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不过是想引祸给卫罗,让卫、莫二人干戈大起,因为莫蓉第一个想到的人肯定是卫罗,而不是她单卿,内宫里的女人谁不想母凭子贵?盼都盼不来的幸运,谁还会亲手葬送?
但单卿忽略了一点——莫蓉、卫罗二人也算是两小无猜了,更何况她们彼此可都掌握着对方不少秘密,不是谁想挑拨就能轻易挑拨的起来的。
恐怕单卿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皇帝甚至没有继续追究?追来做什么?追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陛下的女人不愿意为他生孩子?
“臣妾拜见娘娘。”张延的夫人到是颇为年轻,三十上下,容貌端庄,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这些日子到是劳累了夫人,常来常往的。”莫蓉伸手将这张夫人搀扶起来。
“容华娘娘身子骨弱,口味也挑的很,臣妾正好闲着无事,常来给娘娘送些挑嘴的吃食。”
莫蓉笑着点头。
这张夫人紧接着要告退,莫蓉一句话却又让她停下了脚步:“夫人能否替我给单妹妹带个话?这几日着了些风寒,不好亲自去看望她。”
这张夫人到也真是有几分大家之气,不慌不忙,但也不多问,只是低眼听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功夫多看看身后,学会了耳听八方,再出来捉蝉。”这话中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她之所以让张夫人亲自带话,也是想她直接把话告诉廷尉张延,单卿背后的种种,都与这张延有莫大的干系,否则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女子焉敢在这个时候手脚不干净,毁了她原本的构想?!
“是,臣妾一定会将这话完整地告诉容华娘娘,请娘娘放心。”
“那就好。”
张夫人离去。
莫蓉则沿着渭水河一路往崇华苑走去,庞朵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脸上带着些疑惑。她们娘娘向来不会太过主动给人颜色看,今天主动对张夫人说的一番话到是颇让人惊奇。
她自然是不能理解莫蓉的做法,因为她没有站到莫蓉的位子上,眼下莫平奴重拾皇上的信任,恢复兵权,不久之后,兄长莫函也将会来京复命,京东直道已经打通最后一处关卡,即将功成圆满。
功成圆满了就意味着大肆封赏的时候到了,而这种时候,通常最会让人嫉妒,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辛苦的时候没人知道,硕果累累的时候,才会被人重视,然后褒赞和质疑也纷至沓来,有人想与你同乐,有人却恨不得在背后狠狠给你一刀。
张延这人不厚道,得罪人的事,全让封侯祖站在前面,领功的时候,他却拿最大份的,与卫家交情不浅,然而卫家倒了,他却毫发无损,不能不说这人确实有一手。
单卿原本是他张家的奴婢,之前卫家未倒时,没见这张夫人来的这么勤快,卫家一倒,这张夫人见天地来宫里探望,既然他们敢嫁祸到她的头上,难保兄长回京复命时,他张延不耍小动作,更何况,为了封侯祖的事,兄长可是得罪过这个张延,她需要先拿话稳他一下,让他多有一点顾忌。
回到崇华苑,在草亭里呆坐了半个下午,自从女儿搬走之后,她的日子陡然变得无趣了,时常还会觉得寂寞。
他也很少过来,可能是太忙了,也可能还在计较之前的事,他气她的擅自决定,也气她想得太多了,他希望她的女人都是单纯的,他也因为她的安静与纯良才会这么在乎她,可现在却发现她是这样一个会算计又事故的女人,甚至连他都不放过,所以觉得后悔了吧?
他甚至真得把女儿从她的身边带走了,虽然这也是她曾经料想过的后果——不再记得她,但一下子让她接受这样的事实还真不那么容易。
夜半乌啼,口中干渴,叫了几声庞朵都没答应,掀开被褥,赤脚下床,摸到桌案上的凉茶,就那么喝了下去,反倒清爽解渴的很。
窗外,秋雨哗哗,难得的雨夜,京都入秋后少有雨水,不像风城,那么长的雨季,像是女人的眼泪,总也下不完一样。
推开窗,寒意袭来,周身像被浇了一层雨水,迎着这阵寒意,莫蓉笑得无声,真到了这种境界——寂寞久了的人喜欢自虐。
老了,已经二十六了,离这种自虐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恐怕以后有的是时间这么对雨自淋。
那样也好,她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真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还在他面前装柔顺的样子,白头偕老?一个让人听了都心惊胆战的词,她只给他看那个年轻的莫蓉。
叹一口气,伸手打算合上窗扇,窗扇却被一双湿淋淋的手卡住了,这蓦然的惊吓,吓得她倒退半步,“来人——”
也就是这喊人的空挡,那人撑着窗框就跳了进来。
“庞朵——”叫罢忽而又噤声,不对,庞朵不会这么耳沉,再说守夜的也不只一名侍女,不可能她叫了这么多声都没人来应
“你也会被吓到?”黑影动了动,似乎是在擦脸上的雨水。
听罢声音,莫蓉才松一口气,谁能想到堂堂一国之君会有半夜跳窗之举?
谁说不是呢?此刻守在崇华苑门外的李琛也是叹息不已,他陛下批完那一摞摞的奏折,本以为也该是上床休息的时候了,明天可是早朝,他陛下的精神偏偏好的很,听到外面秋雨哗哗,说是难得听到雨打枫落,要出去透透气,然后这一趟气就透到了这里。
“给执事女官报一笔,今晚皇上留宿崇华苑了。”李琛抹了抹鬓角的雨水,不忘跟身后的小太监交代一句。
小太监领命而去
寝宫内,一盏宫灯打亮,莫蓉正忙着替他脱去身上湿漉漉的外衣。
尉迟南的视线跟着她那双光裸的脚,来来回回,然后是她那一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缓的在空中拂动着
等她再一次靠近他的身前整理衣衫时,一伸手将她圈在了身前,“我想你了。”不是“你想朕了吗”,就是“我想你了”,看似温柔,却又带着点霸道的味道,让莫蓉眼睛有些酸,但却是笑的。
她没有回应他的话,因为那句话是不需要回应的,只是他说给她听的。
莫蓉伸手继续擦着他的湿发,也任由他的双手不规矩地在她的身上游走
隔着屏风,只能见屏风后那惹人心跳的肢体交触。
窗外,雨势渐进,秋寒逼人,窗内,呼吸急促,暖意融融。
“为什么不来荣德殿?”他是记恨的,因为他在等着她低头。
“陛下的气还没消——”声音显得有些落魄,毕竟谁还会在欢 爱的时候聊天?她又不想轻吟出声,那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荡 妇。
她不是不低头,她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低头,或者就让他这么记恨下去,也许是对她最好的
秋雨渐歇,宫灯微有跳跃,映着莫蓉那一头黑发,她正跪坐在他的身侧,替他挑下虎口处的木刺——跳窗所致。
而他就那么看着她光裸的额头,白皙的双臂,以及颈子上的戒指——那是怀上君儿时,他给她的,他第一次拿自己身上的东西给别人。
伸手将那枚戒指捻在指间,哼笑,是在笑自己,笑自己的长情,他是个会疼女人的男人,但不是个擅于留情的男人,因为他的身份根本就不需要他对一个女人长情,他一直以为自己只会记住那个逝去的发妻,毕竟是她伴他走过了人生最困难的那段日子,他尊重她,然而眼前这个女人,他到现在还是弄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五十七 抑与扬 二
自那个雨夜后,崇华苑的宠辱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他算是个自制的人,即便是专宠谁,但也不会整天让她侍奉在侧,只是隔三岔五地来一趟。
“再过几天就是太子殿下的生辰,陛下想好要赐什么了没?”一边收拾他的衣衫,一边旁敲侧击,这段日子他为了西北的战事,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太子那边已经许久没召见了。
“让内库照往常送一份过去就行。”生辰?这个时候哪里还记得什么生辰。
“太子今年就满十五了,照往常送恐怕不妥。”说起来太子也算可怜,生母早逝,小小年纪就当上了太子,整天过着尔虞我诈的日子,与父亲之间也渐渐变成了君与臣,亲情早就淡薄了。
“这样吧,多请些人来,趁着他的生辰,热闹一下。”
莫蓉点头,这么一来,他们父子之间到也有机会相处了。
“忘了告诉你,你哥哥过几天就进京了,到时候让他一起过来。”
“”哥哥要来她当然也知道,只是——“他一个外臣,来家宴怕是不妥。”
“什么外臣?他是你哥哥,按老百姓的说法,那是朕的大舅子,算哪门子的外臣?就这么定了。”舒展一下双臂,走出寝宫,外面天寒地冻的,但他却是神清气爽。
过了五更,也该准备上早朝了,三两步跨上车驾。
李琛赶紧招呼起驾,一行往东南而去
过了十月中旬,京都便陆陆续续开始下雪。
莫蓉照常每天都要来女儿的寝宫一趟,陪她读书学礼,诵读女训,不过今天她来得比往常都要早,因为今天兄长莫函来朝复命,尉迟南也同意让他们兄妹见见。
钟鼓声响了几次,早朝终于散了,莫函在宫人的引领下,一路来到了东华阁,此时大雪已近纷纷,莫函低头拱手,候于殿外,束冠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宫人禀报过后,才出来请莫函进殿,一进殿门,莫函便俯首下跪,“臣莫函叩见娘娘。”
“哥,快起来吧。”
宫人给莫函摆好了坐榻,自上次狩猎一别两三年,莫蓉怎么也想不到,兄长会生出这麽多的白发,可见那直道修得多不容易。
“君儿,叫舅舅。”掩下心中的难过,低头让女儿叫人。
尉迟西君看看母亲,再看看坐榻上的中年男人,最终还是听话地叫了一声“舅舅”。
莫函听了直点头。
“今天的朝会上,哥哥可还顺利?”
莫函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陛下赐了银印,授大司农丞。”
大司农丞?九卿之下的吏官,算不上是封赏,表面上看甚至是下调了,但这个位置却挺微妙——统计大魏国的财政收支。
“哥,直道已经修好,这大司农丞,你还会继续做吗?”兄长入仕的目的就是想修建这条京东直道,如今直道已通,他恐怕不会在官场流连太久了吧?
“眼下对匈人的大战刚刚开始,平奴、汉阳在前线奋力搏杀,朝廷里没有支应,恐怕很难走得太远,我跟祖父、父亲商量过,会继续留在朝中。”
莫蓉颔首。
莫函看一眼妹妹,“进京前,祖父让我给你捎句话,后人自有后人福,做得再多,也未必能让他们一世顺畅,一切顺其自然吧。”莫蓉拒绝皇子的行为,家里人自然也知道了,老太爷只是叹息一声,让长孙给孙女带来了这么一句话。
老爷子说得对,她做了这么多,最后依旧还是徒然白费,有时候,人与天斗,真是显得很渺小。
莫蓉对自己先前的行为也不好再解释些什么,只得点头称是,随即道:“京城的官场非同一般,哥哥在直道上又得罪了这么多人,想在此立身,恐怕很难啊。算来算去,能跟咱们莫家站在一边的也只有王家,可这王家任人唯利,很难说他们就真得靠得住。”
在这一点上,莫函很同意妹妹的话,“王家士族出身,朝中势力不可小觑,但他们缺一样东西,这东西眼下也只有咱们莫家能给他们。”
“哥哥说得是——兵权?”
“对,大魏的武将世家,只有白、梁、宋、高四家,白家除了白里将军,如今已没有后辈,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必然没落,梁家后辈到是英勇,但久居西南,这麽多年无有征战,后辈中纸上谈兵者居多,且梁家在西南的势力又大,皇上接连从西南抽调兵马支援西北,恐怕也是对他们梁家有份顾忌,久居偏远之地,难免独大,一时半刻,皇上怕是难以重用梁家。宋、高两家与白家情况差不多,虽是老骥伏枥,但后续不足,所以说,眼下,正是军中势力更替的大好时机,王家精于朝中权斗,这些东西他们不会看不到,能挑上咱们莫家,就说明他们早已看透了。”
“可——平奴前些日子刚把王家的人给打了,王家现在正在与咱们赌气,否则这次哥哥回朝复命,也不至于降职录用,王家人这是故意在袖手旁观,也是想给咱们一个下马威。”莫函回朝前,就有人奏他在修建直道时,用修路的银子贿赂当地官绅,与沿路的土匪勾结,还私设刑罚,之余等等,明白着是在秋后算账,而王家这个时候丝毫没有伸手相助,任由那些人参奏莫函的过错。
“这到是不怕,惟利是图者,总比软硬不吃的人好对付,何况这官职是皇上亲封的,我现在是在琢磨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蓉看看手中的茶碗,摇头,“他这是在保你,先压着你,先抑后扬,否则你进京就成了孤臣,还怎么做事?”她跟了他这么多年,多少还是了解一些他的想法,“对了,哥哥可还记得那个封侯祖?眼下你新来京城,没多少得心的人,何不将他要到手下?”
莫函想了想,却还是摇头,“此人太过刚直,现在要到手下,我怕是会得罪更多人,再说他眼下正在廷尉府,这地方挺好,适合他,而且有他在,那廷尉府的人就会多一分顾忌。”
“哥哥与张延的过节真得有那么大吗?”
“此人薄性奸诈,攻于心计,修建直道时,我将他的人清了出去,埋下这个祸根,几次欲害我,但迫于卫家的势力倒台,他不得不退避三舍,平奴上次那件事,我让人查了,与这张延也有几分干系,此人不可不防。”
“那件事跟他也有关系?”那件事应该是卫罗唆使的,难道卫罗与张延也会有什么干系?应该不会才是,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关系,单卿又为什么要嫁祸卫罗?
这时小丫头冲着殿门口开心地喊了一声“父王”。
莫家兄妹俩赶紧起身。
尉迟南一派神清气爽地跨进殿来,身后跟着太子睿。
“行了,坐吧。”那厢朝莫函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这边一把抱起了女儿,“哎呀,丫头长个儿了。”
小丫头咯咯笑两声,又扭头跟一旁的太子叫了声“二哥”,太子睿在父亲面前一向恭敬,不过还是对妹妹笑了笑。
“太子,刚才朕跟你说了什么来着?”尉迟南抱着女儿坐到正位。
太子睿顿一下,随即转身走到莫函面前,深深一躬,吓得莫函赶紧起身还礼。
“莫函,你坐着别动。”
“”莫函讶异,让太子拜他,这是什么意思?
“太傅年纪大了,教他也有些力不从心,朝廷里一时半会儿也还挑不出老师,正好你进京了,闲着没事的时候教他写写字,你们莫家人的字都写得不错。”
莫函看一眼妹妹,随即拱手低头,“臣惶恐,怎敢为太子师?”
“有什么好惶恐的?不过是教太子写写字,再说,算起来太子还得跟你叫声舅舅,舅舅教自己的外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是。”
这哪是教太子写字,这是在给他莫函头上添光彩,弥补他在朝廷上受到的压制。
“蓉儿,上次南省进贡的锦缎不是给你哥哥嫂嫂留了一些下来吗?今天就让他带回去吧,做了京官,要弄得像那么回事。”
莫蓉点头,招侍女去捧缎子。
没多会儿,殿内摆了十多匹缎子,这种赏赐可是不俗。
尉迟南将怀里的女儿松开,小丫头顺着桌沿蹲到了缎子的前面,小手在缎子里摸索着,竟从缎子里掏出了几张盖着玉玺大印的票据,那票据可是能兑现内库金银的东西,莫蓉转眼看看尉迟南,他这是
“朕知道你在东省欠了不少人情债,该还的,还是早还为好。”修路的来龙去脉,他心里都清楚,莫函在东省的这六年来,为了直道修建,真可谓机关算尽,得罪了不少人,也欠了不少人的人情,“能用银子摆平的,朕给你银子,不能用银子摆平的,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莫函双膝跪倒,“陛下,臣”无话可说,“臣谢陛下。”谢他能理解他的种种苦楚。
“这朝廷上,想做事的人,会做事的人,朕都能理解。”因为他自己也是整天在享受这种苦楚,“所以——也希望你们能理解朕。”莫函论功绩,绝对不只是一个大司农丞,但此刻他只能给他这个职位,君可以是孤君,但为臣者,却不可做孤臣,因为孤臣寸步难行。
“臣明白陛下的苦心。”莫函额头点地
莫蓉摸着女儿的头发,默不作声,视线划过兄长,划过一旁的太子,太子看来他是真把太子放到了他们莫家这边了。
“母妃——”小丫头伸手朝母亲嘴里塞了块黑乎乎的东西,莫蓉光顾着想事,一时不查,只觉得满口腥味,一阵恶心感
五十八 三更
她本想忍住的,但那腥膻的肉干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趁着他们君臣还在交谈,莫蓉悄悄起身,躲到殿外的角落里平息呼吸。
小丫头尾随母亲一直来到殿外,就蹲在母亲对面,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母亲的一切动作。
“君儿,到旁边去。”怕真吐出了秽物,沾到女儿身上。
小丫头挪了挪脚,蹲到母亲旁侧,但还是歪头看着母亲,半天之后,小丫头语出惊人:“母妃,你也要生小弟弟了吗?”
莫蓉窒住,凝视着女儿,“你——说什么?”
小丫头站起身,小手伸到母亲的胸脯前,像模像样地为母亲顺气——虽然没什么力道,“姐姐们说,单母妃会吐脏东西,是因为肚子里有了小弟弟。母妃,你肚子里也有小弟弟了吗?”
莫蓉哭笑不得,甚至不知道一下子怎么回答女儿,只能将女儿揽到怀里,“君儿,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小丫头摸着母亲的脸颊,小手冻的冰冰凉。
“为什么不喜欢妹妹?”将女儿的小手贴到自己的脖子上取暖。
“姐姐们说,生妹妹不好,生了妹妹,父王就不喜欢她们的母妃了。”
“可是,母妃生了你,父王不还是喜欢母妃跟君儿?”
小丫头眨也不眨地看着母亲半天,突然摇摇头,“父王把君儿送到这里,不能跟母妃在一起,已经不喜欢君儿了。”
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开口评价她搬家的原因,“父王跟母妃永远都喜欢君儿。”下巴贴在女儿的小脸蛋上,难以控制的酸楚从心底一直涌至双眼。
自出了上次的事,宫里香料、茶叶等等都换了方式配给,原来那拨宫人也消失无踪,当然,她也不会再动那个念头,所以说怀孕也是早晚的事,她并不十分吃惊。
当天中午,太医便过来崇华苑诊了脉,他叫来的,早上她匆匆溜出去他就觉察到了,自己做得事,自己心里当然明白。
诊断的结果当然是令人欣喜的,收完医箱,交待完诸多事宜后,太医便自去前面报喜去了,听说还得了不少赏。
崇华苑上下也都欣喜不已,要说她们娘娘还缺什么,就差个龙子了。
不到傍晚,前面的赏就来了,陆陆续续进来七八个宫人,排成一排,手上都拖着盖红绸的托盘,托盘上放的自然都是些好东西。
庞朵代为收下后,私下以黑绸包了两锭金子塞到了李琛手中,李琛踌躇半下,最终还是收了。
“娘娘,陛下的赐赏都点算过了,一共是”话被莫蓉的手势打断。
“把里面的首饰挑拣出来,按等次给宫里的人各分一份。”
“娘娘,都是陛下的亲赏,这么转赐了,怕是不好。”
“他一生赐了多少首饰,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更不会过问这些东西,你们跟我这么久了,多多少少,都得给你们留点家底。”
“可是那些都赏了,嫌多了,要不就分出去一份吧?”
“钱财身外物,再说我在宫里也用不着这些东西,给了他们,他们自然也会安心待我。”
庞朵点头,退身出去。
那一晚,她以为他会过来,可没有,那一晚他出宫了,白家老将军白峥挺不过去了。
白家几代都是大魏国的边疆战神,也是难得的能在几代都得皇家信任的家族,只不过这个家族也到了没落的边缘。
大将军白里奉命回京探望叔父,实际上也就是为了见这最后一面。
日落之后,天色晦暗无比,还星星点点飘着雪花。尉迟南一袭便装出现在白家的院子里,此时院子里早已聚集了不少朝臣,白家是老将门,白峥的辈分又高,自然少不了探视的人。
众人见了尉迟南自然要跪,但因为是私巡,不好声张,只都静静跪在雪地里。
尉迟南就那么从众朝臣面前踏过,周围寂静无声。
待皇帝一进屋子,众人这才敢交头接耳,如同窃鼠。
“大哥。”有人碰了碰莫函的胳膊,莫函没敢动作太大,只是往旁边侧了侧眼,就见胞弟莫平奴正跪在自己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