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来到梁王书房,孛罗和世子阿密、王相驴儿都在,神色甚是严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正上前参见之时,孛罗忽喝道:“将凌云拿下。”两旁侍卫答应一声,取出粗索,上前将凌云捆翻,按在地上跪下。凌云愕然道:“不知道凌云犯了何罪,大王竟要命人拿我?”孛罗命侍卫尽数退出,这才道:“听说你总是出入如意楼,可有此事?”凌云道:“大王切不可听信人言。”阿密道:“是忽的斤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么?”凌云道:“原来是世子妃。”
孛罗道:“亏得本王一直视你为心腹,你竟敢勾结本王爱妾,胆子可算是不小…嗯,一刀杀了你,未免也太便宜你了…”凌云道:“属下确实去过几次如意楼,但均是奉泉妃娘娘之命前往,其中另有隐情。泉妃几次召属下到如意楼,原是要问一些大王和段平章的情形,听她说是皇后娘娘一直很关注云南这边。”
阿密冷笑道:“奇皇后当然关注了,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太子登基,但实力最强的河南王王保保偏偏又是保皇派,她正是需要借助各地宗王之时。我父王王号是皇上钦封,又怎会去支持她呢?不过,泉妃为什么要跟你一个侍卫谈论这些?”凌云迟疑道:“这个…”孛罗道:“说!”凌云道:“是。是泉妃向皇后娘娘奏告了云南情形后,奇皇后认为大王不足以成事,想扶持段平章当云南王,进而进攻四川,再出兵河南,牵制王保保。据说皇后娘娘有密旨,命泉妃拉拢段平章除掉大王,但似乎段平章拒绝了她。她就想先斩后奏,直接除掉大王,再嫁祸段平章,逼迫他上位。不过她毕竟只是一介女流,不足以成事,就想以名利美色诱惑属下,借属下之力向大王下手。”
孛罗气得浑身发抖,道:“那贱人要你来对付本王,你竟敢不来禀告。”凌云道:“凌云自知有罪,可我若真的告诉大王,大王会相信么?泉妃总说她是奇皇后心腹,谁也不怕,属下一个小小侍卫,如何敢与她做对?只能是暗中保护大王,再寻机告知大王真相。”孛罗道:“好!好!你好!”忽然大声叫道:“来人,速去如意楼…”
阿密忙道:“父王请息怒,这不过是凌云的片面之词,还是等弄清事情真相再处置泉妃不迟。”驴儿也道:“既然凌云说泉妃与奇皇后一直在暗中通信,想来能够在如意楼搜出书信为凭。”凌云道:“属下偶尔看到过一封书信,不过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图画,没有字,属下也看不懂。”孛罗恍然大悟道:“奇皇后和那贱人都不识字。”
中国汉字自汉代一直是高丽唯一的官方书写文字,但只有极少数贵族才懂得读写,奇皇后和泉银淑出身贫寒,均是以美色得宠,根本不识汉字。本来孛罗等人对凌云的话还只是半信半疑,听了这话,立即完全信了。
孛罗在房中走来走去,忽然扶起凌云,亲手解开绑缚,道:“委屈你了。”凌云受宠若惊,道:“属下未能及时经过告知大王,还请大王恕罪。”孛罗道:“你说得对,你若真来告诉本王,我不但不会相信,只怕还会一怒下杀了你。”又问道:“你心中一直仰慕公主,对不对?”凌云吃了一惊,慌忙跪下道:“属下敬公主有若天人,不敢有丝毫邪念。”孛罗道:“本王早看出来了,当日在罗汉山避暑行宫,众人都以为是公主下毒害死高潜,你甘愿挺身为公主顶罪。”凌云道:“凌云身为大王下属,理该为大王分忧解劳。”孛罗道:“嗯,好,好,你心中有公主,所以本王相信你不会与那贱人勾搭。本王交给你一个任务…”凌云道:“大王请说,凌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孛罗道:“本王要你去杀了段功,段功一死,本王就将公主嫁你为妻。”凌云一时呆住,就连阿密和驴儿也觉得不可思议。
孛罗道:“如何?”凌云道:“属下…不能从命。”孛罗大为意外,道:“难道你不愿意娶公主么?”凌云道:“公主是金枝玉叶,属下从来没有半分妄想。况且公主对段平章情深意重,属下不忍令公主伤心。”他说得情真意切,孛罗听了颇为感动,上前扶起他,道:“你能对公主如此尽心,本王可算是彻底放心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凌云道:“多谢大王不杀之恩。”
孛罗道:“还有一件事,本王交给你那副孔雀胆你当真已经用了?”凌云一愣,半晌才会意过来,道:“当真用了。当日属下潜入无为寺中,依照大王之计,趁使者邹兴去茅厕之机,往他茶水中下了孔雀胆,但突然他没进茅厕又折返回来,还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措手不及,慌乱之下拔剑出来刺中了他。”阿密道:“你那一剑却没有将邹兴刺死。”凌云道:“是,大王用孔雀胆来离间红巾和大理之计本是天衣无缝,都怪凌云未能将事情办好,有负重托,请大王和世子惩处。”孛罗道:“这也怪不得你,毕竟人算不如天算。”
驴儿道:“大王说得对,谁能料到当日段平章会突然到无为寺中,后来凌侍卫失手被擒,也吃了不少苦头。亏得邹兴杯中有孔雀胆剧毒一事未被人发现,不然肯定会怀疑到凌云,进而疑忌到大王身上。”凌云道:“即使被大理发现茶中有孔雀胆,属下只要一口咬定是我从大王宫中偷的,想我与那邹兴老贼有血海深仇,不由得他们不信。”
孛罗正是事先考虑到有可能事败,才特意选派与邹兴有仇的凌云去,听他这么说,很是欢喜,道:“本王知道你的忠心。你也累了,先下去吧。”等凌云退出,这才问道:“你们觉得凌云的话可信么?”驴儿道:“凌云一直对大王忠心耿耿,料来不敢违背大王之命,私自留下那副孔雀胆。况且他进寺不久后即被段平章手下羽仪擒住,全身上下当被仔细搜过,也没有发现孔雀胆。”
孛罗道:“这点本王也知道,凌云并无可疑之处,只是有一点,当日行宫寿宴,那高潜临死前为何要特意指认凌云盗窃孔雀胆?”驴儿道:“高潜居心叵测,应该是有心挑拨离间。”阿密道:“未必。想那高潜心机深沉,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引父王和段平章相斗,这等布局何等深远,他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必有深意。”
正说着,忽见一名侍卫进来报道:“这是璎珞刚刚送来的。”阿密接过来一看,是一封信和一张纸,问道:“她人呢?”侍卫道:“她将东西交到门口就匆匆走了,说是忠爱宫今晚气氛不同寻常,段功正让人明天一早就护送宝姬回去大理,她得赶紧回去,免得旁人起疑。”驴儿奇道:“段平章这么快就要送他女儿回去大理,莫非有什么动作不成?”
阿密拆信一看,惊道:“呀,这是奇皇后写给段平章的信。”孛罗忙抢过来一看,只见那信一手工整小楷,料来是奇皇后属官所书,信末盖着皇后的大红玺信。大致一读,果如凌云所言,信中奇皇后尽心笼络段功,许诺封他为云南王,将来若得四川,四川也归他所有。
阿密道:“我听阿盖妹子说过,她曾经见到段功衣服上结出龙鳞,莫非他当真有天命不成?”
孛罗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睛,又展开另一张纸,却是段功的亲笔回信,虽然婉言谢绝了奇皇后,但信中多有涂改之处,信亦未写完,可见段功内心徘徊矛盾,尚未最后拿定主意。
孛罗暴跳如雷,命道:“去忠爱宫将公主请来。嗯,就说王妃身体不适,请她速回来探望。”侍卫应命而去。阿密道:“父王…”孛罗道:“你先去吧,我只是找你妹子问点事。”阿密只得道:“是。”
驴儿等阿密退出,上前问道:“大王要微臣如何做?”孛罗道:“你连夜去放出消息,说铁锤人陈惠既已伏法,本王明日正午要与段平章到觉照寺为死者祈福,然后就要联兵攻打四川。”驴儿道:“是。”
孛罗又问道:“死士预备好了么?”驴儿道:“预备好了,一共十名,全部是汉人。”孛罗道:“好。”又加重了语气,森然道,“不过这次的假戏真做,一定要做成真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驴儿死死望着孛罗,脸有惊悸之色,道:“大王果真要如此么?万一…”孛罗不耐烦地道:“万一又如何?难道非要等到他当上云南王,骑到本王头上来不成?”驴儿不敢再说,道:“是,臣这就去办。”
书房中霎那间安静了下来,孛罗凝思片刻,自书案下暗格取出一个布包来,放在桌上。又等了一盏茶功夫,侍卫领着阿盖进来。阿盖早猜到所谓母亲身体不适不过是个幌子,问道:“父王深夜召女儿前来,有事么?”孛罗见她脸上犹有泪痕,显是刚刚哭过,又是爱怜又是心痛,问道:“段平章又欺负你了么?”阿盖道:“阿奴怎会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好,见他伤痛施宗、施秀之死,想劝慰几句,自己却忍不住伤心起来。”孛罗道:“原来是这样。”
阿盖忽然仰起头来,道,“我刚才听见羽仪议论,说是你派凌云杀了施秀,当真是父王下的手么?”孛罗愕然道:“父王近来一直忙于军国大事,怎么会派凌云去杀施秀?女儿,你可别听旁人胡言乱语。”阿盖道:“可大家都这么说。”
孛罗忙劝道:“女儿,你可不能再痴迷段功了。你不知道,他表面对你好,其实只是要利用你,暗地里早就背叛了你,与父王小妾泉妃勾搭成奸,又通过泉妃向奇皇后进言,求朝廷封为云南王,甚至还打算除掉父王,取而代之。”阿盖满面愕然,道:“父王说什么?”
孛罗知道一时间难以令女儿相信,取过桌上的布包,交到她手中,道:“这是一副孔雀胆,也是父王手中最后一幅,我要你将它用在段功身上。”
阿盖茫然打开布包,一看便惊道:“这就是孔雀胆?”孛罗神色大是紧张,问道:“莫非你在段功那里见过?”阿盖摇了摇头,道:“我在凌云那里见过。”
孛罗这才舒了口气,骂道:“凌云这小子,怎么会这么不小心?”阿盖道:“他没有让我看,是我自己偷偷看到的。父王给女儿孔雀胆,要做什么用?”孛罗见爱女浑然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显是心思全在段功身上,一时沉吟,又犹豫起来。
阿盖又问道,“阿奴…他当真与泉妃有…有那个么?那一日,我看到泉妃站在水边跟阿奴说话,还以为她只是来忠爱宫赏花…”孛罗怒气又生,道:“原来段功当真与那贱人勾结。阿盖,你拿了这副孔雀胆去,下在段功茶水中…”
阿盖这才明白父王是要自己拿孔雀胆去毒杀段功,一时惊骇,哭道:“不要,我不要阿奴死。”孛罗厉声道:“段功背着你与别的女人来往,你还要维护他么?他久有吞金马、咽碧鸡之心,你不杀他,他明日就要对父王下手,你也任凭他来杀父王、杀母后、杀阿兄么?”
自阿盖出生以来,还没有见过父王发这么大脾气。她瘫坐在地上,呆呆望着父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昏昏沉沉中,感到腹中如翻江倒海般地搅着五味瓶,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至于后来她是如何回到忠爱宫,更是惘然不知。
段功一直在房内踱步,颇见焦躁,见阿盖回来,也只淡淡问了声:“你回来了。”阿盖道:“嗯。”走近段功,道,“僧奴明日一早要回去大理,已经准备好了么?”段功道:“嗯。”阿盖道:“不如我们也跟僧奴一道回去大理,阿奴,你说好不好?”段功讶然道:“你说什么?”阿盖道:“我们一起回去大理,不好么?”段功凝视她半晌,摇了摇头,道:“我目下暂时不能离开中庆…”阿盖道:“那么皇后许诺封你为云南王的事是真的了?”段功目光森森,紧盯着阿盖道:“莫非公主又偷看了我的信件,不然如何得知这件事?”阿盖道:“原来是真的。”段功正色道:“奇皇后确实拉拢过我,不过…”
忽听见段僧奴在外面叫道:“阿爹睡了么?”段功舍了阿盖,走出房来,见杨宝等人都在,问道:“出了什么事?”段僧奴道:“伽罗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段功道:“她出宫了么?”杨宝道:“高浪只看到她去了梁王宫,我刚去宫门口问过侍卫,她人并未离开王宫。我是担心她偷偷去找凌云了。”段功道:“噢?”杨宝道:“我们在陈惠和施秀羽仪长手中各发现了一片衣襟,宝姬曾看见凌云穿过一件同样颜色的衣服,伽罗提过若是能找出那件被撕破的衣裳,与两片衣襟配上,就是凌云杀死施秀羽仪长的铁证…”段功道:“你是说,伽罗去凌云房中找那件衣裳了。”杨宝道:“是,伽罗一派天真,她也不想想,若真被她找到了衣裳作为证据,凌云还能让她活么?”
段功道:“你们速去梁王宫,说我有要事,请凌云过来一趟。”杨宝道:“遵令。”
高浪上前一步,指着房中低声道:“信苴,你要提防着公主,她今晚称回宫去看王妃,其实是去找凌云了,我亲眼所见,决计不假。”他本来要去杀凌云,不料撞见阿盖与凌云谈话,不久凌云被人叫走,梁王回宫,宫中警戒骤然增强,他见无机下手,只得悻悻回来忠爱宫。
段功听了高浪的话,先是一怔,回头看了看房中,道:“我知道了。”
杨宝和高浪带了两名羽仪来到梁王宫,向侍卫说明情形,侍卫便领着几人来到凌云住处,拍门叫走凌云。杨宝和高浪守在暗处,等凌云离开,迅疾闪入房中,然而搜过每一寸角落,既未发现伽罗,也未发现一件撕破的衣裳。杨宝知道以二人之力难以搜寻,慌忙奔去求见梁王。侍卫敬他连破奇案,带着他如意楼而来。
忽听见里面孛罗大声叫道:“爱姬,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
众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进去,却见泉银淑一身单薄内衣,悬吊在床梁上。孛罗道:“快,快放她下来。”侍卫一哄而上,将绫带割断,将泉银淑放下来平放在床上。孛罗连声叹气,道:“唉,爱姬,本王知道你与别的男人偷情,可你也用不着自尽。”
杨宝一眼望见泉银淑颈中有一深一浅两道勒痕,分明是先为人勒死或勒晕后再挂上绫带,伪造成自缢的假象,心道:“这泉银淑既是皇后派来的人,梁王依然下手杀她,多半是她发现了什么秘密。”他心中挂念伽罗安危,无暇他顾,忙上前道:“杨宝参见大王。”
孛罗奇道:“杨羽仪,你怎么来了本王后宫?”杨宝道:“小子多有不敬,请大王恕罪。实是伽罗失踪,有人看见她进来梁王宫,却再也没出去。小子斗胆请大王调派人手,搜索宫中,有什么鬼怪作祟也说不准。”孛罗斥道:“尽会胡说,什么鬼怪作祟。本王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也没出过事,怎么你们大理人一来就有鬼怪了?”杨宝道:“是,小子信口胡说。恳请大王看在伽罗多次为宫中诸人治病的份上,派人寻找伽罗,抑或准许我们自己派人来宫中搜索。”
孛罗本以为又是段功之计,但见杨宝强作镇定之色,却还是掩盖不住焦急万状,料来其言不虚,大理诸人中,他确实最喜欢伽罗,天真无邪,又会治病,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正好可以让那些羽仪忙活一夜,当即道:“那好吧。不过本王这里人手不够,你们要找伽罗,得自己派些羽仪过来,只是有一点,别打扰了宫中女眷。”杨宝道:“是,多谢大王。”走出如意楼,犹听见里面孛罗叹道:“爱姬,你何苦如此!”
段功将凌云召到忠爱宫,也只随意问了些话,凌云自称晚上并无见过伽罗,丝毫不露口风。段功没有实证,只得放他离开。杨宝又调派一批羽仪往梁王宫寻找,直到次日清晨,伽罗始终没有回来,羽仪们搜寻一夜,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众人均怀疑伽罗是发现了凌云的罪证,所以被他杀人灭口,但尸体又去了哪里?只是偌大的梁王宫,藏个人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可是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着实不同寻常。
伽罗莫名失踪,段僧奴回大理一事自然告吹,她也怀疑是凌云下手,决意死死盯住他。凌云一早跟随梁王出宫到北城军营办事,她也一路跟随。临近正午时,梁王又去行省署,凌云却突然折返回梁王宫,有意停在宫门口,等段僧奴过来,嘲讽地问道:“宝姬跟踪了我半日,可有什么发现?”段僧奴道:“一日找不到伽罗,我就缠你一日。”凌云冷笑一声,不再睬她。段僧奴道:“站住!伽罗多次救你,你竟然能下得了手杀她?”凌云道:“你怎么知道伽罗死了?”段僧奴一愣,问道:“伽罗还活着么?她在哪里?”凌云道:“你现在回去忠爱宫,也许就能见到她了。”段僧奴见他不似玩笑,道:“当真?”凌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径自往宫中走去。段僧奴叫道:“喂!”却始终不见他回头。
段僧奴与伽罗情若姊妹,即使凌云所言是假,也不愿意丧失一线希望,慌忙跑回忠爱宫,羽仪却说根本没有见过伽罗过来。段僧奴大怒,恨恨道:“这小子原来是使金蝉脱壳之计,用谎话将我甩掉。”打算再去找凌云,正见杨宝、高浪等人精疲力竭地从梁王宫找人归来,忙问道:“可有伽罗的下落?”杨宝道:“没有。信苴人呢?”段僧奴道:“一早去了行省署。阿爹临走吩咐…”忽然如同见了鬼一般,死盯着杨宝背后。杨宝道:“什么?”见她神色有异,回过头去,正见伽罗跌跌撞撞地走来。
众人欢呼一声,一齐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你昨晚去了哪里?可急死我们了!我们都以为你被人杀人灭口了呢,哈哈!”伽罗急道:“快,快,快去找信苴,不然来不及了。”杨宝道:“出了什么事?”伽罗道:“凌云告诉我,梁王马上要对信苴下毒手。”段僧奴道:“你说什么?”伽罗道:“快去找信苴。”
杨宝慌忙集齐所有羽仪,赶去行省署。路上伽罗才慢慢说清楚经过,原来她昨夜当真是想去凌云住处找那件衣裳,不料刚到门口就被人从背后打晕,随即不省人事。醒来时发现躺在一个个软软的处所,手脚均被绳索绑住,眼睛上蒙了黑布,口也被堵住,不知道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喊也喊不出来。直到刚才,忽然凌云进来解开绳索放了她,她才知道身在阿盖公主出嫁前所住的闺房里。
段僧奴道:“我就知道是凌云做的,他打晕了你,将你藏起来,现在又放了你,告诉你梁王已设下埋伏,要派人假冒红巾行刺阿爹,到底有何居心?会不会是一个圈套?”伽罗道:“打晕我的是不是凌云我不知道,不过他刚才说我救过他许多次,他从来没有回报过我,这一次他冒着生命危险透露讯息,就当是我以前救他的回报,从此以后我们就算扯平了。”杨宝道:“凌云的事以后再说,就算是圈套,我们也要去看看。”
到了行省署一问,才知道段功早在一个多时辰前去了觉照寺,梁王则在刚刚问了段功去向后,也率大队人马赶去了觉照寺。众人大惊失色,这才不再怀疑凌云所言,忙策马出城朝东赶去。一出南门,便见有人乱跑乱叫,说是前面通济桥上打起来了。过了大德桥,前面金刃交接之声大作,再奔近些,便见一大群人正在桥上混战厮杀,有羽仪,有梁王侍卫,有不明身份的黑衣蒙面人,还有不少身穿普通百姓服饰的人。
众人原以为是梁王带人伏击段功,却见梁王本人也陷在重围当中,一时难以分清敌我。段僧奴拔出女儿剑,道:“先将自己人抢出来再说。”跃下马来,率先冲进人群,见父亲肩头和胸口各中了一箭,手拄着松鹤剑,坐靠在桥中石柱上大口喘气。杨智和两名羽仪各执兵刃,死命守护在一旁,正有数名黑衣人上前围攻。杨智左臂中了两箭,肩头挨了一刀,鲜血正汩汩流出,那两名羽仪也都受了重伤,左支右绌,渐有不支之势。
段僧奴见状大惊,叫道:“阿爹,女儿来了。”她手中女儿剑削铁如泥,舞动成一团剑光,从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冲到段功身边,问道:“阿爹,你要不要紧?”伸手折断箭杆,取出金创药,正要去拔出箭头。段功道:“不必了,我…我已经中了孔雀胆毒。”段僧奴道:“什么?阿爹怎么会中孔雀胆?”段功不答,只问道:“杨宝呢?”段僧奴回头一看,正见高浪挥舞铁鞭在前面开路,杨宝率众羽仪跟在后面,奋力拼杀,赶过来接应,忙大叫道:“杨宝,阿爹叫你。”
却听见杨智惨叫一声,一名黑衣人挥刀砍中他颈项,鲜血溅了段僧奴满脸。她虽会武艺,却只是在无为寺中与同伴交手玩耍,从未杀过人,更不要说眼前这种混战的场面,当即吓得呆了。杨智一倒,那黑衣人又挥刀向她砍来。刀锋及近后背之时,生生顿住,原来是高浪一鞭将那人脑袋打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