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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西伯爵握紧马鞭,紧得指关节发白,死死咬着牙,咬得腮帮子都突出了,就要挥鞭揍人。芝莱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说:“伯爵,我们的感情原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他们的流言蜚语,我们若是要去理会,今天就不会有这场完美的婚礼。有主教和国王主婚,谁再说三道四,那是藐视教会的权力和皇家的法律,我看没有人会愚蠢到这个地步。伯爵,士兵们已经在等你了,请你上马。”拉住马辔头,亲手替罗西伯爵执蹬。
罗西伯爵强忍怒气跃上马背,俯身亲吻芝莱特的唇,芝莱特取下头纱,扎在他的手臂上,笑说:“从前的骑士远征,淑女们也会把头巾发带系在他们的矛上。贝特朗,如果我们还处在中世纪,会有吟游诗人把我们爱情故事写进诗歌,到处传唱的。”罗西伯爵说:“那我就来做这个吟游诗人,写下自己的故事,将来唱给我们的孩子听。”吻吻芝莱特的头顶,唇齿闭合,微微用力,拉扯下几根秀发。芝莱特感觉到头皮上微痛,明白他在做什么,站在马下不动,任他施为。罗西伯爵伸臂揽一揽她的肩,借机把发丝握在手里,说:“芝莱特,我从不怀疑你的智慧和决心,我相信不用五年,我们就可以团聚。”
芝莱特忍了半天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一直在努力,一直。”
罗西伯爵直起腰,向主教和国王行了礼,夹了夹马腹,催马起步,一边把一只拳放在唇边,芝莱特知道他是在吻着她的头发,等他的马和护卫的士兵离开,才把头埋在安妮塔的颈间,低声哭泣。
安妮塔揽住她,轻声安慰,又说:“别哭,这里这么多人,何况还有你的敌人,别哭给他们看。”把自己的一条披帛盖在她的头上,遮住她的伤心哭泣的脸。
国王和王后率先离开,芝莱特跟安妮塔和姨父姨母说了再见,坐上两人的马车,跟他们一起回杜伊勒里宫。
婚礼以这种方式结束,真心希望他们结婚的人都大感失望,本来婚礼之后还有婚宴,歌剧院大街酒店的宴会厅已经被莫里斯订下了,这下没了主角,赴宴也就没了兴趣,各人坐上自己的马车,回家去了。只有弗卢洛和亨利还有布尼塔尼公爵愿意按计划行事,不管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嘛。弗卢洛听罗西伯爵那么看重米歇尔,特地把他介绍给芝莱特,不免对他很有好感,便也邀请他一起。有“庆祝罗西伯爵升迁马耳他总督兼新婚”这样的借口,米歇尔也不好拒绝,何况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朋友,也就有了共同的话题,多结交几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就去了。四个人为了说话方便,让侍者把酒菜送到罗西伯爵先前订的房间去,本来他们还以为这间房间会作为新房用的,这下真是大失所望了。
席间说起阿图瓦伯爵和贝里公爵夫人来,圣西尔两学生都大骂无耻。亨利却说:“将来阿图瓦伯爵是法国国王,当心隔墙有耳,还是不要落人口实,授人以柄的好。”弗卢诺斜着眼睛看着他说:“你是贝特朗的兄弟?这么小心谨慎的,我怎么看怎么不像,贝特朗可是我们圣西尔的耻辱。你看,我没说错吧,连个新娘的小手都摸不到,这也算结婚!你看我们布尼塔尼公爵,是我们这一届毕业生中最早迈入婚姻殿堂的,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新郎?”
热拉瓦笑一笑不说话,亨利也笑一笑不说话,米歇尔说:“伊纳尔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啊?你和他是几等亲?”
那三人便大笑,亨利看他是个老实人,不像圣西尔毕业的那样目中无人,解释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还有个弟弟叫吕西安,我们三人就像兄弟一样,他母亲伯爵夫人死时他才十岁,我母亲待他就像又一个儿子。我等会儿就写信回家,告诉他这个婚礼的情形。可怜的贝特朗,只做了半个钟头的新郎。天下有这样不近情理的人吗?硬逼着人家分开。贝里公爵夫人大概恨天下所有的有情人成为眷属,才想起这么一着来。”
热拉瓦说:“刚才是谁说的隔墙有耳?这下他自己也骂起未亡人来了。”亨利一想,也笑了,这一笑,两边就成了莫逆。有罗西伯爵这个共同的朋友,谈资自然是少不了的。米歇尔开始还和他们有点隔阂,在喝了几杯罗西伯爵留在房间里的伏特加后,言语渐多,精神慢慢放松,也和他们混得熟了。此后便常在一起聚会,去绿台俱乐部打牌,四个人正好凑一副牌搭子,边打惠斯特边说起巴黎的最新消息,抽抽雪茄,喝喝白兰地。
这天正玩着牌,忽然耳中钻进一句“罗西伯爵夫人”,四人都听见了,拿了牌不打,静等着说话的人说下去。果然有人说:“那个处 女新娘?”跟着好些人都笑了起来,笑得有点猥亵,有些意味深长。
四人默不作声。罗西伯爵夫人的处 女新娘身份,成了她的标志。本来处 女新娘是个纯洁神圣的好词儿,但做了这么久的新娘还是个处 女,就有些尴尬了,慢慢这个身份标志成了一种耻辱,一种令人犯罪的奖赏。其中又以亨利的心情更为复杂。他爱芝莱特,虽然早知道芝莱特爱的是贝特朗,也说过要放弃和祝福,但爱情并不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得了的,只不过不在嘴上和行动中表露出来。贝特朗和芝莱特为了结婚而做出的努力和抗争他都看见了,自问做不到,因此更加佩服他们,把那一分暗恋埋得更深。芝莱特在他心里,成了女神一般的圣洁,她的处 女身份,在他,就像是一种安慰。没有人触摸过她的身体,洁白的胸,芬芳的体香,象牙般的脸,无花果叶片遮盖的神秘园。在他心里最深处有一个角落,这个角落隐隐希望着,芝莱特永远是十六岁芝莱特,在夏日的午后,坐在荷花池边写生,蜻蜓停在她的帽子上。而他,就坐在一边看一本诗集,阳光洒在核桃溪上,溪水反射着阳光。静谧幽深的林子,少女永远是少女。
亨利常常从幻想中惊醒,醒来就会羞愧自己的思想如此邪恶。芝莱特已经是贝特朗的妻子了,就算是处 女新娘,也是合法的伯爵夫人。可是那一点处 子之血是那样的诱人,他自觉自己像是邪恶的德拉库拉伯爵,迷恋着少女的纯洁。一边又想,连他都这样嗜血,何况巴黎那些纨绔子弟,轻薄浪子?
看一眼一旁坐的弗卢洛,看他一脸激愤的神色,心里想,正人君子的思想未必光明磊落,就像他自己,而那弗卢洛这样标榜自己是无赖恶棍的人,反倒是一派正义。他是真的站在罗西伯爵朋友的立场上,替他生气,一心维护朋友妻子的名誉,不带一点私心杂念。而热拉瓦因为妻子是芝莱特的姐妹,更是处处以一个姐夫的立场去关爱他。这上下,恐怕只有这两人才是真心为芝莱特的处境而愤怒的。
他们的愤怒是有道理的,原来那个提起罗西伯爵夫人的人在说,G伯爵夫人放话出来,谁要是摘了罗西伯爵夫人的樱桃,拿到染了她的初 夜之血的床单的人,她会输五百个金路易给这个勇士。
打牌的人哄然大笑,七嘴八舌议论不休,有人还在问,勒内先生开不开这个赌局,要不是和G伯爵夫人打个擂台?弗卢洛铁青了脸,快要跳起来骂人了,这时一向不怎么说话的米歇尔先生说:“这一定是G伯爵夫人和公爵夫人合谋的结果,不然,和她没有一点利益的事,她何必出头当这个恶人?”
一句话,就让弗卢洛冷静了下来。
第50章 加尔默罗的静默
这一个夏天,芝莱特都住在枫丹白露宫里,表面上是作为王后的侍女,实际上是国王的医生。路易十八的身体越来越差,太医院的医生早跟着住到了枫丹白露,太医院几乎整个搬了过来,但国王的病情依然没有起色。芝莱特想尽办法,药物之外,还有茶饮、香薰、饮食各方面都细心调理,终究是回天乏力。
她在枫丹白露宫过着晨昏颠倒的日子,白天是太医们问疹,晚上则是由她看护,巴黎盛传她的事情最热情的时候,她在国王和王后的羽翼下,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干扰,而等到传进她的耳朵里时,国王已经处于极度虚弱之中,也没有精力去理会这样的无聊流言。世上的流言,当事人不当一回事,那就是真的没有这回事。当别的女官把五百金路易的赌注告诉她的时候,她只是疲倦地笑了一笑说:“G伯爵夫人没有开过赌场,不知道拿别人的财产来打赌一定会输的吗?”拿起一只来自东方的瓷杯,喝了一口自己配制的牛至草和薰衣草再加白花春黄菊泡的药茶,这个茶可以缓和头痛、镇定神经、解除疲劳,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宫中来问候病情的浪子像花园里蝴蝶一样的多,穿得像非洲的金刚鹦鹉一样的鲜艳,有些人本着看处女新娘的目的来的,来几次都撞不见人,几乎怀疑是个幽灵,或是只存在传说之中。
到了八月底,已近残夏,国王的病情眼看是不治了,芝莱特十分苦恼,摆弄着药瓶子,轻轻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被王后听见了,王后叫一声“芝莱特”,芝莱特用手背抹一下眼睛,回头应着“是”,过去站在王后的面前。王后坐在一张高背椅上,也没说什么,半天才说:“我想去修道院住几天,向天主祈祷国王会好起来,芝莱特,你陪我去吧。”
芝莱特有些觉得出乎意料,这个时候离开国王几天?这个时候国王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呢。但想一想也就释然了,国王目前的情形,只是在拖延时日,医术无力,药石无效,惟有请求天主的奇迹了。天主不是总有圣迹出现吗?
王后又说:“你去整理一下东西吧,我们明天就去。”
芝莱特答应了,又守了半夜,快天亮时才离开国王,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亨利埃特和她住在一间连着盥洗室的并排套间里,从她的房间和亨利埃特的房间都可以进去。为了安全,她在自己房间门的把手上涂了迷迭香浸过的醋,人经过时只会闻到淡淡的迷迭香味,如果有人用手去转动过门把手,手上的热度会引发醋的芳香,那她就会发现有人进过她的房间了。在这个宠大的夏季狩猎宫里,只有陌生人,没有朋友,她孤身一人在这里,不仔细一点是不行的。
用手帕握着钥匙开了房门,门后的把手上挂着一个织锦金线锈的香袋,香袋里装的是干燥的薰衣草花,爱神木香脂叶,防草木叶,翠雀花瓣,绿薄荷叶和梗,这些和别的女□用的卧室香袋的花草差不多,但她里头加了又加了一味荨麻叶,并且碾得碎碎的,分量比别的花草都多,如果不知道的人进来,在关门的时候总会握住把手才关门,那就会碰到这个香袋,香袋在轻轻挤压之下,那里头的荨麻粉末就会透过外面织得松松的锦丝和金线沾在人的手上,几分钟后,所碰之处就会又麻又痒,一搔之下,更会红肿起来。她的梳妆台上有一只细瓷洗面盆,盆里有一瓶清洁的水,和任何人常见常用的都没什么两样。当然也只有她知道,她在水里加了柠檬汁。柠檬汁可以漂白皮肤,清洁腥味,可是刚接触过荨麻叶的皮肤,再沾上柠檬汁,会火烧火燎一样的痛。就算来人闻出了水里的柠檬清香,也不会起疑心,夏季用柠檬来清新室内的空气,又可以降温,原是宫里常用的。
芝莱特在这个没有外援的地方,也只能靠自己的学识和细心,来保护自己了。
她仔细检查过卧室,没有外人进来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再过去看看亨利埃特也睡得正香,不去叫醒她,倒了瓶里的柠檬水在瓷盆里洗了脸和手,躺在床上休息,不觉便打了个盹,等小睡醒来,天已经亮了,亨利埃特起床来,芝莱特便让她把屋里的东西一样样收好,等王后的吩咐,看什么时候起程。芝莱特白天可以睡个安稳的觉,那全靠亨利埃特守护在房间里。
八点钟,宫里开始吃正餐,这个时候人们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下午的茶点早就消化完了,正餐迟迟不上来,等仆人把第一道菜的几个菜端上桌时,人人狼吞虎咽,个个不甘落后。吃着蒸鳕鱼、烤鲷鱼、炖鹿肉、烤羊肩肉,喝着波本酒和红白葡萄,第二道菜有蘑菇烤松鸡、填馅鹌鹑、酥皮鸽子、苹果酱烤天鹅肉,还有桑葚、黑醋栗、水蜜桃、油桃和葡萄等新鲜的水果,一边吃一边聊着,芝莱特和每日见面的几个人点过头打过招呼后坐下来,两道菜都只略动了点,等第三道菜上来时,说去花园走走。旁人正吃得酣畅,也没在意。
芝莱特回房去换下吃正餐的衣服,由亨利埃特服侍着穿上旅行服,等王后身边的近臣侍卫来了,让他们把箱子抬上等在外面的马车,王后的私人马车也在那里捆箱子,后面还有三四辆马车,也都有侍卫和仆人在做着出发的准备。芝莱特和亨利埃特上了马车,过不多时,马车就动了,芝莱特掀开车窗上的窗帘看一眼,花园凉棚里点着明亮的蜡烛,还有乐队在试着新的曲子。
马车一夜都在行驶,芝莱特和亨利埃特一路说了些话,便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芝莱特心思太多,想了这件,那件又起,千百个头绪,却只围绕着两件事两个人,一个是罗西伯爵在马耳他好不好,一个是国王的病情,以及国王驾崩之后,巴黎的局势,还有自己的安危。国王一旦驾崩,王后就不能再庇护自己,整个法国都是阿图瓦伯爵和夫人爵下、贝里公爵夫人的天下了。贝里公爵夫人原来是一个爱宴会爱舞会爱歌剧的女人,爱穿白色的衣裙,爱钻石项链和华丽的丝绸,还有美丽的小牛皮鞋子,比起当年的路易十六的王后,那是一点也不逊色。可是这四年多来,她这个未亡人做得怨气冲天,穿了四年的黑色衣服,戴了四年的黑色面纱,不苟言笑,不参加任何娱乐,搞得巴黎被黑色恐怖笼罩了四年,而公爵夫人仍然没有结束哀悼的意思。因为迁怒罗西伯爵的渎职,害得贝里公爵被刺时身边没有人保护,公爵夫人对他的仇恨毫不掩饰地转嫁到了芝莱特的身上。芝莱特在宫里见过她一次,只那一次,就被她眼睛中的恨意杀得遍体生寒。此后宫里宫外传出G伯爵夫人要悬赏五百金路易守去她的贞洁的传言,于她是一点都不意外。公爵夫人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若是暗杀下毒,罗西伯爵夫人在宫里莫名其妙地死去,人家不做二想,矛头都会直指向公爵夫人。而这样的流言出来,公爵夫人不用担一点恶名,又损害了仇人的名誉,成与不成,总是打击了罗西伯爵。当流言传到罗西伯爵耳中,他鞭长莫及,心里一定像有一百条毒蛇在啃噬他的心。
芝莱特想这个时候,不知贝特朗听到什么没有?要是听到了,按他的脾气,他会怎样的愤怒?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他应该相信自己可以应付得了这样的事情,但这样信心,又哪里能抵挡得了噬心的痛苦呢?他们两个人,不知谁更苦一点?芝莱特是在明里,时时要提防着不知从哪里射来的暗箭,而贝特朗不管怎么焦急怎么难受,却只能袖手。
命运未知,前途末卜,芝莱特愁思绵绵,在黑夜的马车上跟着马车车轮的滚动,摇摇晃晃地随着节奏,沉进像海一样深的忧虑之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直睡到马车停下,芝莱特和亨利埃特拉开窗帘一看,大吃一惊,窗外是一间再平常不过的小客栈,就在大路的边上,客栈的招牌上挂着“尚蒂伊”,而阁栈的后面,是一望无际的金黄的麦田。芝莱特和亨利埃特见到这样美丽的乡村景色却傻了眼。这时一名侍卫过来替她们打开车门,说:“夫人,请下车来休息一下,用点早餐,等我们换过马后,接着出发。”
芝莱特惊疑不已,下了车就去找王后的马车,这一看更让她惊呆了,前后没有一辆皇家的马车,只有她们乘坐的这一辆马车停在大路的边上,客栈的门口。芝莱特惊问道:“樊尚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王后陛下的马车呢?还有其他的马车呢?”
侍卫樊尚先生说:“夫人,没有其他的马车,只有您这一辆马车。我奉命护送您。”
芝莱特知道有事是她不知道的,而王后此举瞒着她而行,又是为了什么?她再问:“是王后陛下的命令?”
樊尚先生说:“是的。”
芝莱特问:“王后呢?”
樊尚先生回答说:“不知道,王后陛下的车在巴比松就转向了,我只是奉命行事,不知道其它的。”
芝莱特又问:“王后陛下说了送我去哪里吗?”她心里想的是,难道是送我去马耳他?不会呀,要是去马耳他,不该往北走,尚蒂伊在巴黎的北面。尚蒂伊?难道是去加莱?那不是离马耳他更远了?
樊尚看她脸上的表情,看她的眼睛瞟向客栈门口那块写着“尚蒂伊“的牌子,点头说:“是的,王后陛下命令我护送夫人去加莱。夫人,请进店里休息用餐,我们换好马就出发。王后陛下要我兼程赶路,路上不要保留,务必在第二天的下午五点前赶到加莱。”
芝莱特面对这样的情形,就算她再聪明,也是一筹莫展。她不可能对付得了两个强壮的马车和两个受过训练的侍从,也不明白王后这样做的目的,只好信任王后对自己没有加害之心,不然,用不着花这么大工夫送出巴黎,送到加莱。加莱是法国北部出海的港口,去加莱,只有一个目的,出海。难道王后陛下是要送自己去和罗西伯爵团聚吗?不然为什么要出海呢?可是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为什么要走远路绕道英吉利海峡,而不是走陆路?
吃早餐时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亨利埃特面对这样的难题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吃好饭,樊尚先生和马车夫已经换好了马,芝莱特和亨利埃特重新坐进马车里,一路往北,路上又停了两次,夜里在亚眠的金百合旅店借宿了,第二天一早又继续上路,为午停在圣奥梅换马吃饭,终于在下午四点看到了加莱港的城墙。
樊尚把芝莱特送到加莱港口,拿出一个羊皮纸卷来,找到港口总监的办公室,签证付钱,总监看了纸上百合花的的印鉴,马上亲自出来,把芝莱特引到一艘名叫“卡吕普索”的三桅船上,叫了船长来,把芝莱特移交给船长。樊尚和另一名待卫把芝莱特的箱子搬上了船,向芝莱特敬礼后离开了。芝莱特心慌意乱,不知这船要去哪里,问船长,船长说:“我只奉命送夫人到目的地,别的不知道。”指挥船员把衣箱搬进一个舱房里,说:“夫人请便。”就走了。芝莱特到此地步,欲哭无泪,只能和亨利埃特两人相对茫然。
七点时,海风吹起船帆,船长命令开船。芝莱特望着渐渐远去的加莱港,看着陆地与船之间的海水越来越宽,心里的惊惧也越来越深。她这一生还没有出过海,没有乘过大船,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很高兴有这样一次旅行的机会,但眼下的这次旅行,不但盲目,还目的地不明,叫她再乐观再坚强,再有信念,也忍不住害怕起来。
船在海上航行了几天,芝莱特在最初的晕船不适之后,从箱子里取了镇呕的香芥叶片来泡茶喝下,纾解了不少头晕的症状。船上还有其他的旅客,但船长并有鼓励大家有友好的联谊活动,茶和餐点都由船上的小厮送到每间舱房里,而别的人也跟芝莱特她们一样,不知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想见人交朋友,都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对辽阔的大西洋不屑一顾。
又是几天之后,船只靠在一处悬崖峭壁的海岛前,白色的白垩石被海浪拍打,海风侵噬,海盐剥蚀,变得嶙峋奇谲,海鸟哑哑铺天盖地地飞过,落下一片白色的鸟粪。而悬崖的另一头,则树木葱笼,绿意如墨,绿树丛中有一大片哥特式的建筑,直直的刺向天空。
芝莱特看着这个城堡般的哥特式大教堂,喃喃地说:“加尔默罗会女修道院。”
亨利埃特听见了,脸色变得雪白。
大船驶到近礁石处,不能再往前行,抛下锚去停了船,又放下小船,船长过来敲敲芝莱特的房门说:“到了,女士,请下船。”
芝莱特看到这间加尔默罗会女修道院时,已经知道这是她的去处,用一块黑色的头巾盖住了头发和脸,在亨利埃特的搀扶下,踏进了小船,船员抬下她的箱子,然后又抬下别的箱子,芝莱特知道还有女士要和她一起走完这最后一程海路。稍后又有一位全身黑衣的贵族妇女同芝莱特一样以黑纱覆面下到小船上,而她连女仆都没有,只有一个人坐了下来。船员等她坐好,抄浆划起船来,大船上船长向两位女士行了个礼,说:“祝您们愉快。”
芝莱特想,来了这里,除了愉快,可没有别的难受了。离上帝这么近,不会有任何世俗的打扰,公爵夫人找不到她,就算找到她了,也不会把权力之杖伸到这里来,她在这里绝对安全。可是,连公爵夫人连伸不进来的地方,罗西伯爵要找到她,也就难了。难道,她的后半生要奉献给上帝?难道她要在加尔默罗会女修道院度过她的余生?芝莱特想,难道我做一名处女新娘要做到名符其实,难道我背弃我母亲的遗愿真的不可原谅?难道要用我一生的时间要忏悔?难道我父亲教我的无神论要遭到天遣?天主发了怒,要罚她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赎她的罪孽?
芝莱特不由自主在胸前划个十字,说:“圣母玛丽亚。”
亨利埃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看看天空又看看海水,天空和海水都是一样的蓝得透明,可以照见人的灵魂,却不是她们的逃生之路。再看看雪白的白垩石悬崖,绿意盎然的森林,明明美景当前,却让人一身的寒意冒了出来。她抱紧芝莱特在胸前,也跟着念道:“圣母玛丽亚。天主宽恕我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