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平奴清清嗓子,这种话跟姐姐说,似乎有点超过,不过那女人真是可恨,根本也没当他是丈夫看待,竟然跟他说,如果他实在不喜欢她,可以去找别人,把他当成什么了?配仔的儿马子,还是狼犬?
“你们还没有圆房?”她并不觉得这话问得有什么不妥,不过对莫平奴来说,这话很让人尴尬,姐姐毕竟是姐姐,跟兄弟不一样,她问出这话,他要怎么狡辩?只得点头。
那女人成亲第二天就很自觉地搬到西院去了,他跟谁圆房?是她要嫁给他的,难不成还要他去找她?
莫蓉叹气,难怪这些日子王太妃老在她面前说些奇怪的话,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平奴,你现在是驸马,不是原来那个野马一样四处跑的人,公主的身份高贵,总不能这种事,你还让她亲自来跟你说吧?”
莫平奴被说得一手心的汗,还是觉得跟姐姐谈这种问题不大适合,赶紧出声打住,改变话题。
刚谈了两句,玉儿便进来了,姐弟俩也没再继续。
饭桌上,只有莫平奴一个人觉得别扭,到处都别扭。
一顿饭下来,莫平奴根本没吃上几口,玉儿什么也不说,似乎是认准了自己说得越多,越会招他讨厌,所以她也不开口,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饭后一盏茶的功夫,入宫的车驾便在门口停好,莫蓉换回了宫装,交代了莫平奴时常给汉阳送些吃得东西后,这才被扶上车。
紧接着玉儿上车,莫平奴却没有伸手帮忙,她也没什么尴尬之色,踩着马扎自己往上爬,女人的衣裙繁复,马车又不是极稳,难免颤颤悠悠的。
出其不意地,莫平奴从身后抓了妻子的手腕将她送上了车,这过程中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玉儿回头看他一眼,“我会在宫里住两天。”如此告诉他,也算是感谢他的出手相助,往常她回宫都不会告诉他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因为没必要,反正他又不会问,也不在乎。
莫平奴似乎是“嗯”了一声。
莫蓉在车里听得分明,也看得分明,这对夫妻不是没有可能恩爱,只是两人的性子都太倔了,也都心高气傲,这种磨合需要时间,可能还需要一些曲折。
只是她没想到这曲折会来得这么快——
有时候,莫蓉不得不佩服卫罗的本事,这个女人单手翻波澜的能耐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也就是这之后的第四天,当玉儿来崇华苑跟她这个大姑姐道别时,流言蜚语便已席卷而来——驸马爷偷会自己的大姨子,这艳事绝对让人津津乐道。

五十二 背后 二

莫家的男人一向争气,但这不代表会一直争气,或者在别有用心的陷害下还能争气。
莫汉阳与齐女相通,莫平奴与大姨子季姜的私会,一个关乎忠诚,一个关乎皇家的颜面,两件似小非大的事让尉迟南既为难,又火大。
尉迟南清了清嗓子,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一旁的王太妃,今天他是来做和事老的,发生了这种事,王太妃一气之下,将女儿直接留在了宫里,不让她回去,“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朝事,少来探望,母妃的身子一向可好?”
王太妃拖长眼皮,状似无精打采,“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好不好的,还不就是那样,让皇上记挂了。”
“前些日子,瀛县进贡了几株人参,今天来正好送来让母妃试试看受不受用。”尉迟南说这话间,看了一眼下位的莫蓉。
莫蓉转身示意庞朵把装人参的盒子端上去,打开盒盖,里面是四只瀛县的千年参。王太妃看一眼盒子里的人参,突然啜泣起来,一边说自己的命好,一边又说自己的命苦,零零星星地念叨着皇上、先帝之类的
尉迟南的眉头越蹙越紧,连续三四天没怎么合眼,她再这么一哭,只觉得脑袋里乱哄哄的。
王太妃何许人,宫廷里待了那么多年,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要让皇上惦记着,但又不能太烦他,当下慢慢止住了啜泣,擦一擦眼角,“眼前这事啊,也不能全怪驸马,我自己生的女儿,我知道她的倔脾气,打小先帝就惯着她,弄得她是没一点规矩,这事一定是她给驸马气受了,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哀家不瞒皇上,这几天留她在宫里,就是好好让她想想自己的过错,往后也好跟驸马好好过日子。”这话说得密不透风。
尉迟南只是沉默倾听,并没有出声言语。
王太妃见状,又向莫蓉道:“蓉儿啊,你也不要去怪责驸马,这事未必就是他的错。”
有尉迟南在,莫蓉不好多说,只能点头,其实此刻,莫平奴正跪在荣德殿里,尉迟南打算先过来王太妃这里看看,再去处置他。
“不过——”王太妃收拾好哭容,拉开眼皮,“这事儿关系着咱们皇家的颜面,得办得隐晦些,这驸马恐怕暂时不宜留在京里了。”
听罢王太妃这话,莫蓉这才发觉王太妃的真正目的——让平奴出京,回西北军——夺回兵权?想不到此,不禁觑一眼尉迟南。
但见他默默点头,“母妃说得是,出了这种事,驸马暂时不能留在京城了,这么着——过几天就让他回西北。”
王太妃没想到自己的目的这么快就能达到,不禁喜上眉梢,当然,也不好太明显,敷衍着又教训了几句玉儿的不是,这才安静下来。
等尉迟南前脚一走,王太妃的眉头又沉了下来,拉过莫蓉坐到自己跟前,“蓉儿啊,这事咱们俩可得绷住了——一定要让驸马回西北去,你看见没?多在这京城里待一天,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我也觉得这事来得蹊跷,平奴虽野性,可男女大妨还是懂的,怕就怕在有人故意陷害。”
王太妃沉思一下,从喉咙深处冷哼一声,害到她头上来了,她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见王太妃神情冷然,知道她不会袖手旁观,莫蓉低下眼,轻轻吹开茶水上的茶叶,这一回合,就看谁跟谁咬得一嘴毛?
一直以来,都是卫罗出手,她挡,这一次,她要看看卫罗怎么挡?
莫蓉从王太妃的寝宫离开没多久,玉儿才被允许从内殿出来。
“你要去哪儿?”王太妃边品茗,边开口阻止女儿出门。
“回家。”玉儿站在门槛内,面朝外,答的淡然。
“你哪儿也不许去,要回去,也得等他们莫家恭恭敬敬地把你接回去。”饮下一口茶。
“我已经嫁出去了,回不回去,我自己决定。”抬腿迈出门槛。
王太妃倏然将茶碗重放到桌案上,“你敢!”
这声重响让玉儿停在门口。
“你走出这个大门试试看!”
玉儿缓缓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母亲。
“没脸的东西,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让个小蹄子把男人翘了去,还有脸在这里跟母亲耍脾气!真有本事,就去把你的男人收的服服帖帖的回来我看!”
“我没您的本事,学不会那种‘能耐’!”
“那就从现在开始学!”
玉儿哼笑,为母亲的话,也为自己之前的幻想,想逃出这个家族的诅咒?太难!
几个侍女将玉儿拉回内殿,关上门。
而此时,荣德殿里,尉迟南正盯视着台阶下跪了半天的莫平奴。
莫蓉来到殿外,李琛想进去禀报,却被她挡下。
她就在殿外看着吧,有她杵在那儿,恐怕不方便。
“你后天就离开御林军!”
莫平奴讶然,罚他、关他都行,可是让他离开军队,这惩罚太残忍,“陛下——”
“朕现在不想听你狡辩,下去吧!”
莫平奴闷住声,但就是不起身。
尉迟南提起笔,想下笔批奏折,却不想墨汁蘸的太多,滴到了奏折上,这几个月整顿吏治已经让他近于发怒的边缘,里外都这么不顺,连莫家这两个兄弟也不让他省心,怎能不火?一把扔掉手中的笔,顺带将案上的奏折哗啦啦全部挥到了地上。
“就为了个女人!”大喘息,“为了个女人你们——就这点出息嘛!”
莫平奴低头不语。
“胡虏的弓箭、马刀下都能趟得过来,你就非要死在女人怀里?你要是真这么怂!趁早给我滚!”
莫平奴知道自己惹出了麻烦,所以任打任骂。
尉迟南毫无保留地发了一通火,殿内殿外都听得心惊胆战。
等他火消了,四下静的出奇。
莫平奴依旧跪在台阶下,周围散了一地的奏折、书简
李琛估摸着皇上的火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赶紧示意两个小太监去收拾地上的东西。
尉迟南坐在书案旁的硬榻子上,双手合握于双膝前,视线定在莫平奴的靴子上,良久之后才开口:“后天到太尉府,领了印绶,滚回西北军去。”声音明显不再带火星。
莫平奴喜出望外,想不到还会让他回西北军,“谢陛下!”
“高兴什么?收回将军印绶,贬为越骑校尉。”
“是!”莫平奴收敛住喜悦,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贬低与否,他不在乎,能让他回西北,就是好事,那里才是他的地盘。
“另外,今天就去把玉儿接回去,到了那儿,跟太妃恭敬些。”
“是。”
“去吧。”
门外,莫蓉在莫平奴没出来前,便已离开,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参一脚进去。
当天下午,莫平奴亲自将妻子迎了回去,车驾到了驸马府的门口时,天空细细的飘起了碎雪。
莫平奴掀开车帘,将妻子扶了下来。
玉儿什么也没说,只是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打算回她的西院去。此时此刻,她心里难过的不只是丈夫的背叛,还有母亲对她的掌控。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本来就是个布偶,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个真人。
莫平奴快走几步,挡住了她的去路,他要跟她解释整件事,不管她信不信。
“我当时真不知道她在屋里。”本来只是同僚之间的聚酒,谁会想到在那儿会见到季姜,而且季姜当时也显得很惊讶,“肯定有人故意安排的。”
玉儿听罢,眼睫都没抬,只是点点头,她相信他说的,想要私会,不至于这么笨找个那么容易被发觉的地方,再说,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会怎样,本来就是她害他们分开的,真想这么报复她,也是她自己活该。
“我可以进去了吗?”她现在谁都不想看到,就想一个人待着,她曾经是大魏国最受宠的公主,结果现在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大魏国最可笑的人,因为根本没人打算宠她,连她的亲生母亲都是。
莫平奴滞了一下,还是缓缓让开了路,因为她看上去像是真的很疲惫。
不让侍女跟着,就自己一个人,在细雪簌簌下,往前走着。
突然,扑通一声,绊倒在花园的石阶上,手上都是血
“不要碰我!”推开莫平奴跟侍女的扶助,“你们都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儿!”
她很少哭,也不愿意哭给别人看。
莫平奴看着她的血一滴滴滴在雪地上,突然弯身将她抱了起来,不顾她的推搡、抓挠,挣扎间,玉儿在他的锁骨旁狠狠咬下一口——直到牙印带血,她告诉过他,她会咬人的。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虽然他是她的丈夫,可他仍然是个外人,只是她再难抑制的住,因为她突然失去了信仰,突然不知道生活该怎么过,她所希冀的那一切,都成了泡影,这就是坏女人的下场吧?争来的,最后都不属于自己。
男人向来不知道该拿女人的眼泪怎么办,一向野性的莫平奴也不例外,他未必能区别出怀里的这个女人与别的女人的哭泣有什么不同,不过此刻,他能感受的到怀里的女人是真得很伤心,而这伤心,都是因为他的“背叛”。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只能让她在他的锁骨旁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五十三 背后 三

平奴跟季姜的事闹腾了不少日子,丢了莫家的面子,也丢了王家的面子,不过王太妃到是利用了这个机会将女婿再次送回了西北,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但心中的郁气依旧是难平的,莫蓉猜不到季姜的下场,不过皇室女子几次相聚,她都没来,可见王太妃是真不想再看到她了,不管她是不是受人陷害,也算是个可怜人了。
阳春三月,卫锋亲自进京请辞——也是被迫无奈,继续清查下去,不请辞,可能连命都没了,尉迟南未允,时隔半个月后,再次请辞,尉迟南还是未允,到了第三次才“勉强同意”。
表面上看,卫家这棵大树算是倒了。
所谓树倒猢狲散,扒在这棵大树上的人自然要开始臆想
四月,皇城内外春色奔涌,陈迟得子,刚满月,陈夫人携媳妇来宫里来谢赏。众妃嫔都聚到了王太妃的寝宫,来看陈家的小孙子,说起来这也算得上皇家血脉,虽然不能明说,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也因此,这孩子才得了皇室这么多的赏赐。
几乎每位妃嫔都准备了礼物,而且都是精心准备的——这陈夫人不比别人,冲着她的颜面,礼物也不能太寒碜。
卫罗送的是一对金镶的翡翠佩饰,金碧相映,颇为鲜亮,却惹来了某些人的非议。
“这要说后宫里能拿得出这么好翠的人,还真没几个,你说是吧,蓉儿?”王太妃看着陈夫人儿媳手中的礼盒,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到。
莫蓉看一眼对面的卫罗,笑笑点头。
王太妃这是在针对卫罗,谁让她的叔叔丢了官职,她又在背后诬害驸马爷?
“所以啊,这女人呢,一辈子过得舒坦不舒坦,不光要看夫家,这娘家也重要,你要是有个有钱有势的娘家,到哪儿人家不都得高看你几分?更别说那些身外的玩艺了。”这话意可有暗讽的意思,暗讽卫家在外面捞民财,卫罗才会有这么多好东西。
众女都闭口不言,陈夫人婆媳俩则笑的尴尬。
而卫罗只是笑笑,继续喝她的茶,人生之路,有高有低,起伏难定,她不过是从高坡下到了低谷而已。
自从叔父卫锋请辞之后,芳碧苑日渐冷清,没办法,人走茶凉,人之常态,没好处,谁还会围着你当牛做马?
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如今的运势可是往崇华苑偏去了——
听说莫婕妤的兄长就要被再次启用,被圈禁的莫汉阳也要被放出来了,卫家是倒了,可人莫家起来了,人都是爱凑热闹的,当然是哪里热闹往哪里凑。
于是崇华苑不胜其扰。
一整个下午,卫罗就被孤立在位子上,看起来颇为落魄。
“恭喜你,终于熬出头了。”聚会散去后,走在宫道深处,卫罗对莫蓉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也要恭喜你,终于清静了。”她们俩似乎是换了个位置。
“可要小心了,站在明处,比在暗处更看不清路。”
“我跟你不是一条路,你想要看清的,未必就是我想要看清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笑着各自转开。
“听说他好久没去你那儿了?”这个“他”自然指的尉迟南,问这话时,卫罗嘴角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莫蓉莫可相对,只是哼笑一声——他确实很久没到她那儿了,自从她那里开始热闹之后。
宫道岔口处,卫罗转身去了她的方向,而莫蓉,转回自己的方向。
柳絮飘洒,落在岔道口的青砖上,忽而一阵风,柳絮再次飞天——
崇华苑里,庞朵正在往线轴上缠丝线,挨着莫蓉。
“娘娘,昨晚我去御膳房传膳,见景乐苑(单卿寝宫)的丫头端了一盅药汤回去。”庞朵的消息越来越灵通,人也越来越灵便。
“是嘛。”莫蓉专心于捻线,并没有太在乎。
庞朵见她不理不问,难免嘟嘴,“奴婢悄悄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保胎的。”
莫蓉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半下,“是吗?”随即又继续捻线。
“娘娘——”庞朵嗔怪,“那景乐苑的八成是怀上龙胎了,您怎么一点也不急?”
急?他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孩子的娘,她要怎么急?再说他现在有意晾着她,她能跑去荣德殿跟他大闹吗?
“陛下不来,您也不去,这一来二去就让人给钻了空子。”
“庞朵——”打断了庞朵的话。
庞朵噤声。
“从现在开始,莫家可能就要真正的大权在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的权力,你说——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恩惠更大?”她还要争什么?
“娘娘”庞朵听不懂。
“比天还大的恩惠啊”都让她有点害怕了。
肃清了卫家一党后,他重新启用了大哥,释放汉阳,让平奴回了西北,朝廷官员也做了一番大调,半年多来,他少眠少休,得罪了无数士族,为了什么?为得就是一展他的抱负,让大魏彻底中兴。
大哥曾经悄悄暗示过她,东省的粮仓一直都是满的,即使是西南大灾,那粮仓也一直未动过,如今收缴的南省财力也一并存入了东省备战库房,京东直道的修建,年前就增加了一倍的人力,依照大哥的计算,甚至可以提前两年完工,算一算,也就是今年秋上的事了,这么说来,与匈人大战也就在眼前了
这一战,是他积存了这么多年的爆发,他们莫家势必会与他一道,走上权力的巅峰,所以——她才不想再有他的子嗣,因为后患无穷。
正如莫蓉所预测的,六月不到,莫函便再次被启用,不但要管理京东直道的修建,点算东省库房的事也一并交给了他——这责任可不小,形同管了大魏的半间粮仓。莫汉阳重回东北,莫平奴也官复原职——莫家翻身了。
同时也预示着大战在即——
六月的一个午后,本来不是尉迟南该在后宫里流连的时候,他却急匆匆地来到了景乐苑,说是单卿动了胎气——这真是老一套,但这老一套却每用每必成,真让人窝火!
只是谁又会这么不聪明的动这种手脚?单卿可是老实的很,没跟谁交过恶。
答案没有藏得太深,很快便揭晓了——景乐苑的侍女拿错了崇华苑的香料跟茶叶,而且相当不凑巧,就是这两样东西害单卿动了胎气。
经几名太医细细辨查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两样都是通血脉的东西,女人要慎用
李琛偷眼瞧了瞧正座上的尉迟南,但见他握在桌角的手几乎捏进了木头里。
“这东西确实是拿错了崇华苑的?”尉迟南开口问地上的侍女,声音中压抑着说不出的低沉。
侍女吓得连话都说不成声,只得点头如捣蒜。
尉迟南静默了半下,蹭的站起身,跨步出去。
李琛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可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对殿里的几名太医跟一名侍女道:“各位,这事今天就在这儿听了,但凡有外人知道,那可跟在场的人脱不了干系,记住了——”说罢又紧身追了出去。
不用猜,皇上一准是去了崇华苑,李琛暗叹,这莫娘娘千百个聪明,怎么就会做出这种事来?
尉迟南跨进崇华苑时,侍女们正在清扫,而莫蓉还站在椅子上,正准备把晒好的书卷束之高阁。
“碰”的一声,门被踹的两开,侍女们先是一惊,随即跪了满地——
莫蓉手里还抱着书卷,看见尉迟南怒火中烧的脸,愣了一下——
“陛下。”从椅子上爬下来,福身。
“都出去!”尉迟南尽量压抑着怒气。
众侍女从地上爬起身,纷纷退了出去,唯有莫蓉还半跪在地上,他并没有让她起身,只是那么盯着她——
忽而,走上前几步,左手微微抬高,手一松,一包香料就那么落到了莫蓉脚前——霎时,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想知道,这东西是你的吗?”尉迟南俯视着脚下的女人,他就看她敢不敢说是——
莫蓉伸手拾起了地上的香囊,放在鼻前闻了闻,“是臣妾的。”
尉迟南呼出一口气,突然弯身将莫蓉拉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莫蓉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你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
莫蓉低下眼睑,半天才回话,“香料。”
“香料?”很好,她还很镇定,波澜不惊,“知道吗?你的香料让单卿差点小产。”
抬起眼睑,看着他,两人近在咫尺,他浓重的呼吸甚至可以拂动她耳鬓的发丝,“臣妾大罪,望陛下责罚。”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松开她的手,看着她清澈的双眸,为什么她还能有这么一双眼睛?明明在欺骗他,却还无辜的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朕今天才知道,你有多会骗人。”
两人双眸对视,莫蓉理亏,随即别开视线
“父王,母妃?”门口露出一颗小脑袋,漂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父母。
见父母都望向自己,翘起嘴角,爬过门槛,来到父母跟前,她有好些日子没见到父王了。
“君儿乖,先到奶娘那儿去。”莫蓉摸摸女儿的头,不想让女儿见到他发怒的样子。
尉迟南却弯身抱起了女儿,直直盯着莫蓉的眼睛,“如果你真那么不喜欢孩子,我看君儿也不必留在这儿!”
莫蓉反射性地抓住他的衣袖,尉迟南并没有理会,单手抱着女儿转身出去,徒留莫蓉被拖拽的踉跄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