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知,若是他在花朝被代圣女花暮发现并强行带回瑶池仙庄之前说出这件事,花朝定然再不会对他逃婚之后心存芥蒂。
可是此时,说什么都迟了。
见花朝只是这样淡淡地看着他,袁秦只得按捺下满心的委屈,想起了自己究竟为什么在这里等了她这大半天。
“小心阿宝。”袁秦动了动唇,低声道。
二十、阿宝的秘密
花朝眼神猛地一变,他见过阿宝了?!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她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若是让苏妙阳知道阿宝是她在青阳镇认识的孩子,到时候又是一桩不小的麻烦。
“阿宝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你要小心他。”袁秦有些急切地道,“我离开青阳镇的那天夜里,他在客栈出现过,我甚至怀疑他和那个锦衣卫副千户的死有关。”
在这里等花朝的时候,他反复想过,那天夜里阿宝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而且他还仿佛不经意一般点出了那个人锦衣卫副千户的身份……诸多的巧合联系在一起,便不可能是巧合了。
“你刚才说是你杀了他。”花朝蹙眉道。
“那天夜里我实在太慌乱害怕了,生平第一次杀人,还是一个锦衣卫副千户,那样的恐惧令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甚至忽视了一些疑点,以我当时扼住那人脖子的力道,根本不足以致死。”袁秦解释道。
“他只是一个孩子,我不希望你因为毫无根据的揣测就做出什么多余的事。”花朝神色转冷,她猛地凑近了他,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在你做出愚蠢的决定之前,想一想你之前在紫玉阁的决定,而你,肯定不知道我因为你的决定经历了什么。”
袁秦一脸急切的表情顿时冻住,他僵着唇问:“你……经历了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花朝甩开他的手,走了。
袁秦知道花朝这是铁了心要护着阿宝了,为了阿宝,那样温柔的花朝不惜在他心口扎了一刀。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让他心中备受煎熬。
赵穆并不知道花朝同袁秦说了些什么,但袁秦那瞬间冻住的表情令他有些畅快,心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竟也有今日。
“赵大人,请。”花朝看向赵穆,道。
赵穆点点头,冷眼觑了袁秦一眼,与花朝并肩而行,将袁秦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此时的赵穆还不知道花朝在紫玉阁遭遇了什么,若他知道,定会上前将他狠狠揍上一顿。
袁秦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口中万分苦涩,当日在青阳镇,赵穆连送根簪子都不曾得到他的允许,而如今他们并肩而行,他仿佛倒成了不相干的那个人。
直至走出了很远,花朝才看向赵穆,轻声问道:“赵大哥,那个副千户的死,有没有什么干系?”
赵穆在心底轻叹一声,知她到底还是不可能不管袁秦,缓声道:“他贪功潜入青阳镇刺杀我,如今下落不明亦是自寻死路,锦衣卫的档案上已经将此人划去,他死或不死,死于何人之手,都无关紧要了。”
“多谢。”花朝抿了抿唇,道了一声谢。
她又欠他一回。
宴席过后,苏妙阳安排了锦衣卫一众人在西院住下。
赵穆一进房间坐定,便招来了自己的心腹冯若定,“查一查紫玉阁那位夫人的死有什么蹊跷,还有瑶池仙庄那位代圣女是怎么找到现任圣女的。”
“是。”冯若定领命而去,也没有问为什么明明要查的是景王的案子,却要查紫玉阁的事情。
赵穆坐在房中,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想着那位富贵闲王的死究竟是谁的手笔,他相信花朝不会骗他,但总感觉她在隐瞒着什么……
会是什么呢?
花朝因为心里惦记着阿宝,宴后便匆匆回了自己院子。
花朝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阿宝正美滋滋地吃着如烟做的松子糖。
看他咯吱咯吱吃得香甜,毫无心事的样子,花朝稍稍松了一口气。
“阿宝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你要小心他。”
冷不丁想起袁秦的话,花朝又想起了之前周文韬让他小心秦千越的事,不由得发笑,最近总有人让她小心这个小心那个呢。
阿宝听到笑声,一抬头便看到花朝正站在房门口,忙扑腾着小短腿跑了上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花朝,你回来啦!”
“在吃什么呢?这么香?”花朝蹲下身,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脸。
“松子糖,如烟做的,可好吃了。”阿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一块在她嘴里。
花朝鼓起腮帮子嚼了嚼,笑道:“果然香甜得很。”
阿宝便笑眯了眼,一脸满足的样子。
看着阿宝笑眯眯的样子,花朝冷不防又想起了袁秦的话。
“我离开青阳镇的那天夜里,他在客栈出现过,我甚至怀疑他和那个锦衣卫副千户的死有关。”
她摇摇头,看向阿宝,问:“阿宝,你见过袁秦了?”
阿宝点点头,又有些苦恼地道:“不过他说了好奇怪的话。”
“他说了什么?”
“他先是问了我为什么会在瑶池仙庄,后来又问我什么锦衣卫是不是我杀的……”阿宝歪了歪脑袋,一脸天真地看向花朝,“锦衣卫是什么啊?我为什么要杀锦衣卫?阿爷说杀人不好。”
花朝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魔怔了,你最近一段时间不要见他,离他远些。”
“为什么?阿秦他惹你生气了吗?”阿宝眨巴了一下眼睛,问。
“嗯,他惹我生气了,所以阿宝也不要理他,知道吗?”花朝又嘱咐道。
“知道啦,我可是站在花朝这一边的!”阿宝拍拍小胸脯,十分仗义地道。
“乖。”花朝笑了一下,“你吃糖吧,我去换身衣服。”
“嗯。”阿宝乖乖地应了一声,目送她离开。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阿宝吃着香甜的松子糖,笑弯了眼睛,袁秦果然去找花朝说他的坏话了啊,可惜花朝再不会信他了。
咯吱咯吱地嚼着香甜的松子糖,阿宝又想起了那个叫林满的倒霉蛋。
林满是锦衣卫的副千户,据他说如果能够拿到那位前任指挥使的项上人头,便能再往上爬一阶。他口中的那位前任指挥使就是赵屠夫,他这次来青阳镇就是冲着赵屠夫的人头来的,但他应该没有想到此行没有拿到赵屠夫的人头,却丢了自己的小命。
谁让他来青阳镇杀人,还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呢?
林满大概不知道,从他踏进青阳镇开始,便已经一脚踩在鬼门关了。
青阳镇的人不问从前,在这里生活的,大多是退隐的江湖人,有人是因为仇家太多混不下去了,有人是因为看破江湖金盆洗手了,有人是因为拖儿带女不想再江湖上刀口舔血了。
这里是江湖人退隐避世之地,大家都知道从来没有人敢来青阳镇杀人,因为敢来青阳镇杀人的人无一例外都悄无声息地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鲜有人知道,青阳镇最初其实是阿宝和他爷爷一起打造的避世之地,渐渐地,青阳镇的名气越来越大,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初为了营造出青阳镇神秘且无人敢惹的形象,阿宝着实是出了大力的,毕竟……血腥残暴的手段方能达到最大震慑的效果啊。
二十一、林满
后来青阳镇的人团结一气,基本上有触犯规则的人碰到谁手里谁就顺手料理了,一个人解决不了大不了叫上邻居一起解决。
渐渐的,就没阿宝什么事了,太平日子过久了,正在他无聊的时候,这个愣头青一头撞在了他手里。
他岂能不珍惜?
林满入青阳镇之后便住在了袁家客栈,他暗搓搓打听了赵屠夫的喜好,知道赵屠夫心仪花朝,便把主意打到了花朝身上。阿宝冷眼看着,知他寻了一处废弃僻静的酒窖,那酒窖十分阴暗,便仿佛不经意一般在他面前跟客栈的伙计吹牛说他家的杂货铺子是整个青阳镇东西最齐全的。
果然,那个蠢货来买了蜡烛。
蜡烛自然是加了料的。
阿宝看着赵屠夫一剑穿心放倒了他,本还有些可惜,结果却见那本来已经应该死掉的人趁着赵屠夫和花朝不注意,竟然跑了?
跑了?
他紧紧捂着受伤的胸口,逃得十分狼狈,一路还认真地清除了留下的血迹,不敢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看得阿宝叹为观止,明明被赵屠夫一剑刺中了心脏啊,竟然还能活?
阿宝好奇极了,兴致勃勃地一路跟着他。
他袖中应该有响箭,但他不敢放,毕竟青阳镇这么偏僻,他放了响箭锦衣卫也来不及救援,反而更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引来赵屠夫的追杀,看得出来他很忌惮赵屠夫。
见他竟趁着天黑一路摸进了袁家客栈,阿宝便知道他定是回来找马的,但是牵马的动静太大,若是被那个杀人刀袁暮发现,可就没他阿宝什么事了,于是阿宝赶紧故意让他发现了自己。
发现阿宝的存在,林满受惊不小,但在看清阿宝的模样之后,他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毕竟阿宝可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啊,而且这孩子还帮他给赵屠夫送过信呢。
他放松了警惕,没有再隐藏自己,很是刻意地露出了行藏,阿宝自然不负他所望,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阿宝走上前,好奇地将他打量了一番,胖嘟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你伤在这个位置,为什么还没死?”
这个问题,阿宝已经琢磨了一路了。
林满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不满。
“啊……莫非你的心要比旁人长得偏一些?”阿宝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两只小手轻轻一拍,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句话让林满的面色猛地一变,阿宝便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林满戒备地按往腰间的刀柄,脸上的表情没变,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用另一只手掏出几块碎银来,递到他面前,诱哄道:“小孩,你再帮我一个忙,这些都是你的,你可以买好多糖葫芦。”
阿宝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碎银,眨了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你要我帮什么忙?”
“我被仇家追杀受了伤,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阵,你知道哪里有这样的地方吗?”林满试探着问道。
他需要找个地方来养伤和躲避赵屠夫的追杀,而对他来讲,天真的孩子比成年人更值得信任。当然,他并没有真的指望一个孩子能够帮上他什么忙,他打的主意也许是挟持住这个孩子,让他家里人不得不给他寻个藏身之处。
阿宝似乎是被好多好多糖葫芦迷惑住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引狼入室,他笑眯眯地点头应了。
阿宝收了他的碎银子,将林满悄悄藏在了自家杂货铺的库房里。
林满似乎对这库房的环境很是满意,松了一口气同时,还不忘嘱咐他:“记得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可以让别人知道,连你的家人都不能,你能做到吧?”
既然有了藏身之处,对于自己藏身此处的事情,自然是少一些人知道更好。
“当然。”阿宝抓过他手中的碎银,笑眯了眼,“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阿宝并没有急着动他。
毕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玩具,一下子玩死了多没趣。
藏身在杂货铺库房的林满一日比一日更焦躁起来,他似乎对于危险有种奇怪的直觉,明明他暂时是安全的,可整个人十分不安,夜里也十分警醒,没有充足的睡眠,身上的伤口自然也愈合得相当缓慢。
阿宝决定给他一点希望,仿佛不经意一般告诉他下个月初一袁家大少爷成亲,他的时刻紧绷着的情绪松动许多,大概想着到时候人多眼杂,会是他离开青阳镇的大好时机,毕竟只要离开了青阳镇,就可以天高任鸟飞了嘛。
他一连几日往库房跑的行为当然瞒不过爷爷的眼睛。
这一日,爷爷拦住了他,盘问道:“阿宝,你到底在库房里藏了什么?”
“没什么啊,一个挺好玩的玩具。”阿宝大大的眼睛忽闪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回答。
“该不是袁家客栈那位掌柜娘子在找的人吧?以她的暴脾气,若是知道你藏了她要找的人,肯定会直接打上门来的。”爷爷说着,表情有些严厉起来,“不要惹麻烦。”
“我会处理好的,不要担心。”阿宝撒娇道,“青阳镇虽然好,但是太无聊了,难得有好玩的东西送上门,你就让我解解闷吧。”说着,他看了一眼库房的方向,粉嘟嘟的唇瓣微微翘起,不怀好意地道:“而且……那可是差点伤害了花朝的坏人呢。”
爷爷到底没再说什么,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阿宝看着爷爷离开,笑嘻嘻地去库房找他的玩具了。
结果,一踏进库房,便见林满正一手紧紧按着刀柄,脑门上密密麻麻出了一层冷汗,望着阿宝的眼神惊疑不定。见到阿宝进来,他竟下意识松开了按着刀柄的手,伸手去摸袖中的响箭,一摸之下却发现……响箭不见了?!
林满脑门上的冷汗一下子滑了下来。
“你在找什么?”阿宝扬眉道。
林满惊了一跳,猛地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般拔出腰间的佩刀,做出戒备的姿势来。
“啊……你都听到了啊。”阿宝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即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距离那么远,你居然可以听到,看来你的耳力也异于常人啊。”
说起来,林满敢孤身来捉人自然是有所依仗的,他有个绰号叫“顺风耳”,虽然夸张了些,但他的耳力确实比寻常人要好上许多,这也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事情。
这些,都是阿宝后来一点一点从他嘴巴里掏出来的。
二十二、问话
安静的库房里响起了皮肉被破开的声音。
剧烈的痛楚和巨大的恐惧让他猛地瞪大眼睛,眼瞳急剧收缩,他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个面容稚嫩可爱的孩童,仿佛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裁在这里……
“你……究竟是谁?”他颤抖着声音,咬着咯咯发响的牙齿勉力开口道。
阿宝却是没有搭理他,只低头打开他的胸膛,饶有兴致地道:“……心脏果然比常人偏了一些啊,真有趣。”
研究妥了他心脏长偏的问题,阿宝又去摸他的耳朵,十分好奇地自言自语道:“我来看看耳朵里又藏了什么秘密呢。”
这样过了数日,林满以为自己会死,可是他竟然还活口,只是胸口多了一道可怕的逢合痕迹,证明了他的心被剖出来看过。
也许直至此于,他才终于想明白了,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其实从他踏进那家客栈并且遇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猎物。
不……也许从他踏入青阳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如踏入蛛网的猎物了。
很快,阿宝就玩腻了。
于是他换了一个新玩法,他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让林满逃了出去。
林满果然拼命逃了出去,此时阿宝带给他的恐惧已经远远大于赵屠夫,他逃出杂货铺的库房之后,便一路悄悄摸回了袁家客栈,打算找回自己的马,立刻离开青阳镇。
结果那是那么巧,他一头撞上那个正觊觎他坐骑的袁秦。
又被袁秦逮住了。
袁秦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怒气冲冲地道:“说,为什么要掳走我妹妹!”
林满有些绝望地动了动干燥脱皮的唇,喉咙如风箱般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眼中竟然露出了求救的神色,正在他不管不顾地想要说出这些天的遭遇的时候,却猛地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向袁秦的身后……
阿宝正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说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哦~”阿宝动了动唇,如耳语一般,轻声呢喃。
阿宝的声音很小,袁秦甚至还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可是林满的耳朵异于常人啊,他听到了。
于是,他瞪大眼睛,被活生生吓死了。
阿宝吃完了一碟子松子糖,咂巴咂巴嘴,意犹未尽地又去找如烟了。
花朝回到房间,拉开抽屉看着里头那把裹在帕子里的梅花匕首出神,这是秋葵献上来的那把凶器,是梅白依杀了景王的证据。
只要把这个交给赵穆,景王被杀一事便能结案了。
花朝原是不想这么快结案的,毕竟她本来是打算利用此事将瑶池仙庄拖下泥沼的,她是打算让朝廷派来的人一层一层抽丝剥茧地查下去,直至圣殿禁地的事情曝光。
她想毁了瑶池仙庄,杀了苏妙阳。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朝廷派来的人竟然是赵穆。
这厢,锦衣卫的效率向来惊人,冯若定很快将调查的结果摆在了赵穆的案头。
紫玉阁的阁主夫人死于瑶池仙庄代圣女之手这件事如今在江湖上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初瑶池仙庄曾因此事广发邀请函于江湖各大世家。
圣女隔了十五年重回瑶池仙庄也是一桩大事,此事与阁主夫人的死前后发生,锦衣卫往旭日城紫玉阁一探,很快传回了消息。
花朝在紫玉阁被泼脏水、被排挤、被诬陷,乃至最后在那位阁主夫人的出殡礼上遭到瑶池仙庄代圣女的追杀,被强行掳走……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跃然纸上。
赵穆面无表情地看完,劈手砸了案上的镇纸。
“让瑶池圣母传梅白依来,关于景王一案,我有话要问。”赵穆冷声道。
“是。”冯若定领命,匆匆去了。
梅白依此时正在袁秦房中,袁秦告诉她奉旨来查案的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到瑶池仙庄了。
江湖人不喜欢沾江湖事,更何况锦衣卫向来恶名在外。
梅白依没有料到景王之死会这么快曝光,更没有想到会引来锦衣卫那些恶犬,不由得心中惴惴。
总觉得一切……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正此时,瑶池圣母使人来传,说锦衣卫指挥使要见梅姑娘,梅白依一惊之下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袁秦见她如此紧张,起身道:“我陪你去吧。”
梅白依勉强弯了弯唇角,点点头,“还好有你在,阿秦。”
袁秦陪着梅白依一同去见赵穆,却没有想到刚踏进屋子,还没有待他站定,迎面兜头便是一拳,袁秦大吃一惊,忙抬手挡住,这一挡便觉一阵剧痛,感觉手骨都快开裂了,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向赵穆,好重的拳!
在青阳镇的时候他只知道埋头苦练,并不知道自己的身手究竟如何,但自踏入江湖以来他从未尝过败绩,这难免让他有些自我膨胀,但此时他竟然挡不住赵穆一拳?
可是谁能想到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会窝在小镇上当屠夫呢?
赵穆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又一拳砸了过来。
“赵屠夫你发什么神经!”袁秦硬生生又挨了一拳,感觉到手骨的刺痛,甩了甩手怒道。
“放肆。”站在赵穆身后的冯若定怒斥,“竟敢对赵大人无礼!”
“赵大人,你传我问话,又为什么打人?”梅白依心中一冷,忙扬声道。
虽不知这位赵大人与袁秦有什么过节,但显然是来者不善了。
袁秦冷笑,“他大概想打我很久了。”
他觊觎花朝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赵穆唇角微勾,淡淡地道:“你知道就好。”
竟是完全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袁秦一噎。
梅白依怒道:“这是公报私仇。”
赵穆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转身拂袖坐下,接过一旁冯若定递上的茶盏,拿茶盖撇了撇茶叶沫子,啜饮了一口,才冷眼看向梅白依,“这位是紫玉阁的梅姑娘?”
梅白依心中有气,若是往常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她才不会放在眼中,若是景王还在又哪有他小小一个锦衣卫指挥使逞威风的份,还不是跟她养的哈巴狗一样只会摇尾巴。
可是……景王不在了啊。
被她杀了。
而眼前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便是来调查此案的。
梅白依有一瞬间的恍惚。
二十三、外人
“大人问你话呢。”见梅白依不答,冯若定扬声喝斥道。
梅白依被吓了一跳,忍气道:“正是。”
“景王爷的死和你有关?”赵穆又问。
“还请赵大人慎言。”梅白依看向他,咬牙冷声道。
“嗯?难道景王爷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死于瑶池仙庄的护卫之手?”赵穆扬眉道。
梅白依一鲠,知道定是瑶池仙庄的人将她的说辞都告诉给了这位赵大人,她捏了捏拳头,垂眸道:“是。”
“那你为何竟否认景王爷的死与你有关呢?景王爷尸骨未寒,梅姑娘你这番作态着实令人心寒呢。”赵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乍青乍白的脸,道。
“赵大人不去盘问害死景王爷的凶手,却在这里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便是大丈夫所为?”梅白依反诘道。
赵穆点点头,“我这不是正在盘问呢。”
梅白依气结,偏又有些心虚,莫不是这个赵大人查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