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他转动轮椅,立马迎了上去。
而陆嘉应立刻后退,离他总有一点距离,永远走不到一块。陆嘉应已经走到了树荫下,周熙烨见到斑驳的光打在她脸上,而她苍白的脸颊俱是痛苦的神色。
他停住了,他不再上前了。他觉得自己无理而又粗俗,简直就像是强抢民女一样,只知道追着人家跑。
于是他转了身,缓缓道:“夫人,那孩子只是来吃东西而已,很快就会离开。现在城里瘟疫肆虐,你这样的身子还是回去吧。你放心,我不过来了,我让家里小厮送你走。”说罢,他真的转动轮椅,往前走去。
陆嘉应看着他的背影,那么像、那么像。她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嘴,靠在了大树上,仿佛已经是累极。
不多会儿,果真有小厮出来,连带着那小男孩也出来了。
“夫人,我家公子让奴才送您回去。您小心。”
小厮搭过手来,陆嘉应恍恍惚惚的,却死死牵住了小男孩的手。直到那孩子喊疼,她才知道松开。
送到了衙门口,陆嘉应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家公子是肃州人么?”
“不是。”小厮摇了摇头:“今年才刚搬过来的。”
“你家公子他…”陆嘉应顿了顿:“他的伤?”
小厮无奈地摇摇头:“自奴才见到我家公子的时候,公子就这样了。每日要喝许多药,都是大师亲自配的。”
“大师?”
“嗯,就是个和尚,不过闹瘟疫和灾荒之后,大家都叫他大师了。”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在小厮和小男孩的惊呼声中,陆嘉应顺着门慢慢地滑了下来。她靠在门边,唇色全无,只剩下一双红肿的眼还有点颜色。她苦笑一声,嘴里呐呐:“大师啊大师。”
小厮急了起来,门后的侍卫听到了声音,终于打开了门。而他一见此情形,连忙去
喊人。
陆嘉应见到凑上来的人,她挥了挥手,一个人靠在门上,连脸上遮着的头巾都耷拉在一旁,看在旁人眼里更是急切。
彩云从里面奔出来,走到陆嘉应跟前,还没说上什么话,就已经先哭了起来。这七月的太阳太毒了,不然她家夫人脸上为何都是汗?可是她摸上去,陆嘉应的手却又是冰凉冰凉的。
“夫人,夫人,您小心,来,靠着奴婢,咱们去里面歇着。”
陆嘉应恍恍惚惚地被她扶着走,可是一会儿还没到她们的厢房,陆嘉应却突然一下子狠狠地抓了抓彩云的手。她语气坚决带着点凄厉说道:“不要!我不要回去!你带我去粥蓬!去粥蓬!”
彩云被这一掐,心里是“咚咚咚”地跳,连一点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竟然真的就带她往回走。
那小厮见陆嘉应去而又返,想到前两天周熙烨的那副样子,心里一抖,立马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陆嘉应脸色依旧惨白,手心是刺骨的凉意。她的身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去,可是她还在一步一步往前走。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粥蓬。
这会儿正好是晌午,刚好是粥蓬最忙碌的时候,陆清文亲自看在大锅面前替灾民施粥。他眼睛一瞥,似乎是看到了陆嘉应的身影。可是又一想,这会儿她应该在衙门里,怎么可能出来,便没有去管她。
陆嘉应避开了人群,从侧面进入了粥蓬。蓬里面有点暗,戒空此时正在往一个病患身上取血。他背着光,只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他:“大师!”
他下意识地去看前方,挡了挡眼,终于看到了陆嘉应,也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自家的小厮。他心里顿时有了计较,思忖了一下。朝着她点了点头,又叫她:“陆小姐,不知找老衲有何事?”
陆嘉应走进来,走得很慢,脚上仿佛灌了沉重的铅。她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只余下一双乌眸亮得惊人,可是走近了,又看见她藏在重重面具之下汹涌而来的情绪。
终于走到他跟前,陆嘉应却一下子抓住了戒空的胸襟,她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差点儿倒在他身上。她仰起头来,声音有点儿微弱:“大师,大师,你说、你说,他到底有没有死?”接着她又仿佛不相信一样,低声喃喃:“我明明亲手把他埋了…明明…”
她的眼睛里都是细碎的泪光,一闪一闪,殷殷切切地只等他的回
答。
戒空将她扶正,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陆小姐何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今日前来问我,当真只是要一个答案?”
他还活着,周熙烨还活着。陆嘉应的身子又开始摇摇晃晃,她摇头道:“不,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戒空叹了一口气:“好,既然你想知道。当日陆小姐将皇上埋下之后,老衲又将他挖了出来。陆小姐当日刺下两刀虽然厉害,但是还有一线希望。老衲喂了他一颗还魂丹,一日之后他从鬼门关逃了出来。但是皇上当时已经内脏受损,毒血攻心,双脚也失去知觉,养了将近半年才稍有起色。你应该见过他了。”
“陆小姐,这个答案,你是否满意?”
她想起那个推着轮椅离开的背影,陆嘉应感觉自己有几百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但却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个人真的还活着,而她问自己她到底要不要他去死?
她曾经无数次地在他面前,想让他去死。可是现在呢?她兀自苦笑,她不敢保证了。
他叫自己夫人,眼神是看一个陌生人的。原来他这一次真的是将自己忘了,连一点点都没留下。就像是斩断最后一丝纠葛一样,要不是她这次固执地来肃州,那么或许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面。
陆嘉应扶住自己的小腹,在得到答案之后,朝着担心的彩云缓缓道:“扶我回去吧。”
两个皇帝
这夜很快来临,陆清文依旧没有回来。陆嘉应躺在床上,窗外是月朗星稀,月白点点入得室来。陆嘉应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小腹,神色淡淡地,屋内烛火还没有熄灭,闪烁着昏黄的光。她盯着那跳动的火苗,泣泪的蜡烛,嘴里悄悄地叹:“你真乖,以后一定能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腹中胎儿似乎听到她的夸奖,悄悄地动了动,陆嘉应的手正好贴在他动的地方,神奇的触感。柔柔的、小小的、崭新的。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一直睁着眼,没有睡下去。
到了后半夜,烛火早已燃尽,室内只剩下一片清幽的月光。她的满头发丝铺在床头,一双眼眸盈盈如水。她告诉自己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毁了他的一切,他忘记了她。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只是,她现在睡不着而已。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十分平静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陆嘉应被这急促的声音弄得心里一跳,还没说话就听见彩云的急切的声音:“夫人!夫人!你醒着么?陆大人出事了!”
陆大人?陆嘉应顿时就反应过来,彩云口中的陆大人不就是陆伯谨。陆嘉应连忙从床上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开了门。
只见彩云冲了进来,小脸急得几乎是一脸哭相。她连忙道:“夫人,大事不好了。陆大人今天傍晚就好像不行了,当时没敢告诉您,怕您担心。可是这会儿,医官说恐怕恐怕…”
她话还没说完,陆嘉应脸色一沉。立即抓住她的手:“快带我去!”
转过回廊,隔壁是烛火敞亮。一直被紧紧关着的陆伯谨房间的门这会儿已经打开了,陆嘉应看到州治官正在屋里急得团团转。陆嘉应里心里是“咯噔”一下,难道彩云说得没错?可是,她的弟弟,她熬过三年的弟弟,连什么都没做,难道就这么死了?
不可能的,她对自己说。于是陆嘉应连忙跨进去,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进了里屋。然后她便看到了床上的陆伯谨。
染了瘟疫的人皆是整日昏睡,就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可以这会儿陆伯谨却醒了过来,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只是脸色有股病态的潮红。
“阿姐。”陆伯谨还能朝她一笑。
陆嘉应快步走上前,却被旁边的医官拦住:“再过去就有感染的危险了。”他又从身边掏出一条白布示意陆嘉应套在脖子上。
“不要过来了,阿
姐,你也想死么?”
陆嘉应摇头:“伯谨,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你忍了三年又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死么?!”她又转头问医官:“他已经醒了,难道没有医治的方法么?”
医官眼神晦暗:“他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常人要是好了,醒来亦是没有什么症状。可是陆大人他、他还有出血现象。”
“那就是没下定论?!”
“准确来说,是的。”
陆伯谨却是摇了摇头:“阿姐,我自己觉得说不出来的难受,精神是一阵有一阵无。或许是回光返照。”
他垂着头,一滴鼻血滴下来。陆嘉应见了神色一凛,却随手抄了一个茶杯,“咣”的一下就砸向了垂着头的陆伯谨,怒道:“我们陆家人不是这么没毅力的!伯谨,你还是陆家人么?!”
陆伯谨被这话一震。他是陆家独子,年少时便高中状元,光耀门楣。后来陆家毁于一旦,他怀着巨大决心从牢里九死一生逃出来。身上背负着的是陆家人的希望与血脉。现在却问他是不是陆家人?陆伯谨醍醐灌顶,将头重新抬了起来:“阿姐,我不要死!”
“伯谨,姐姐相信你。肃州城里对瘟疫最有研究的是戒空大师,你放心,他马上就到!”
陆嘉应在来的途中便吩咐彩云去找戒空,这会儿戒空正好到了门外。他甫一进门,便拐了进来。看到陆伯谨之后,眉稍皱,然后立马将陆嘉应赶了出去。
“老衲来看看,夫人还是先走吧。”
陆嘉应便等在了门外,彩云给她寻了个软垫,她等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时候,戒空才从里面出来,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欣喜,他朝着陆嘉应狠狠地点了点头:“肃州人有救了!”
他有些激动:“陆大人这一醒可算是救了全称百姓。他的血可是药引子!”
“这怎么说?”
“这瘟疫老衲一直以来都找不到有效的治愈办法。陆大人从发病到醒过来,时间比一般人都短了将近一半的时间,老衲发现他身体似乎对这种疾病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就像是百毒不侵的人一样,他的血就是药引子,能治百病!”
这个时候,州治官很是安心地大笑:“我肃州百姓终于有救了!”
陆嘉应想起这些天看到种种惨景,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法子内心地一笑:“那便好,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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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之死地而后生,肃州的明天终于来了。
翌日,陆清文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赶了回来。那个时候,陆伯谨虽然还躺在床上,但是身上那股灰败的劲儿却过去了。他们多年朋友,不用说一声谢,陆伯谨只朝他点了点头,道:“清文大哥,我这个钦差要派上用场了。”
“好,等你好了,去筹粮,朝廷征粮,他们还不敢乱来!”
而这个时候,在肃州的另一边,周熙烨再一次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这一次,他比以往走得更长更久。他有点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急切,脑海里总不断的回旋着院子里跌在地上的女人。
夜里,他的梦越来越多。一个接着一个,纷纷扰扰却总有一个声音在那些梦里出现。时而娇俏,时而温柔,也时而讥讽,时而怨恨。他总是一身虚汗醒来,总要想那到底是谁,可是总也想不起来。
周熙烨靠在床边,喘着气,捏了捏自己的双腿。一低头,鼻子一痒,却有鲜血流出来,他抹了抹,却是止不住。大概是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他这样想。
他往往需要忘记自己毒血攻心,内脏俱损的事实。往往需要自己记住他是周熙烨,应该重新活得好好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戒空是最忙的,他照着刚刚研制出来的药方熬了一碗药。他将这碗药灌进了发病最久的人身上。
而在肃州发生的一切,都被写在了一分信函之上,八百里加急,再一次送到了皇宫,送到了新帝周弘烨的手里。
上面清清楚楚写清楚了陆嘉应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几时用饭,吃的又是什么都一清二楚。而周弘烨看到这封信函的时候,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他把玩着受伤的玉玺,沉沉笑道:“轮椅上的人,能将她吓成那样,朕倒要会会。”
翌日,皇后李安白就已经找不到周弘烨了。因为前夜,周弘烨已经带了数千精兵开拔肃州。李安白听到这消息,狠狠地摔碎了前些日子周弘烨赏的一个花瓶。然后,她便做出决定,出宫一趟。
偌大的皇宫,周弘烨将它留给了国监,为期十日。
而就在他刚到肃州的那一天,大周朝边关被女真部落攻破,敌军竟然越战越勇,直取一城。其他部落见到甜头,也纷纷效仿,一时间,边关是骚乱不堪。而夏国此时却作壁上观。
那时候肃州得了瘟疫
的人已渐渐好转,粮食也有了进一步的供应,一切都在变得好起来。
周弘烨带二十大内侍卫进城,留精兵驻扎在城外五里地。他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陆嘉应。彼时,因为身孕,她午后总是昏昏欲睡,梦里面却不安生。这样一下子就被周弘烨叫醒了。
时隔多日,眼前的她已经大腹便便,怀着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周弘烨神色微黯,说出来的话让人心惊。
“原来朕想找的人都躲在这里来了。”
陆嘉应指甲掐进肉里,冷着一张脸:“此地危险,民女还是劝皇上不要顾惜龙体。”
“哦?原来你还会关心朕。”
陆嘉应一噎,再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转身便要走。
周弘烨拉住她的胳膊,道:“清贫的生活,你忍得下?嘉应,不如跟朕回宫,贤妃的位置还为你留着。”
陆嘉应冷笑,打开他的手:“你休想!清文哥哥的兵权已经到了你手里,你还想要什么?!”
“你是我想要什么?”
陆嘉应却不答,周弘烨心底微微讽刺的一笑,他想起那封信函里关于那个轮椅上的人的相貌描绘。
是长得像周熙烨呢?还是根本就是周熙烨?他想到结果,眼底一片阴鸷,当时还是太纵容她,本来应该他来讲周熙烨的尸首碎尸万段,永除后患。
尘埃落定
周弘烨到达肃州的后一脚,李安白也来了。虽然周弘烨浩浩荡荡带了一大帮子的人,可是城里面居然没有一点他的消息。当时正值傍晚,夕阳一道从天际而下,落在她阴沉的面容之上。她心底一阵冷意,说到底她也与周弘烨青梅竹马,却比不得她人,妄她这么多年一心一意模仿她人,做他喜欢的样子。
她攥了攥手掌,赝品终归是赝品。她陡然升起一股恨意,呵呵笑了出声,下一刻她就往陆嘉应的住所走去。周弘烨的知道的地方,她李安白怎么可能不知道?
戒空累了十多日,今日终于能歇了歇。肃州的情况已经全部在掌控中,瘟疫已经控制住了,而粮食问题也得到了结局,现在交给陆伯谨已然能够放心。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拐过小巷子,却见两人在巷口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立时想起就在城外的兵马,这些天真是急昏了头,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他心里立刻急起来,立马往家中赶。
然后他便看到长身玉立在院中的周熙烨。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皇上”他该是习惯这么叫他:“皇上,您已经能够站起来了。想必您已经看清形势,周弘烨恐怕已经追到这里来了,皇上不如赶紧离开这里?”
周熙烨转过头来,脸上表情在夜色中看得不甚分明,可是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楚:“大师,我这一身毛病根源还是在于周弘烨指使杜菀之下的毒,不是么?”
“是。”
“当今天下,能够解这毒的人就在眼前,我又何必再走?”
戒空一惊:“可是皇上您的身子,才刚能站起来,与他硬碰硬怕是不妥。”
“你放心,周弘烨很快就会回去,但他还会再来。我不如在这里等他。时间不会很长,但是这段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
果然不出周熙烨所料,还没等周弘烨来找他,京城的八百里加急就到了周弘烨的手上。边关危急,国监在信里暗里的意思是哪有皇帝做得这么不负责任的。他恨不得飞到肃州将周弘烨揪回到京城,十日肯定是撑不下去了。
周弘烨咬了咬牙,手下一人却急急忙忙地到他身边道:“皇上,皇后娘娘也来这里了,她现在在贤妃娘娘那里呢!”
听罢这话,周熙烨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然后他便说:“跟我去见贤妃。”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白日的热气已退,还有一点点的凉意。肃州城到了晚上更是宁静,只剩下风的声音。周弘烨想了想只带了贴身的两个侍卫,然而他一走到衙门口时候就已经后悔这个决定了。
不大的一个衙门,州治官、陆伯谨、陆清文都在处理肃州的事后工作,此时此刻只剩下陆嘉应一个人,照理来说,应该早就熄了灯入睡了。可是这会儿衙门里却是灯火通明,他刚进门里,就看到数十大内侍卫面无表情站在各个角落。
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周弘烨冲着那些侍卫一声冷笑:“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跟着皇后擅自出宫。”
这些侍卫见到皇帝在眼前已有发火的前兆,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什么话也不敢说。
这幅模样看在周弘烨眼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问道:“皇后现在在哪?”
有人小心翼翼指了指陆嘉应的院子,周弘烨怒极反笑,甩了甩衣袖就进去了。
门大开,里面传来女子的抽泣声。再往里走,已经看到了一个小丫鬟昏倒在地上,脸上红肿一片,应该是被掌掴了。
他进去的时候,李安白的手正举起来,而陆嘉应脸色阴沉,嘴角笑得讥讽。
李安白本是来警告陆嘉应的,没想打这警告别人压根没听到耳朵里,就连人身边的小侍女似乎也没有把她这个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放在眼里。
她的手掌最终没有挥下去,周弘烨的冷哼已经在她耳边响起:“皇后这是做什么?嗯?!”
她转过身,看到了周弘烨一张冷笑着的脸。李安白脸色大变,丝毫没有想到周弘烨现在还能□来这里,他此行不是应该找到周熙烨然后再杀之后快么?!
“怎么?皇后是失望了?”他话一说完,手掌的里已经移到了她的脖颈处。
李安白也是细皮嫩肉的千金小姐,这会儿他的手指贴着自己致命的地方,薄薄的肌肤之下是跳动的脉搏,她打了个寒战。
下一秒,周弘烨就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地将她摔了出去。“砰”的一声,她整个人撞在了门框上,也撞碎了她的一颗心。她此时仿佛看到陆嘉应嘲讽的嘴角愈加地上扬起来。
李安白跌倒在地,嘴里吐出一口血来。她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才发现自己已经流泪了。可是下一刻她立马爬了起来,笑道:“周弘烨,你手下兵力有多少是我爹爹的,你自己没有想过么?为了个女人
,你连刚刚到手的江山都不要了么?”
他失去母后,失去家族,付出整个身心,甚至娶了眼前这个女人之后才得到的江山。周弘烨眼神微黯。
李安白永远知道周弘烨是什么样的人。他或许会爱别人,但他永远最爱自己。而就在他一个愣神间,李安白立马冲了上来,眼睛眨动不眨就狠狠推了陆嘉应一把。
她这一举动谁都没有想到,陆嘉应当然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而李安白这一下绝对不轻,陆嘉应心里顿时慌了。她双手连忙捧住自己的小腹,可是已经晚了,她整个身子被推到在地,腰间撞倒了一旁的架子,整个架子压在了她的身上,一同倒了下来。
丝毫动弹不得,与之而来的是鲜血当即从她的腿间流出来。夏夜衣衫薄,颜色也淡。这会儿她看见自己白色的裙上一滴一滴鲜红色的血,顿时连哭都哭不起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安白眼中是得逞后的狠色,周弘烨没想到就在他一个愣神能够出这么大的事。他一把将李安白推开,连忙将压在陆嘉应的身上的架子给拉开,连道:“嘉应!嘉应!你别怕!”
他连忙将陆嘉应扶起来,而鲜血也沾到了他的身上。周弘烨朝门外大吼:“快给朕去找大夫!”
陆嘉应脸色渐渐发白,她一手紧紧护着自己的小腹,终于小声的□:“救命,救命…”
“好、好、好,你撑着点,不要怕,大夫很快就来了。”
可是这个时候,肃州城里只要是有点用的大夫都还在忙着瘟疫的事情。出去的侍卫找了半柱香的时间,还没有回来。而陆嘉应身下的鲜血已经渐渐积成了一个小滩,而她也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李安白就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就像是不是自己做的一样。周弘烨紧紧抱着陆嘉应,一刻都不松手,她冷冷一笑。
“阿烨,阿烨。”陆嘉应半昏半醒之间,突然嘴里喃喃着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