些死在王府, 险些担负着疯子的名声终结一生,险些活不下去的时候, 是你一直在和我说,活下去。我这条命在绥和三年就结束了,现在我每一天, 每一年,都在为你而活。”
“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你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当我在深渊时, 能看到的唯有你。少年时我曾钟情权势,野心勃勃, 可是现在我已经死了一回,天下,兵马,权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今生唯一的执念,只有你。”
慕明棠被这些话惊住了,她没有想过,谢玄辰对她的感情竟然这么深沉复杂。谢玄辰深深看着眼前人,她眉眼的一笔一画,一颦一笑,都让他求之若狂、近成痴念,他甚至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这样,就再也不会失去她。
谢玄辰忽然伸手抱住她,仿佛唯有真实地碰到她,他才能确定自己确实拥有她。谢玄辰恨不得让时间一瞬间老去,让他和慕明棠就此白首,这样他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担心余生出现波折。
在他最黑暗的日子,一个少女带着满身星光走到他身边,对他轻轻说:“王爷,我是慕明棠。”
后来,也是她从万人中不管不顾地冲出来抱住他,说:“他只是生病了,又不是什么罪人。”
再后来,她满眼星光,信任又坚定地看着他:“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盖世英雄。”
谢玄辰为了慕明棠,活到年底陪她过新年,活到来年春天陪她看海棠,后来他越来越贪婪,想要期许长长久久,想要和她生儿育女,此生再不分开。
谢玄辰抱着怀中的人,手臂越收越紧,越用力越克制。他用力是怕他一松开,她就会消失,克制是怕自己力气太大,伤到了她。
这样娇气的存在啊,谢玄辰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我以性命向你起誓,此生我不会有第二个女人。甚至生生世世,我都要找到你,霸占着你。你若是未婚,我就去和你们家提亲,如果你订婚,我就在成亲当天抢婚,如果你已经成婚了…那我也要将你从另一个男人手里抢过来。”
慕明棠听着,肩膀慢慢放松。她轻轻回抱谢玄辰,说:“我当然相信你啊。我永远相信你,我的救命恩人,我的盖世英雄。”
慕明棠说着,险些落泪。谢玄辰害怕失去她,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年少时不能见过太惊艳的人,她十二那年懵懵懂懂,尚不知情为何物时,就见到了一个光芒万丈的少年。她的少年英雄好看,强大,顶天立地,穿着铠甲骑在白马上,仿佛就是此后余生的样子。
从那一眼后,她再也无法对别人动心。和谢玄济订婚一年,其他人都赞谢玄济风度翩翩,君子优雅,可是慕明棠看着他,始终无法投入感情。
谢玄济再好,与她何干?
慕明棠完全没想到,今生她还能再见谢玄辰。第一眼她从此沦陷,第二眼,她就成了谢玄辰的妻子。
苍天对她,何其厚待。年少的喜欢是你,往后的余生也是你。
谢玄辰听到慕明棠哭了,心疼地放开她,小心翼翼给她擦眼泪:“好了,是我错了,你别哭。”
慕明棠听到破涕为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错哪儿了,你就着急认错?”
她眼中含泪,此刻带着笑睨他,眼中的光似在拒绝又似在勾人。谢玄辰想都不想,说:“你哭了,自然便是我做错了。你有丝毫不高兴,都是我的错。”
花言巧语,慕明棠笑着瞪他,自己擦了泪,有些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想哭的,只是最近情绪波动大,我忍不住。”
“嗯?”谢玄辰不解,问,“为什么情绪波动大?有人惹你了吗?”
谢玄辰说完后,发现慕明棠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谢玄辰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他本能觉得,自己又算漏什么了。
果然,下一刻慕明棠就说:“我刚才有话要对你说,可是你非要抢在我面前,还说知道我要说什么。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谢玄辰皱起眉毛,还是想不懂他忽略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哄慕明棠:“到底怎么了?”
慕明棠端坐着,垂着眼睛高冷地瞥他一眼,道:“我刚刚其实要说,我怀孕了。”
谢玄辰愣住了,整个人从脑子到肢体全部懵掉。过了好一会,他才觉得自己慢慢活过来,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还环在慕明棠肩膀上,顿时连胳膊都不敢动了:“你怀孕了?那我刚才还抱你,我力气是不是太大了?你现在有不舒服吗?”
谢玄辰算是明白为什么他回来的时候,丫鬟们看到他宛如在看一个危险分子。谢玄辰想到自己从小到大的破坏力,想到自己没轻没重的力道,他自己也觉得他应该被隔开。
慕明棠眼睁睁看着谢玄辰从完全呆住,到变得欣喜,最后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小心伤到她。慕明棠好笑地推了谢玄辰一下,说:“没那么夸张。”
结果谢玄辰却慌忙捧住慕明棠的手,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我皮糙肉厚,你要动手和我说,可千万不要伤到自己的手。”
慕明棠无奈,她以为丫鬟们就够一惊一乍了,没想到谢玄辰更甚。她不想搭理这个失去理智的人,自己站起身:“别犯傻了,我又不是瓷做的,哪有那么严重?”
谢玄辰看她站起身,连忙上前扶住他。他甚至不放心慕明棠自己站在地上:“你站在地上累吗?要不我抱你?”
慕明棠恼怒地瞪他一眼:“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没事,不要过来烦我。”
谢玄辰得知慕明棠怀孕后,顿时如临大敌,比王府里的下人还要咋咋呼呼。
马崇和谋臣们在幽州收纳户籍,重分土地,从一睁眼到睡觉都忙得脚不沾地。他们在这里累死累活,想着再坚持几天,等谢玄辰来了就好了。
结果他们等啊等,足足等了一个月都没等到谢玄辰来。
马崇也是纳了闷了,真定府到幽州五百里路,需要走一个月?
马崇实在忍不住,派人去真定府询问。一问才知,原来王妃怀孕了,谢玄辰正陪着王妃安胎呢。
忙得每天晚上只能合眼两个时辰、连家都回不了的马崇愤愤地呸了一声。
八月初,谢玄辰可算带着慕明棠,一路就差在路上铺棉花,艰难地抵达幽州。
其实七月的时候慕明棠怀胎就满三个月了,按理出了三个月胎儿稳固,不再容易流产,就安全了。可是谢玄辰却不听,他非得让慕明棠又在原地养了一个月,和小道士反复确认慕明棠赶路不会出现问题后,才小心翼翼地带着慕明棠上路。
谢玄辰在路上就已经让人把王府收拾出来,慕明棠一进门,连热水都烧好了。
谢玄辰打算在幽州定居,那么王府、官府、衙门等,都要着手准备了。幽州本来就是重地,官府等一应都是现成的,唯独谢玄辰的王府,稍微费了些功夫。
虽然皇帝已经废了谢玄辰封号,但谢玄辰对此完全不在乎。用谢玄辰的话说,谢瑞自己的皇位都是偷来的,谢玄辰用得着他封?有人试探地提起过让谢玄辰称帝,被谢玄辰拒绝了。他语气虽然淡,态度却十分坚决:“还不到时候。”
什么才是到时候呢?谢玄辰没说,其他人也不好问,依然以岐阳王称呼。谢玄辰虽然不肯称帝,筹备朝廷的事却不能耽误,众人都明白,以后幽州,就是新朝的都城了。
谢玄辰定都幽州,其实几个谋臣是不太赞同的。无他,太过冒险。
幽州离居庸关不到一百里,对于一国都城来说,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万一边关失守,都城就直面危机。
谢玄辰却执意如此,他说:“正是因为离边关近,所以才要定在这里。离得远了不知战事疾苦,唯有定都在这里,才能逼着君王和臣子发愤图强,居安思危。”
谋臣听到暗暗感叹谢玄辰真的是个疯子,他们知道劝不动,便也不再劝阻。
不过还真别说,权力中枢移到幽州后,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不远处就是北戎人,所以一个个极为奋进。
也是上天照顾,在谢玄辰最内忧外患的这段时间,北边的耶律焱因为间接害死了耶律机,被萧太后质疑,南边的东京皇帝病危,谢玄济和一众弟弟们抢皇位,大臣也忙着站队,一时间,谁都腾不出手来征讨谢玄辰。
等他们终于想起谢玄辰时,幽云等地已经收了小麦,种好第二年的麦子。谢玄辰兵不血刃吸收了中山、河间三十万大军,如今又收好了粮食,有兵有粮,算是站稳跟脚了。
北戎和东京都捶胸顿足,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邺朝和北戎今年都大伤元气,前半年在打仗,后半年在党争,如今天气转冷,不利于行军,两方都不敢贸然开战。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等休养一个冬天后,再做打算。
慕明棠有孕在身,十分安稳地度过了一个冬天。谢玄辰一有时间就往王府跑,亲眼看着慕明棠肚子一日日大起来,新奇中带着慌张:“他怎么这么大,这是正常的吗?”
慕明棠立即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好?”
谢玄辰不敢招惹慕明棠,全程温声软语地哄着她:“我错了,我不该乱说。你别生气,好好养胎。”
谢玄辰虽然一直哄着她,顺着她,看起来冷静又强大,但是慕明棠却发现,随着她月份渐大,谢玄辰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了。
有时候慕明棠晚上腿抽筋,她稍微一动,谢玄辰就醒了。
慕明棠知道,他在害怕。
谢玄辰甚至一度后悔让慕明棠怀孕,他私下里问了小道士女子生产的事,听小道士说完女子生产的种种危险后,他当真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他确实很期待有一个孩子,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个孩子留着他和慕明棠的血。如果孩子的到来会给慕明棠带来危险,他宁愿不要。
他简直不敢想象,失去慕明棠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甚至他光想到这个可能,就惊悸到无以复加。
谢玄辰越来越紧张,慕明棠见了,内心颇为无语。
光看谢玄辰的样子,还以为她怎么了呢。其实,她的胎相一直很好啊。
慕明棠怀孕期间注意休养,平心静气,所有人见了她都说好。只有谢玄辰一直不能安心,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实则寝食难安地担忧了两个月,等慕明棠快到临产的时候,他连门都不敢出了。
在新年正月底的一个清晨,慕明棠诞下一子,母子平安。谢玄辰直到这时才觉得自己脚重新踩在地面上,他近乎慌乱地抱着那个脆弱的婴孩,思索良久,为他取名谢长安。
谢玄辰名辰,辰,北辰星也。谢毅以帝王星给儿子取名,希望儿子建功立业,出人头地。而谢玄辰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却叫长安。
长安,长寿且平安,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结局。
☆、大结局
慕明棠早就想过孩子像谁, 生下来才知是个男孩儿,丫鬟们都说孩子长得像谢玄辰。
谢长安刚出生力气就比同样的新生儿大。洗三那天许多人过来观礼,徐家几个娘子也纷纷到场。徐五娘逗孩子时被孩子抓住手指,当即就惊叹:“哎呦, 小子力气不小啊, 是个学武的料。”
唯有慕明棠, 几乎已经预料到未来的日子, 头疼地叹了口气。
果然, 这个小子像极了谢玄辰, 才三个月就破坏力惊人。慕明棠被他惹得一肚子气,每天晚上回来都要骂谢玄辰:“你看看你, 都怪你不省心,长安都学了你。”
谢玄辰心说谢长安不听话,怎么挨骂的是他?
谢玄辰不敢惹慕明棠生气, 说什么都应着。慕明棠虽然嘴上嫌弃, 其实十分宠爱孩子,连谢玄辰也一得空就往家里跑, 就算谢长安在睡觉,他也能默默看许久。
他们两人小时候都是独生,从来没哄过弟弟妹妹,如今有了小孩子, 稀罕的和什么一样。今日夜深人静, 慕明棠把奶娘和丫鬟都打发走, 自己抱着孩子坐在榻上, 和谢玄辰一起逗弄。
慕明棠今日带了红玉耳铛, 小孩子喜欢鲜亮的颜色,看见耳铛晃来晃去, 就忍不住动手抓。谢长安力气随了谢玄辰,又不懂得控制,一抓住什么东西就不放。他突然伸手拽住耳铛,可让慕明棠吃了苦头。
谢玄辰看到立刻握住谢长安的手,控制着力道一根一根掰开谢长安的手指。谢玄辰把耳铛从谢长安手里解救出来后,立刻把这个魔星抱开,惩罚性地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我都不舍得碰,你倒敢欺负你娘亲了?”
慕明棠获得自由后赶紧揉耳垂,她自己疼还没散,看见谢玄辰打谢长安,立刻不高兴地打了谢玄辰一下:“你干什么呢?”
谢玄辰把那个和他争宠的混小子放到塌上,自己凑过去给慕明棠揉耳朵:“我教他日后怎么和媳妇相处呢。”
谢玄辰揉完后,还轻轻在耳垂上吹了吹:“还疼不疼?”
慕明棠耳朵是敏感地带,耳垂尤甚。突然被他吹了口气,慕明棠后背电流都窜起来了。
“我没事,孩子还在呢,你别碰。”
“这简单。”谢玄辰立刻站起来,把孩子交给外面的奶娘丫鬟,回来结结实实把慕明棠按到塌上,“现在孩子不在了,就可以碰了吧?”
慕明棠许久没经人事,被他的气息吹的浑身发痒:“你少不正经。”
谢玄辰说着就把慕明棠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铺:“我还没开始不正经呢。”
这个冬天谢玄辰过得安稳,南北都安安分分,幽州各项生计渐入正轨,军队经过一冬天的训练总算有了些样子,在正月时,还喜得麟儿。
他这里安逸美满,其他地方却正在剧烈动荡。东京城里皇帝病重,开春前后染了一阵春寒,才撑了几天就病逝了。谢玄济最终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登基为帝,立正妃蒋明薇为后,立塔烟公主完颜朵为贵妃。
可能是谢玄济有意冲散晦气,取年号为清平。
谢玄济登基后,摩拳擦掌,想要解决“造反”的堂兄,于四月征讨谢玄辰。谢玄辰终于找到了机会,带兵迎战。
这一仗谢玄辰直接打到黄河边,瞬间逼近都城东京。北戎一见觉得自己有机会,偷偷摸摸靠近边界,想要趁机把幽云几州抢回来。徐家军陈列在北方,很快就拦住他们。谢玄辰听到消息后,放下唾手可及的东京,直接班师回朝,回来收拾北戎人。
北戎一听谢玄辰回来了,吓得马上撤兵。另一边东京也吓得不轻,这两年东京风水不好,频频受到这种惊吓。谢玄济被屡次三番的围城风波吓到了,趁着谢玄辰回北方解决北戎人,匆忙下令迁都。
蒋明薇跟着船南下时,内心十分复杂。这一世明明东京没有沦陷,可是最终,谢玄济的都城还是变成了临安。
原书剧情分明已经彻底崩坏,可是有些时候,历史的轨迹还是相似的可怕。
谢玄辰和谢玄济谁都不肯改国号,谁都觉得对方才是乱臣贼子。后来谢玄济南迁,民间干脆以南邺、北邺来区分这两个政权。
过了一年,北戎也发生政变,耶律焱成功杀出重围,登基为帝,立萧思懿为后。此时一南一北两对帝后,都是谢玄辰和慕明棠的熟人。属下劝谢玄辰也称帝,谢玄辰却摇头,依然说:“不急。”
耶律焱和谢玄济大概忘了,岐阳王还有另一个称号,皇帝终结者。谢玄辰是一个带着些轻微强迫的人,后晋、后蜀、南唐皇帝都是死在谢玄辰手上,既然已经收集了三个,索性他再多当几年岐阳王,把天底下皇帝收集齐了,整整齐齐的再称帝,多好。
北戎、北邺、南邺鼎立三年。在谢玄辰正式造反的那一年,他不再用东京的纪年,而是自立年号章武。章武五年,也就是清平四年,谢玄济迁都的第四个年头,谢玄辰发兵征讨北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