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白了镜儿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年侧福晋晕倒的时候。”镜儿缩了缩肩头,低眉顺眼的道。
瓜尔佳氏做主,先让镜儿下去,“要不,让儿媳去看看?”
“看什么?”她那张愁眉苦脸的模样,有什么好看的?她去了,左不过给她做足了样子。反正她就没打算去,何必半路低头,何况依着雍亲王的意思嘛,禾青想着又笑了,“你温婉恭顺,过去定然被欺负。”
禾青没由头的一顿,脸色带喜,话锋一转,瓜尔佳氏心领神会的和三儿一个对视。
不怕被欺负,又能代表禾青的,也就是三儿这个丫头了。
禾青就怕火烧的还不够旺,三儿配合的拢了耳朵近身,禾青扬起眉头,不正经的娓娓道来。
瓜尔佳氏看着禾青说的尽是俏皮话,眉飞色舞的很是得意,不由笑了,“额吉让三儿这么说,真气到她了,可怎么好?”
“放心吧!”禾青得意的扬着下巴,自得的摆摆手,“她要真是这样,才真是小气!”
雍亲王最讨厌小气又不会瞧眼色的人。禾青巴不得年氏闹,她那点小意温柔也就只有雍亲王兴致好的时候陪一陪,真论起来,还真没有什么心思。
再闹一闹,就要闹散了。
三儿自觉被委以重任,想想在雍亲王和四福晋面前说这么绵里藏针,气焰高涨的请罪话。还要当场欣赏年氏的脸色,不由精神抖擞,阔步上前,脚下竟如踏上云梯,飘飘然的就去了。
瓜尔佳氏注目三儿的身影,悠悠叹了口气,三儿这个奴才这回怕是真的高兴坏了!
年氏肚子里的是正事,五个月的时候闹出这一事,说不好就没了。太医如临大敌轮番把脉,一个个尝尽半世事宜的老人,惯然捋着白须,更有默默摇头皱眉的。
太医耍惯了这一招,四福晋淡然的没有惊扰。直到四位太医商讨着,推了六旬的冯太医出来,对着雍亲王和四福晋揖礼,“臣查脉,侧福晋这是气急攻心,思绪较重,脉搏紊乱。应是静养即可,只是侧福晋身子弱,实在不能再受刺激。”
四福晋侧目看着雍亲王,目光有些试探和古怪。
正这时,三儿来了。
四福晋让太医下去写个方子,三儿垂首肃穆进来,大大方方的对着雍亲王和四福晋行大礼,施施然的跪下。四福晋笑着让紫草扶三儿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你主子有什么话,径直说了就是,何必这样?”
“这是规矩,礼不可废。福晋让奴才说了,届时王爷让起身,奴才再起身也不迟。”三儿说的有条有理的,雍亲王听的也乐了。
三儿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雍亲王知道禾青赖皮性子露了出来,忍俊不禁的坐了下来,“有什么幺蛾子的话,说罢。”
“主子托奴才转述,”三儿一顿,嘴里咳嗽的清了喉咙。腰背挺直,眼眸微垂,嗓音提了提很有禾青的模样道,“你去就和王爷和福晋请安,就说武氏此事一自认在理,二也没有恶人先告状。此番不来,原因也是气到了,气着走不动了,又不想瞧她,绝没有倚老卖老,得理不饶人的意思。若是她咽不下这口气,此行若说武氏的错,那武氏也认了,想要怎么罚才出气了事,就请王爷正经开口说个章程,武氏就在院里静候佳音。”
三儿铿锵有力,字字句句咬的清脆有声。四福晋显然被震了震,雍亲王抿着唇,半响破出轻笑之声。
李氏有些迷糊,禾青这么嚣张,雍亲王又是笑的什么?
堂内倏时就静了,三儿眼角低低的环顾一周,不见那双粉色绣鞋。不死心再瞧了瞧,嘴角低落下来。
“就这几句?”雍亲王见三儿跪成了石像,有些意外。
三儿抬眼看着雍亲王,“就这几句。”
雍亲王满意了,手一挥让三儿先起来,“你回去和你家主子说,气性收敛些,别自己窝着牢骚,等会爷去看她。”
虽然有些可惜,但是雍亲王都这么说了,三儿笑着起身退下。
四福晋有些头疼,歪着脑袋,手指节抵了抵太阳穴,“想来年氏这里无事,爷就先过去吧。免得武氏见你去的晚。又要想岔了。”
雍亲王端着茶,品在喉里渐渐回味。也不晓得什么缘故,似乎年氏还不知道三儿过来说的话,至今都是悄然安静的。不过,什么时候知道都一样了,雍亲王摇头,“你们都回去吧。”
“明日四爷还要办差,这都是院里女人家的小事,若再让四爷分神,实在是我的失职。”四福晋不觉得雍亲王留下是什么好事,她来得及,还没有清楚年氏到底是怎么,就突然晕倒的?
雍亲王吹了茶面,慢条斯理的盯着茶针,坚持道,“年氏哭闹起来也是横的,福晋留下只怕脑门都要疼。爷留着看看,往后没事也不要过来了。”
四福晋这回真的震惊了,年氏受冷落让她如偿所愿。可是,四爷这个态度转的太快,她一下子还有些不可置信?
李氏也惊了,愣愣的看着四福晋。
雍亲王这么坚定,四福晋自然不会再留。李氏见四福晋要走,自然紧跟身后。钮钴禄氏无法插话,见雍亲王看着茶出神,无奈也退了。
宋氏眯着眼,很是唏嘘,“看看这一出戏,这是瞎闹。”
耿氏看着稀里糊涂的,原来她还因为年氏,为武氏暗自捏了一把汗。可这情景一摆,自己都有些脸红,摇了摇头,“我还是看不出。”
年氏这回稍不注意,就要把自己都折进去。说不能受刺激,可这回这不受也不行,还不能再闹出什么来。保不住,还把雍亲王更往另一处推。
宋氏想着就乐了,甩甩手很是潇洒,“这几日咱两就乖乖的呆着,哪都不去。”
“那武侧福晋那里?”耿氏犹豫。
“这几日自然是扬眉吐气,水涨船高的时候。这几年年氏混淆人眼,仗着王府里人多嘴杂,闹的总不安生。这些老人辈的正要言说管教,哪还要我们去凑热闹?”宋氏看的开,如今眼里就只有五阿哥这个孩子。耿氏和她品级一样,说话随意,一个院子过日子,宋氏早就撇开钮钴禄氏和弘历,心眼养的牛一样大,很是滋润。
禾青不说什么,但难免存着一些中间人。耿氏明白,也不再提。
年氏不过气头上一瞬,没多会儿就醒了。甫氏暗自把那个奴才撇开,回过头来一直陪在年氏身边。雍亲王稍作片刻,没有进去闻着动静伫立门外,只是听年氏气若游丝的说着话,甫氏一面送汤一面报信。雍亲王听了一会儿,扭了眉头交待一声,也走了。
三儿回去的时候,瓜尔佳氏静静地听了三儿的一席回话。三儿惯喜欢惊天动地,夸张其辞。这回说的却是简略,语气里还满是可惜。
瓜尔佳氏径直挑了一些字出来,见禾青神情自在的躺着,索性起身先抱着永玚回去了。
儿媳妇和孙子走了,禾青更是没了形状,歪着身子不肯动弹,“可说什么时候过来?”
“不曾。”三儿摇头,很是懊恼。
禾青揉着脖子,耷拉着眼,似有似无的扫了三儿一眼,“行了,我困了。等四爷来了,你再叫我吧。”
三儿眨巴眼,主子要歇息?
第183章 物拟人禾青察颜
雍亲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禾青后背对着人,气息绵长,睡得很沉。
若是以往,必定是过去瞧可是真睡了,若是则帮忙掖掖被角。闲情时,待禾青醒来,还睁着眼说瞎话,嫌弃禾青睡相难看,还打呼。
雍亲王想着,脚步一顿又转过身踱步几许,方隔着三道门帘的距离瞧着禾青,道,“什么时候睡的?”
三儿挑着眉头,脆声声的答应,“奴才回来后,便歇下了。”
雍亲王颌首,三儿躬身退下。
禾青现在松了口气,但也不是没有脾气。雍亲王没有上前打扰,近到床边,就着绣墩坐下。
绣墩坐的有些难受,雍亲王侧着身子,翘着二郎腿,头靠着床头,默默出神。
禾青醒来的时候,只悠悠睁开双目。一侧身,就看到雍亲王的侧脸。雍亲王虽然不善腿脚,但禾青明白雍亲王绝不是一个安分沉稳的人。
脾气只是大势之下的遮掩修缮,并没有改。雍亲王的侧脸有些冷硬,眼眸微闭,让人瞧不出神色,却隐隐地带了少有的松懈。
禾青觉得挑着眉头看又累又傻,一手蹭在脸上撑着,动作轻微,几无动静的手肘借力起了半身。屏息靠拢雍亲王的脸,嘴微张,吐出一道细长的气。顺着微风打在雍亲王的脸上,低声笑道,“睡了?”
雍亲王眼珠子都没动,镇定自若,“怕女狮子发威,岂敢。”
“你才女狮子呢!”禾青瞪眼,囫囵的扭了臀。盘着腿,正襟危坐,细眉竖挑。雍亲王稳如泰山,看的禾青眼都红了。身子往前倾了倾,放肆的拍着雍亲王的肩头,“闭着眼做什么?不敢看我么?”
“太吓人了,岂敢。”雍亲王不着急的,又含着刚才的语调重复一遍。
雍亲王语气透出揶揄的味道,禾青反而乐了,眼里都带着笑,伸手扯着雍亲王的玉佩,“小气。”
这回雍亲王有了动静,脑袋晃了晃,好似要掉书袋一般,“岂敢。”
禾青杏眸滴溜的看着雍亲王,眨都不眨。突地如看到了什么,眼底尽是狡黠之色。
雍亲王毕竟也习武,禾青上身往自己身上越来,便有所察觉侧了侧身。睁眼见禾青整个人扑了出去,两臂一揽,正是抱得美人归。
依着身子撇出去又前倾而来的辫子,就如信手拈来一样简单的,送到了禾青的手里。禾青顶着雍亲王冷硬的面孔,肆意的笑道,“大白天的,四爷就愿意亲近我,真是我的福气!”
雍亲王的脸色乌黑一片,“胡闹!”
“这怎么胡闹了?既然都说我武氏得宠,好不容易等到今日争了这口气。就不该再有丝毫畏缩,大大方方的,受着得宠的待遇才是!”禾青煞有其事的撅着嘴,很不服气的揪着辫子扯了两下。
雍亲王瞪了几眼,禾青歪过头,高兴道,“四爷的头发长了!”
头发留到长处的时候,就很长的慢了很多。依着康熙对比的长度,雍亲王向来留在腰下一点。只是太后去后,雍亲王剪了一截,略卷的发丝犯了懒,始终不见长长。
禾青睁大眼,手指卷了卷,一团黑发就在雍亲王的眼前晃着,“快看,是不是?”
雍亲王白了禾青一眼,弯腰把禾青抱着坐下,不甚在意撇开自己的头发尾巴,身子前倾,“看见了。”
禾青一双弯月俏皮的眨了眨,“你这发绳都旧了!”
雍亲王侧过头,“你有新的?”
禾青包揽了雍亲王这么多年的发绳,当然不会缺了这个。只是自己存了好些,也有三个月没有给新的了,禾青想想雍亲王这两个月为了年氏的肚子,见天的往那处跑,脸上更是带甜的点了头,“有啊。”
床头柜里有好些东西,雍亲王坐直身子,放开对禾青隐约的桎梏。禾青侧身翻开一处匣子,拨了面上的几条,得意的用食指勾了一条出来。
一样的是黄线,间有黑线的花纹。不同的是,线不止两个颜色,更有红黄等斑斓好看,下面还坠着两颗小珠子。
京中纨绔子弟不少,花哨的衣饰,禾青从来不多看一眼。雍亲王直瞪着发绳,说不出话来了。
禾青手脚熟稔的换下旧发绳,“嗯,这个够新。”
“怎么想着织,这样的?”雍亲王语调平稳,让人听不出情绪来。
雍亲王越是这样,禾青越是高兴,悠哉悠哉的倚着床头,“近来闲的很,织着织着总觉得原来那些太素净,一尘不变的,看不得几眼。你看现在这个明艳夺目,自然不一样了。”
禾青唧唧歪歪的,说的全是尖酸话。雍亲王不愿多看发绳一眼,转过头起身负手,“快起来吧。”
雍亲王的手心攥着发绳,后背挺拔英武。禾青看着雍亲王看似不慌不忙,脚步几下就走出了视野,再也忍不住笑了。
年氏最终在自己的院子里,由雍亲王亲口禁足,次日院中的奴才一一打散,又留下内务府两个嬷嬷,四个小丫头,四个小苏拉。
雍亲王对外,说是年氏身子不好,也是为了孩子所布置的准备。外人皆叹雍亲王也逃不过美人关,办事体贴入微。自然,体贴也不需要禁足。
眼看着赋闲居士热热闹闹的,似乎一切又尘埃落定,恢复如初。除了院里偶尔会有年氏兄长过来。禾青曾遇到了年氏的二哥,看上去还算恭谨,只是眼神打量着,略有些放肆。武有志中途也有回京,却更心动硝烟战场。禾青依旧的叙了几句,便提起了年氏的二哥,年羹尧。
禾青毕竟在深闺之中,了解不多。可两兄妹不喜的人,却都出自一家。只是武有志还好,只觉得这个年羹尧颇有才智,只是出仕顺利又步步高升,从不曾被打压吃过大苦头。行事言语上,总有一些轻狂。
年羹尧赫赫军功,今年进京入觐,康熙御赐弓矢,并升为川陕总督,成为西陲的重臣要员。禾青虽然见面时没有多言,但武有志还是有些愧疚,让禾青勿要与年羹尧多有来往。毕竟年氏和禾青的身份,对于疼宠妹妹的年羹尧而言,指不定是巴不得禾青死了去。
只是,年羹尧一来不善后院诡计,以此毒害手无寸铁的女子。二来,禾青院里几方人手,也容不得人放肆。三来,雍亲王依旧宠爱禾青。四来,则是武有志摸爬滚打过年,也是两广总督兼兵部尚书。
虽不如年羹尧光芒万丈,但仗着原来在康熙跟前办差,武有志在康熙的心头也是挂了名的。
武有志只是不如年羹尧那样出风头,但是稀罕妹妹的心思,却不必年羹尧少。禾青对此倒也不怕年羹尧,她不过是顺道去正院,看看弘昰在书房可有用功,不然也不会遇到。念此,禾青更少走动正院。
六月的天,日落胭脂红,无雨也有风。康熙耐不住这个天气,早早带了几位嫔妃,住进了畅春园。
主子爷都乘凉了,底下的人也开始懂了。四福晋领着后院亲眷,搬到了边上的圆明园。头一日,还进了畅春园,给德妃娘娘请安。
圆明园一直有人看着种植的东西,禾青许久不来,荷稥居的作物吃食,葡萄等藤蔓一一蔓延攀过了墙头,郁郁葱葱,硕果累累的展现在外人面前。禾青为此吃了不少,闹得正经用膳的时候,反而没了胃口。
雍亲王却没有松乏的时候,连着几日都在康熙跟前伺候着,还有模有样的和康熙谈起了农民根种农物之事上。雍亲王帮着禾青弄过多少这些农物,比着禾青那样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人而言,那是熟能生巧,心口拈来尽是心得。
康熙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看着雍亲王手里一串佛珠,神情端的愈发满意。
禾青还没过两天好日子,正盘算着把过盛的藤蔓剪剪,就见雍亲王颇有自得的和她告密。更有提醒的道,“老爷子这几日兴许就要过来,爷把好话说在前头,你就多齐整去忙忙后院,别太懒散。”
雍亲王的话把禾青弄得糊涂了,这个院子比以前大多了。也不是常住的地方,雍亲王反而是正经的农家人,大肆开垦劳种。只是府里人,都以为是禾青自己嘴馋娇气,硬要吃新鲜的蔬菜瓜果,也没说什么。
如今雍亲王要她做样子来骗老爷子,禾青还真有些心虚。遥想当年,自己还真没糊弄过康熙。没胆子,也没想过。但是多多少少自己还是有些经验,禾青讷讷的点了头,“还有呢?”
“弘昰这孩子到了院子闹得欢,你也束缚些,不要他太放肆了。”雍亲王想到自己的幼子,颇为头疼。
康熙老了,谁都不知道他心思好坏。雍亲王想着弘昰咋咋呼呼,身后再跟着弥勒佛似的,做什么都高兴的弘昼,更觉担忧。
雍亲王的脸色愉悦了禾青,禾青这才微微浅笑,点了头道,“放心吧,等会弘昼也来,我就一并说了。”
“好。”
禾青眼波一转,想到近来愈发刻苦的弘历,不由得多了心眼,道,“福晋那处也知道了?”
“还未曾,最打紧的是你这里不掉链子,福晋到时迎驾就是。”雍亲王摇头,对于四福晋的处事,他再放心不过。只要等会商量一下章程就是,眼下也没有什么错处。
福晋不知道?禾青莞尔,勾着唇瓣,“四爷放心,荷稥居必定没有纰漏。”
只是,禾青暗自感叹,自己似乎是过了半生闲情逸致,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硬要弄点糟心事来。
第184章 奴闲话康熙进院
禾青换上了一身常服,裤脚和袖口都是紧的,脑后挽着平常百姓的发髻,整个人看着朴素,却是精神奕奕。
“任谁看了主子这一身,只怕要笑了!”三儿捂着嘴偷笑。
刘氏歪过头看看禾青,又有些感叹,“可不是,哪家主子能是这样的打扮。怕是王爷见了,都要认不出来了。”
三儿皱着鼻子,得意的摇头,“王爷才不是,我还见过王爷一身粗布麻衣,拉着主子松土呢。”
“真的?”杨氏蹭过脑袋,惊呼道。
杨氏总是这么悄不声的,突然出现。三儿见怪不怪,狠狠点头,迎着二人好奇的目光,不着眼的瞧着禾青。禾青没有理三个人耍宝,三儿便洋洋得意的道,“我跟你们说,咱们王爷最是心疼主子了。当年院子里的瓜果,多半都是主子碰碰嘴,王爷是又松土又播种的。你想庄稼都是有虫的,咱们主子可是书香世家的贵女,自然还是王爷返回去抓虫拾捡。直到要收成了,主子再拿着篮子捡了就是,府里人见了,也没人说半句。”
禾青笑的嘴都歪了,书香世家?
“那王爷可不就是把咱家主子,捧在心尖上?”杨氏眉宇尽是艳羡欢喜,毕竟如今身份有别,禾青和雍亲王在一起时都是关着门。或是习惯就留三儿等,也不多清楚状况。
刘氏叫禾青笑成了一朵花,还真有些信了,“怪不得三儿对着年侧福晋也不怕呢。”
三儿传话的神态言语,都让府里人看得真切。为了这个,还有好多人私下谈论此事,总觉得三儿胆子极大,仗着禾青撑腰,都敢跑到雍亲王跟前摆脸色了。不过好在,一切相安无事,还成就了三儿的一段佳话可说。
禾青手指摸着下颌,总觉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三儿把她抬的太高,想想这几日就要见到康熙爷,还真有些心虚。禾青想想,摆了手,“好了,一点芝麻小事都要说几年。别人听你们三围着我夸,都要笑破肚子了。”
刘氏和杨氏一对眼,想着三儿说话的神情,也含唇笑了。尤其禾青不甚在意的神色,只当三儿是过了嘴瘾,也没真当真,又急忙和禾青拾捡一番。三儿见自己一匹布长的话,被禾青三言两语打散了。扁了扁嘴,暗自忖度,私下里有机会了,定然要好好的和这两人说一通。
弘昰出世后,禾青借着身子亏损,偷了不少懒。虽然比不上原来,但也还算是康健无碍。只是这几年养的骨头都脆了,禾青伸伸懒腰,弯下身拿着小锄头挖了挖,“干活真是累啊!”
“主子要是吃不消,就先坐下歇歇吧。”一口气撑着,也不定就能把事都齐整了。三儿手里架着阳伞,转头让镜儿端水来。
禾青蹲着不肯动,巴巴的喝了一口水,抹了额上细密的汗水,“人真是懒不得,太久不弄,太阳再出来一会儿,总觉得人都要化了。”
“化了也该奴才捧了冰镇的瓜果来,吃了再化也好。”刘氏手里捧着瓷器的小盆,禾青耷拉的眼一撇,正看到上面晶莹的冰块上,尽是青色红色的瓜果。禾青喉咙一动,眼睛都亮了。
三儿笑嘻嘻的看着禾青手里捯饬了两回,便起身了。禾青手里捂着凉凉的布巾,有些唏嘘,“原来想着弄弄就弄弄,不在乎有多少能吃。如今四爷金口一开,说今年不帮忙,可是把我害惨了。”
“王爷给皇上请安办事,都是孝顺的事情。一时走不开,大不了就让奴才来帮忙。要是为了这点东西把人累着了,三爷只怕要把奴才们的皮给扒了。”三儿调皮的道,刘氏听了点头,“还有六爷,奴才们的房子怕是也要垮了。”
弘昫还好,弘昰总说自己最小,上蹿下跳,还真是谁都管不住。
禾青松了口气,却不敢猛地就吃冰凉的瓜果,即便这才冰镇了不久。原来院子里就有一应的奴才农作,禾青就是凑凑热闹,拨弄泥土罢了。眼见着那些奴才手脚麻利的开垦,对比自己叫苦连天,禾青不由得脸上臊得慌,撇过脸,“弘昰这孩子去哪了?”
“应了主子的吩咐,就在书房里温书呢。”杨氏端来温的瓜片。
禾青浅浅的抿了口,缓缓穿过喉间,半响传来一阵清凉,眉头一挑,“他又这么正经听话?”
“耿庶福晋叫了五爷好生说话,奴才晨起见了,正拉着六爷说了几句真心话,估摸着今日是消停了。”杨氏点了头,笑道。
弘昰那是恃宠而骄,不知道人生愁苦。弘昼却是天性使然,不乐于束缚,放肆起来也是狂的。几次闹了祸事,雍亲王恨不得把他提起来打,弘昼都能闭紧嘴,连哼都不带的。但唯独,耿氏只要简简单单的说两句话,弘昼就能低头认错,甚至投入怀里哭上一回。
这两母子的情感很不一般,禾青闻此有些欣慰,却也赞同,“能压得住今天,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