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神算,皇上前日子亲自描绘的瓦纽,内务府的人心思敏捷做出来了。寿山石雕璃纹瓦纽,那是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皇上大悦,说娘娘有功。”
当日,禾青对于图纹也做了参考。但是没见到成品,禾青却不当真。陈福见禾青笑而不答,弯了弯腰,又道,“皇上说了,贵妃娘娘性情大气,钟粹宫里难免显得素净,遂让奴才把物件都摆上才好。”
赏赐东西,还要嫌弃说上一番。禾青心里原来觉得冷落的心思,哪里还能说什么,只是面容上恭敬道,“那就有劳谙达了。”
陈福见禾青这样配合,不由的松了口气,福身亲自把掐丝珐琅甪端摆在厅堂一侧。
实话说,雍正真不是随意乱说的。陈福两眼一打量,这钟粹宫按着规制,那可是有着二子一女的贵妃!不论恩宠还是子嗣,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内务府的奴才一个个人精似的,知晓贵妃得宠,一个劲儿的把好物件送上来。只是贵妃就喜欢玉,翠,青花瓷器一类。遂这钟粹宫还来不及花色繁琐起来,却满满当当的都是白玉,绿翠一类,间或有些新奇的木雕。若是鲜色的,便是那些日日摘进来的新鲜的花儿,这才不算太过素净。
好在物件都是贵重的好东西,倒也不至于让人轻视。
陈福把黄地米分彩镂空干支字象耳转心瓶放在了矮几上,禾青见这样鲜色的东西放在眼前,总觉得有些别扭。
刘氏送走了陈福,禾青看了几眼,终是很给面子的没有挪开。自己却站了起来,坐在了案桌前。刘氏回来的时候,杨氏也进来了,“皇上只赏赐了皇后和主子,对外说是皇后贤德,掌管后宫有功。”
皇后是掌管后宫有功,她却是玩笑着画了个图有功。禾青心里有了底,笑道,“都赏了什么?”
“皇上赏赐永寿宫掐丝珐琅三狮戏球纹鼎式炉,犀角镂雕鹤鹿同春杯和碧玉龙凤瓶。”杨氏低了低头,回道。
果真。皇后就是贤德有功,赏赐的是龙凤。她仗着的就是恩宠,赏赐的也只是物件。禾青看杨氏小心的模样,好笑的摆了摆手,“知道了。”
杨氏身子一顿,又道,“奴才打听到养心殿的消息,也不晓得可是真切。”
“说来听听。”禾青有些兴致,歪着身子,靠着椅背。
杨氏面容带了喜色,扬了扬道,“奴才听闻,皇上正替怀恪格格拟册封公主的圣旨。并有意,要抚养几位亲王格格。”
册封公主?禾青并不看重这个,朝曦在蒙古日子过得潇洒,也不拘束公主府的规矩和那些嬷嬷的辖制。圣祖晚年开恩,两母女见过一面之后,听闻不多久朝曦便有喜了。日子过得乐呵呵的,册封也不过是抬举一点而已。对雍正而言,也不过是写几个字罢了。
只是抚养亲王格格?禾青眼珠骨碌一转,“可有听闻,是哪些格格?”
“奴才也不清楚,皇上似乎也只是有这个意思罢了。”杨氏摇了摇头,她如今能伸手这样长,已经是仗着宫中姐妹的帮助了。再多的,只怕让禾青心里都忌惮了。
禾青只是看了杨氏一眼,这些事情最简单的就是问魏珠一等,再不济就是姜侍奉和一些小奴才,她自有法子清楚。杨氏把话传达,禾青便让她先下去。
前几个月的时候,十六爷便得雍正令下,改袭承庄亲王爵位。他底下,倒是有个几岁的格格。若是按着皇家规矩而言,挑了她的女儿册封公主,便是外嫁蒙古,那也是天恩浩荡。如此一来,朝曦册封一事,更加无足轻重。至少禾青心里想着,似乎更是为了以后做的打算,谈不上什么父女之事。
不过人生在世,哪里就这样分的清清楚楚的。禾青也不至于这样想着,给自己心里找罪受,思量杨氏的消息不能做假,不由得心里也捣鼓起来。她原想着国库紧张,自己折了给雍正填进去。但是杯水车薪的,反而引人注目。倒不如自己数目折一些,跟着送圣旨的人一同,送到朝曦手里,岂不更好?
禾青有了打算,人也有了精神。连忙起身把书房里的账本一等翻了出来,又自己拿着私库的钥匙挑挑选选的。直到这日雍正得了空,过来钟粹宫坐一坐的时候,还来不及欣慰厅堂摆设好看一些,便被禾青拿着的两个小匣子吓了一跳。
“我如今在宫中,里外打点都不如以往方便。奴才们再好,可到底不比自己常看着放心。我这折了一些银两和地契房契,想着都给朝曦一些。”禾青推了左侧小匣子给雍正。
雍正一顿,指着另一个道,“那这个,是给弘昫的?”
至于弘昰?给他不是败家么?雍正压根不往那处想,也没料想其余的。
禾青莞尔,摇了摇头,“这个匣子里都是这些年经商得来的,还有原来一些商人搭了上北的生意,积攒了一些暴利。这数目累积起来,说小也不小了。左右在我手里也没个去处,放着又是浪费,就想着给四爷拿去,多少也能解一点燃眉之急。”
匣子打开,里面尽是大额的银票,叠叠罗罗的在匣子里满满当当,估摸一瞧就知晓是个大数目。除了暴利,还真不晓得哪里能来这样多的银钱。禾青和人搭了生意,雍正是知晓的。
且不说做戏,但禾青也实在是不想能赚这么多,一来是避嫌,二来她是当真的无处可用。弘昫大有自己的产业,弘昰在外多少人供着,禾青手里多得是,自然不在乎这些。
雍正见此,不由得耷拉着眼,有些气闷。
禾青不见雍正有反应,抬眼一惊。雍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匣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一样,眼珠子都绿了!
第204章 人为财死小阎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遑论是宫中。宫中嫔妃也随之跟风,尤其是年氏,她惯来得宠,又有年氏一族常孝敬,拿出来也是不小的数目。
武有志兴高采烈的把往年赏赐下来,官僚之间所赠的私物都拿了出来。弘昫学着禾青的,把自己名下的一些得成献了出来。弘昰可没什么置办的家业,就拿了一点体己钱,还有弘昼一同,跑到雍正跟前寒酸了一阵。
百官无有不争先恐后跟着的,只是这拿的多少,也是一门学问。雍正人前黑脸,人后白脸,有回跑到钟粹宫里来偷着乐。禾青只觉得太久没见过雍正这个样子,也舍不得再说他一句傻。反而是弘昰趁机上蹿下跳的,被雍正甩手跟着弘昰。弘昫见弘昼还跟着弘昰混,两个十来岁的小子,整日里无法无天。心里一个念头起来,便挥挥手让两个弟弟一起敲锣打鼓的穿梭百官宅院之内,搜刮脂膏,不亦乐乎。
因为这个,有些命妇福晋进宫,都要拜帖钟粹宫。禾青无可奈何,有些都是老一辈的人家,又想近来闻得的一些风声,迫不得已见了一回。却不想禾青正襟危坐的,还没招呼上,就见进门的媳妇冯氏趁着疾步而来的方佳氏。两人神色有异,看得禾青嘴角的笑意勾了勾。
不用人说,方佳氏便俯下身子,行着大礼,焉焉怯怯的含着苦涩泪意,戚戚的就在钟粹宫里哭了起来,禾青只觉得荒诞不已,“恭人莫急,您老人家啊上来就哭,我这都弄糊涂了。”
方佳氏五十来岁,其夫是四品道台。虽说官品不大,但是为官多年,道台原就是肥差,在朝廷官员之中左右逢源,是个得志小人。方佳氏跟着倒是享受了不少的财福,圣祖在世时亲自下旨册封的四品恭人。
禾青不堪增面也要看佛面,见她三番五次的求见,这才见她。只是方佳氏这幅作态,活似问罪,逼着禾青一般。看得三儿眉头皱了又皱,对着一边的镜儿等使了眼色。镜儿一顿,原来是要端上绣墩,再一碗热茶奉上的心思,也歇了。
钟粹宫的奴才跟着主子,只是巴巴的看着方佳氏哭。
冯氏毕竟年轻,脸上红了红,只觉得丢脸极了。方佳氏心里有些恨,婆娑着一双泪眼,道,“恕奴才失礼,实在是家中有难,数日难眠。今日见到娘娘,只觉得有了盼头,还请娘娘做主啊!”
禾青津津有味的看着方佳氏,心里头乐极了,面色也随着方佳氏晕红了,“哪用这样看重我的,你家中之事乃是私,老人家实在说了就是,还要瞧瞧是个什么事?”
方佳氏连忙磕了几个头,咬咬牙,道,“原来就不是私事,娘娘早前大公献了银钱充盈国库,乃是好事。只是奴才夫君不过是个四品的芝麻小官,平日里都是紧巴巴的靠着那点官饷营生过活。可五阿哥和六阿哥却说奴才掏的银子太少,决计内里有私。奴才怎么说,两位阿哥都不信。前日里,更是带着户部的人,径直的抄进了宅院。连奴才女儿的闺阁都闯了进去,娘娘您说,可不是断了奴才女儿的活路!”
冯氏听着方佳氏说的,身子还略颤了颤。活灵活现的配合,看得禾青很是上心,随着点了点头,脸上很是愕然,更是当即接道,“此话当真?”
禾青的反应太好的,活似一家人配合一样,方佳氏愣了愣,狠狠地点了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哭着发起了誓言。
这个模样,怎么不让人相信呢。
禾青无奈安抚,道,“原来朝廷就是爷们的事儿,本宫在后宫之内并不掺和这些。若果真如你所说,自然不能让官员受此屈辱。”
“娘娘慈悲,奴才感激不已。”方佳氏轻巧巧的回道。
禾青顺势,这才回过神来叫冯氏把方佳氏扶起来。
毕竟自己是告恶状的,方佳氏也不敢太过放肆。禾青一脸微怒的样子,看得冯氏惴惴不安。皇家之人位高权重,哪里是她们底下几品小官的妇人能搬弄的?何况禾青的待她们的模样,也不是当真和善的,冯氏扯了扯方佳氏的衣袖,做了提醒。
方佳氏见目的达到,便高高兴兴的告退了。
等到出了门口,方佳氏脑子蓦地才清醒过来。杨氏走在前头,径直的领着方佳氏走,容不得两人有半点游移。
“主子,这个恭人,怎么瞧着,有些小家子气?”三儿扁着嘴,有些看不过眼。
禾青摸着手腕上的镯子,抿嘴笑道,“就是一个四品道台,私下里拿钱走动关系罢了,说白了就是小门小户的人。尽耍点小心思,还不如身边那个年轻的妇人聪慧。”
方才冯氏的动作反应,都一一的让禾青看在眼里,倒难得是个门里清的,却是可惜了。
三儿点点头,“下回要是再来,奴才都把人轰走。”
“没有下回了。”禾青笃定的道,对上三儿一双铜眼,吩咐道,“你去看着,弘昰回来了,就跟他一声,办事伶俐点,果断些。别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患无穷。”
“是。”三儿一怔,记下了。
刘氏笑着上前给禾青锤锤腿,“这个恭人提起自家的姑娘,不能缠上咱们六爷吧?”
“她敢!”三儿一下子没了懵懂的模样,横眉竖眼的,很是吓人。
刘氏不吃三儿这一套,笑眯眯的看着禾青,“六爷到底年轻,只记得顾全大局,少不得让那些小人钻空子。听闻这道台家的姑娘,因为国丧才留在闺阁,还来不及选秀呢。”
不说现在,可到了宫里选秀,那多少也是麻烦事。禾青挑了挑眉,“那姑娘几岁了?”
“今年正巧十三。”刘氏有意的看了三儿一眼。
今年十三,三年国丧之后才十六。正是一个姑娘风华正茂的年纪,就算是比弘昰大一岁,可女儿家出落的早,要是生得好又有点手段保不准就能吃住一个青涩懵懂的小少年。弘昰要是有意思,作为生母的禾青,多半也不会拒绝。
三儿当下丧了一张脸,弘昰是禾青的幼子,三儿私下伺候也看得很重。刘氏这么一说,三儿都觉得委屈了弘昰。
禾青见三儿暗自急了,笑着摇了摇头,“他家女儿要送进来,只要不失妇德,是个干净的,还怕我儿吃亏不成?”
“可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姑娘能好到哪里去?”三儿很抱不平,禾青闻言定眼瞧了三儿,“看事看人都不能太过绝对,一棒子把人打死了,就真的好了?”
三儿蹙了蹙眉头,嘟囔道,“反正,这家子作恶还不准能熬到三年后呢。”熬到三年后,皇上也不一定愿意这样人家的女儿,进自己儿子的后院去。
禾青不理三儿腹诽,倒是认真的应和,颇有深意道,“你明白就好。三年后他们一家子不定成气候,成了就算得逞进宫,那也就是庶福晋。女人要好过,多半都要为难女人。为了儿子,做个恶婆婆,怕什么?”
庶福晋可称不上儿媳一说,何况六爷那脾气就是下了功夫也不定治得下。相反,主子说的话,六爷是定然会听的。三儿喜滋滋的想着,脸上笑开了花。
刘氏见三儿魔怔似的,不由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六爷有个三儿这样的嫡福晋呢,这样较真又用心。
弘昰那处不知道钟粹宫这些弯弯绕绕,但是禾青要传达的话却是听到了。再稍稍问,便知道有人进宫见过禾青。弘昰明白禾青这是提点自己,当夜满腹思绪,干脆转身寻了弘昼。一同回忆一下,自己何时大摇大摆的抄到人家姑娘闺阁之事。
次日之后,两位阿哥办事凛然果断了许多。还有两回老旧大家族抄家的时候,弘昰都跟着去,煞有其事的帮忙指挥,搜刮狠厉连花草都不肯放过。由此,禾青就是留在宫中,也听闻了不少犀利趣事。
更有一些逼着跑到街上哭爹喊娘的官员,帮着把弘昰小阎王的恶名唱了出来。当然,老百姓看了,是一个个拍着巴掌。若非顾及官僚权钱,都要点起爆竹痛痛快快的庆贺一场了。也有不少的小孩子,押韵又简单的唱起了小阎王的童谣。
若是哪家不听话的,大人就说小阎王要来抓他了,保准孩子能哭的喘不上气来。
禾青听了这些事情,私下里笑的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眼泪都出来了。弘昰成了混世魔王一样,可算是在年轻辈里首先立起了恶名。至于曾经谈论了一会儿的方佳氏一家子,似乎被上面的查证贪污,发配远处。莫说自己压制做庶福晋,就是以后想进宫来,都难了。为此,禾青还特意把厨房里的一篮子中华绒螯蟹和阳澄湖大闸蟹给了弘昰,就算是犒劳奖励之意。
弘历不赞同这样得罪人的做法,只是在六部走动,负责帮忙前后。私下里和官员交际甚好,再加之本身内敛文雅,清俊公子的姿态,得了一些好名。雍正见他所长,也渐渐重用。皇后和熹嫔见此,甚是满意。
雍正高高兴兴的坐等银钱到手,就要在自己真正为帝的第一个年节,丰收圆满。弘昫一路放着弘昰在抄家搜钱上狂奔,一路却是看紧了自己的二哥,弘昐的动作上。
第205章 鸟为食亡为安邦
弘昫明白自小得宠,初时也是子凭母贵,占了便宜。身为嫡长子的弘晖早夭后,弘昐力有未逮,身子虚弱,早就避其锋芒。由此,弘昫自小顺理成章的跟从雍正,重用培养。若非夺嫡之心,弘昫自认雍亲王世子之选,□□不离十。
风光二十数载,好不容易追着雍正,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了今日的光景。其中的思量和心境,早已大有不同。日日朝五晚九的跟随雍正,弘昫早已离得兄弟很远。但手中的眼线不少,这些雍正的妻妾相争,底下的兄弟阋墙,他都一一清楚明白。但正因如此,反而更加的了然,这些人的脾气性情。
禾青是弘昫的生母,仗着得宠,丝毫不容皇后有任何插手的机会。弘昫这辈子除了格外的钻研雍正之外,最信任和了解的,便是禾青,其次便是朝曦。弘昫的心思,在禾青看来不用言语,昭然若揭。但两母子心灵相通,极有默契。弘昰自小就让禾青看得紧,嘴里说的狠但多数是轻拿轻放,少有动怒的时候。于此,连着弘昼这个勾搭的,弘昫也只是叫奴才看着,多是保护,向来放心。
反而是弘历,因为熹嫔本是小气之人,手段繁琐不堪,便是有皇后横亘也无奈弘历学了这一派。好在皇后为人处世很好,大事之上弘历向来都是听从皇后的意见,少有莽撞失礼的时候。但也因此,弘昫总会不厌其烦的多关注一些。就怕那马蜂窝一样的心眼,哪天又飞两根针出来。弘昫处处堤防,对于弘昐,更是自几年前就很是注意。
没有走过荆棘幽径,便不知山路陡峭。弘昐的文弱和正义,在弘昫看来有些多愁善感,满腹不分是非善良。原来争斗隐晦的时候,自己就见了弘昐与廉亲王相谈甚欢的场面。直至今日,历历在目,情景也不曾变过。
平心而论,廉亲王的韬光养晦,卧薪尝胆是弘昫所敬佩的。但是时局不同,廉亲王的做派,在弘昫眼里,那就是贼心不死。这样的人,怎能和皇阿哥私下里太过熟络?俗话说得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弘昐仰仗着雍正,却一心想着外人,这是最让人忌讳和厌恶之处。
弘昫发现的,雍正不可能不知晓。两父子很稳得住,甚至等着廉亲王的下一步动作。后宫之人只是看着齐妃早年失宠,故而雍正少有去长春宫,也并不出奇。
相反的,后宫之中对于前朝都是小心探索。对外一致懵懂,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何况,宫里还进了三位格格。
朝曦册封和硕公主的圣旨已经颁下,倒提醒了众人这是当今皇上的存活的独女。外邦或是蒙古,大清向来都要公主外嫁,以示恩宠。眼下局面,顿时给了一些人可走之路。再是愚蠢之人,也受环境影响,明白朝廷的意思。纵然有些人舍不得女儿一样,一些皇亲贵胄却打起了别的主意。
都是爱新觉罗的血脉,只要进宫恩准,由皇上亲自册封公主。这便是尊贵,便是面子。毕竟,也不是谁都像皇上一样日日案牍劳形。底下多少人效仿圣祖妻妾成群,儿女一众。随意拉一个出来哄了雍正高兴,又抬举了自己,何乐而不为?
怡亲王福晋兆佳氏过来的时候,禾青有些惊讶。
近来这些亲王一等爵位的福晋,多都要进宫给皇后请安。譬如废太子侧妃唐氏之女,似乎也被皇后指名进宫,估摸着要定下了。当年两位公主一年而去,对于怡亲王而言,重大创伤,暗自恼恨自己许久。按着雍正与怡亲王的亲近而言,多半也不会为难怡亲王才是。
兆佳氏也有些无奈,见禾青瞪着眼,笑道,“奴才是想着,皇后掌管六宫,母仪天下。膝下本就庶务繁多,再添了公主,只怕也是鞭长莫及,平白累着了。王爷总说娘娘过得清雅,待人和善,是个实心的好人。奴才幼女是康熙五十三年所出,模样性情温顺,也懂事知礼。若是进宫抚养,跟着娘娘奴才放心,娘娘也不必太过劳累。”
□□岁的孩子,尤其是皇家的格格,哪个不懂事了?禾青知道自己抚养了,也就是请安的时候,添一双筷子的事,并不打紧。只是毕竟雍正还不曾和自己说,禾青也不能自己自吹自唱的就把事情揽了。遂禾青只是笑着点头,“福晋说的是,不知此事怡亲王可有和皇上说?”
“王爷提过,皇上也不曾拒绝。”兆佳氏心知禾青顾虑,也不着急。
按着情面而言,自己的女儿进宫跟着的不是皇后就是贵妃。可平心而论,即便在皇后那处嫡出尊贵,但毕竟这就是抚养出嫁,并不在于阿哥一面,倒不看重这些。忆想女儿跟着自己直到新帝登基才过上好日子,就很是内疚酸涩。本来幼女就疼爱,又有这份愧疚,兆佳氏哪能不细细打算?左右比较,还不如贵妃那处得宠,日子轻巧,也算是平了自己的担忧。何况对于贵妃,兆佳氏更放心些。
禾青闻言,也明白怡亲王夫妻的顾虑。都是为父为母的人,禾青哪能不知这些道理?当下松了口气,“既然是说过了,皇上只要没定夺,那我就说说。儿毕竟不如闺女贴心窝子,既然你舍得给我一件小棉袄,我还能矫情不穿?”
“娘娘说的是。”禾青说的这样,兆佳氏明白多半也有了定向,很是松了口气。
兆佳氏来的事儿,雍正自然清楚。禾青原本见雍正这几日忙,压着没说。听闻雍正要来,想着正好张嘴提起此事,却是顿了顿,歇了声。
雍正一身明黄色的衣裳,负手进了门。禾青福身行礼,却听见鹊声悦耳道,“果新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不过□□岁的小丫头,有模有样的跪首俯礼。
禾青嘴唇翕动,面容有些僵硬。
果新眨了眨眼,一点也不怕生的看着禾青,脆生生的道,“娘娘看着果新,可是果新规矩做得不对?”
禾青摇了头,径直看着雍正。雍正忍俊不禁,侧着身子,伸出一手。果新乖巧的把小手放上去,雍正拉着往前走两步,牵着禾青的手,拉着果新,道,“你不是答应了怡亲王福晋?”
这就是兆佳氏的幼女?禾青吃惊果新的轮廓圆乎乎的,整个软乎乎的小模样,看得人心里都柔软不行。果新身量并不高,禾青蹲下身子,觉得果新身子单薄得很,“小丫头知道我是谁?”
“是额莫。”果新张嘴,径直道,
禾青喜不自胜,“谁教你的?”
“是阿玛,额吉,还有”果新一顿,看着雍正,似乎有些狐疑。
“汗阿玛。”雍正轻道。
果新点头,禾青看得心里好笑,伸手摸着果新的小脑瓜子,“小丫头真聪明。”
禾青不似方才冷硬,笑着和善,果新见此肩头松了松,才算不那么紧张。禾青有些心疼,她知道怡亲王早年被冷落,日子过得很清苦。身无爵位,又没有进益的出项,兆佳氏估摸着心事重重,反而让果新身子不好。□□岁的孩子,比着也不过是六岁的身量。即便有些胆量,但内里私怯,在一向把孩子养的娇气的禾青看来,心绪一瞬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