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背后 四
莫家的势力蒸蒸日上,莫蓉的际遇却显得有些悲凉,本来,因为莫家兄弟势力的增长,她的际遇就有所改变,如今又出了这种事
莫蓉开始思考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到底谁会戳穿她的小秘密?知道她不愿意再有孩子?卫罗?她确实知道这件事,但她还不至于这么做,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令她失宠?还是让尉迟南发怒?不,此时此刻她不会再擅动,卫家需要的是“静养”,而不是跟斗犬一样到处找人啃咬。
那么又会是谁敢在莫家的势头上与她作对呢?
答案很难定——
不过,她会找出来。
西君被抱走的当晚,尉迟南没把女儿允给谁带,就将她放在荣德殿里,小丫头鲜少来父亲的地方,觉得哪儿都新奇,东转转,西转转,但很乖巧,也不说话,并不会打扰到父亲。
小太监们也觉得这小公主可爱,趁着皇帝闷头批折子的空当,偷偷逗两下小丫头。小丫头也不吵,只是顺着小太监的逗玩,玩起了捉迷藏
半个时辰后,殿门口有些杂音,尉迟南抬头喊了声李琛,李琛进来便扑倒在地,“陛下,老奴该死——”
“什么事?”
“公主殿下她——不见了。”
“”扔下笔,环顾四下看了看,女儿确实不在,这丫头一直不声不响的,没什么存在感,所以不见了这老半天他也没感觉到,“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啊——”
“是是是,老奴已经让荣德殿执事的宫人去找了!”
尉迟南跨出桌案,匆匆来到殿外,李琛一旁跟着。
“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奴以为公主只是跟宫人玩,谁知道出去就不见了——”事实上他也没闹清楚这小祖宗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大热天的,宫里河、池也不少,万一真有个差池,谁担待的起啊。
“把前门的侍卫也叫过来,一起找!”尉迟南急得直在殿外转圈。
“是,老奴立即去叫。”
四下翻找了大半天,临近亥时,依然无所得,这下尉迟南是真急了,再找不到,可就要去渭水河里捞了。
这时,崇华苑一名小宫女畏畏缩缩地来到荣德殿外,说是奉莫婕妤的命,来给皇帝报信的——西君公主已经回了崇华苑。
等尉迟南赶到崇华苑时,小丫头正趴在自己的小床上呼呼大睡——从荣德殿到崇华苑,以她的小步子来说,这脚程可够远的,看样子是给累坏了。
摸着女儿的头发,尉迟南一阵心安,不管怎么说,知道她没事就好,大晚上的,这丫头也够胆量敢一个人走回来。
“明天一早,把东华阁收拾好。”那里就当是给小女儿的住处,离他的寝宫也比较近。
李琛答应着,暗暗擦一把额头上的汗,不管怎么说,公主能平安无事,他也就没什么大罪过了。
站在一旁的莫蓉当然也听到了他的话,心里明白女儿是定然要被领走了
尉迟南转身,看一眼低眉顺眼的莫蓉,心中难免又想起了下午的事,她是知道他想她再诞一子的,这几年,他甚至都没有孩子降生,为什么?因为他甚至到了专宠她的地步,可她却放弃替她生子,想至此,心情又是燥郁难平。
可他又不想在她面前暴怒,怕吓到女儿,也怕吓到她。只好气冲冲的离开。
李琛提着宫灯急匆匆地跟上,看着宫灯远去,莫蓉叹一口气,总算是走了,再待下去,真不知道他还能气到什么程度。
从决定不再诞子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时机,她以为当他知道这件事时,她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从兄长接受“京东直道”,平奴跟汉阳在西北大放异彩时,她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做什么,结果是什么样才会更好。
可有时候,事情总不会乖乖的往你设想的方向发展。
倚在门柱上,望着天上那一弯新月,要到什么时候,她才可以闭上眼睛睡个好觉呢?
叹息——还没来得及叹完,就被台阶下的身影惊了一下,他——怎么又回来了?
是的,台阶下站得正是她的夫君陛下,脸色依旧阴沉着,今天他不把话问明白,恐怕要彻夜难眠,所以就又回来了
大殿里空空荡荡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他,一个她。
莫蓉撩好裙摆,跪到了他的面前——
“朕没让你跪!”
“陛下是君,臣妾是臣,臣跪君,即是国法,又是宗规,臣妾不敢违,且臣妾身犯数罪,本就该向陛下谢罪。”
“起来——”不管是不是在生她的气,就是不喜欢她君君臣臣的。
“臣妾数典过自己的罪责才敢起身。”
“说——”
抬起头,望着角落里的青灯脚灯,良久之后,才启口:“臣妾十四岁进宫,至今十二年,从宫人到女官,再到如今的地位,都是陛下的恩泽,也是臣妾怎么都没料想到的,陛下怪臣妾凉薄,臣妾心里也明白,然而明白却不能改变,宫闱之事虽是陛下的家事,却也牵扯着国事,臣妾不能为陛下解忧国事,只能尽量躲避这家事,虽如此,去发现依旧撇不清。臣妾知道自己的罪过,将违禁之物带入宫中,害单容华差点失去胎儿,也知道陛下为什么生气,可是——臣妾更明白,臣妾不能为陛下再育子——如今,太子年少,母系又弱,陛下保他已是难上加难,若臣妾再诞一子,将会如何?臣妾的兄弟如今大权在握,与匈人大战之后,更加难以预测,人之欲无穷,人之心难测,纵使臣妾的兄弟没有权欲熏心,可到时莫家也必是大魏权臣中的一员,那时,支系庞大,谁还能肯定那些根系中没人有权欲,妄图夺位篡权?真到了那个时候,太子势单力薄,而臣妾的儿子却是外戚庞大,陛下会怎么办?陛下是要天下,还是要莫家?臣妾又要怎么办?臣妾是为了儿子夺位,还是跟陛下一起处置亲人?所以——臣妾宁愿犯这欺君大罪,可让陛下安心,也可保亲人安危。”
觑视着她的侧脸,久久之后才出声:“你,想太多了。”这些事她不该想,虽然她说得很对。
他也想过这些,想过她的儿子将来对太子的威胁,他甚至曾经考虑过弃用莫函,弃用莫家人,可——他舍不得。但同时他又讨厌这种算计,只不过想要个孩子而已,“不该你想的,就不要多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的事就此打住,谁也不许再提。”
“”抬眼与他对视,她无话可说。
示意莫蓉起身,两人侧肩并立,一个面向南,一个面向北,尉迟南伸手将她扳到了身前,盯着她的眼睛,“不要骗朕,要么就一辈子都别让我知道。”
微颔首,她知道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更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这一点你也不用怀疑。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能等到最后,不要擅自做决定。”
她相信他的话,可她未必能相信自己,这地方的变化太快了,快的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
望着宫灯再次远去,莫蓉将额头抵在廊柱上,心中一片清明。
“庞朵——”
“娘娘?”庞朵就站在门旁。
“能站在我这边吗?真正的。”她一直都知道庞朵是谁的人。
庞朵张口哑然
“本来我以为不会走到这一步的。”侧过半张脸,看着庞朵,眼神柔和。
“娘娘,奴婢该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知道你的难处。”家人都被卫家照顾着,能不听人家的话吗?“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略带疲惫地直起身,进屋,从书架上抽来一卷《太祖训》,从书卷中抽出一封书信,署名空白,递给地上的庞朵,那还是跟他出巡时,去信让兄长特办的,借助修路迁移之名,将庞家迁至京东直道延边,庞朵的兄长如今已是某处直道驿站的留守者,相信此时此刻的卫家,不至于还会记得有这么一家人。
庞朵看罢,又是惊,又是哭,“奴婢不忠,奴婢该死,娘娘如此厚待,奴婢往后要如何自处?”
“我本就没什么秘密,她想知道的,我又怎能瞒她?我也明白,你一直都很矛盾,而且并没有什么都告诉她。本来我以为,此后我的日子会慢慢平静下来,也没必要拿出这东西来,告诉你我不信任你,试探过你,现在看来,这伪君子是做不成了。”
对于庞朵的身份,从她住进这崇华苑后,便大概有些轮廓,然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试探她,是王太妃送地契的那次,那地契其实是卫罗通过单卿孝敬王太妃的,王太妃一直都很喜欢单卿,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只传信的鸿雁。
卫罗通过庞朵得知她收下了地契,并且让莫函通融王家的人,那表示莫家下水了,也就是因为她收下了那些赃物,兄长在外面才能大吃四方,被众人视为“同类”
第二次试探就是她不愿意孕育皇子的事,这事庞朵确实没有漏口风——卫罗在她这里又何止庞朵一人?
这第二次试探后,她认为庞朵可信,起码她还算有情有义。
“所以,你看,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我每天都在算计别人,表面上还要装得无辜,陛下说得不错,我才是最会骗人的。”从兄长初任官职以来,她算计了多少?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了,每走一步,她都要考虑无数个可能,每走一步,她都要设一个局点,好为将来做打算,只是这些局点,不到最后一刻,她轻易不会动用,所以没人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应对,就像今晚她突然揭穿庞朵一样。
她跟卫罗说过,她们要的东西不一样,同样,她们做得事也不一样,卫罗是通过权势算计权势,而她,她只是在算计未知的未来。
只是未知的未来太难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像今天的事就是与她料想的不一样,她以为自己会在莫家的势起之际,慢慢被封存,却没想到这个小秘密会提前被揭晓。
可叹啊——
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想把自己的结局推到最好的一边了,可惜,天不从人愿。
五十五 兄弟齐心
抛却内庭的诸多纷扰,朝中的尔虞我诈,真正令热血男儿沸腾却是北方这片天地,匈人的侵扰何止百年,不禁魏国受辱,比邻的齐国也不胜其烦,八月飘桂香之时,齐国三千骑出关,抵挡东匈对边关百姓的抢掠,魏军是趁势对付匈人,还是与齐人同心协力制敌,朝中上下争执不休。
最终尉迟南下令东北军,严防边界,不许匈人半点进犯,同时勒令西北军主动出战匈人,这么一来,魏国既可以保住在东北的优势,又避免了扩大战线。
魏国主要受制于西匈人,所以重点要击溃西匈。
此二诏令一下,预示着魏国与匈人的最终决战即将拉开序幕。
而此时,莫汉阳因为押运战备之际,也来到了西北,与胞兄平奴同阵而战,他还带来一则说不上好还是不好的消息——
“真得?!”莫平奴因为惊讶,噌的从地毡上跳起来,表情惊愕,但很快又呵呵大笑起来,“你小子,没学会走路就先跑了!都当爹啦!”莫平奴也不知道自己兴奋什么,围着弟弟转了好几圈才停下里。“对了,这事通知家里了吗?”
莫汉阳摸摸鼻子,“我跟大哥通了通消息,想让他告诉家里人还有姐姐,你也知道,姐姐那里乱七八糟的,主动跟她通信,我担心弄巧成拙,何况‘她’的身份还比较特殊,眼下虽然齐、魏没有大战,可总归不是太好。”
“你也知道不好,那还不管住点自己,现在孩子都有了,木已成舟,把她接回东省家里吧,也能好好照顾。”
“等大哥那边有消息了再说吧,现在她们母子还在齐国,安全不成问题。”
事实上,莫汉阳也不确定那位给他养育孩子的女人到底愿不愿意跟他回老家,他来西北前特地潜入齐国境内去探望了母子俩,把那女人吓得惊慌失措,催促着他赶快离开齐国,他还以为她想他死呢,带着儿子跑那么远,也不跟他联系,估计是故意想让他尝尝什么叫骨肉分离之痛,只是她没想到为了探望他们母子,他敢只身进齐国,所以当时就吓得面无人色,这么看,到也不希望他死,不过始终还是不愿意离开齐国,他能理解她的顾忌,他甚至建议这第一个孩子姓殷,这样,殷家至少不会绝后,他是无所谓,反正大哥早有子嗣,莫家也不会绝后。
两兄弟正在帐内笑谈,一披甲的矮个子中年男子掀帘子进来,莫平奴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莫汉阳当然能感受的到胞兄的不愉快,不免看了看眼前的中年男人,虽然披甲带麾,但看得出来不是个从戎的人。
“这位必是东军来的莫校尉?在下王篆,有礼。”中年男人抱拳。
莫汉阳也起身抱拳,“王大人。”
一段拜礼过后,因为莫平奴没有出声留他,王篆又转了出去,到像是故意进来探情况的。
王篆一出去,汉阳不禁看看平奴,“王家给你派来的看门狗?”
莫平奴冷哼一声,算作默认,他现在是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家愿意将堂堂的大魏公主嫁给他这个毛头小子了,感情他们王家是在觊觎军中的势力,此次他回西北军,王家那些杂七杂八的族人跟了一大串来,“我现在是深刻明白了大哥跟姐姐的日子是怎么不好过了,这群人,正事没本事,净他妈的一门心思的争权夺利,早晚我要治治他们。”
莫汉阳浅笑,看来眼下兄妹四人中就他运气最好,身边没有人监视,顶头上司也与他关系亲密,在东北军中颇为自得,“西北军在四大军中最有权势,这里必然也是朝廷官员最想攀交的地方,难免发生这种事,看开点吧。”
“我已经够看开的了,隔在以前的脾气,这些人早被我整成一个队,让他们滚到西边喂马去了。”
“皇上姐夫什么意思?现在还没升你的官?”
“没!犯那么大事,铁定还记着我的仇呢,哪能那么快就给我升官,再说,这段时间我又没什么功绩,升迁总要对那些臣子有个交待吧。”
点点头。
兄弟俩低头各自吃饭。
时值夜晚,帐外风声大作,颇有几分萧索之感,此时此刻关内虽然还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但关外的早晚却已经是酷风寒凉,兵甲结霜。
“校尉大人!”忽有兵丁闯了进来。
莫氏兄弟同时放下筷子。
“探子回报,西北偏北向,二十里外发现匈人马队,共有六百余人,正往东北方向前进!”兵丁单膝跪倒。
莫平奴摸一把嘴角,“终于让老子给等到了!传令——”起身来到屏风前——屏风上挂着羊皮制作的地图,“精骑八百,分两路侧翼,往东北方向,一队打,一队超!”
“领令!”
“慢——”忽然门口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声音。
帐内人不禁回头看过去,是刚刚那个王篆。
“校尉大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王篆跨进来,同时给传令兵一个出去的手势,传令兵看看莫平奴,莫平奴不发话,他当然不出去。
王篆见状,道:“校尉大人听我讲完其中的道理,便知道了。”
莫平奴给传令兵一歪头,传令兵这才出去。王篆又看看一旁的莫汉阳。
“他是我亲弟弟,我没什么秘密不能告诉他的。”
王篆笑笑点头,“校尉大人,眼下您兵权尚未恢复,轻易调动人马恐怕——恐怕就是赢了,也未必是您的功劳啊,如果您不出战,那战机没了,也不会跟您有什么干系,到时上面追查下来,您再给陛下奏上那么一道秘折,陛下自然就知道您才是该手握兵权的人,没了您,这西北军他可就未必打得了胜仗啊。”
莫平奴看看王篆,忽而勾唇一笑,“那依你看,我现在该怎么办?”
王篆笑得深切,“您现在什么也不要管,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等那匈人的马队一走,再把这事闹大,越大越好。”
笑着点头,“等匈人走了,然后我再把事情闹大,闹到皇上那儿,让他给我恢复兵权?”
“对!”王篆颇为自得。
莫平奴笑着,笑得大快人心,笑得要撑住弟弟莫汉阳的肩膀,好一会儿,才渐渐抬头,只有莫汉阳才看得清他的表情——眉角竖立,眼中血丝膨胀,回身就是一拳,将那个王篆揍了个晕头转向。
“我告诉你,老子来西北是打仗的,不是给你们王家争权夺势的,你们王家想留在军中,就要给我老老实实地做自己该做的事,否则别怪我将你们整编到西边喂马去!出去告诉你那些世家公子哥们,再他妈的不守军纪,整天厮混,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滚出去!”
“你——你别后悔!”王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破调,莫平奴那一圈揍得够狠,现在都还在眼冒金星,找不到方向,无意中撞到了莫汉阳的身上。
莫汉阳嘴角笑得灿烂,脚下一抬,直接将人绊倒,王篆就那么狗爬式的摔出了帐子外。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校尉,手中没有兵权,我看你有什么本事调兵。”王篆连滚带爬,口中还喋喋不休地威胁着。
莫平奴单手甩开帐帘,立在当下,“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没有兵权,老子是怎么俘了那些匈人的!传令兵来——”
“是!”传令兵依旧在帐外等着。
“点起我部下的那两百骑兵,今晚我亲自去!”
“领令!”
披麾上马,挂箭提枪,莫平奴已经被憋屈的太久了,他需要这茫茫大漠的慰藉。
莫汉阳也整装上马,打死不离亲兄弟,让他赶上了,他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茫茫夜空,星月齐晖,关山巍峨,现厉风劲草,将士虎胆,拔马北向,剑刃对敌,不胜焉能南归?!
西北第一战,就在这个风声大作的夜晚,由莫氏兄弟拉开序幕
二对六,魏军追至匈人境内的关河,全歼这六百打算派往东南驻守的骑兵,大胜!
烈日暴晒下,关河岸边,莫氏兄弟仰躺在枯草丛中,仰望那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浑身上下血迹斑斑。
“汉阳,我突然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了,爷爷说,你跟我与众不同,你说他老人家是真觉得咱们俩跟哥哥姐姐们不同,还是故意说着让咱们俩不调皮的?”
莫汉阳咬着草棒,笑得开心,“爷爷那是被你皮的受不了了。”
“感情你比我好多少似的。”坐起身,拽下一把枯草,擦擦自己手上的血迹,“爷爷那番话,我可是记到现在。”而且他坚信自己真得与众不同,“汉阳平奴,厉杀尽,何患他朝边虏来。”扔掉枯草,轻哼一声,“我这辈子就这个愿望,就算战死了,我儿子也要帮我完成,我想好了,儿子的名字就叫莫尽奴。”
莫汉阳笑得肚子疼,“你男人还不是,哪来的儿子!”
莫平奴踹去一脚,要儿子嘛!当然简单!他又不是没老婆。
碧空之下,荒漠之间,兄弟俩大肆谈笑,这里属于他们——
关河一战后,莫平奴确实没有得到好评,尉迟南甚至亲口让人传去了一顿训斥,斥他殴打监军,斥他性情暴躁,但就是没有斥他私自出战,这可就值得玩味了。
很快,也就是两个月后,尉迟南亲自提任莫平奴为征虏将军,赠镀金虎符,可调动三千人马,外加调动黑武士的权力。
莫汉阳因为助阵有功,官升镇护将军,两兄弟皆升为三品武将。
于此,莫氏打入了魏国武家内部,随着他们的战功卓著,日渐备受重用,这也相继带动了朝野、内庭的诸多纷争。
五十六 抑与扬 一
深秋九月,秋菊怒放,崇华苑到处弥漫着菊香,涩涩的,却令人心情舒畅。
尉迟西君早已搬至东华阁,她已不再是母亲怀里的小丫头,而成了一名真真正正的大魏公主,有自己的宫苑,自己的奴侍,自己的一方天地。
从女儿离开之后,莫蓉的日子却渐渐变得健康了,因为每天她都会在崇华苑与东华阁走上一个来回,路走多了,身体也跟着越来越健康。
她教女儿尊崇道、墨两家之学,为修身,也为修性,当然,这两家学说在这深宫大院里可是颇为不衬,但她有她的打算。女儿还是照常要跟宫里的女官学习礼仪,通读经典,她只是多给女儿引荐一门学说,兼听则明。
这样貌似平和的日子里,私下却是暗涌不断,莫平奴对王家的不恭,莫家兄弟的兵权在握,诸多因素搅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娘娘,那个就是张廷尉的夫人。”庞朵指着远处宫道里被簇拥着的一名妇人。
莫蓉刚从女儿的东华阁归来,“凑巧”就让她碰上了来宫里探望单卿的廷尉张延的夫人。
经过细细的查证、推敲,单卿差点小产的事确实与卫罗无关,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差错——单卿的差错。这法子都被用俗了,实在让莫蓉很难相信这单卿会笨到这种程度,当然,这位单容华一直以来都在示弱,不跟人争,谁都不争,她只吃亏。一个人老吃亏,不是太傻,就是太精明,太傻的人当然不用去理会,但太精明的人,可就要考虑她是为了什么而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