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还真不知道康熙哪天来,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来。来了,禾青也不想什么复杂的。只是府里有些人的动静,禾青实在是堪忧。禾青不指望弘昰像朝曦乖巧得宠,但至少不要出门徒惹事端。是福是祸,禾青自己也努力了。过多的压制,只怕会有反的作用。
只是,禾青眯着眼,轻声道,“刘氏,四阿哥那里怎么样?”
禾青说的是四爷,弘历。刘氏近身,缓缓扶着腰,“钮钴禄庶福晋去给四福晋请安,后来四爷见了一面后,读书更早一些,早早就会在院后打拳读书,很是刻苦。”
“现在这个时辰也是?”
“还在呢。”刘氏点头。
朝五晚九,日日伏案苦读,莫说旁人,就是禾青自己都有些心疼了。可是自己的选择,旁人无话可说。但相同的,禾青却不能容忍弘历有什么多的动作。
禾青随着刘氏说的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虽然是自己怀疑而已,但无可厚非也是一种威胁。手里捻了一颗提子,送到嘴里。清甜涟漪,在嘴里荡起,禾青斩钉截铁的招了手,让刘氏多加防范。
刘氏垂下眼睑,一一记着,而后退了下去。
杨氏抬眼看着院子景色,青墙环护,满架蔷薇,一带水池。以外,则是一片农家辛茂,丝瓜的篱笆勾着池边上,绿油油的菜叶盛放脚边,那些奴才佝偻着,正是一粒汗珠摔八瓣,热火朝天的景色。
看得自己,也都热了。
雍亲王和禾青说过之后,自己都好似忘了。整日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康熙到底来不来,似乎也不打紧了。用工刻苦的四阿哥弘历也有些吃不消,加上天色不爽,雍亲王也告诫了两回,但是弘历坚持,不过几日便戚戚的病倒了。
病去如抽丝,兄弟之间就是弘昫也抽空去看了一回。回来的时候,和弘昰一同搭着腔戏谑了一回。
弘历整日里还是打打拳,再苦的药吃了就是,坚毅的硬着成了三四天就好了。这回不用禾青说,雍亲王的眼睛也挪过去了大半,若有所思。
师傅自然心疼弘历这样的好学生,减了他一些作业,让他多些休息。
等真的勾到康熙爷来院子的时候,禾青正地主婆的吃着瓜果,看着一身麻布衣裳的雍亲王叉着腰和她理论。禾青措手不及,丢开瓜果扶了扶身上的几根草,只听奴才道,“皇上已经进来了。”
“啊?”禾青张着嘴,回头看着淡定自若的雍亲王,连忙从三儿手里抢过了布巾,往雍亲王的脸上擦。
“主子,这是你方才擦手的!”三儿压着声色惊呼。
禾青手上一顿,怔了一下,又胡乱擦了一下丢了过去,“没事,我手又不脏。”
只是雍亲王擦脸和没擦脸,是一个样的。只是康熙进来打眼一看,就看着禾青唏嘘着脸,和边上的奴才打眼色。自己的老四脸上,却是刚打了水一样,连着脑门都亮的。
两人穿的实在落魄,还有泥土印,都是禾青气不过自己弄脏了,又给雍亲王糊上的。禾青只是站在雍亲王稍后一些,几乎并肩。乱七八糟的样子,康熙见了当即笑开,指给魏珠看,“看看你家徒弟,真是委屈了!”
“汗阿玛万福金安。儿臣有失远迎,如今衣衫不整,还请汗阿玛见谅。”
“皇上万福金安,奴才不委屈。”禾青喉咙润了润,正经道。
“不委屈就行,”康熙笑的颇有深意,禾青原来多精神好看的姑娘,后来进宫看着也有模有样。如今进了院子一看,这小日子过得不是不好,就是好的好似村妇似的,康熙想着便摇了摇头,不言而喻。
康熙想着撇过眼,看着雍亲王,戏笑,“朕听你说了多回,总不如亲自来看一回。如今一瞧,倒是可怜了武氏,巴巴的”
“吃着瓜果呢。”雍亲王不咸不淡的接了康熙的话,又擦了擦身上的泥,一时唬的禾青不敢说话了。
第185章 青墙边随话吐露
荷稥居院墙上爬满了藤蔓,郁郁葱葱的绿叶,宽大的叶片上尽是虫洞。若是有人在远处看,满目皆是葡萄,红艳了枝桠,把一庄农家小院妆点盛夏之景。
弘昼哭巴着脸,既往前探头又要往后压着弘昰跳动的手脚,只觉得腹背受敌,苦不堪言。两人熟稔而麻溜的穿过廊道,径直到了院墙角边。仗着身量不大,身型矫健躲在了植被的后头。弘昰踩着石头,拉着葡萄蔓往下拉。
葡萄长得太盛早就无力垂下,隔了一道青墙,便是里面人见了动静也不如何察觉。弘昰胆子大,一手扯着藤蔓,一手摘了一颗葡萄给弘昼,“诺,吃吧。”
弘昼撇过脸,“仔细打了药,毒死你算了。”
“啧啧啧,最毒小人心啊!”弘昰得意洋洋的紧着鼻头,仰着下巴,止不住的身子抖两抖。等着弘昼看不过去了,弘昰这才啧啧的把葡萄转送到自己嘴里,“额吉就喜欢新鲜的,看着喜欢也常会摘了就吃。院里的尚且如此,院外的自然也不出奇。”
弘昼仰着头,看着藤蔓遮了半个日头,透着凉愈发蹭着墙边不挪动了,“好多虫啊。”
“你怕虫?”弘昰眯着眼,打量着弘昼,蠢蠢欲动。
弘昼当下白了眼,“去你的。行了,你也吃过了,该回去了。”
“回,回哪儿?爷才出来偷偷气,这点吃的也就塞牙缝。赶着回去看那一老一小的苦脸,可别恶心我咯!”弘昰不无可惜,拍了拍大腿,扬长叹息。
弘昼听了,又有些无可奈何。他也不喜欢书房,那点东西也不是只有四哥那种刻苦的人才学的懂。只是他嫌麻烦,也坐不住,自然不肯四哥那样做样子,又是卖弄学术的得意小人模样,自然而然也就和六弟王八看绿豆,呸呸,英雄所见略同的,凑在了一块。
但是吧,整日里看着四哥那德行,他看不过眼。可额娘也说了,还有武额娘也是一番好心。平日更有宋额娘对自己眼珠子的疼,自己也真不好纨绔随意过了头。就说弘昰吧,他再闹可他能放下脸来,哪怕是在地上打滚,也要哄得阿玛多疼他一些。要是自己的话,这种没谱没形的,还真是做不出来。
嘶,怎么有些人就是没有脸皮呢?
弘昼盯着弘昰若有所思,不由得摸了下巴。灼灼目光相对,弘昰无法忽视,只能呲牙咧嘴的回过头来,一瞪眼,“怎么的?吃不着葡萄,该说葡萄酸了?”
弘昼点了头,“你刚才吸了口气。”
吃得太猛,弘昰这小白牙也不定忍得住葡萄的涩。弘昰白了眼,放开了藤蔓,又把脚下的石头搬挪一点,一只眼睛探到墙边雕空的石窗上,电光火石间,身手敏捷的夺得一个小青瓜。
青嫩可口的青瓜,夏季里就是不凉拌,张口送到嘴里也是很清爽的可口零嘴。
弘昰掰了一半给弘昼,“这个总要吧?”
弘昼勉为其难的接过,咬了一大口吭哧吭哧的在嘴里啃着,青瓜的水很多,一下子滋润了嘴里的火气。弘昼眯着眼又咬了一口,想着两人杵在这里太过惹眼,干脆盘腿就地而坐。行径洒脱随意,思绪也随之回来,道,“四哥这人与咱们大有不同,倒不是说不好,只是亲近不得。可你这么直白的对着,多少就是你的不是,要是今日又被师傅告一状,阿玛可就”
“打我们?”弘昰趾高气昂,一副吾乃第一,天下其谁的阔达和自信。
弘昼冷不丁的看着,当时就笑了,“打是要打,不过这心里嘛。”就难说了。
两人都是人精,天天臭皮匠凑一块,有什么念头不过是看一眼就明白的。弘昰满意的呵呵笑,却摇头,“这回就算了,要是他真让师傅告了一状,他就得不偿失,太过急性。真栽了跟头,可没人顶上了。”
“最重要是,这个师傅死脑筋,不用咱们只怕两人也合不了!”弘昼眼里闪过一道光,对于弘历这个四哥,他还真的没多少留情的心思。
都说亲戚兄弟是最亲的,可这也要看是不是一个妈,这个兄弟又是什么德性的。弘历锋芒毕露,不知风必摧之。却自来爱耍小聪明,活似两个弟弟多蠢一样。弘昼整日和弘昰抱团,见了多少弘历大大小小的刀光剑影,可说是弘历从小的诡计滋养了弘昼和弘昰。看得多了,眼见也高了,对于弘历也看不上了。
弘历后来反应,孤军奋战是不行的。可惜醒悟太晚,遇到两个小气记仇的弟弟,芝麻小事都一一印在心中。弘历是软硬兼施,哪怕是好心的,坏心的,在弘昼看来都觉得,这就是阴谋!弘昼和弘昰太排外了,有时候弘昫戏谑着,都要露出一些酸意来,何况是弘历?
一根小豆芽,还能掰动两团小豆芽?
皇家子孙都是聪明的,弘历这样的人或许得一些直性的喜欢,或是讨长辈喜爱。但是同辈之间,尤其是争宠犹如喝水的皇家之中,弘历其实聪明却不狠心,小小诡计烦不胜烦,不多人喜欢还容易让人赍恨。
可是,弘昼吞了最后一口青瓜,有些犯难,紧着眉头,“我说,他这两年手段长了不少。怎么说,也有嫡额吉撑腰,他额娘不省事,咱们当这是逗着玩。可他要是不得手,气恼上了,狠下来硬要使坏,咱们可不是防不胜防?”
弘昰笑眯眯的点头,“所以啊,他可以跑,但不能飞。”
弘昼不由得扫了弘昰一眼,“你有什么主意?”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四哥动作大了些。咱们这些长辈关注的也多了,如今阿玛看他也说心思过重,爷觉得他飞不起来。”弘昰自觉良好,悠哉悠哉的还挑了挑眉头。
弘昼看了一眼,又看了第二眼。如此重复几回,蓦地笑了,“差不多,咱们也该回去了。”
弘昰摸着喉咙,回头看着青墙,望眼欲穿般呻、吟,“我这个额吉啊,心一狠都不让我请安了。”
“请你个头,武额娘看你一回就气一回。”禾青还托了耿氏,转交弘昼,平日里拖着弘昰。近来,就不要让他有鸡飞狗跳的机会。今天实属意外,自己也是紧着两天太难受想顺道出来溜达溜达,想来是没事吧?
弘昼蓦地有些心虚,回去的步子又快了一些。
弘昰大步往前,似乎不愿回去,偶尔还要在廊柱边上转悠两圈,无比不舍。弘昼也有些意兴阑珊,绕着院子还摘了朵花,趁弘昰不备,就往其辫子上一扎。
弘昼动作隐秘,扎在肩下一点,光色打下来看不到,弘昰也以为弘昼是拍了他一下。弘昼这两天憋闷很多,无形的减少了弘昰活动,这一下可是勾动起来,咋呼一声,张牙五爪的就扑了上去。
禾青过来的时候,看着康熙站在廊上,远远看着什么,脸上很是怀念和轻笑。禾青顺着瞧过去,只隐约的听到有人说话的动静,不由心头一动。
“汗阿玛,这边请。”雍亲王无奈衣衫不洁,换了一身长衫常服,比之方才体面许多。
康熙回过头来,禾青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康熙想来兴致不错,瞧了禾青一眼,好似无意的一瞬,问道,“安恪可有信?”
四福晋早就收到了康熙来的消息,就在正院里备下礼仪吃食,恭迎康熙过去。禾青知道自己就是陪同,自己躲着是松快,留下来也是皇恩。许久未曾这样靠近康熙,禾青还真有些恍然。康熙一问,禾青笑着上前,就如当年一般搀着康熙,“来过,她家的纵着她,如今成了野马,都快玩疯了。”
这动作亲昵,又让人回忆。
康熙到底年纪大些,免不得软乎着总会忆想当年。想着想着,康熙不自觉的柔了脸,看着禾青的眼神添了几分旧日的怀念和疼意,“好!咱们大清的格格,就该像这样!”
虽然说公主和亲,是有政治的因素。但是每一个女儿出嫁,康熙都是亲自挑选的夫婿。可惜哪一个女儿长也不过三五年就去了,便是留下的,也是抑郁娇弱的。到了孙女辈,也依旧不能免俗。自己从小看到多少如此例子,想着皇家儿女只怕是受了天恩富贵,便免不得了这样的生来命运。
如今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康熙也高兴。
“好什么?汗阿玛可该和额尔德穆图说一声。这出嫁已有九载,至今得了一子,总推说生养就是死门关,咬着牙妾不进门子不再出,成何体统?”雍亲王说起这个就气,索性跟前暂时就几人,念起朝曦这个孽女,他是丝毫不松口。
这本来就不该是雍亲王说的话,康熙先是回味了额尔德穆图此人是谁,又是感叹朝曦竟出嫁九旬,再来则是朝曦真是好本事!康熙心里美得很,禾青也看出来了,自然不会迎合雍亲王的话,道,“老爷子您听听,人家都是心疼女儿,可这一出门,感情在四爷眼里女儿还不如女婿得心。”
“老四啊,你子嗣不丰,朝曦是太后和朕都喜欢的性子。朝曦这算什么,这就是咱们满洲姑奶奶该有的性子,朕看没错。等明儿这个额尔德穆图进京,给朕请安。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再问就是。”娶进门的女人可以挑剔,但是嫁出去的女儿更要护着,这是康熙盼都盼不来的,这老四的脑筋,真是拐了弯了。
康熙当下就看不上雍亲王,回头看着禾青,更是撑腰道,“你回个信,今年也让这小夫妻进宫来。朕,也许久不见这些晚辈了。”
自家爷子嗣的确不丰,至今朝曦成了唯一存活的女儿。雍亲王说的何尝不是气话?不过是怕朝曦太过强势,下半生不得势。又怕只有一个儿子,紧着人有风云不测,人有旦夕祸福的难头。鞭长莫及,谁还能帮把手?
康熙不服老的剃了长须,一头银发漫天入目,神情一如当年的骄傲自得。禾青忍着酸意,说不出是为了什么,缓缓福身谢礼。
第186章 福泽如说引风云
禾青看似又得了便宜,讨了雍亲王一个眼光。
康熙乐呵呵的走了一路,竟是巴三揽四的,闲话家常。禾青这回是妇人家了,说的话也多了。对着雍亲王的冷脸,康熙很是怀念的和禾青嘚瑟雍亲王幼时趣事。
雍亲王不像废太子那样与康熙吃睡一同,但跟着孝懿皇后,两父子也曾经亲密无间。多少数不尽的糗事,康熙是一路上抖着。比如雍亲王小的时候很爱笑,争强气盛。比如自小无奈腿脚骑射不精,在兄弟之间平平,苦不堪言私下苦练,终是抱着康熙的大腿被自己气哭了一回。
其实雍亲王给了那一眼,真不是什么威胁,反而是一种两人才能看懂的得意。这是在帮着禾青再见朝曦得逞的炫耀罢了,可是康熙嘚吧嘚的说着,雍亲王脸都黑了。禾青巴巴的看着雍亲王僵硬的后背,暗自取笑。谁看得出来整日冷着脸的雍亲王,小的时候就是个孩子,活蹦乱跳要哭要闹也是经常的事,也没多大不同。
康熙没有让禾青走,便有雍亲王和四福晋四人一同,简单的用膳。
膳食取自院里,都是新鲜自然的,康熙吃的眉开眼笑。弘昐领头,五个阿哥依次给康熙请安,弘昫这两年和弘皙冷了些,康熙看在眼里也少有了走动。除此之外,雍亲王的孩子,康熙还真有些记不得了。
弘昐身子差,非嫡非长。抛开这两个,底下的四五六阿哥,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个个身形都是细挑精神的。只是对比而言,四阿哥弘历神态是要斯文很多。康熙问了两句功课,又看向了两个小的。康熙一双眼睛看过多少人,从来就没漏过眼。
虽然早有禾青透漏,弘昰也拘谨一些,但身上的野性是一点都掩不住。康熙看的剔透,但只是笑着没说,依旧如常的问了功课。
弘昼收敛了身上吊儿郎当的模样,弘昰也是尽力的中规中矩,不甚出挑也寻不出错处。
四福晋对于弘历的出众,更是疼爱几分。
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自然不会想的太周全。禾青不晓得四福晋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勉强过了这一关。康熙用了午膳无趣,说了几句话便困了。雍亲王张罗了另伴有香菱一带清流的厢房,让康熙稍作歇息。
禾青自然不会长留,该说的话,康熙都说了。自己这个配角留下反而碍眼,还不如早些回去自己歇歇。
太久没有这样伺候人,虽然不用如当年为奴一般,但也十分上心。要紧的苦力活是没有,但重在熬心伤神,坐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字字句句都要在心里回了七八遍才敢说出来,唯恐有半个不是。
杨氏铺了湖蓝色洋瀱,禾青身子犯懒的在罗汉床上伸了懒腰,拿了里处的一方引枕抱在怀里,“我这会打个盹,有什么消息等醒了再说吧。”
刘氏看了杨氏一眼,近身给禾青扯了薄毯,“现今有个消息,和六阿哥有关,奴才想还是现今说了好。”
“说吧。”禾青懒散的看了刘氏一眼,并不怎么上心。
刘氏福身笑道,“说来应是喜事,今日五阿哥还有六阿哥一起逃了课在后院转了一回,让皇上看见了。”
这个可能,禾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真的让刘氏这么一说,禾青还真有些兴起,下巴抵着引枕两手一伸撑着下颌,“逃了课?”
“可不是,这一逃还让夫子给记上了。”刘氏笑吟吟的道。
一个夫子,能记上什么?
禾青不由唏嘘,“咱们这个夫子啊,四爷可算是请对了。”看着挺喜欢刻苦的学生,但做的事情却没一个让心爱的学生讨好的。也不晓得,是不是跟了主子,就会沾上主子脾性的缘故。
杨氏悄悄的听着,这毕竟也算是自己负责的范畴,自然开口自荐,“那奴才可是要走一趟?”
禾青摆手,又是摇头,“不用。”
想了想,又道,“那弘历,就一直都在书房?”
“都在,只是夫子脸色不大好,四阿哥一心圣贤书,只开口劝了两句。等到皇上叫人,三位阿哥又结伴一同给皇上请安,还不曾得空回见王爷。”刘氏浅笑,娓娓道来。
禾青心里有了底,也不那么紧张。反而松了口气,脑袋又靠着引枕,“行了,这事不着急。今日露了脸,自然有人沉不住气。底下的人多看着,不要漏了要紧的。”
“是。”
杨氏和刘氏一同,退了出去。
窗棂半开,房内浮荡清风。禾青缠绵床榻,迟迟未醒。三儿搬着小笸箩坐在窗下,很是轻快。只是等到外面的奴才按着禾青的吩咐,过来通报的时候,三儿看着时辰差不多。把笸箩一放,起身到床边,弯下腰轻唤。
禾青睡眼惺忪,整个人怔忪着,没什么反应。
“主子快起吧,皇上和王爷下完棋都回去了。要是再赖,就要睡倒了。”三儿看着禾青的神色,没大没小的取笑。
禾青把脑袋投在被窝里,暗自打了哈欠,窝的喉咙都暖和得不行,“这么快就回去了。”
“申时去了一半了,哪还早啊?”三儿看着禾青这副模样,心知一时半刻起不来,自然不敢太催促。只是,“况说,今日六爷可说了,皇上一走就要早点来陪主子说话。”
禾青听言,顿时精神了大半,更是撑起上半身靠坐,“都说孩子生来是讨债的,我看就没错。前面都好好地,就这最后一个。就是过来请安,都不是什么好心的。”
三儿听着禾青言语愤愤,实在是恼意难平,笑着点了头,“可怎么说,六爷还是顶孝顺的。便是气着了王爷和夫子,但是对主子的话,那也可算是言听计从。”
“出了门就不从了。”禾青还不晓得自己的孩子,三儿这丫头也是喜欢说好听的。
三儿闻言一笑,也不窘迫。
禾青顺势就在床上腻歪着,好一会儿才起身。禾青的确还有些事情,不过弘昰这孩子过来的时候,倒是交代干净,直接说了自己的小心思,巴巴的把逃课的事情也抖了出来。
“你们兄弟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只记得怎么内讧不平,可是出了门就要给我摆出好的模样来。”禾青重重的叮嘱,就怕弘昰瞧不过眼,把脾气带到外面。弘历不用刻意迎合,就能营造出弘昰骄矜蛮横的模样。
常人一看,雍亲王在外面冷面无私。可回头宠爱的竟然是这样的孩子,反而把乖巧的弘历冷落一处,又该如何作想?
禾青光是想着有人借此贬抑自己的孩子,心里就拧的慌。尤其这个还没出世,禾青就有过忧虑的弘历。自身与天俱来的长处,有时候便是最为要紧的利器。
“额吉说的是,小六记得的。”弘昰敛起傲色,显得很是服帖听话。
禾青眸子微闪,不经意的道,“皇上近来想多看子孙热闹,指不定还要你们都去请安祝福的时候。你到时不必太拘谨,也不用在意别的人,跟紧你三哥。”
弘昫是最让禾青放心的,把弘昰丢给弘昫,也算是解了后顾之忧。
弘暋酢跬罚?灿a恕?lt;br>
因为太后身子不好,弘昰的小名禾青从来没有提。直到至今,禾青就日日叫着小六,算是一个怀念和尊敬。若是弘昫处理得宜,弘历便没什么了不得的。为了以防万一,禾青叫弘昰下学后都要去给弘昫交代作业。若是弘昫未归,就陪着永玚收收性子。
夏日过了大半的时候,各位皇子阿哥都去请过安。
子孙颇多,如此几番,偶有闻言弘皙和弘昫的风头。还不等人反应,禾青却见了魏珠前来。
“魏谙达,你怎么来了?”魏珠神色带喜,但禾青心里还是有些吃惊。
魏珠笑呵呵的按着规矩,还给禾青行了半礼,“奴才来,自然是大喜。”
“不知谙达所说,是何喜之有?”禾青揪了揪绣帕,面上一派沉稳。魏珠看在眼里,很是欣慰,两手一拱,“皇恩浩荡,武侧福晋之子六阿哥弘昰入了皇上的眼。奴才来,是给侧福晋一句话,顺便问问可有什么要给六阿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