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苏州读过两年中学,现在没有在读书。”
这人顿时就对穆琼没了兴趣,转过头去再不找穆琼说话了。
他们之后聊的,穆琼也插不上话,就只管看着沿路的风景。
离了上海之后,一眼望去全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江南的秋天,也是生机勃勃的。
但穆琼的心情并不好,因为沿途遇到的人,大多面有菜色,脸上满是麻木,其中还不乏背部高高隆起,再也站不直的老农。
马车一路离开上海,约莫两小时后,停了一次,让人上厕所。
这个上厕所,当然是没有公厕可以上的,男生还好,女生…他们这组的志愿者里有两个女生,都没有下车。
马车又往前走了两个小时,然后第二次停了下来,这次除了上厕所,还会给大家时间吃饭。
两个女志愿者结伴去上厕所了,一个男志愿者却有点懵:“饭呢?”
“你们没有带?”负责赶马车的人问道。
这些志愿者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带,他们并不知道还要自带食物。
“我们去的地方比较远,第一天都在路上,这天的食物是要自带的,估计是通知你们的人忘记说了。”傅蕴安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当即道。
这年头可不是现代,有啥活动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就能说清楚了,最后拉个微信群,大家还能问问诸如“吹风机要不要带”这种问题。
此时有点事情,组织起来挺麻烦,而组织的人,也不会关心你生活的方方面面。
不过,有经验的人基本都会把要带的带齐。
“我们多带了一些食物,你们可以跟我们一起吃。”傅蕴安提议,他那边,两个助理已经拿出面包等食物来了。
“傅医生,不用了,我看你们带的不多。”穆琼道:“我这里有不少吃的。”
穆琼打开他那个藤篮,里面垫了一张油纸,然后塞满了东西。
咸鱼、咸肉、煮鸡蛋、酱鸭,还有很多面包。
“你带了这么多吃的!”有个志愿者惊喜道。
“嗯。”穆琼应了一声,拿出来分给大家。
虽然穆琼跟傅蕴安说了不用分给他们食物,但傅蕴安还是拿了一些面包过来,再加上两个马车夫生火烧了水,最后大家都吃的很饱。
就是…这些学生大概是以前的日子过得太好的缘故,都不怎么客气,吃东西也挑好吃的拿,穆琼原本准备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打牙祭的东西,全部被他们吃完了。
倒是他带来的没什么味道的干面包剩下不少。
“等到了地方,我就去买些来还给你。”之前问穆琼在哪所大学读书的男生不好意思地说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穆琼答应下来。
上午,大家还能聊得热火朝天,下午就没事可做了,还开始浑身不舒坦。
在现代的时候,有手机有平板可以玩,坐一天大巴也是很难受的事情,更别说这个时候这时根本就没有消遣的东西,马车坐着还远不如大巴舒服了——乡下的道路都是泥路,特别不平整,好好地在车里坐着,动不动地就会被震得蹦起来。
穆琼都后悔没有多带个坐垫了。
实在无聊,就有人提议讲故事。
只是,这时市面上的书,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本,他们知道的故事也就那几个,再讲也没什么意思。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是国外一个作家写的。”穆琼突然道。
那些人好奇地看着穆琼:“你会讲故事?”
“会。”穆琼笑笑,讲了起来:“故事的背景是普法战争时期…”
穆琼讲起了《羊脂球》。


第38章 新的想法
《羊脂球》开篇, 是一个叫羊脂球的妓女和一群贵族一起去逃难。当时那些贵族都没有带吃的,羊脂球就把自己带的三天分量的食物分给他们。
而后来, 他们的马车被侵略者扣下, 那人还要羊脂球陪他过夜。
羊脂球不同意,同行那些贵族就用了种种手段去逼她,羊脂球最后只能为了大家的利益牺牲了自己。
第二天, 马车被放行,那些贵族带足了食物,羊脂球却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没人把食物给她,她只能饿着肚子在马车上呜咽。
这个故事,穆琼第一次看的时候年纪还小, 不过十一二岁,里面很多东西他不能理解, 但看到最后那些贵族们在马车上大吃大喝, 而羊脂球饿着肚子在哭的时候,他还是很不好受,心情低落了很久。
后来长大了,他找了这部书的原版, 结合当时的历史来看,就有了更多的感触。
这样被人推崇的作品,总有它被人推崇的道理,里面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 都恰到好处,更把贵族的嘴脸刻画的入木三分。
说起来, 他自己写小说,就做不到这样。
穆琼在这些志愿者没有带食物的时候,就想起了《羊脂球》这部小说,不过一开始他并不打算讲这个,毕竟在这会儿讲这个,很容易被这些学生误解为在讽刺他们。
但他仔细一想,又觉得没关系。
他不是羊脂球,这些学生也不是那些贵族,真要有人对号入座,那这人本身恐怕就是有问题的。
而且…这些学生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对义诊也不够了解的,以至于这次出来义诊,被他们弄得跟郊游一样,穆琼觉得,有必要给他们泼一盆冷水。
按照他前些日子给傅蕴安打下手时的所见所闻来看,这次的义诊恐怕并不轻松。
“这部小说是我无意中读过的,里面写的事跟今天我们遇到的事情有点像,我就想起来讲它了。”穆琼解释了一句:“当然,小说跟我们的真实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穆琼对《羊脂球》的印象很深,但要照着叙述出来,肯定是做不到的,不过他本身就是个作者,自然能将之讲得生动有趣。
这些学生都听得很认真。
讲到开头的时候,他们确实有点不自在,还有人面露羞愧,但讲到后来,他们就没空想这些了,只顾着气愤那些贵族的行为。
等讲到最后,那两个女生更是哭了起来。
穆琼把故事讲完,之前问穆琼在哪所学校读书的人就对穆琼道:“你的故事讲得非常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我之前有点看不起你,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
“我也向你道歉。”又有人道:“我同样犯了错误,我看《留学》的时候,总是愤怒于那些洋人看不起江振国,可实际上,我有时候也是这样的。”
“谢谢你之前的食物。”那两个女生也道谢。
穆琼觉得在这个时代,这些充满理想的年轻人都挺可爱的:“这么说起来,我也有错,我其实完全可以讲别的故事,但还是讲了这个。”
大家说开之后,就又聊了起来,穆琼这才知道,这些学生都是一路教会学校读上来的。
也是,要是没有从小打下的基础,他们又哪能考的进震旦大学?要知道,在震旦大学,很多老师讲课直接就是用法语的。
“我觉得你们把义诊想的简单了一点,实际上做义诊并不轻松。”穆琼没说自己以前的事情,但把他前些日子在傅蕴安身边打下手的时候遇到的一些事情说了,还说了一些穷人的生活。
那些,都是他跟傅蕴安的病人聊天的时候,从病人那里听来的。
这些大学生听得很认真,表情也严肃起来。
而马车,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村子。
这村子不处于沿海,村里的土地很肥沃,本地自然灾害又少,基本每年的收成都不会差。
但村子里的百姓日子过得并不好,毕竟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地的,就算有地…各种名目的税收压下来,他们收起的粮食又能剩下多少?
更何况,正因为这边的土地相对肥沃,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也多,人一多,地就显得更少了。
如此一来,百姓的生活自然也就困苦起来。
公济医院决定在这里义诊,是这里的一个地主的儿子联系的。这人名叫林寿富,在上海求学期间因生病进了公济医院看病,结识了玛丽医生,他说了自己家乡的情况之后,玛丽医生就将之作为了义诊的目的地之一。
林寿富已经提前返家,为他们一行准备了房间。
他家是地主,但因为没经营什么生意的缘故,也没富到那里去,家里的房子也就不大,房间也不多,因而就只能腾出三间空屋来。
爱德华一间,玛丽医生和她的助手一间,傅蕴安和他的助手一间,其他人就难以安排了。
而这,主要也是因为他之前并不知道还会来一些志愿者。
马车夫可以住林家给长工们住的房子,但那些志愿者…
“我和家人可以去亲戚家借住。”林寿富道。这些志愿者都是震旦大学的学生,他并不敢怠慢了。
“不用,我们去借住就行了。”志愿者中的一个说道,其他人也纷纷响应,但林寿富没同意,还是坚持把自己家里的房子让了出来。
林家已经把最好的房间让出来了,剩下的房间其实没有好到哪里去,并且也就只有三个。
最后,两个女志愿者一间,穆琼和另外四个男志愿者分着住两间——他们在一个大点的卧室里用条凳和门板铺出一张小床来,可以多住一个人。
这样的床挺熟悉的,穆琼直接选择了单独睡小床,然后拿出了自己带来的褥子被子铺上。
“这个门板能睡吗…要不要我跟你换换?”同房间的一个男志愿者问穆琼。
“这样的床我睡过。”穆琼轻笑起来:“早就习惯了。”
那人闻言,顿时面露同情。
众人放好了行李,才去吃晚饭。
这天的晚饭还挺丰盛的,有白斩鸡,有用鸡汤做的蛋花汤,还有红烧鱼以及几个炒菜。
当然了,味道一点都不好。
不过大家都饿了,倒也吃得欢快。
来义诊的生活条件比穆琼想象的要好很多,他放心不少,可是,事实证明他放心太早了。
他告诉那些志愿者义诊不轻松,而实际上,义诊已经不单单是“不轻松”可以形容的了。
这天晚上,大家刚睡下没多久,就有人敲响了林家的大门。
“医生,医生,求求你们救救命,求求你们救命。”
敲门的是个女人,声音凄厉,间或还传来其他的一些声音。
穆琼房间里的两个男志愿者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问:“怎么了?”
“我去看看。”穆琼坐了起来,披上一件棉衣就往外走去。
他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傅蕴安、爱德华和玛丽医生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爱德华是个才来华国没多久的传教士,不会说国文,也没听懂外面的妇人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就只用英文道:“我的上帝,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生病了。”傅蕴安回答,打开了门。
他们这才发现,门口竟然已经有人在排队了,至于敲门哭泣的,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的怀里抱着个大着肚子的孩子,这个孩子看着已经很不好了。
“抱歉抱歉,我跟他们说了你们明天才开始义诊,但这个孩子看着不大好了,他娘就比较着急。”林寿富跟着一个村民匆匆赶来,满脸歉意。
傅蕴安没有跟他说话,已经看起孩子的情况来,穆琼则问这个女人,这个孩子到底怎么了。
“他原本好好的,初五那天从外面玩了回来,突然说肚子痛,我给他泡了红糖水喝也不见好,还吐了,然后一直疼到了现在,肚子还大了起来。”孩子的母亲哭着说。
孩子面色青黑,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傅蕴安站起来,摇了摇头:“应该是阑尾炎,已经没救了。”
穆琼一愣。
阑尾炎在现代,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种疾病,得了之后请一星期的假,去医院动个手术就没事了。
但在这个时代,是会要人命的。
有些人身体好,又不严重,兴许吃点中药,自己就扛过去了,可一旦严重…中医是治不好的。
西医倒是已经可以动手术了,但要早点找到西医才能动手术,而且因为没有抗生素,还存在感染的危险。
而现在,这个孩子的病已经到了晚期…怕是已经烂穿了肚肠。
“你说什么?”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听不懂傅蕴安那不怎么标准的上海话,还是不愿意听懂,追问道。
“抱歉,我们治不好他。”傅蕴安道,他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真的已经太晚了…现在这个孩子,差不多已经没气了。
“不会的,这孩子今天早上还吃了一碗馄饨呢,他吃的时候都不叫痛了,说好多了…”这个女人一边说,眼泪一边大滴大滴地从眼里往下落:“他老早想吃刘胖子家的馄饨和包子了,我给他买了一碗,他还非让我吃了两个…”
她说着说着,一把抱住了孩子。
那孩子的手脚抽了抽,就在她的怀里没了动静。
穆琼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夜色很深,宅子门口也没有影视剧里的那种红灯笼照明,因此非常非常暗,人们相互之间,都看不清脸色。
夜里就只有女人的哭泣声,突然,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也哭了起来,再接着,爱德华和玛丽医生一起祷告起来。
几个志愿者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地了。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休息了。”林寿富道:“周嫂子生了四个孩子,就养大了这一个,现在…唉!”
“把病人都叫进来吧,我们给他们看看再睡。”傅医生道。
那些打算在外面彻夜排队的病人被叫到堂屋里,又点起蜡烛来。
穆琼这才注意到,爱德华和玛丽医生应该也是匆匆起来的,衣服有点乱,但傅医生衣着整齐。
那些病人很快就到了屋子里。
在上海的时候,来找傅医生看病的都是受了伤的,但这里的病人什么都有。
有个中年人,说是胸口疼了很多年,还总咳嗽,透不过气来…傅医生仔细询问,又检查过他的胸口之后,便知道他约莫是多年前摔断了肋骨,那肋骨还戳伤了肺。
这要动手术才能治。
中年人听说要动手术,手术还有危险,到底还是离开了。
又有个老人,走不动路…他的一双腿,都已经变形了。
至于那些弯腰驼背,走路直接弯成了直角的人,他们竟然不觉得这是病,他们来看的,往往是自己其他的毛病。
比如脚烂掉了脚指头,又比如肚子总是痛。
还有孩子,脑袋大肚子大,身上没有几两肉,还膝盖疼腿抽筋…这个孩子,其实身体素质很好,要不是这样,他怕是不能活下来——他就是吃的太少了,严重营养不良。
这时的西医,缺少器材又缺药,很多毛病治不了,但这样的义诊,到底还是给很多病人治好了病。
穆琼熟练地给傅蕴安打下手,那些志愿者却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他们之中有几个人呆呆地站在旁边,都已经懵了。
穆琼其实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他上辈子看过一些非洲或者国内贫困山区的纪录片,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贫穷的人,其中有些甚至连干净的水都喝不到,但真的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还是被震惊了。
尤其是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这个村子里的百姓的生活,其实还算是好的,这个时候,很多其他地方的百姓,正在经历战乱。
那些人的日子,又过得怎么样?
穆琼都被震撼了,生活在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从小长在象牙塔里的志愿者们,他们受到的冲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晚上排队的人到底还是不多的,忙到半夜,众人就能去睡了,而那个时候,穆琼注意到好几个志愿者的眼睛都已经红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早餐是白米粥、咸菜,还有切成小段的油条。
他们随意吃了点,就又忙了起来。
前一天来治病的,多是男人和孩子,就算有女人来,也只是跟着来的,但今天白天,有女人来了这里。
她跟一个女志愿者低声交流了一下,最后和玛丽医生,还有那个女志愿者一起进了一个房间,再出来的时候,穆琼就听到玛丽医生用法语道:“她的子宫已经完全脱垂,都从身体里出来了,她应该避免劳动,卧床休息…”
穆琼听懂了,看着那个带着锄头来看病,背上背着个一岁多的孩子,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说不出话来。
他又能说什么?
他以为他刚穿来时,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够穷了,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
很多病,他们其实根本就没办法治疗,但那些来治病的人还是很感激他们。
他们的院子里,一直聚集着一大群孩子,这些孩子留着鼻涕,穿着破烂的衣服,鞋子也总是不合脚的,破的。
爱德华传教士会给这些孩子分糖,用极不熟练的中文向他们传教,而这些孩子拿了糖,就算听不懂,也一个个听得非常认真。
穆琼等人忙了整整一天,没有一刻空闲,不过相比于身体上的疲惫,他们更累的是心。
尤其是穆琼。
曾经有一个穆琼很崇拜的文学家、思想家,在这个时代弃医从文,因为他觉得学医救不了太多人。
穆琼能理解他。
他学医的话,以一己之力,根本救不了太多人,但他写文,却用文章唤醒了很多人。
只是,他跟这位伟人不一样,他来自现代。
他没有学过医,他对医学方面其实并不了解,但在现代耳闻目染,他知道很多对他来说是常识,对这个时代来说,却是先进的医疗知识的东西。
这天晚上忙完之后,穆琼在房间里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他带了笔记本,带了两只钢笔,本是想要多看多记,收集素材好写自己的小说,但真的见识到农村的现状之后,他竟是不知道该写什么才好。
来治病的人,很多都是大老远过来的,他们得的大多都是慢性病,因为那些得了急性病或者严重的病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他在这里见到的老人,其实只有四十多岁,能活到五十岁,已经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他们住在林寿富的家里,林寿富每日都会设法买来鸡,或者肉给他们吃,但村里的孩子…捡了他们扔掉的鸡骨头啃,还完全没有觉得不对。
穆琼突然就理解这个时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哪怕失去生命,也要呐喊什么了。
他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但已经觉得冰冷刺骨。
穆琼想了很久,最后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我在百年后》五个字。
《求医》他还是会写的,但除了《求医》,他还想写点别的。
他上辈子,经历的到底太少,思想什么的,也就一直是他的弱点,他还不擅长写散文,写诗歌,他有的只是一颗装了很多知识,装了很多领先现在百年的知识的大脑。
而那些,他可以试着写出来。
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已经见证了这个时代,他总要做点什么。
穆琼打算写一个民国人,穿越到了百年之后。
他在百年后见到了国家国家强盛,他见到了百姓安乐,他见到了老有所依,他见到了幼有所养。
在那里,人们兴许对医院诸多抱怨,但至少普通百姓不用担心自己得个阑尾炎,生个孩子就要没了命。
因为,当时已经有很多药品存在了,还有抗生素。
穆琼想了很久,又把笔记本合上了。
明天还要早起,他现在没有精力去写。
更何况…他真要写这个小说,就不指望拿稿费了,还要换个笔名才行。
甚至哪怕换了笔名,他也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写得像是想象,完全不涉及政治才行。
他到底还是胆小。


第39章 信仰
穆琼同寝室的两个男志愿者, 一个是当初在马车上主动找他搭话,问他学校的, 名叫郑维新, 他在这些志愿者里挺有威望,其他的志愿者都愿意听他的。
另一个男志愿者则叫孙奕尧,他长了满脸的痘痘, 不爱说话,性格有点腼腆。
这些志愿者家里都挺富裕,以前除了学习怕是没干过别的活儿,又没有治病救人的经验,因而今天一天, 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成。
这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做事,主要还是他们眼里没有活儿, 没人教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于是一直在瞎忙活,甚至于干站着。
倒是穆琼,好歹有经验,帮着傅蕴安做了不少事。
林寿富照顾他们这些人照顾的非常周到, 饭食都是他和他的母亲一起操办的,他的奶奶还整日在灶下忙活着,不曾让热水断过供。
林家这情形,跟穆家以前在苏州时的情形倒是有点像, 不过相比之下,还是穆家更富裕一些。
现在已经晚了, 郑维新和孙奕尧就从厨房拎了一桶热水回房间,打算洗脸洗脚。
穆琼放下手上的笔记本,和他们一起洗漱。
这年头没有洁面乳什么的,他就只用了清水洗脸,又用毛巾擦干。
郑维新和孙奕尧两人,却是把他们带来的毛巾放在水里打湿拧干,然后照着自己的脸一阵猛搓。
穆琼瞧见这一幕,有点担心孙奕尧会把他脸上的痘痘给搓破…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三人是合用一个洗脸盆,一个洗脚盆的,当然洗的时候,水是换过的。
他们洗脸倒的水不多,洗完都倒在了洗脚盆里,准备洗脚。
“怪不得我今天脚特别痛…原来长水泡了。”郑维新脱了鞋袜,就抱着自己的脚道。
皮鞋这东西虽说穿着好看,但其实并不舒服,还容易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