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景王是为了护着你死于瑶池仙庄的护卫手上,那么你便是最后一个见过景王的人了?”赵穆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你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样的场景,瑶池仙庄的护卫又为什么要杀你呢?”
“我是为了查清母亲的死因女扮男装潜入瑶池仙庄的,这件事是景王爷帮的忙,他给我提供了身份和人皮面具,并且帮我一起查探此事,然后我们在夜探仙庄的时候不慎被发现了,景王爷……他为了保护我被那些追来的护卫杀了。”梅白依说到此处,声音微微带了些哽咽。
赵穆看着美人垂泪,却不为所动,继续发问,“那为何景王的尸体却在第二日出现他住的客房中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情况很乱,景王挡着那些护卫让我先走,他说他是王爷那些人不敢对他怎么样……”梅白依咬了咬唇,“谁知道他们竟然胆大包天敢杀了王爷呢……”
“你们在仙庄里发现了什么,竟惹来杀身之祸?”赵穆奇道。
梅白依垂眸,“我们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堆满了骸骨的虫窟,层层叠叠的人骨,死去的人不知凡几。”
“瑶池仙庄的人不惜杀了一个王爷,却让也发现了这个秘密的好端端站在了我的面前说出这件事?”
“那晚我逃出来之后就来找阿秦了,后来一直跟阿秦待在一起,想来他们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毕竟西院里住着的都是来参加流霞宴的江湖少侠和一些世家公子。”梅白依说着,看向袁秦。
袁秦点点头,“的确如此。”
赵穆冷眼扫了袁奏一眼,感觉自己的拳头又有些痒痒了。
“赵大人,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希望你早日替景王爷讨回一个公道。”梅白依回过头看向赵穆,道。
赵穆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梅白依狠狠地捏了捏拳头,转身欲走。
袁秦却是没有动,他神色颇有些复杂地看向赵穆,“瑶池仙庄的水比你想象中要深得多浑得多,据说我所知,他们从十年前,或者更早开始,每年都会派人从人贩子手中以收徒的名义买走大量的幼童,我已经查过,那些幼童后来大部分都不知所踪了。”
此时,莺时刚好奉了圣女的命令来给这位锦衣卫大人送东西,刚到门口,便听到了这一句,不由得脚下一顿。
他三年前受人所托查一个幼儿失踪的案子,他一路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个专门拐卖幼儿的团伙,他捣毁了这个团伙救出了一批孩子,可是他想要找的那个孩子却不在,严刑逼供了那个团伙的成员之后得知那孩子根骨好被来挑徒弟的大人物看中,买走了。
他一路查下去,专门盯着拐卖孩子的团伙,连挑了数个这样的窝点,才发现几乎每个窝点都有孩子被人以收徒的名义挑走。
莺时仗着自己年纪小面嫩,给自己捏造了一个悲惨的身世,落在了人贩子手里,然后果然等来了“来挑徒弟的大人物”,顺利被选进了瑶池仙庄。
“谁?”屋子里,冯若定察觉外头有人,扬声道。
莺时忙收回思绪,垂眸走进屋中,将手中捧着的木匣子往上托了托,“大人,这是圣女要交给您的东西。”
冯若定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才递给赵穆。
打开的那一瞬间,梅白依扫到了木匣子里装的东西,瞬间懵了。
她的梅花匕首怎么会在这里?!
赵穆拿着木匣子,并不急着打开,只是看向已经侧目看过来的袁秦和面色微变的梅白依,“你们可以走了。”
袁秦并没有看清木匣子里什么,只是对于花朝对赵穆送东西这个行为有些不是滋味,此时赵穆都这样明着赶人了,他自然拂袖走了。
梅白依咬了咬唇,看了赵穆手里的木匣子一眼,跟着袁秦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离开,赵穆才低头打开匣子,匣子里放着的,是一把染血的梅花匕首。
“大人,圣女这是何意?”房间里,冯若定看着木匣子里的东西,面露狐疑之色。
“你看呢。”赵穆将木匣子放在手边的茶几上,神色淡淡地道。
“莫非是凶器?”冯若定上前小心地隔着帕子取出那把染血的梅花匕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匕首的形状,“看着倒和景王爷脖子上那道致命伤十分吻合,而且那位圣女也不会闲得无聊送来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吧?”
“这件案子你怎么看。”赵穆没有去看那匕首,只敲了敲桌子,道。
“虽然双方各执一词,但看着是紫玉阁那位梅姑娘嫌疑大一些。”冯若定将匕首放回木匣子里,“不过……这把凶器是才发现的吗?为什么早没送来?”
赵穆忽地嗤笑一声,凉凉地道:“大概是因为她先前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我吧。”
“啊?”向来自诩是锦衣卫里难得能跟得上指挥使大人思路的冯若定头一回有点懵。
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不明白么?她这是想我快点了结此案,然后快点滚蛋。”赵穆面无表情地道。
冯若定打了个哆嗦,指挥使大人可和他这个粗人不同,他虽然名叫“若定”,但实在是个粗人,指挥使大人却是个斯文人,如今竟然说了粗口,显然气得不轻。他自然知道锦衣卫在外面是个什么名声,一般人是不愿意同锦衣卫打交道的,只是听这话中之音……却仿佛又不是因为这个。
竟似乎是因为指挥使大人?圣女和指挥使大人是旧相识?
冯若定偷偷觑了指挥使大人一眼,聪明地没有多问。
赵穆此时心中着实不是滋味,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当初在旭日城,她是察觉到了危险,这才提前将他支走了。
如今,她这是想故技重施啊。
对花朝来说,他永远是她不想连累的外人。
二十四、自私
看着指挥使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冯若定简直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正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缓这越发凝滞的气氛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下意识看了赵穆一眼。
赵穆点点头。
冯若定得了令,这才上前开门。
站在门外的,竟是去而复返的梅白依,冯若定看了她一眼,不大客气地道:“梅姑娘怎的又回来了?可是想起了还有什么话没交待?”
他可看出来指挥使大人不是很待见这位声名在外的江湖第一美人,自然也不会怜香惜玉了。
梅白依蹙了蹙眉,忍气吞声道:“我有事要和指挥使大人说。”
“让她进来。”屋子里,赵穆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冯若定闻言侧过身,让出了道。
梅白依目不斜视地踏进了门槛。
赵穆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扬起眉,“梅姑娘这是一个人来的?”
梅白依有种被看穿的尴尬不适,也对他毫不留情面的行为有些羞恼。
那个坐在上首的男人眉目斯文看起来仿佛一个无害的书生,可那一身飞鱼服却在昭示着他的身份,那是没有人想得罪的锦衣卫,皇帝的恶犬。
她看了一眼放在他手边茶几上的木匣子,垂眸道:“是。”
“哦?不知梅姑娘为何一个人去而复返呢。”
梅白依捏了捏手心,抬头看向他,“我有话想单独和赵大人说。”
一旁的冯若定挑眉。
赵穆挥挥手,让他下去了,这才看向梅白依,淡淡道:“你可以说了。”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梅白依道。
赵穆右手随意地搭在木匣子上,食指漫不经心地轻轻敲击着那个木匣子,淡淡地道:“说说你的筹码。”
他修长的指尖落在木匣子上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可是听在梅白依的耳中却如重鼓一般,锤得她的心口砰砰作响。
梅白依咬了咬唇,十分艰难地说了一句话,“我想用一个关于瑶池仙庄的秘密,和你交换一样东西。”
“哦?”赵穆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那要看你这个秘密的价值有多大了。”
梅白依定定地看着他,缓缓道:“长生不老,这个价值够不够大?”
赵穆搁在木匣子上的手微微一顿。
梅白依看着他,眼中渐渐有了一丝得意之色,她就知道,没有人能够抗拒长生不老的诱惑。
“你要什么?”赵穆明知故问。
梅白依看向他手底下的那只木匣子,抬手指了过去,“它。”
半柱香之后,梅白依如愿抱着那只木匣子离开了赵穆的房间。
她前脚刚走,冯若定后脚便走了进去。
“大人,那凶器不是证物么……”冯若定有些不解,怎么就给梅白依带走了?说着,偷偷睇了指挥使大人一眼,又觉得不大对,毕竟刚刚那位圣女托人送来那证物的时候,大人可是生了好大一场气,这……莫不是故意的吧?
赵穆仿佛察觉了他的腹诽,神色淡淡地道:“她用那凶器和我交换了一个瑶池仙庄的秘密。”
冯若定咂舌,那得是多大的秘密啊?
赵穆瞥了他一眼,缓缓道:“一个关于长生不老的秘密。”
冯若定微微瞪大了眼睛,作为指挥使大人的心腹,他知道指挥使大人此行不光要查出景王被杀的真相,更重要的是陛下还下了一道口谕,要他查清瑶池仙庄是否真的存在长生不老的秘密。
其实冯若定私下里对长生不老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是嗤之以鼻的,奈何这是陛下的口谕呢,虽然带着这道口谕来了,可是冯若定觉得所谓的“长生不老”不过是瑶池仙庄沽名钓誉、哗众取宠的手段,不可能真的存在,可是指挥使大人告诉他……瑶池仙庄里竟然真的有这种秘密?
“她说秘密就在瑶池仙庄的圣殿里。”
“圣殿……那不是瑶池仙庄的禁地吗?她一个外人怎么进去的?”
冯若定有些怀疑梅白依在说谎,但是指挥使大人并不是一个鲁莽的性子,他不禁看向老神在在坐着的指挥使大人,发现大人手上正在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玉瓶。
小小的玉瓶看起来像是闺阁少女用的装饰物,看着十分精致,只有半指高,里面可以装少量的液体。因为玉瓶质地很薄的关系,隐隐可见里头确定装着些液体……看着似乎是暗红色的。
“这是……?”
“梅白依说,那个圣殿里有一座巨大的血池,血池里满满一池子这样的液体。”赵穆将玉瓶递给他,“你闻闻。”
冯若定接过打开瓶塞,轻轻嗅了一下,有血液特有的腥甜味道,却又带着另一种奇异馥郁的芬芳……
这味道,仿佛有点熟悉啊。
他想了想,忽地想起了之前在席上吃到的酒,据说那是瑶池仙庄特有的仙酿,珍贵异常,甚至可以调理身体、治疗一些陈年的旧疾,他一杯下肚之后的确有些奇妙的感觉,而且余韵绵长,有股奇异的馥郁芬芳的味道……那味道,与这瓶子里的液体颇有些相似之处啊,他怔了一下,诧异地看向赵穆。
“去查查那个圣殿。”赵穆吩咐道。
“是。”冯若定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迟疑了一下,又道:“那件凶器就真的让梅白依带走了?”
赵穆凉凉地笑了一下,“不过自作聪明罢了。”
冯若定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若非她这样汲汲皇皇地去而复返,还不惜抛出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来换走那凶器,也许他都没有那么快确定她就是那个杀了景王爷的真凶……总还要费一番功夫去查那梅花匕首的主人,如今连这一步都省了。
所谓做贼心虚不外如是。
这下好了,真凶找到了,陛下的口谕也有眉目了。
“恭喜大人,又要立下大功了。”冯若定喜笑颜开地拱了拱手。
赵穆扯了扯唇角,眼中却并没有什么喜色。
莺时回去复命的时候,花朝已经随来取晚膳的秋葵去了西院。
“我离开之后他便睡下了?”花朝看着躺在床上睡着的傅无伤,放轻了声音,问。
“是,看着十分困倦,精神似乎不太好的样子。”秋葵亦放轻了声音回答。
花朝点点头,“你先去用晚膳吧,我坐一会儿。”
秋葵温顺地退下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有烛火轻轻地跳跃着。
花朝看着傅无伤的睡颜,他的面色看起来十分苍白,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眉头微微蹙着。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峰。
正这时,傅无伤冷不丁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睁开了眼睛看向她,眼中一片锋芒。
“你是谁?”他问。
花朝一怔,“傅哥哥?”
傅无伤顿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花朝?”他神色缓和了下来,有些无力地扶着床沿坐起身,揉了揉额头。
花朝却是定定地盯着他,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不认得她了?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傅无伤一抬头便对上了她的视线,微微笑了一下,问。
“你刚刚……仿佛是不认得我了?”花朝看着他,问。
傅无伤失笑,“怎么会。”
花朝却是没有笑,她咬了咬唇,轻声道:“这可能是蛊变的后遗症,也许三重蛊变之后,你便会完全失去自我,我甚至不能确定……你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要担心。”傅无伤认真地看着她,“这是我自己做下的决定,我不会反悔,亦不会后悔,所以不要做多余的担心。”
花朝垂下眸子,伸手抱住了他,宛如小女孩抱着自己最心爱的木偶娃娃,“事已至此,我也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她靠在他身上,低低地道。
花朝想,她这辈子所有的自私大概都用在这个人身上了。
二十五、傅哥哥
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抱住自己,傅无伤便有些克制不住的浮想联翩起来……尝过那种销魂蚀骨的美妙滋味之后,他便很有些食髓知味的感觉。
“朝廷派来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你要谨慎些……”傅无伤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克制下了心头的邪念,“锦衣卫恶名在外,并不是好相与之辈。”
“秋葵先前寻到了凶器,是一把梅花匕。”花朝顿了一下,缓缓道:“那梅花匕是梅白依的及笄礼上袁秦打擂台赢到的彩头,后来他赠予了梅白依,是梅白依的所有物,我已经遣莺时去将凶器呈交于那位锦衣卫的指挥使了,想来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傅无伤有些惊讶,虽然他不赞成花朝与虎谋皮,可是他没有想到花朝会这么痛快交出证物,而不是如先前所打算的那样利用景王的案子将那位锦衣卫指挥使拖住,引导他发现圣殿里的秘密。
“那位锦衣卫指挥使是我在青阳镇时的旧识,我不想将他拖进这淌浑水。”花朝十分坦白地道。
如今的花朝在傅无伤面前是没有秘密的,她什么都愿意同他讲。
傅无伤虽然心里有些警惕那位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会是花朝的“旧识”,不过花朝这种不愿拖他下水的态度却是微妙的令傅无伤十分熨贴,到底那是外人啊!
他看着她,眼神柔软,“这样再好不过了,利用皇权来对付苏妙阳无疑是与虎谋皮,第三重蛊变什么时候开始?”
“你的身体看起来有些不堪重荷,再过半个月吧。”
“不成,必须在朔月之前。”傅无伤蹙眉,“我除了有些困倦之外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妥,困倦也不过是因为骤然失去内力有些不习惯罢了。”
他不想再让她经历一次朔月之夜的残酷折磨。
“距离朔月还八日,时间太紧张了。”花朝摇头。
“那便定在六日之后。”傅无伤拍板决定,见花朝面露犹豫,又道:“如今我内力全无,在瑶池仙庄犹如身在虎口,若是让苏妙阳发现我身上的秘密,就要出大乱子了,所以一切宜早不宜迟。”
“七日。”花朝咬了咬唇,“第三次蛊变至关重要,七日的间隔已经压在危险的边缘了,间隔的时间太短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会崩坏的。”
“好。”傅无伤点头。
“傅哥哥……”花朝刚开口,便是一愣,“你流鼻血了?”
傅无伤有些狼狈地拿袖子擦了一下,看到袖子上的那一团殷红便是一阵晕眩……该死的晕血症,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花朝忙拿帕子替他捂住鼻子,然后将他推回床上,“躺着会好些。”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根本没有意识到此时已经差不多趴在他身上了,傅无伤感觉到胸前的柔软,鼻血顿时更汹涌了……
花朝这会察觉到有些不对了,因为身下有什么硬梆梆的东西正杵在那里,硌着她了,她顿了顿,忽尔伸手握住。
这突然的袭击让傅无伤脑海中空白了一瞬,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呆呆地看着花朝。
“傅哥哥,是这里又疼了吗?”花朝轻声道,“我来帮你吧。”
这一声“傅哥哥”带着她手里的动作让他猛地一个激灵,险些没出息地一泄千里,好在总是忍住了,忙不迭地推开花朝,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然后一脸严肃地看向花朝,义正辞严地道:“这种反应与蛊变毫无关系。”
这姑娘得教育啊!
傅无伤痛并快乐着。
花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是蛊变引起的吗?那和什么有关?”
“这是一个男人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时,最正常不过的反应。”傅无伤十分不要脸地道,随即暗啐自己一口真龌龊。
花朝一怔。
……心上人?
放在心上的人吗?
听起来真美好啊。
“我是你的心上人?”花朝眨巴了一下眼睛,问。
傅无伤老脸一红,终于有些害羞了,“嗯……”
花朝似乎有些开窍了,“你喜欢我?”
傅无伤羞答答点头。
“你答应做我的蛊王,是因为你喜欢我,还是因为十五年前的事?”花朝忽然问。
傅无伤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是因为喜欢,也是因为十五年前的事,这两者并不冲突。”
“那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还是十五年前的我?”花朝又问。
傅无伤有点头疼,也有点哭笑不得,“……十五年前你才几岁?”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花朝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连珠炮似的又问道。
什么时候呢?是客栈里毫不自知的重逢,却以为是初见之时?还是一路同行之中,以为缘分已尽,分别之后却又意外再相见之时?
情愫便这样一点一点渗入心底,如一张蛛网般,待他察觉之时却已经动弹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花朝不满他的走神,伸手捧住了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问:“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傅无伤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朝,心里却隐隐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是如此在意并且珍视着这份喜欢,他不知道她是否也喜欢自己,但他知道不管她是否喜欢他,她都无比珍惜着他喜欢她的这份情谊。
她就这样可爱的姑娘啊。
傅无伤看着眼前这个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自己的姑娘,他们距离这样近,近到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浓密的眼睫,卷翘着,根根分明。
情不自禁地,他身子微微前倾,吻住了她的唇。
花朝愣了一下,感觉到唇上的柔软,这是他第二次吻她。
与那日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肚的凶狠不同,他的吻很轻,很软,让她的心也软成一团,然后又仿佛有一面小鼓在她心里轻轻地敲。
砰,砰,砰。
像吃了最美味的点心一样甜蜜的感觉。
这种……就是被人放在心上喜欢的感觉吗?
花朝伸手抱住了他。
好喜欢。
好喜欢这样的感觉。
“乖,闭上眼睛。”他抵着她的唇,轻声呢喃。
花朝眼睫轻轻地颤了一下,乖乖闭上。
傅无伤怕吓着她,竭力克制着汹涌的情绪,温柔地覆上了她的唇。
吻着吻着,花朝忽然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被看得有点发毛。
花朝稍稍退开些许,垂眸望向不可说的某处,轻叹道:“硌得慌,傅哥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傅无伤猛地僵住,脸色憋得忽青忽白。
他真的是太龌龊了!太龌龊了!好唾弃自己!
小厨房里,如烟正在做松子糖,将松子拌入熬好的糖浆里搅匀,倒出来稍稍晾凉一些,拉成条状,用剪子剪成三角形,便是阿宝爱吃的松子糖了。
正忙着,便见帮厨的小丫环探头进来,“如烟姐姐,西院的管事大人来了,要见你。”
如烟擦了擦手,解下围裙,顺手拿了几块松子糖给那传话的小丫环,“知道了,去忙吧。”
小丫环接过松子糖美滋滋地走了。
如烟走到厅中,便见玥娘正大喇喇坐着喝茶,清宁莺时站在一旁,她垂眸上前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玥娘摆摆手,又对一旁的清宁和莺时道,“你们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