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妆的秦雨霜,几乎让所有人在这一刻,屏住呼吸。
先是沉默了片刻,仿佛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般,众人忍不住齐声爆出大声喝彩来。
饶是见多识广如四大公子,在此刻也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方琨罄眼底划过一抹漆黑,但转瞬即逝,到也没有人注意到。
待喝彩声逐渐下去了些许,秦雨霜开口,声音如样貌一般清丽动人,“北国有佳人。”
一句落下尾音,三楼正对着的两个隔间同时亮起幽幽烛火来,女子的身影同方才一般在屏风上,与秦雨霜舞着相同的动作,两个声音继续唱道:“绝世而独立。”
随着一句句的唱词,楼上的房间两个两个的一齐亮起,所有的影子舞动整齐划一;直到六句唱词结束,楼上一共亮起半圆的十个投影。阁楼中的烛火渐渐变亮,不知不觉,台下的观众已不知道要把眼睛放到哪里去看才算合适,来来回回穿梭着,漏看哪里都会是遗憾。鼓声更加激烈,歌词依旧是简单的那几句。唱到□处,楼上楼下舞的更加相得益彰。
接下来,歌声渐渐沉寂,随着乐声越来越低转,楼上的身影一个个的变缓,终于逐个的定格在不同的造型上。最后,沉闷的鼓声一响,秦雨霜也终于回到了起先的姿态上。所有的烛火,恢复到了开始前的亮暗状态。一切平静如许,仿佛方才的一切美景不过是海市蜃楼。
沉默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不知是谁第一个回过神来,开始鼓掌。众人似乎被惊醒般,一时间掌声如雷鸣一般,齐声爆出震天的喝彩。
侍女们自然是慌忙为各位贵人恢复隔间内的光亮。不住有人舍弃掉富人的架子,甚至有内眷到了阁楼的栏杆处,探头探脑的往楼下的舞台上张望着。黑漆漆的一片,隐约看到有人的身影晃动,想必是为了接下来的表演准备和忙活着。经过方才的一曲,叫见过的没见过的统统充分认识到了凤临阁非同一般的实力;整个场所的氛围已经被改变,众人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表演,纷纷询问雅间内伺候着的侍女。对于这一类问题,那些女孩们只是轻轻抿嘴一笑,并未做出任何的正面回答。
这样的回复,反而让所有人的胃口更加被吊了起来。
而四大公子的雅间内,却并非如此。四人浅酌轻茗,各自沉默的想着什么。方琨罄觑了个空子,轻轻交代了一声,悄悄离开阁楼。
自从秦倾回来这凤临阁后,秦雨霜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虽然并未有明确的什么表示,但二人的关系已经越来越远是不争的事实。他们合作的“彩云间”已经做出了第一批的多套成衣,这几个月方琨磬更是几乎天天泡在凤临阁。但这样的情况下,跟秦雨霜的正面接触却莫名少了许多。即便是今晚,出来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小莲和秦倾,而不是她。
以演出为理由,应该只是借口吧!她,一直在刻意躲着他。
想到此,方琨磬的眼神变得晦暗。
确定没人跟过来,方琨罄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秦雨霜她们经常准备演出的“后台”所在;门口守着的侍卫,见到是经常光顾的他,并未进行任何阻拦。来来回回忙着的女孩子们,也是大多知道他身份的,匆匆点头招呼后,同时好心又有些别有深意的抿嘴笑着,告诉他秦雨霜正在化妆室卸妆。
在门口顿了下脚步,也不知为何,他特意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背对着他的秦雨霜还未换下大红的舞衣,只刚拿下了头上的饰品,散着长长的头发,坐在镜子前,托腮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
“嘿,雨霜。”他蹑手蹑脚的靠近,然后猛地将手搭上她的肩膀,促狭的想吓她一跳。
完全没有防备,魂游天外的秦雨霜险些惊的跳了起来,转身之后看到方琨罄的面孔,嘘了口气的同时,脸上先是惊喜,转瞬即逝,冷冷淡淡的开口,“你怎么来了,我还在准备呢,去前厅休息着吧。”
他的面孔一沉,方才的喜悦不翼而飞,半晌,方才冷哼一声,“你是不待见我。”
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静默了半晌,轻轻叹息。
“为什么?”扳过她的脸,他直直的看向她眼底,“给我一个理由。”
定定看着他的脸,眉头纠结着,向来阳光笑意浓浓的面孔多了几分迷惘和心痛,睁大的眼睛里写满疲惫,隐约可见细红的血丝。
原来,他也是一直在矛盾挣扎呵!秦雨霜苦笑,心酸涌上心头。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她也心痛。姑且不说他们之间身份差异巨大的鸿沟,自从唐尽风旁敲侧击的给了她那些信息后,这些天来,她一直在矛盾挣扎中度过。秦倾自从回来后,态度变得微妙许多,与唐尽风并没有想像中的接触,自然是不知道方琨磬的真实身份。而她,却因为私心,也一直没有告诉秦倾。
告诉了秦倾,他们之间必然会决裂;但若任由自己动情,便会陷秦倾于危险的境地。左右为难之下的她,选择了沉默与逃避。于是终于,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本来以为,他是不甚在意她的;起码不若她一般在意。现在看来,会不会在他心中,她也是有些分量的?
怅然想着,不知不觉的滴下泪来。
头次见到她的泪水,方琨罄先是一怔,方才的不悦已飞到九霄云外,慌忙用手给她粗手粗脚的擦着眼泪,一边在口中不知所措的咕哝着,“雨霜,别哭啊,雨霜,我再也不埋怨你吓你了,雨霜,你说吧,要我怎么样都好的。”
秦雨霜也是一怔,奇道,“我哭了?”
手直觉的抚上脸庞,却跟方琨罄的手指碰到了一起。慌乱之下,她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躲开。刚刚离开脸颊,手已经被他握了死紧。
“琨罄,你…”秦雨霜大惊,但看到他的眸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深沉后,却不由自主地将后面的话掩住了。
她的脸上,旋即涌过各种神色,怀疑、震惊、犹豫、心疼、挣扎…头一次,她在方琨罄的眼前表现了最真实的一面。终于,闭了闭眼,她下定决心般咬牙道:“放开我,琨罄。”
方琨罄也是一字一顿的咬牙回她,“不,我不放。”
“你不放,我放。”秦雨霜猛地睁大眼,灼灼盯着他,泪水汹涌而出。顾不得擦拭,她拼命的掰着方琨罄的手指。他的手劲大得很,她用上全身力气,反而扳的手指隐隐出血。
方琨罄漂亮的面孔变得雪白,抓住了她那只行凶的右手,眼珠漆黑面无血色的靠近她泪眼纵横的脸庞,逼问着,“你为什么要放手?雨霜,你为什么要放开我的手?”
秦雨霜闭上眼,疲惫不堪,语气微弱的回答,“不为什么,我就想放手了,行不行?方大公子,您要什么有什么,您是人中龙凤,您在劐都,不,整个陆川都能呼风唤雨,就不用执着于雨霜一个区区舞女了吧?”
方琨罄的面孔瞬间扭曲,沉默了半晌,方才猛地将她从椅子上扯起拥进怀里,用力的箍着她整个身子,仿佛要将她勒的融进自己的身体。
秦雨霜的眼泪,猛地汹涌流出。
感觉到自己肩头的热度,被她看不到的少年面孔划过许多复杂神情,许久,方才下定决心一般,在她的耳边沉声道,“雨霜,我不许你放手。我没有先放手,不许你先松开我的手。”
她闭了闭眼,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一任被他抱在怀中,不着痕迹的用户感受着他的所有气息,悲观而绝望。
“别哭,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永远不会。”扶着她的脸颊,方琨罄一字一顿的承诺。
秦雨霜笑笑,神智有着明显的游离味道,心飘了很远,口中吐出支离破碎的句子,“琨罄,我不同于你。人活一世,不能只为自己打算。她是我的姐姐,我定要尽力保她平安才好。你有你的走法,我们,始终不过是异路。就算如今能在一起,我也逃不过良心的责难,你同样不会迁就于我。受委屈,我秦雨霜倒是一点都不怕,无非只是想,关心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你明白么?我宁肯委屈自己,也希望姐妹们能够活下去。不是我一个人偷着幸福,这就会是幸福。可能这样你还能快乐,但是一定不会是我的。”
哭着喃喃了许久,直到秦倾前来敲门,她才恍然发觉,自己一个人站着痛哭着说着什么。眼前还哪里有方琨罄的影子?
稍微楞了片刻,秦倾旋即了然。这些天来,这对小儿女的心事她岂会看不清楚?虽然不知道这个妹妹为什么忽然疏远了方公子,但她的挣扎与矛盾却都看在了眼里。淡淡微笑着,拧了温热的毛巾给雨霜细细的擦脸,拿着象牙梳轻轻仔细的梳理着她的长发。不说话,秦雨霜也兀自呆怔着,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很久,秦倾方才开口,“雨霜,方才的歌词里唱,‘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你可明白其中含义?”
拉回了出神的思想,“难道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么?”
“如果你仅仅那么理解,就错了,”秦倾笑意悠悠,“姐姐教你唱这支曲子,更多的时候是想你知道。所谓佳人,倾城如何?倾国又如何?对于女人来说,这些都是不重要的,最关键的是,你能够倾倒希望倾倒的那人。”
秦雨霜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喜悦划过,旋即消失。神情复杂。
“许多话,我不便和你明讲。但我们姐妹一场,姐姐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能有个最好的归宿。如果在正确的时间,遇到那个正确的人,你却因为错误的决定错过了他,这一生,姐姐都会寝食难安。明白吗?”自模糊的铜镜中盯着她的双眼,秦倾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么姐姐要倾倒的那人,又在哪里?”张了张嘴,秦雨霜咬着唇,下定决心一般,“如果姐姐没有找到,雨霜也宁可不要。”
“傻瓜,”秦倾的眼中微微浮出泪光,为她的话而感动,抚着她的长发,“姐姐曾经遇到过那个人,可惜错过了。为了挽回,今天的我才会做这许多。所以,同样的错误,不希望看着你眼睁睁的重演。”
扳过她的身子,秦倾真心的微笑。“雨霜,你要幸福。”
“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关于方琨磬的真实身份。”犹豫了片刻,秦雨霜终于挣扎着开口。
27
冷艳全欺雪
为她梳理着长发的手指顿住,秦倾淡淡一笑,制止了雨霜即将出口的话,“不必说,没什么好说的。”
手按上她的肩头,冲镜中的她微微摇头,秦倾抢着开口,“我大约能猜到你要说的内容。这样的选择,于你并不是公平的。我们姐妹一场,方才我苦口婆心的一席话,你记在心里,才算不辜负我的苦心。”
拍拍她的肩,秦倾泛出鼓励的微笑,“雨霜,你先不用多想。快些准备,后面还有你的曲子呢,别让等着你的人失望。”说罢像是害怕她反悔似的,匆忙起身离开。
秦雨霜未曾回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镜中,幽幽叹息。
良久,咬住了唇。
门外不经意的一隅,未曾引人注意的方琨罄默默离去,眼中多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整理好了神色,方琨罄挂着千年如一日的纯真笑脸回到雅间。方才进门,陈宜丞已笑着开口,“琨罄,方才跑到哪里去了?真真错过了绝唱呢。”
“喔?”有些不易察觉的兴趣缺缺,方琨罄只是轻哼了一声,坐下自斟了一杯酒,细细品着。
易晫隽的眼睛不经意似的眯了起来。
“方才的姑娘,是秦阁主的自家表妹,今年不过十五岁,若不是因为今日的场面特别,是断然不会抛头露面的呢。”方琨罄身后的侍女见他们有些好奇的神色,自顾自的开口解释。
“十五岁呵…”易晫隽笑眯眯的看着那侍女,眼神不经意的瞟着方琨罄,“真是很小的年纪,难得却有一副绝色的皮囊。”
“哼,”方琨罄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屑,“任性的大小姐,比起雨霜来,真是差远了。”
“琨罄,你又认识?”陈宜丞见他如此说,不由得有些好奇。
“自然是认识的,”方琨罄冷冷一哼,“第一天见到她,我就跌了个大跟头,就是从马车里摔出来的那回。她看着我出丑,得意得很。不过是富家小姐,家里曾经帮过雨霜的家人,就趾高气昂的要命。”
“方公子,其实我们家的四小姐人是很不错的。”侍女见他耍起孩子脾气,平日里跟方琨罄也是一起玩惯了的,在一边笑着解劝。
“琨罄,又开始小孩子脾性了。”陈宜丞哈哈一笑。
“如果不是这样,琨罄就不再是琨罄了吧。”易晫冰难得展颜,插了一句。
“说得也是,如果不是这样,琨罄真是不像自己喽。”陈宜丞粲然。
易晫隽端起茶杯,细细喝了口茶水。
方琨罄气乎乎的鼓起腮帮子,桌下的手却不若面孔那般轻松,紧紧握拳。
“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轻轻叩着桌面,陈宜丞问身边的侍女,眼睛却看着面前的三人,“凤临阁真是不得了,一段光景不见,已经有了这实力。经过今晚,想必能轰动劐都吧。”
易家兄弟相视一笑,颇有默契的同时颔首。
“接下来,还有秦阁主的两支舞曲,一支古琴独奏,还有个特别节目。”那侍女笑意盈盈的回答。
“特别节目?”陈宜丞微微点头,“不知是什么花样?听起来很不错。”
“会有秦书唐么?”方琨罄抢先插嘴。
那侍女抿着唇笑,“自然是有四小姐的。还是主角。”
“哼!”方琨罄不屑的将头转到一边,“那我是断断不看的。”
一屋子的女孩全部笑得掩口葫芦。
易晫隽笑问,“那要是也有雨霜姑娘呢?琨罄你是看或不看?”
“这…”一句话问住了方琨罄,他认真的歪头想了想,“那我就只看雨霜的,到了秦书唐的部分就闭眼。”
“那若是她们两个一齐出来呢?”陈宜丞有心刁难。
这到是个问题,方琨罄想了一想,气哼哼的开口。“那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可以了吧?”
众人笑成一片,门口有细细的女声禀报,“几位公子,秦倾姑娘求见。”
席内各人均愣了一下,易卓隽第一个开口笑道:“不用客气,快请秦姑娘进来吧。”
一阵帘子响,两位打扮一模一样的婢女陪着一袭素衣的秦倾含笑走了进来。对席中各人一一行礼后,少不得又是彼此客气与寒暄一番。除了陈宜丞是第一次见面,其他的三人都是见过几次的,尤其以方琨磬最为熟悉。
众人笑了一阵,品头论足一番,又看了半晌歌舞表演。舞台上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漂亮,而且也每每以秦雨霜为主角,说不尽的色彩明艳歌舞升平;但总觉得比起第一支独舞来,后面再如何的华丽都不若第一眼的惊艳了。夜色渐渐深了,大家也都有些困乏之意。秦倾一边留心观察着在座几人的神情,一边斟酌着引导话题。
“放炮仗喽!——”凤临阁外一片孩子们的喧哗声,打更的碰巧从这附近经过,当当的敲着铜锣宣布午夜的来临。
“守岁喽!——”孩子们的声音进了凤临阁的庭院。
雅间内的侍女们柔声解释,“这是咱们凤临阁的规矩,守岁的时候,请街坊邻居家的孩子,来院子里放烟花爆竹,所谓‘爆竹声中除旧岁,春风入暖送屠苏’。各位贵客们可以在二楼直接看看热闹,也可以去楼下和孩子们一起玩去。”
但听得一阵爆竹声响,方才凤临阁演出的姑娘们以秦雨霜为首先下了楼,和孩子们在一起的笑闹声更加热闹非常,早有一些按捺不住平日里就好玩的少爷自顾自的加入了这个阵营,接着来的是以四大公子为首的一些平日里自顾身份的公子们;到了后面包括一些几乎不见外客的闺秀们也纷纷轻手轻脚的悄悄进了人群。
不知不觉,凤临阁的楼下已是人头攒动。
秦倾并未下楼,支起窗棂;楼下的秦雨霜颇有默契的抬头看向她,微微笑着点头。
到了现在,凤临阁的除夕办的是极为成功的吧。秦倾勾起了唇角。接下来,就是这个任务了。放下了窗棂,她转身,含笑看向坐在一厢的陈宜丞。
“热闹得很,陈公子果然雅人,不爱凑这些热闹。”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拿起侍女刚才送来的热茶,晃了几晃,待茶叶的味道弥漫在了空中,方才细细的倒出两杯茶水来。高高抬起壶嘴,茶水未溅出分毫来。
“公子,请。”秦倾笑着做了个手势,“这是秦倾凭着印象,自制的一道功夫茶。”
陈宜丞笑而不答,端起茶杯来,小啜了一口,闭眼仔细品了一品,方才笑道,“果然好茶。”
秦倾垂眼,遮住眼中闪过的戏谑。说起茶,她几乎是一窍不通的,也实在喝不出明显区别来。不过凭着印象,约莫记得功夫茶的手续麻烦之极,所以特意找杜诘做出这套紫砂茶具来;虽然不懂茶叶,但故弄玄虚之下,陈宜丞应该也不会轻易驳她的面子了。
“其实也并非是宜丞不爱热闹,只是因为看到姑娘方才微笑和眼神,方才妄自揣测的留下来罢了。却未料到赶上了姑娘亲手沏茶,也算是宜丞有福。”
“陈公子果然聪明,秦倾只是一试,陈大才子真真让人佩服,”轻轻叩着桌面,她沉寂片刻,“有一番话,早想和陈公子说说,渴盼指教一二,却未寻到片刻机会,所以今日虽然是你我第一次碰面,秦倾冒昧,只有用这法子把公子留下了。还好一试就中。”说到后来她抚掌笑着。
陈宜丞的笑容也变得真诚了些,明白了之前于秦倾易晫隽的误会后,对她的评价逐步变得客观。对这个能干的女子自然会有些不好奇,所以方才看到她给他的眼色和暗示后,他才主动留了下来。“姑娘客气,有话直言,宜丞洗耳恭听。”
“恕秦倾无礼,不知厚德学堂今年的秋闱比试,结果如何?”不仅挑了最刁难的问题抛给他,而且问的直白。
陈宜丞一愣,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比起去年,今年要略差了些。”犹豫片刻,他依旧实话实说。
秦倾真心一笑,“对于公子的雅量,秦倾真是敬佩得紧。”待陈宜丞的羞涩闪过,她换上了正色,“就是小女子有一事不明,厚德学堂,究竟所为何事而拼了这许多年?”
“为何事?”陈宜丞错愕,旋即对她的发问了然,过了半晌,方才叹道,“姑娘问得好,所为何事呢?应当是为国为民,但不知从何日起,厚德的上上下下已经几乎都忘了这一点,如今的秋闱比试,更多的是出自意气之争吧。”
“难得公子能够正视这一点,秦倾真是叹服了,”她也没料到陈宜丞会如此坦诚,愣了一下,了然笑了,“上山容易下山难,为名利所困所累者,极难看清身外之物;这是自然。公子这般年轻,出身豪门,又成名极早,却有如此胸襟直面这问题,真是不得了。厚德学堂别的我是不了解的,但从公子身上,却看出一条光明的路子来。”
陈宜丞只是淡淡一笑,静听她的下文。
“不过有句俗话,公子或者没有听过,”敛了笑意,“琉璃瓶里养蛤蟆,前途光明出路不大。”这里没有玻璃,就用透明的琉璃代换了。
陈宜丞默默咀嚼着这话,反复几次但觉虽然这话粗鄙了些,但却贴切得很。
“眼下的魔都,仿佛覆巢危卵,表明看来光鲜,其实整幢大厦早已伤痕累累。公子在厚德这么多年,也应该清楚晓得朝堂中的形式。恕我无礼,多读圣贤书是有必要,但却并非治国良方;尤其在陆川,重法力而轻文理,众多文臣更显无用。”
一边谨慎的观察着陈宜丞的神色,一边调整着说辞,“若陆川三都开战,拼什么?战场上,自然比的是将士兵法;战场后,拼的是钱财米粮后方补给;战场外,看的是整族上下是否能够万众一心。这三点,厚德现在所做的,是哪一个?”
陈宜丞迟疑,语塞。
“公子答不出,秦倾想了许久,也没有答案。但就小女子的见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作为泱泱魔都第一学堂,公子你,是否该有些什么想法?”
仔细思量了许久,陈宜丞起身,恭谨的一揖,“宜丞愚钝,还请姑娘赐教。”
窗外的烟花纷纷腾空,映在他们二人的脸上,闪烁出斑斓的色彩来。
秦倾起身,手抚上陈宜丞的肩膀,脸色坚定的微笑,“公子客气,秦倾所求,不过是与公子的合作。”
“合作?”陈宜丞抬头,有些错愕。
“不错。三日之后辰时,秦倾带着自己编写的书,亲自去学堂跟公子仔细讨教一番,可好?”秦倾冲他伸手。
犹豫了片刻,陈宜丞将手覆上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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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说俺的女主太万能了…
Otz,好吧,俺承认她是聪明过头了一点…其实在写的过程中,俺尽力地与各位工科学友们探讨各类设计的可能性,虽然俺自以为可能还好,但看来还是有些不切实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