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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伊太太看着她们离开,对贝特朗说:“也给我一杯酒。”贝特朗依命倒了一杯给她,克罗伊太太小口喝着,皱着眉头,问:“贝特朗,你像是有什么阴谋。”
贝特朗笑一笑说:“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叫来切尔达,让她去为克罗伊太太准备一间卧室,壁炉要烧得暖暖和和的,床铺要铺得厚厚的,床单要熨过。克罗伊太太说:“还要为我的女仆准备一间。”切尔达领命而去,贝特朗才说:“我曾经在巴黎见过芝莱特小姐的那几位亲戚,他们像是很欢迎她回到巴黎去。克罗伊太太,我需要您的帮助。”
克罗伊太太审视地看着他,眯起眼睛喝完杯子里的酒,说:“可怜的亨利。”
贝特朗听她提到亨利,知道无法再谈,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两人都不再说话,一直等到切尔达来说卧室已经准备好,带了克罗伊太太去。再过一阵,克罗伊府的马车送了克罗伊太太的贴身女仆茉莉来,随身带着一个大大的软手提包,里面是克罗伊太太的过夜衣裳。切尔达让女仆带了茉莉去克罗伊太太的卧室。
克罗伊家的马车再次上路。车前的两盏烛火在玻璃罩里发着光亮,照着马儿在湿漉漉的雨地里小跑着回家。马鼻子喷着浓浊的白雾,蹄声嗒嗒,踏碎一地刚结的薄冰。冬天的夜晚,虽然不过七点钟,已经黑得如同深夜。细雨笼罩着干草村的树林草场和麦田,浸润着刚填好的两座新坟上的封土。鼹鼠松快地刨着新翻过的泥土,找到几枚初冬时埋在地里的松果,它们不记得这是它们自己藏的,只为在冬天还有食物可以果腹而开开心心地大嚼。远处,伯爵府的窗户后头,没拉紧的织锦窗帘缝里,摇曳的烛光穿透雨雾。在这一大片黑暗中,只有这几点亮光。干草村静了,连守夜的狗都睡下了。玛格丽特的新生女婴轻轻哭了两声,一只温暖的乳 房到了她的嘴里,女婴尝到乳汁的甜香,马上不哭了,含住了乳 头吮 吸。小女婴有着粉红的脸蛋儿,她还有了名字,叫罗西。
第37章 少年维特的烦恼
第二天午后,亨利带了一束黄花冬素馨来探访芝莱特,芝莱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手上绞着一块白手帕,坐在小客厅窗户底下的长椅上,脸向着窗外,亨利说一句,她嗯一声,至于亨利说的是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旁边克罗伊太太拿了一本刚出的诗集在看,边看边念出声:
“你好,顶上还留有余绿的树林!
在草地上面纷纷飘散的黄叶!
你好,最后的良辰!自然的哀情
适合人的痛苦,使我眼目喜悦。
我顺着孤寂的小路沉思徜徉;
我喜爱再来最后一次看一看
这苍白的太阳,它的微弱的光
在我脚边勉强照进黑林里面。”
合上书说:“这个时候读这样的诗,可有点让人哀愁。亨利,去弹个曲子,随便弹点什么。这屋子里真闷,外面雨下得这样密,也没法出去散步。贝特朗,你一下午都没怎么说话,你要是也像芝莱特一样的低沉,那这个伯爵府可真是愁云惨雾了。整个伯爵府的仆人都在看你们的脸色,你们这样,他们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刚才茉莉说,她想回家去,她不要呆在这里,阴沉沉的好不怕人。被我训叱了两句,才把她噘着的嘴唇收回去了。”
亨利这时候哪里有心情弹曲子,但看看芝莱特也确实心不在焉,便说:“我们打牌吧,四个人正好打惠斯脱。”
贝特朗从一张蒙了绿呢面子的小牌桌的抽屉里拿出牌来,顺手洗着。芝莱特却忽然回头说:“克罗伊太太,你那本诗集可以借我看看吗?”罗克伊太太把书递给亨利,亨利送到她身边,芝莱特接过了,从刚才的地方往下读:
“是的,在自然奄奄一息的秋天,
我对它朦胧的神色更加爱好;
这是良朋永别,是死神要永远
封闭的嘴唇上的最后的微笑。
因此,虽哀恸一生消逝的希望,
虽准备离开这个人生的领域,
我依旧回头,露出羡慕的眼光,
看一看我未曾享受到的幸福。”
读到这里,眼泪早流了下来,她用手帕拭去泪水,接着念道:
“大地,太阳,山谷,柔美的大自然,
我行将就木,还欠你一滴眼泪!
空气多么芬芳!晴光多么鲜妍!
在垂死者眼中,太阳显得多美!
这掺和着琼浆与胆汁的杯子,
如今我要把它喝得全部空空:
在我痛饮生命的酒杯的杯底,
也许还有一滴蜜遗留在其中! ”
读完这一段,已经泣不成声。扔下书,伏在椅背上痛苦地低声呜咽。克罗伊太太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小声说:“嘘,嘘,别哭了。茉莉真糊涂,带了这么一本书来。这诗集是新出的,我还没看过。嘘,亲爱的,芝莱特,你要想哭,我们回房间哭去,这里还有亨利和贝特朗呢。”
贝特朗放下牌,过去捡起那本书,再把最后一段读出来:
“好花落时,向微风献出了香气;
这是它在告别太阳,告别生命:
我去了;我的灵魂,在弥留之际,
像发出一种和谐的凄凉之音。”
合上书页,看看封面,说:“拉马丁①,《沉思集》。这个诗人没听出过,写的诗倒是不错。亨利,是你从蒙波利埃带回来的?”
亨利不答,站在壁炉前,看着伏在母亲怀里的芝莱特,对贝特朗说:“假期我想去意大利走一趟,去米兰、弗罗伦萨,正好可以避开这个寒冷的冬天,要是有兴趣,还可以赶上今年的威尼斯狂欢节。母亲,你可愿意陪伴我前去?我一个人旅行实在太无聊了。如果芝莱特小姐有兴趣出门,也可以跟我们一起。我母亲身边多个伴,也不会觉得陪着我没趣。贝特朗,你几时回巴黎?”
克罗伊太太无可奈何地笑一笑说:“亨利,你不用这么详细地计划了,芝莱特这个冬天哪里也不会去的。”
亨利以为他母亲是说芝莱特失去了父亲,没心情游玩,还在坚持说:“出去散散心不好吗?芝莱特小姐一直想去意大利,我想她要是愿意去看看梵蒂岗、百花大教堂、圣安琪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闷在屋子里,除了哀伤痛苦之外,没有别的事可以分心。”
克罗伊太太看着这儿子开始还假托是自己要去,请母亲陪他,怕母亲无聊,又再请芝莱特陪母亲,拐这么大个弯,只是为了让芝莱特去散心,这下干脆就直说了,心里叹口气,对芝莱特说:“亲爱的,我们离开一下。”挽了芝莱特离开,到门口时才回头说:“贝特朗,你跟亨利说一下情况,免得他脑子里想着他的完美计划,一个人瞎开心。”
亨利听母亲这么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转头去看贝特朗。
贝特朗却翻着书,念道:
“也许美好的将来还给我保存
一种已经绝望的幸福的归宁!
也许众生中有我不知道的人
能了解我的心,跟我同声相应!”
笑一笑说:“亨利,我们两人可以同声相应。也许我们都将面临同一种痛苦,失去芝莱特。我没法把她留在伯爵府,你没法带她去意大利。她的姨母两周内就要来接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和她有着婚约的年轻的花花公子。”
亨利吃一惊,问:“你说什么?”
贝特朗把事情说一遍,又说:“这个普列维尔爵爷是个标准的巴黎公子,领巾花样又多又繁复,每一个结都打得完美无缺,每一条摺印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该摺三次决不会摺四次,他一定是博·布鲁梅尔②的私塾弟子,或是把他的书当教科书一样照着练习过,又或是他送他的男仆去私人礼仪学校学习过。”
亨利皱着眉毛说道:“贝特朗,这么重要的事,你到现在才告诉我?你不想办法,还有心思谈人家的衣饰考不考究?怎么从没听芝莱特小姐提起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你上次还说要和我竞争?既然有婚约,我们两人的竞争还有什么意义?”
“亲爱的亨利,”贝特朗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把腿搁在前面一张脚凳上,身子向后仰,让椅子的前两条腿跷起来,“我第一次听说,是在一个月前的一个宫廷舞会上,普列维尔先生亲口警告我的,我当时没在意,以为他是在想挫挫我的锋头。第二次听说,是在我回来的当天晚上,亨利埃特当着芝莱特小姐的面说的,我这才相信是真的。你瞧,我并不比你知道得更多,但这位漂亮哥儿过几天就要来了,却是不争的事实。芝莱特小姐的父母都不在了,她的姨母是她的监护人,没有她的同意,我想的任何办法都是一场空。亲爱的亨利,也许你有更高明的主意?你刚才提的去意大利旅行倒真是一个绝妙的点子。我在这里,最多还能住一个月半个月的,你和你母亲陪着芝莱特小姐在意大利那样的文艺之都来一次浪漫之行,芝莱特小姐必定会对的好感大大的增加。可惜,你的美好愿望不能达成,只好如你母亲所说,一个人在心里白开心了。”
亨利走过去把他的椅子腿一勾,贝特朗贴着椅背就躺在了地上,好在小客厅里铺着厚厚的土耳其地毯,摔下去也不痛。亨利说:“你宁愿看见我白开心是吧,你对那位花花公子倒是客气得很,你怎么不把他揍一顿?你既然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怎么能任由事态的发展不去阻止?”
贝特朗躺在椅背上,一时也不急着起来,就那么躺着,两条腿还搁在椅子的坐面上,向上望着亨利说:“亨利,亨利,我爱她的心,不比你少。我宁愿她和你去意大利,我宁愿她和你在一起,我宁愿看不见她,也不愿可以在巴黎看见她,和别人一起,在卢森堡公园里散步。亨利,契约就是契约,哪怕是口头的,我想了三天,也没有想出任何办法可以解除。”
亨利上前拉他起来,被贝特朗一拽,反而被拽得跌下去,两人就一边一个斜躺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手撑着头,进行着少年维特式的烦恼③的对话。
唯一可以解决的办法就是私奔,可那是不负责的行为,对谁的名声都没有好处。两人望着炉火,都是一筹莫展。当然还可以劝说普列维尔爵爷放弃这个婚约,但他既然那么远从巴黎赶来,此前又和贝特朗有过冲突,就为了争口气,也不会这么做。
贝特朗百无聊奈,拿了一张棋盘来和亨利下棋。克罗伊太太和芝莱特从楼上下来回到小客厅里,看见的就是两人侧卧在壁炉前的地毯上下棋的画面。克罗伊太太轻声对芝莱特说:“看到他们两人能这样相处,我十分高兴。他们就像亲兄弟,贝特朗就是我的另一个儿子。亲亲,你就是我的女儿。不管将来怎样,我都希望你们三个能一直保持这样友谊。”
芝莱特垂头不语。这些日子来,她说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单音节来回答别人的问候和关心。这个样子,和她在干草村伯爵府三年多来的情形差得太多,每个人都暗暗担心,生怕她临崩溃的边缘不远。克罗伊太太也不说回去的话,只是细心地照顾着她。贝特朗对她的感情不好表露,亨利仍是天天来,陪母亲和芝莱特消磨上大半天,吃过晚饭才骑马回去。
因为下雨的原因,巴黎的客人比预计到达的时间迟了两天才到干草村,马车驶进伯爵府的时候,路易三兄弟已经来报过信了。雨早停了,太阳从云层中射出光芒,空气里是刚剪过的草地的清香,伯爵府前大片的绿茵茵的草坪上,放着一张橡木野餐桌和四把椅子。贝特朗亨利克罗伊太太和芝莱特坐在桌边,喝茶晒太阳。好几天没见到太阳了,冬天的阳光尤其难得。
路易三兄弟从草坪上跑过来,大叫着说:“贝特朗少爷,有人在村里打听伯爵府怎么走,他们一共有三辆马车,里头全是人咧。有位太太,帽子上插着羽毛,真有一支羊鞭那么高咧。芝莱特,那位太太身边有位小姐,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们还当是你,叫你你也不应,只是朝我们笑。我们就想,芝莱特怎么不理我们咧?芝莱特,那位小姐可比你还好看,脸蛋儿比你白!”
芝莱特听了这话,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是她在父亲去世后第一次笑。那笑容就如同冬日久雨阴霾之后的阳光,照着她的脸上,霎时间灿烂耀眼,闪得贝特朗的心直跳。芝莱特微笑说:“那是我的表姐,她叫安妮塔。跟我母亲的名字取的。”
路易之一好奇地问:“你们是双胞胎?跟我们三兄弟一样?那可太有趣咧!”
芝莱特说:“不咧,你见到的那位太太和我母亲是双胞胎,我和安妮塔是表姐妹。谢谢你们来报信儿,我有三年半没见过她们了。”说着笑容又不见了。
路易三兄弟耸耸肩,说:“芝莱特你别伤心,我给你送羊来咧。”转头对贝特朗说:“贝特朗少爷,我们想伯爵府来了客人,一定需要羊肉,就捉了一头羊过来。”指指后面慢吞吞跟着的一只羊说:“就是它。”
贝特朗说:“很好,你们想得真周到,送到查理那里去吧,问查理还需要什么,回去经过村子时,再让他们送来。”
路易兄弟答应了,赶了羊要走,对亨利和克罗伊太太招招手说再见,又说:“亨利少爷,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咧?”
克罗伊太太看看贝特朗,又看看亨利,果然亨利的脸色比贝特朗要难看许多,连路易兄弟都看出来了,亨利真是面目无存。
贝特朗说:“那就让我们欢迎来自巴黎的贵客吧。克罗伊太太,仍然请你暂代女主人之职。”对站在身后的仆人说:“去告诉恩里斯和切尔达,客人半个钟头后就到了。”
在等客人的这半个钟头里,芝莱特坐坐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坐下,两眼含泪,嘴唇哆嗦,看得克罗伊太太按住她说:“亲爱的,坐下吧。不要这么着急。我们都知道你想早点见到你的亲人,再过一会儿就可以看到了。”
芝莱特抱着克罗伊太太说:“我心好慌。”克罗伊太太拍着她,说:“没事,没事,你只是太长时间没见过她们了,不知道这三年她们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她们见了你会不会失望。亲爱的,你要知道你是天下最可爱的甜心,便是全欧洲所有的公主加起来都没有你美丽。”
芝莱特扑哧一声笑了,说:“维罗尼卡,你才是天下最温柔的母亲。亨利和吕西安有你真幸福,我有你也真幸运。”
贝特朗说:“还有我。”
克罗伊太太被他们也逗笑了,对亨利说:“虽然这几年你和吕西安都不在我身边,不过有芝莱特,我也满足了。亲爱的,如果你愿意,如果可以争取得来,我想做你的监护人。”
亨利和贝特朗都是一怔,随即又笑了。如果克罗伊太太能做芝莱特的监护人,那桩婚约就不会成为太大的阻碍。两人看向芝莱特,看她怎么说。
芝莱特抱住克罗伊太太,轻呼一声说:“你太好了,维罗尼卡,我当然愿意。我虽然很想见到我的姨母和表姐,但我更愿意留在罗西雄和干草村。”
克罗伊太太搂着她,朝贝特朗得意地一笑,贝特朗向她微微鞠躬,感谢她的鼎力相助。不管成与不成,不管德·费那雪侯爵夫人愿不愿意放弃对芝莱特的监护,这至少是一个开始,一个解决问题的发端。亨利也对母亲的这个提议十分赞赏,一时间四个人脸上都有了笑容。
三辆马车来的时候,四个人是笑着迎接的。贝特朗站起来,芝莱特跑上前去,当看到车门窗户里探出的姨母的脸时,笑脸重又换成了泪眼。她上前伸出手去抓住窗里德·费那雪侯爵夫人的手,叫一声:“姨妈!”就说不出话来了。
德·费那雪侯爵夫人推开车门下车,张开双臂把芝莱特抱进怀里,说:“可怜的芝莱特。”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德·费那雪侯爵小姐安妮塔也下车来,和她们抱在一起,温柔的脸上又是哭又是笑,轻轻叫着芝莱特的名字。芝莱特放开姨母,又和表姐拥抱,叫她“安妮塔”、“安妮塔”,两人脸贴着脸,一般的雪肤栗发榛仁色的眼珠。
克罗伊太太看了两人的脸,惊叹说:“表姐妹像成这样,比一个母亲生下来的还像,也真是奇了。亨利,要不是芝莱特穿着黑衣,一时还真辨不出谁是谁。”亨利也看呆了,说:“真像是在照镜子。”
第38章 乡村淑女的心事
这里的人中间,只有贝特朗见过安妮塔,才没这样惊讶,他上前欢迎德·费那雪侯爵夫人,问她们一路辛苦,又去问从另一边门里下来的普列维尔男爵夫人和普列维尔先生一路受累,那两人客气一番,等安妮塔放开芝莱特,抽出手帕来擦眼泪,普列维尔男爵夫人打量一下芝莱特,才在她脸上贴了贴,亲一下她的脸颊说:“亲爱的芝莱特,你长得就像你的母亲。”
芝莱特拉拉裙幅,向她行个屈膝礼,说:“夫人,好久没见,谢谢您能从巴黎到罗西雄来看我,冬天做这样旅行,那一定是非常辛苦的。您还一点没变,跟我三年前离开您的时候一样。”
普列维尔爵爷上前一步,喜滋滋地说:“芝莱特,终于见到你了。你真长大了,三年不见你长这么高了。当初你离开时,才到我外套第三粒纽扣这儿,来让我看看,你现在到我哪儿了?”说着就要拉她的手,把她拉近身前,当着众人的面,来比一下高矮。
芝莱特微觉尴尬,退后一步,手指一下克罗伊太太这边说:“我来向你们介绍一下我在罗西雄结识的朋友,”手抬时,像是无意中绕过普列维尔爵爷的手,不动声色避开他,把克罗伊太太介绍给普列维尔男爵夫人,“夫人,这位是克罗伊太太,我三年来最亲密的朋友,克罗伊先生是尼姆市的市长。克罗伊太太,这位是普列维尔男爵夫人,我母亲生前最好的朋友,普列维尔男爵是国王的财政大臣路易男爵的第一执行官。”又介绍德·费那雪侯爵夫人,“这位是德·费那雪侯爵夫人,我的姨母,这位是安妮塔·德·费那雪小姐我的表姐。”最后才介绍普列维尔过爵爷说:“这位是普列维尔先生,普列维尔男爵的独生子。”又指着贝特朗说:“罗西伯爵,听说你们在巴黎已经见过了,我就不再介绍了,还有这位先生,亨利·克罗伊,克罗伊先生的长子,也是我在这里结识的好朋友。”
在芝莱特介绍下,大家一一见面,互说“你好,很荣幸,见到您真高兴”等客套话。客套完了,贝特朗让家里的仆人把五位客人领到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去,还有他们跟随一起来的仆人和马车夫。原来后两辆车都是仆人们坐的,还有他们的行李箱子。
安顿客人花了好一阵儿工夫,等客人们换下旅行装,简单梳洗,恢复疲劳过后,再下楼到客厅里,天色已近黄昏了。但客人们对伯爵府的草坪一致赞美,就把茶点仍然放在外头,德·费那雪侯爵夫人喝着热咖啡,十分满足地叹道:“好几天没喝到这么好的咖啡了,在坐了那么多天的马车后,能这么放松地伸长了腿坐着喝咖啡,看如此美丽的乡村景色,真是太享受了。这一路过来,从卢瓦尔河谷到罗西雄,就数这里最美。芝莱特,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回巴黎了。”
普列维尔男爵夫人也赞同她的说法,接口道:“对啊,我从没见过比这里更绿更整齐的草坪,即使是凡尔塞,也没有在冬天仍然这么绿的草。伯爵,请问您这里是草籽是什么品种?要是可能,我就把我的花园里草地的草都换了,巴黎人看了要嫉妒得发狂。”说着一脸乐不可支的模样。
贝特朗说:“这里的草跟别的地方的草也没什么两样,至于说长得好,我想是温度和湿度的关系,这里比巴黎暖和,又是山里,湿度也大。还有就是管理得好吧,这里的园丁,每个礼拜剪一次草,两百年来,从来没有间断过,即使是在战争期间。”
普列维尔男爵夫人吃惊地说:“每个礼拜剪一次?那岂不是每次都只能剪去一分?那要多大的工作量,要多少园丁?”
贝特朗笑笑不说话。两百年的旧贵族宅地,有缺钱的,有缺保养缺维护的,有缺继承人的,独不缺的就是经验和人手。
普列维尔男爵夫人说完就知道露了怯,忙岔开话说:“克罗伊夫人,您先生是尼姆市的市长,那对这里一定很熟悉了,不知尼姆有什么地方可以游览?”
克罗伊太太看贝特朗淡淡一句就让巴黎来的贵客没了气焰,心里暗乐,表面却很平静地说:“有啊,这里有罗马人遗留下来的环形竞技场、卡斯德律泉水池、蒂安纳神殿、曼纽堡塔遺址,这些都可以一观,等你们把伯爵府干草村和核桃溪都看过了,可以让芝莱特陪你们去尼姆市里逛逛,看看这些古罗马人在公元一世纪时留下的遗迹。”
德·费那雪侯爵夫人问克罗伊太太:“您是这里人吗?”
克罗伊太太说:“我是图卢兹人。不过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早把这里当成我的故乡了。在尼姆住下来,会不舍得离开的。我想不光是我,芝莱特也有同样的感受。”
芝莱特陪坐在一旁,并没有说话,听克罗伊太太提到她,便抬头笑了一笑,笑容里却没有什么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