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怡亲王要费心思,都要肯定孩子的去处。去了皇后那里,人多嘴杂,即便日常待遇上去了,少不得心性上会有些害处。怡亲王不肯,兆佳氏更不愿。
禾青只觉得担子颇重,雍正见她低着头又想什么,道,“左右你平日里闲,就花点心思再养一个。”
果新巴巴的瞧着禾青拉着她的手,禾青见此笑了笑,起身抱着果新坐上了炕,对着一脸惊色的果新笑道,“果新是谁取得名字?”
“阿玛。”果新眉眼如月。
雍正始终没有说话,禾青想对于果新雍正是要放纵一些,想着果新自然的用略有不同的称呼才区分他们,了然的点了头,“那果新是喜欢阿玛还是喜欢额吉?”
果新不明白的歪了歪头,“都喜欢。”
“最喜欢谁?”
“果新!”
这回换禾青眨了眨眼,嗯了一声。果新骄傲的扬着下巴,道,“阿玛说果新最可爱,是阿玛的宝贝,所以果新最喜欢果新。”
禾青回头看着雍正,很是深意。雍正有些难堪的侧过头,对于抚养别人家的女儿,还不让别人嘴巴上过过瘾么?
“果新真是好可爱,那汗阿玛和额莫呢,最喜欢谁?”禾青不耐其烦,循循善诱道。
果新却有些迟疑,毕竟她先认识的是汗阿玛。可问题是,汗阿玛一张脸凶巴巴的,笑起来有些古怪。阿玛和额吉都说额莫好,想想禾青又是牵她,又是抱她。连汗阿玛看着都没那么凶神恶煞的,不由笑着张着手,抱着禾青的胳膊,仰头道,“最喜欢额莫!”
禾青闻言,心满意足的抚着果新的肩头,低声柔和的问道,“额莫也喜欢果新,那果新喜欢吃什么?”
第206章 养娇女姐弟情分
人说夫妻行至数十载,相依相伴,更见温情。原来雍正听闻禾青期盼他来访,心里止不住的欢喜,期期艾艾的把果新带进宫门来。对比禾青一双眼睛除了果新,什么都装不下的情形而言,雍正巴巴的一侧做了一回陪客,见证着这一对半路的母女如何温馨相处。
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
这到底是稀罕他还是不稀罕他呢?
禾青见雍正沉默,从善如流的不时夹菜过去,这才算是安抚。饭后温饱,果新就让嬷嬷奴才等送下去歇息。禾青奉上一盏茶,这才问道,“既是有心安排,四爷可是特意拿着我来取笑?”
兆佳氏过来,不过是让禾青表个态。可这厢禾青愿意了,雍正谁都没有说一声,悄不声的就把孩子脑子洗了洗,领过来了。禾青方才顾及果新,不曾说半句。又见果新乖巧,有些受早年影响身量娇小,内里反应也有些奇异,这才格外的温和。如今一想,兆佳氏只怕也是等孩子进宫了,才知晓吧。
禾青眼里并没有恶意,只是看着雍正的神色幽幽的,让人有些发凉。
雍正垂下眼睑,淡淡道,“不喜欢?”
禾青摇了摇头,“总觉得这个孩子,要费点功夫。”
雍正眉宇微挑,掠过一丝了然,“原来的时候被吓过两回,精神不济,胆子也不如人。好在天性不错,只是略多注意就是,不必太过。”
小姑娘的心尤其细腻敏感,过热过冷的态度,都不适合。譬如禾青方才,调侃亲近,又有怡亲王等原来做了准备,倒也不算太过。禾青闻言,嘴角溢出一丝苦涩,她的孩子个个都是爽快人。弘昫顶多是闷着整人,但脾气却是说一不二的。如今果新做了养女,倒真是有些难为了。
至于被吓得两回,雍正不提,禾青也懒得问。晓得多了,难免心里顾忌,引生怜悯。果新看出神色来,却不是一桩好事。
雍正自认要事情交代完毕,整个人慵懒的侧身倚在罗汉床上。手里不慌不忙,颇有韵律的拨着手腕上的佛珠,神情自在。禾青看着有些意难平,沉声询问,“四爷可是要歇息?”
禾青含着自己都没掩住的怨气,在嘴里囫囵吐出来,瓮声瓮气的。并不尖利,更有种明明白白的孩子气。雍正很吃这一套,恍似空澈大悟的眸子,悲怜悯人的看着禾青,嘴里很是郑重,“好。”
她又不是虔诚佛徒,要拜得道高僧,跟她装什么?禾青随手把床头的引枕丢了过去,不冷不热的指道,“四爷困了就歇着吧。”
“你不困?”雍正疑惑的看着禾青。
禾青明显感觉自己原来懒怠的后果,身子也不如年轻时那么自在。故而在是非诸多的宫中,闲着无事禾青除了养养花,逗逗鸟,把当年的练字丹青以及木雕的功夫拾捡起来外,禾青还养成了午后歇息的习惯。
因为顾忌宫中,禾青也觉得没那么多的精力,也没有再大刀阔斧,豪气冲天的圈地农种。钟粹宫看起来,不过是花草多一点,没什么出奇。
禾青这么一想,困意渐渐涌了上来。酸意在鼻尖窜动,不多时两眼汪汪的,添了几分软绵。
雍正好整以暇的端了茶在嘴里,润了润,方道,“睡吧。”
禾青抬眼看了雍正一眼,雍正又道,“今儿休沐。”
“休沐?”禾青眸子张了张,没料想雍正来了这么一句冷笑话,脸上怔了怔,蓦了好笑的摇头,“四爷既然有打算,那我先歇着了。”歇息好了,下午还要再看看果新住的地方,好坏都要关怀备至做做样子,反正因为原来种地的事,她闲着无事做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多关怀一个养女,顶多说是皇上宠爱一派合心罢了,倒不必避讳。
奴才早就退下,禾青施施然的就要走开,雍正左右瞧了这殿里空荡荡的,不免怅然叹了口气。
抚养的公主不止是果新,废太子侧妃唐氏之女为三公主,及庄亲王嫡长女为四公主,都养与皇后膝下。因为三公主年岁大些,身份又有些特殊,故而皇上很是上心。宫中上下,都明白三公主不过几年就要出嫁安抚。果新是五公主,比四公主小半年的岁数,脾性柔和乖巧,加之身量娇小。三位公主正经请安齐聚的时候,显得格外显眼。
好在果新规矩听话,恭恭敬敬不多话也挑不出错来。皇后见了忍不住多看两眼,禾青叹了口气,只觉得任重道远。
晨昏定省散了,年氏飘飘然的要去看自己如今的独子。李氏心神不宁,并不多注意这些。反正公主没有太过的干系,宋氏见她可怜,忍不住想亲近些,果新巴巴的眨着一双眼,却躲在了禾青的身后。
宋氏不由笑道,“这孩子倒是和你亲。”
“这就叫缘分。”耿氏笑着做了结论。
果新的乖巧,都是身边人提前招呼好的,但当真让她一个生面孔的人熟络,实在是有些为难。禾青笑着手指勾了勾,一只肉手软乎乎的塞了进来。禾青心满意足的笑出了声,低头温柔的看了果新一眼,“姑娘家本来就金贵,生人面前内秀一点,总没有错。”
“这倒也是。”耿氏闻言也觉得很有道理,看着脸上四平八稳的宋氏,再瞧一张脸上尽是花的禾青,忍俊不禁的道,“那等下回,再跟小姑娘亲近了。”
果新不见得当真多亲近禾青,只是这个环境多少让孩子有所抉择罢了。内秀的姑娘,虽说要有所推动,但也不能太过冒进,反而惊了孩子。
耿氏不轻不慢的说着,禾青满意的点了头,“也成。”
宋氏唇瓣抿了抿,原来她还想着养大了弘昼,如今也能换一个,偶尔逗逗也不错。不成料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开头就吃了闭门羹,心里还真有些失望。
禾青瞧不惯宋氏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瞪了眼,又很是得意的拉着手边的小姑娘,往回走。走至十来步,才想起来,“果新要不要做轿撵?”
大人一步顶的上果新两步,小丫头如今都是这两年吃起来的婴儿肥,身子虚着呢。禾青有些懊恼的看了三儿一眼,手上却让果新手指碰了碰,懂事道,“不用了。”
禾青轻挑眉,“西宫走到东宫远着呢,你走得了?”
果新歪了歪头,肯定道,“刚才做轿撵错过了两道院子,果新想看。”
皇宫之中新奇精致的东西向来不稀罕,但是果新既然有这个意思,禾青自然也愿意,遂不再纠结,道,“好,等果新走不动了,再坐轿撵吧。”
“果新不坐!”禾青玩笑话一止,果新便肯定道。
果新看起来就是五六岁的孩子,玲珑可爱,禾青充分的享受了慈母乖女的待遇,正是兴致颇高的时候。果新这么强硬的话,禾青听了只是抚着果新的小两把头,道,“好,果新不坐。”
宋氏巴巴的看着两人身影袅袅离去,回头瞧着耿氏有些堵心的嘟囔,“真是重女轻友。”
“人家正稀罕着呢,要你显宝?”耿氏嗔了宋氏一眼,转身走了。
那厢弘昰收到风声,说十三叔的幼女成了自己的妹妹,不由得来了兴致。屁颠屁颠的赶到钟粹宫去,却听奴才说禾青领着果新优哉游哉的的逛着御花园,很是得意,一时半会只怕回不来。自己毕竟是是十几岁的阿哥了,也不能在后宫里乱窜,闻言只能败兴而归。
等果新累急了,阖着眼在禾青在怀里睡下,这才叫了轿撵来,回宫去。
禾青把果新就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起身更衣的时候,杨氏便上前回禀,“六爷方才来给主子请安,见五公主不在,便送了一些玩意儿过来,说晚膳前过来。”
年氏那处横竖不对眼,弘昰这孩子也没见过比他小的弟妹。如今正大光明的给他一个妹妹,上前来亲近表示是应该的。禾青满意弘昰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有些好奇,“都送了什么?”
“都是些花球,小人之类的。”
禾青有些意外,“这小子还算可以。”若是普通关系,弘昰只怕就从抄荡的家产里随手捡两个都是有可能的,毕竟那东西都是亲贵私物,多的都是精致珍贵,也有一番价值。
杨氏了然的跟着回道,“六爷说公主的东西自然要费心一些,只是今日仓促,只能叫人在街道上买了送来,等日后有机会再正经补上。”
弘昰是要正经的认下这个妹妹,姿态顾虑也很足。禾青没想到弘昰这么懂事,倒有些出神的想起早些年的事情。比如,朝曦当年巴巴的守着弘昰出世后出嫁,可惜两姐弟没有机会相处,以至于在弘昰的记忆里,朝曦的印象十分浅薄。
遗憾至极。
第207章 兄妹见一顿晚膳
遗憾之心很淡,不过是怅然若失有些感叹。但毕竟月有圆缺,任何事都不能圆满。禾青心绪并不沉重,没有多想。
果新睡醒后没多久,弘昰消息很灵通的就来了。笑盈盈的,还送了一块暖玉。
暖玉养人,禾青轻抚着果新的肩头,由着弘昰把暖玉送到了果新的手里。果新没有正经见过弘昰,但想来早有人通报一声,遂没有迟疑的喊道,“谢谢六哥。”
这一声的太干脆,当即就把弘昰叫的眼睛都寻不着了。
禾青见弘昰这么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这块玉哪来的?”
“额吉放心,来路干净,还拿去庙里放了一阵子。听说果新身子不好,就拿来了。”禾青一说,弘昰就知晓禾青笑话的自己的意思,倒也大大方方的说清楚。
果新定眼看着弘昰,半响回头瞧着禾青,一脸严肃道,“六哥好。”
天生的兄妹情分,挡都挡不住。禾青见果新还护上了,哭笑不得手指刮着果新的鼻头,“小没良心的,给你一块玉就好了。”
果新睫毛蒲扇两下,侧身抱着禾青,把自己揉进了禾青的怀里,“额吉也好。”
弘昰见果新这动作,没忍住的笑了,“有这丫头陪着额吉,想来日子也不至于无趣了。”
雍正登基后,一干人等水涨船高。弘昰整日里即便领了差事,也能腾出点空余来顽。宫里京中哪个不捧着他?日日潇洒自在,仗着小阎王的名声,明目张胆的横行霸道。雍正见弘昰行事有度,不曾跋扈骄矜,不碰阴损害人之事,故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是放纵。
京中长眼的人都知道,惹谁都不要惹被皇上放养的六阿哥!
弘昰看得多,自然明白自己这个处境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如今持好身份,也是一道学问。自然而然的,也明白禾青贵为贵妃,实则性情自由远不如在王府里做侧福晋的宽心。世间对女子向来苛刻,尤其宫中嫔妃,一举一动都在世人眼中。禾青实在不是大家闺秀的性子,私下里更恨不得松一身汉服,袅袅游走亭湖之间的自在。故而,世人眼里的荣华富贵,在禾青眼里却是此之甘饴彼之□□的道理。
禾青欣慰的看着弘昰,勾起唇瓣叹息,“有你们几个,怎么会无趣?”
弘昰拍了拍胸膛,大气宛然,“额吉放心吧。过几年儿子成了亲,也生几个孙子孙女给你玩,随便玩。”
“你这年纪,说这话也不害臊?”禾青瞪着弘昰,方才心头寥寥升起的欣慰和感动尽然散去。
弘昰吊儿郎当的咧着嘴笑,“儿子说的实在话。”
就依着雍正重用弘昫的劲头,底下的永玚乌希哈,乃至永珏都不是轻巧可以玩的。毕竟担得大任的一房子孙,若长于后宫女人之手,难免日后引人诟病。可弘昰却不同,大不了日后做个闲散亲王,子嗣一等在禾青膝下长大,这是亲厚。
弘昰说的太认真孝顺,禾青都不好再说多的。禾青也不把持着果新,任由弘昰略亲近的说说话,自己则问起了晚膳的事。
“阿玛今日要来?”弘昰见禾青认真,手里掂着香珠,有些意外。
禾青点了头,眉宇染上一层暖意,“你阿玛说今日休沐。”
弘昰顿时翻了白眼,这老一辈的趣味,他实在不敢苟同。但比较自己阿玛那副冷脸的性情,也是难得的亲近,自然不容他置喙半个字。
果新见弘昰动作灵敏,眼珠子黑白的转着,觉得好玩的学了学。弘昰见她这样,有失皇家公主的模样,有意的皱起鼻子,很是用力。果新正高兴,也跟着皱起鼻子,粉嫩的一张脸,顿时不堪入目。
弘昰乐不可支,戳着禾青的胳膊,笑着让禾青看。禾青扫了一眼,只觉得很让人心里无奈,摆了摆手,不愿再看两个孩子胡闹。
静鞭响起,禾青这才把手边的东西收起来。
雍正进来的时候,只瞧着果新一张小脸粉红,眼里含着莹水。衬托殿里轻快的气氛,雍正甚是满意的看了弘昰一眼。
禾青瞧雍正消瘦的身形,侧身催了奴才摆膳,上前把一些累赘的珠链拿下来,“四爷是在才见过大臣?”
“嗯。”雍正皱了眉头,眼帘微垂,尽数把禾青的身形看在眼里。
雍正的动作很是细微,透着自然亲近。弘昰见禾青一心一意的弄着珠链,不由好笑的低头戳了戳果新的手心,侧首眨了眨眼。果新弯着眼,古灵精怪的点了头。
“果新今日很高兴?”雍正努力的柔和着面容的冷色,低声问道。
果新呵呵的笑出了声,上前福身,“额吉带果新转了钟粹宫,后来去给皇额莫请安,见了三姐姐和四姐姐。回来的时候,路过了两个花园。果新走不动了,果新就在额吉怀里睡了。刚刚六哥过来,还给果新送了玉,喏。”
说罢,果新就把那块暖玉拿了出来。
雍正瞥了一眼,就晓得是好东西。又见果新小大人的每个人都叫了一遍,不由得欣慰,“你六哥送你的,就收着吧。”
果新从善如流的又把暖玉收了回去,对着禾青和弘昰笑了笑。
弘昰方才一直在闹,就没正经的和果新说过什么话,只当她几岁的小丫头,哄着玩就好了。不想果新也伶俐,脆生生说话的模样,很是讨喜。难得还不着眼的给他记了一功,弘昰笑着更添喜欢,“你这丫头,不白让人喜欢。”
“果新是姑娘,心喜纯善,自然让人喜欢。”禾青忙不迭的道。
雍正见果新又不耐其烦的对着禾青甜甜一笑,哄得禾青找不着天南地北的模样,心里既是欣慰又是说不出的酸意。但大丈夫并不纠结于此,很快抛出脑后,盯紧了弘昰,“那你呢?近来成了脱缰的野马,学业可有温习?”
禾青闻言好笑。
雍正已经自然而然的问可有温习,而非可有进益。
弘昰一时也是怔了怔,他来的时候听闻雍正正在养心殿面见大臣,总觉得是不会见到的。谁料想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家阿玛百忙之中都不忘来钟粹宫蹭一顿晚膳。本来是想着有果新顶着,他见机行事就好,不料他存在感实在太强,雍正为父之心太重,时时刻刻都不能忘了他。
一个撒丫子欢的在外面乐呵的阿哥,除了拿着圣旨抄家的小阎王之功外,若非禾青在宫里又有弘昫盯着,只怕皇宫都不愿意回了。
弘昰的难色太过明显,雍正除了瞪眼,还是瞪眼。
禾青见雍正暂时不发作,心下了然的岔道,“这里是后宫,这晚膳也要传上来了,你们爷们的事情等过后再说吧。”
雍正很是满意,适闲的贴了贴袖口的褶子,道,“晚膳后到书房去。”
弘昰只觉得嘴里泛着苦意,说不出话来。
雍正心里冷哼,却不忘边上还有一个小的,道,“果新,你阿玛说你性子静,写得一手簪花小楷。你额吉擅长此道,日里写几张给你额吉看看。”
果新好笑的看着弘昰那副苦巴巴的样子,脸上尽是笑意,“好。”
小的这么听话,雍正胸怀默默充盈着一些满足。只是一思想弘昰这个亲生儿子,年岁还比果新大,偏偏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便气不过。一双沉墨的眼,犀利的剜了弘昰一眼。
禾青早就走开,看着奴才把膳食摆上,招呼三人过来。
雍正坐于上方,禾青兴致好,起身给三人各自布菜,才肯坐下自己吃。食不言寝不语在钟粹宫本没那么深晦,只是弘昰一副打霜的茄子般,蔫着头恨不得几筷子填了肚子溜之大吉。果新一心一意的吃着,嘴巴塞了吃的,再没有余地说话了。禾青瞥了神色淡然,却隐隐透着得意神色的雍正,抿了抿唇,又夹了一块鸡肉道雍正的小碟里,“吃吧。”
一旁布菜的奴才已经形同虚设,眼观鼻鼻观心。
雍正眉头微皱,兀自多吞了一口饭,才慢慢吞吞的夹了鸡肉,送到嘴里。
神色有些勉强。
禾青挑了挑眉,为自己夹了一块鱼肉。
弘昰低眉顺眼的,耳朵不自觉的攀高侧听动静。蓦了俯下头,心里渐渐地乐了。
晚膳完毕,禾青起身端了杯热水递过去,“四爷可是急着回去?”
雍正摇了摇头,低头漱口。禾青对着弘昰笑了笑,回头道,“吃过饭不能久坐也不能不动,不如四爷就陪我在廊前扶风?”
“儿子这就去温书。”弘昰连忙乖巧的道。
果新见三人这样,走到禾青跟前,举了举手,生怕瞧不见她,“果新和六哥一起去。”
六哥说,不能打扰汗阿玛和额吉相处,不然就不是好孩子。
雍正哪里不知道禾青包庇弘昰的意思,这么一走,多半又要躲几日的功夫。只是禾青这么殷切的瞧着自己,雍正自然受用之极,也不勉强,嘱咐道,“不可疏于学业,这几日朕去尚书房,再看你这腹中还剩多少墨水。”
弘昰松了口气,又不得己的脑门上一紧,虚虚的应了。
第208章 夜下廊前君臣礼
秋风送爽,秋菊华盛,树叶沙沙。
禾青原来是随口说的建议,但不想真的出来,却是心旷神怡。雍正陪着禾青站了一会儿,见禾青怡然自得,反而引着往院子里走。
后宫嫔妃太少,钟粹宫就只有禾青一个主子。好在禾青原来就是一个人坐落一方,不过是相对地面大了一些,倒也不觉得太过冷清。只是瞧着说闲,禾青却也很少这样把钟粹宫走走看看,逛的干净。
雍正话不多,只在身侧漫步。禾青却是藏不住面上的欢喜,看了雍正一眼,轻道,“四爷今日,似乎又瘦了。”
还当要说个什么子丑寅卯来,结果却是老生常谈。雍正不以为然,却是脚下缓了缓,眉宇更是蹙了起来,“宫里几个来回汤水,如何能瘦?”
禾青可从来没有这样日日叫人送汤水,顶多的就是催着雍正用饭,或是瞧着不打紧的时候上门去亲自看着雍正吃。但是雍正这么一忙,来忙大臣,禾青避之不及,很少如此。雍正说的未免有些深意,禾青免不得在嘴里回了回,挑眉取笑,“我倒是觉得,养心殿的陈福,苏培盛还有为谙达竟都胖了,这是何故?”
“好笑?”雍正高深莫测的睨着禾青,负手抚着手腕上的佛珠,漫不经心的道,“若是没记错,今日便有齐妃的枸杞煲猪手,年妃的复元汤,熹嫔的首乌鸽蛋汤。”
禾青闻言,噗嗤的笑了,“四爷记得好清楚。”
雍正眼珠子一转,“都说是滋补的。”
禾青晕着面颊绯红,也不敢太过造次,忍着笑意问道,“皇后娘娘的呢?”
“苏培盛递了消息,说汤太腻太肥。申时懋嫔送了栗子莲藕汤,配着裕嫔的点心。皇后见爷就着着点心吃了些,便一心劝慰让爷少食多餐,勿要太多积了食。”雍正一本正经的说着,事实上隐着许多的无奈。
禾青低着头,手指点在脸上揉了揉,反应过来,“四爷就听话的过来了?”
“宫里人人都送了,可不就差你了。”雍正定眼望着禾青,想到方才用饭的时候,禾青三五不时的给他加了荤菜,又盯着他喝了两碗汤。皇后笑话积食,他却是当真一顿吃饱,还真些不大消化。且都是近日来用得少,胃口小了的缘故。雍正估摸禾青瞧出来了,却也没有提起这个,反而有些气恼,“爷算是瞧明白了,这汤汤水水送过来,也就活该给你们拿来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