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上分忧,本就是我等臣子分内之事,还望小主早日康复,好伺候皇上。”方太医提着药箱,徐徐退出去。
谢晚晴带着略略的哭腔,说:“承蒙方太医吉言。”
方太医刚出去,那德妃就要进来,方太医慌忙阻止道:“娘娘,这屋子阴暗潮湿,病气颇重,娘娘身子不太舒适,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不碍事。太后既然让本宫全权监督秀女事宜,又岂能不关心秀女的身子?”说着,德妃就推门进来。
那方太医顾不得,慌忙拦住德妃,小声说一句什么。那德妃突然停住脚步,抬眼扫过来,谢晚晴此时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本来她就不是惊艳妖媚型的女子,这番更是憔悴不堪。
那德妃只看一眼,道:“月芙妹妹倒是好好养病。这般憔悴,若是皇上瞧见了。可不得要心疼了。”
“多谢娘娘来看月芙。”谢晚晴挣扎着要爬起来。
那德妃摆摆手道:“妹妹不必起身,好好养病。对了,这几日的课程,你倒不必去参加了,省得病情加重。”
“月芙遵命。”她语气颇黯淡。
那德妃自然也是安慰一番,说的不外乎是“什么来日方长,安心养病”等老掉牙的语气。尔后,倏然转身离去。
谢晚晴松一口气,微微一笑,缓缓躺下。
陈掌宫倒是不明所以,蹙着眉,小声说:“小主,我重新去给你找太医。”
谢晚晴摇摇头,说:“方太医显然是德妃的人,你若重新去找,必定引起德妃不满,甚是怀疑。你只需照着这个方子去拿药,拿回来再找我。记得将那蛊虫拿去给陈御医做研究。但千万不要提起蛊虫从哪里来。他若要问,你只需编一个事就成。”
陈掌宫面色凝重,道:“小的记下了,可这药——”
“你无须担心病症,只需将方才德妃的意思传达给各个秀女,就说我病气可能传染,让大家不要来打扰我。再说,这储秀宫马上有很多事,够你忙了。”谢晚晴又是一笑。
陈掌宫历来知晓她狡黠,但现在她的病症一定很厉害,否则,那方太医也不计会那般神色,尤其是在德妃面前的那一嘀咕,让她心里很没底。
“陈掌宫可听过一个成语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谢晚晴看她那副模样,知晓她不放心。对于这老者,她是持着一种歉意与敬意的。
上一次,自己只是为了保命,才出那么种于人于己都大有裨益的计策,却不料,这老妇人就如此这般为她考虑。
陈掌宫看着她笃定的神色,焦躁的心渐渐平静,尔后盈盈一拜,道:“小的知了。小主请安心养病。你的吩咐,小的一定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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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赌局
秀女选拔如火如荼,谢晚晴却是关在屋内无人问津,每日汤药自然由陈掌宫一手负责,因此也借故报告一些情况。诸如王雪静因琴艺了得,德妃赏赐南西宛国进贡的白雪缎一匹,黄玉梅舞姿曼妙,让前来观舞的太后颇为满意。画技则是卫灵珠拔得头筹,女红自然是陈月秀。
“那齐红袖呢?”谢晚晴气定神闲在一个香囊上绣着怒放的梅花。那些人她都不关心,她只觉得如今的秀女里,最把握不住的便是这齐红袖,因为太像故人,如果真是她,那么将来动起手来,她不免要考虑更多。
“小主何以问起她?她倒是各项都平平,唯一一点,倒是太后赞美她一句‘颇有英气’。尔后,太后也没赏赐,那等姿色,也决计是入不了圣上的眼的。”陈掌宫不明所以,那齐红袖太过平凡,这太子妃却惟独惦记她。
谢晚晴放下香囊,在熏香炉里拨弄几下,似有若无的香味弥散在房间里,她转身悠然一笑,兀自梳理如瀑秀发,问:“陈掌宫认为我的相貌与姿色能入得了圣上的眼?”
陈掌宫连忙说:“您明知当今圣上对您——”她没再说下去,或者有些事情是需要她自己去发现的。
谢晚晴也没继续讨论,只让有些撒娇地说:“陈掌宫,我头发乱了,帮我梳个简单发髻。”
陈掌宫替她梳发髻,日光从屋顶上漏下来,谢晚晴自语道:“都半月了。她们倒是稳得住。我倒是低估她们了。”
陈掌宫摇头道:“小主有所不知,这秀女的争斗,怕是要从皇上接见时分才会真正见端倪。”
“那到时候看。陈掌宫,要不要咱们来点乐趣,赌一把?”谢晚晴狡黠地吐吐舌头,对着镜子照那发髻,漫不经心地说。
陈掌宫长眉舒展,笑吟吟地说:“小的身家都赌不起呢。”
谢晚晴一扫眼,娇嗔地说:“你倒是无趣,这小赌怡情,再说了,到时候,输的人就为赢得人做一道菜,可好?”
陈掌宫一笑,试了试那药的温度,摇着头说:“那小的要吃亏了。小主倒不知几时才肯走出去,那岂不是很久才能吃到您做的菜?”
谢晚晴伏在桌上,手指头在茶水里蘸着写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那我的赌资翻倍,你输了,你做一道,我输了,做两道。”
陈掌宫端过药来递给谢晚晴,说:“那能如此不公平。小主且说赌的题目。”
谢晚晴也不语,蘸着茶水在木质的桌上写着:你猜,谁会第一个受宠?谁会参加不了最后的秀女赛?谁会笑到最后?
陈掌宫略一思索,也蘸茶水写着:受宠者羽青青,参加不了秀女赛的该是黄玉梅,笑到最后当然是月芙小主。
谢晚晴笑着摇头,说:“看来吃你做的家乡菜是吃定了。我认为是这般的——”她继续在桌上写着:第一个受宠的人是黄玉梅,参加不了秀女赛的是羽青青,笑到最后的是齐红袖。
“呀?如何这般,小的倒想不通了。”陈掌宫看着这几个人,这黄玉梅分明是锋芒太露,德妃明里没说,暗里却是对她早就不顺眼,何以为最先受宠?而这羽青青,那日拖走后,她也不敢大意,毕竟是兵部尚书的妹妹,便请示太后,没想到太后是亲自来到储秀宫,与她一番谈话。她到是亲自走出来,向陈掌宫一福身,说:“适才是青青不懂事,还望陈掌宫不计较才是。”
那声音温婉,与之前判若两人,这半个月倒是一直温和纯良,一脸笑意,一点没架子,没惹事。她私下以为这羽青青的转变定是那日太后承诺了什么,所以率先受宠的,定然是这羽青青了。
至于那齐红袖,兄长虽驻守东北,但到底东北军的老底子是越王旧部,齐天涯还没那本事完全驾驭。她自己也是才貌平平,何以会笑到最后?
谢晚晴也不语,只是笑道:“届时看结果便好。对了,今日公布下半月的随意训练题目。可知是什么?”
陈掌宫这才恍然大悟,“你瞧瞧我这老骨头的记性,倒是忘记了。不过,据说这次题目是由太后、华妃、良妃亲自拟定,其中还有一项是皇上特定的。”
“他回宫了?”谢晚晴端着药,轻敲着碗边沿,轻声问。
陈掌宫心里一惊:这太子妃像是笃定皇上出宫了。
她蓦然抬眸看这女子,忙压低嗓子说:“小主,皇上没出宫啊。前日,小的去鸾庆宫,还见着皇上了。”
“嗯。”谢晚晴也不做解释,心想这厮总算是回来了,也不知外面情况如何。看来蜗居在此的日子也该略有所结束。
“小主,那小的且去前殿看看秀女的彩排,顺带听舍人来宣读什么题目。你可要记得喝药。”陈掌宫叮嘱道。
谢晚晴倏然站起身,道:“且慢。我还想知那蛊虫的来历可查出来了?”
陈掌宫面色倏然难看,颓然站在那里,面目凝重。
“很严重么?”谢晚晴又问。
陈掌宫点点头,将陈文静的原话转述。那蛊虫是来自风州一代,不是控制蛊,而是噬血蛊,蛊虫在体内会大量繁殖,大约五六个月后,肚子胀大像是孕妇,而蛊虫也会将人的血吸尽而亡。
“很好的蛊毒。女子肚子一大,再让太医整治一下,便可说是珠胎暗结,就算不被蛊虫弄死,也会被沉猪笼,甚至满门抄斩。”谢晚晴冷冷地说,眸光猛然冷冽,看来不能姑息养奸,有时,宽容别人,就是最大的作恶。
陈掌宫看她变了脸色,慌了神,赶忙安慰道:“陈御医夜以继日在研究解药,小主不要担心。”
“风州是以前的云召国,本身就是家家户户养蛊毒的地带,这等蛊毒又极其狠毒。他陈文静还没那个本事,除非找齐药引子,让萧文杰施针。”谢晚晴冷笑着说。
这下,陈掌宫是彻底慌乱,她忙不迭问:“那这半个月喝的药都白费了?我们还是赶快禀告太后和皇上吧。太后和皇上都很喜欢您,必定会全力救治的。”
谢晚晴一抬眉,拍拍陈掌宫的肩膀,噗哧一笑,说:“你倒以为我中这蛊毒了?”
陈掌宫讶然不解。谢晚晴倒是一溜眉,坐在床沿边,甩着两只脚道:“这么个东西,还不足以对我构成威胁。”
“那方太医他——”
“我没中蛊毒,不代表没中别的毒。”谢晚晴气定神闲,像是中毒跟池塘似的。
陈掌宫觉得自己真是一波波的起伏,听闻没有中蛊毒才松一口气,这番又听说中了别的毒。
“小主,你——”她眉头皱在一起。
“你且去,不碍事,这四年,我在外面也不是白混的,你只需密切关注储秀宫,不然一出什么事,倒是太后也保不住储秀宫一干人。”谢晚晴将那碗汤药随手倒在后窗拐角的一丛细竹里,那丛细竹嗞嗞冒着黑气,继而,那些汤药倏然不见。
陈掌宫看着这一切,慢慢退出去,颓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在宫中的岁月都白混了,察言观色,考量人心,到头来竟是比不上这年轻女子轻描淡写的随意一眼。
谢晚晴抬头看着红墙灰瓦间,分割出的一小块水蓝的天空,陡然有些“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自己到底遗落在哪里?像是无根的浮萍,何处才是归宿?
“为何就穿越了?”她眉头微蹙,喃喃自语。思绪兀自延伸:如果没有穿越,哪怕隔着那个叫浚河的孩子,她与他经过四年,也会是花好月圆,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在都市里行色匆匆,或许还有自己的孩子。晚上,自己洗手羹汤,一家人一起吃饭替孩子洗澡,陪着孩子看动画片。夜深了,孩子们都睡了,她会伏在他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渐渐沉入梦乡。
那是多么踏实的温暖,琐碎却真实,虽是芸芸众生一员,却甘之如饴,觉得生命从此后有意义。
而今,虽可站在一个国家的高端,拥有着让周遭人艳羡的能力,并且没有像那个时空一般,没有一朵桃花,还有几个男人说要娶自己。
可从她睁开眼醒来,她就觉得自己始终悬浮在半空中,没有一点踏实之感。在令州的四年,因为令州实在像极了她的家乡成都,她才有一丝的活气,所以她才能安闲地生活,在那里等待着他处理纷扰,对她作出最后的决定。
只是,这番回宫,这半个月的打听,让她颇为不爽。虽说萧成熙这厮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到底还是有好几个女人。
皇后之位虽被她谢颖华的牌位占着,但那毕竟只是个牌位,虚的。他几个妃子可是活生生的。
首先是他做熙王时娶的谢霜华,当日谢霜华果断背叛谢家,尔后守得云开见月明,萧成熙登基后,也没冷落她,而是赐封为从二品的华妃;其次,当日兵发江城,那江城驻防林浩然将军的女儿林小倩也是在萧成熙登基时一并被册封为正二品良妃;后宫中还有有着绝对地位的德妃,萧成熙的表妹,韩成焕的小女儿;然后还有几位等次稍低的,不过个个来头不小。比如,津城世家薛家长女薛莲现在是正五品的莲嫔,容州李家嫡长女李秀晶则是从四品的李婉仪,御史大夫徐平乐的长孙女徐志兰是从五品徐小仪,还有锦河下游回江府驻防江波将军的女儿江碧玉是正六品的贵人。
娘的,萧成熙,还真是七个老婆,日历都不用翻。
她不由得重重拍在窗沿上,惊得一只鸟从窗外的槐树上扑腾而去,一片白色羽毛飘悠悠从碧绿的树间缓缓落到窗沿上。
谢晚晴拾起来,仔细一看,细致的纹理,独特的纹路。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将那只羽毛攥在掌中。
第21章 夜探后宫(一)
夜,墨黑。储秀宫里的秀女因日间不停排练舞蹈、绣花的缘故,累得早早睡下,整个储秀宫后所一片安静,除去廊檐下几盏光线幽暗的红灯笼,整个宫内越发阴森。
谢晚晴亦没有点灯,独自坐在窗边,安闲地摆弄着熏香炉里香料。窗外偶有风掠过,带来略微的寒。那似有若无的香随着风徐徐飘出,缭绕在树间。
极其轻微的声响,是鸟扑腾翅膀的声音。谢晚晴心里略一喜,人都靠不住,何况禽鸟。她又往那香炉里添几种香料。
然后站起身,轻轻推开门,沿着白日里看好的路线,躲避过几个值夜的宫婢舍人,一路往六宫而去。
沿着记忆中的线路,出了储秀宫,绕过一片树林,就是人迹罕至的废弃宸宫,这是当年徳启帝为宠妃董佳琪所修筑,原本只是一个小宫殿,却因主人荣耀修得富丽。尔后因董佳琪死于难产,徳启帝伤心过度,便让人封了这宸宫,只留了几个心腹宫婢在里面打扫。
当年,她还在东宫时,曾与萧成锦偷偷溜进来过。当时,在这宸宫破败的园子里,他们就看到几只白羽蓝脸的鸟在石井栏上安闲地梳理羽毛。
二人皆喜爱那鸟,蹑手蹑脚在那里呆一阵,想要抓一只。却不计其中一只鸟转过头,那眼神却决不是一只鸟发出的。
当即,二人吓得一颤,正要逃走,听得有极其轻微的哨声,那几只鸟扑腾腾飞走,只留下几根羽毛。
萧成锦执意去捡拾一支,这才仓惶逃出。
尔后,她一个人曾偷溜进过那院子,潜伏在草丛里,见过裹在黑袍里的女子在喂鸟,至于喂的是什么,她不知。她只知,在她潜伏的那段时间里,那人发出如同鬼魅般的笑声,道:“乖乖,你倒是出来了。”
然后听见雀鸟凄厉地两声叫,极其短促,她抬眼看,那雀鸟立刻扑腾两下死去。那人蹲身下去,明晃晃的匕首映着清冷的月光闪得谢晚晴眼睛疼,那人刀落下去,鸟的尸体顿时被卸开,继而,他掏出一个小瓷瓶将一些东西装进去,然后身形一闪,颓然离开。
良久,谢晚晴才去看,那地上一堆没有水分的鸟的尸体,一堆凌乱的羽毛,一截白色的蚕在蠕动。
她顿觉恶心,赶忙溜回东宫。
后来,在绿柳山庄后山见过这种鸟,她曾问过八婶。八婶说过这鸟叫“如眉”,颇通人性,适应能力强,因此是寄生养蛊的好宿主。
所以,很多养蛊之人都选如眉鸟来试验新的蛊毒。当时,她也细细询问这如眉鸟的习性。八婶说这鸟不适宜生活在北地,一般来说在令州、容州、云召国居多。
所以,在储秀宫看到那等蛊虫,她一直在疑惑到底是如何保持这种不适宜北地气候的蛊虫的鲜活性,倒是忘记这如眉鸟的作用。
此刻,墨黑一片,她轻轻绕到宸宫正殿门口,春寒料峭时节,风一吹,带来一阵寒。有低低的人语,从废弃的宸宫传出。
仔细听又不分明,但可知晓其中一个是女子的声音。而另一个人的声音则像是嗓子被划破之后发出的喑哑声,倒是听不出男女。
谢晚晴站在门口停一会儿,一个字都没听到。良久,便只有风声。她正待要推门,却见那殿门是虚掩着的,正要闪身进去。这时,却听得门内有轻微脚步。她蓦然闪身到殿门外的廊柱下,拈针在手。
那门轻轻打开,一个隐隐的人影闪出来,微弱的天光里,只有模模糊糊一团,约莫像是女子身形,应是宫婢装束,用的是上好的紫檀熏衣香,飘悠悠在微凉的空气中。
看来这宸宫之内确实有古怪。谢晚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决定不进去。
首先,则是因为自己的功夫实在是三脚猫,不要进去没找着什么有用的,反而惹一身骚。其次,在储秀宫休整的半个月里,她渐渐明了,那蛊毒并不是针对她的,只是她恰巧先去那芭蕉之后,那蛊虫附在她褥裙上,却因为她身上的熏衣香,延缓蛊虫的行动。尔后,那花架藤蔓在日光下氤氲出的植物气息对蛊虫有抑制作用。
她误打误撞才逃过一劫。若不是那般,自己中了蛊毒,先不计死不死。就自己的计策也无法实施,恐怕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去求萧成熙那厮了。
她想到此,还是觉得尽快离开宸宫才是。这里的古怪,待来日,让他人去解开,自己也同样可以看真相,还不用承担风险。
苍天啊,自己是多么合格的商界精英。谢晚晴提着裙子轻轻绕过宸宫正殿前的树林,不由得暗自赞叹。
穿过宸宫树林,走过一道拱形圆门,便是玉蟾宫的地界。可这圆门偏偏锁着,她从旁边花圃折下细小的枝条,透进锁孔,不一会儿,那锈迹斑斑的铁锁居然应声而开。她四下里瞧瞧没有人,迅速绕出去,锁上门。
走一阵,玉蟾宫里渐渐有灯火,一排排的红灯笼在廊檐下轻轻摆动,幽暗不明的灯光里,有值守的宫婢舍人在窃窃私语。
谢晚晴从玉蟾宫西侧绕出去,转过一道长廊,便是翠微宫地界,过得翠微宫,就该是东宫后园子了。
她决定取道这里,去东宫看看。萧成熙并没有子嗣,这东宫应该闲置。如果没有猜错,她的东西应该没有被动。
所以,她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很顺利地穿过玉蟾宫,进入翠微宫地界。翠微宫是当年养着萧成锦的贤妃母子所住,那贤妃的儿子在胭脂河畔,被慕容所持的神机所杀。贤妃也疯了,后来,宫婢在太阿河找到她的尸体时,已经腐烂,这翠微宫倒也空着,夜色墨黑,没有掌灯。
谢晚晴提着裙子在小道上摸索,走得极其缓慢。就是如此小心,在一个拐角处,要下台阶,以前她记得是三格,却不计现在是四格,她一脚踏空,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亏得眼明手快,双手凝力,准备接受这份冲击。却不料衣领被人抓住,听得见帛锦被撕裂的声音。那人赶忙伸手懒腰抱住她,将她拽得站定。
“你是哪个宫里的?到处闯,也不知掌灯。”是一个声音澄澈的男子,语气带着微微薄怒。
“小婢,小婢是东宫打扫。”谢晚晴胡乱说,要说各大宫殿,她还是比较熟悉东宫。
“哼,东宫打扫——”那人冷哼一声,突然迅速出手,大掌扼住谢晚晴的咽喉,沉声问:“你到底是谁?难道不知当今圣上早就下令,宵禁时间,不允许任何在宫中走动么?还有这东宫是任何都不得出入的。你这点都不在乎,还敢说是宫里人。”
谢晚晴心里暗喜,将这人的祖宗八代都表演一番,感谢他伟大的祖宗养这么好个孩子,给她这么有用的消息。
可她面上却是屏住呼吸,用极其轻柔的语气,怯生生地说:“大人,你让奴家说——,这也要说得出——”,她用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拍拍他的大掌。
那人手一颤,倏然放开手,闷声道:“快说,不要妄图逃走。你知道你没这个本事。”
谢晚晴噗通一声跪倒在旁边的花圃,抽噎着说:“奴家确实,确实不是宫里人。可也确实算是宫里人。”
“说重点。少废话。”那人颇为不耐烦。
谢晚晴压着嗓子,幽幽咽咽地说:“奴家是储秀宫的秀女,夜里暖寒交替,睡不着,起来透气,看见有黑影在储秀宫内,我便跟着她,不计就迷路了。”
“储秀宫秀女?”那人略一沉吟,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奴家——”谢晚晴努力让自己的官话带着江都宣称一带的口音,而另一只手则是摸索着花圃中的花,果然没有荆棘类植株。
“快说。”这人很不耐烦她的吞吞吐吐,弯腰要去抓她。
谢晚晴手中准备的香粉,悉数洒出。他的眼被香粉一迷,手一迟疑。谢晚晴趁势骨碌一滚,将手中的一个荷包抛出的同时,整个人已滚过这花台,往翠微宫的一侧院子跑去。
这人虽迷着眼,功夫不弱,往着谢晚晴的方向掠去,要看要抓住谢晚晴。
谢晚晴确是往旁边乌梧桐树后一躲,拿出当年八婶教的抓狼的姿势,身子一矮,往那院子门扑过去。
这会子,算是进入翠微宫的后院。
后院里树林茂密,与凤仪宫倒是隔着院子。谢晚晴不敢大意,拈针在手,凭着记忆,穿过翠微宫后院。借住旁边一棵槐树,翻身一跃上墙去,尔后一蹲身,攀着院墙的一棵树倏然进入凤仪宫地界。
她这才松一口气,却听得耳畔呼呼风声,那人沉声道:“你以为你跑得了。”
谢晚晴无奈站定,道:“我不曾害你,你何必穷追猛打?”
“你差点让我眼睛瞎了,且对着宫内如此熟悉,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初入宫的秀女。”那人落在她面前,俯身要来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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