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不要管,装作不知。可最后,皇上和太后到底会知道她回来,那储秀宫到底是脱不了干系。
谢晚晴见她眉头紧蹙,也是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一丛芭蕉,说:“到这北地来,倒越发想念江都的春日了。唉,就快到槐花胜景了,今年却看不到。往年,我与月秀一同出门看槐花,江都城外曲水流觞诗歌会,我们也去凑热闹。只是,陈家属于少数民族,一直有一项规矩,女儿家从生下来,就要出门就要戴着面巾,直到洞房花烛之时,夫君揭下面巾,从此后,嫁作他人妇,才能以面目示人。却不计,今日到底破例。”她说着,长叹一声。
陈掌宫是何等聪明的热,马上接口道:“月芙姑娘是怕坏了家规?”
谢晚晴抿嘴点头,道:“其实,月芙还有一事相求。”
“小主言重了,但凡小主吩咐,小的一定尽力去做。”陈掌宫抬眼打量她,她眉宇间一片清明,祥和安定,没有一丝慌乱与戾气。
“那太好了。”谢晚晴一笑,对着窗外认真观察着芭蕉新叶的月秀喊道:“秀儿妹妹,快进来。”
陈月秀提着裙子小跑进来,谢晚晴拉着陈月秀向陈掌宫深深鞠躬,道:“请陈掌宫能向太后说明陈家规矩,能准许月芙姐妹戴面巾。”
陈掌宫眉头一蹙,摇着头道:“小主,恕小的直言。这举动无疑有吸引皇上之嫌,是后宫大忌,小主如此聪明,应该懂得入乡随俗,低调做人吧。”
“多谢陈掌宫提点。是月芙一时冲动了。”谢晚晴埋着头,轻轻一笑。前面她让陈掌宫笃定她是太子妃,这会儿又弄出这么一则。
这招就叫迷魂计,虚实相间,让陈掌宫有所疑心。疑心之下,必然不会贸然而动。
那么这期间,就是她的机会,将后宫势力摸清,将朝廷的势力知晓个大概。这样出现在萧成熙面前,才有筹码与他谈合作。
第18章 故人
成为秀女,并不意味着成为皇帝的女人。这其间要进行至少一个月的封闭训练。至于训练项目,则是由皇后拟订,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自然是由太后委托后宫品级最高的妃嫔监督,由有经验的教习尚宫负责教习。
教习内容除去传统的琴棋书画、女红以及礼仪外,还得要为天子献舞蹈,因此舞蹈也是很重要的一项考核项目。
至于其他随意添上的训练项目,则是由太后,后宫有分量的妃嫔乃至天子亲自添上去的。最开始的半月,自然是由各大尚宫局派人对秀女的传统项目进行训练,尔后考察其能力。由几大尚宫与后妃组成强大的评委团,对秀女们进行评分,记录在案。
后半月,则是考察个秀女的能力,着重考察随意添上去的训练项目。
当陈月秀听陈掌宫对众秀女通报安排时,兴奋地拉拉谢晚晴的手。谢晚晴眉头微蹙,总觉得这女孩不该来到宫廷,斜睨她一眼,算是警告一番。
陈月秀见她脸色不好看,兀自闭嘴,低垂着头。
自诩江都第一美人的黄玉梅则是一脸洋洋得意。江都盛产美女,天下皆知。曲水流觞诗会,无数才子云集,这文化圣地的熏陶自然让美女们更添书卷气质。这陈月秀也是读了颇多的书,只是陈家是商贾之家,向来低调,养在深闺,外界倒不熟悉。但这黄玉梅虽才十五岁,却早在五年前的曲水流觞诗会上以一首“春满楼”名满江都,世人皆惊叹,随后她与帝都的谢霜华并称“文坛双姝”。
想必这些考察项目都是她拿手的,加之她有殊色,便直觉是圣恩眷顾是囊中物。
谢晚晴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有这样的人在前面挡着,试验后宫水的深浅,倒真是很爽的一件事。偏生的,这黄玉梅也不知敛起锋芒,趾高气昂。谢晚晴看她也颇为不爽。
“敢问陈掌宫,不知这负责监督的娘娘是哪位呢?”羽青青一袭青白色烟雨丝绸裙,乌丝绾辫子绾成蝴蝶形状,粉色桃花团扇轻掩面,眉目生辉,媚眼如丝。全然没有昨日的跋扈。
陈掌宫看她一眼,又不经意地扫过谢晚晴,这才开口道:“回禀小主,是由德妃娘娘来监督,不过德妃娘娘最近身子不适,所以还让良妃娘娘协助。”
好哇,萧成熙,这后宫还像模像样的。谢晚晴心里不是很舒服,但面上还是平静无波。她知晓萧陈掌宫随时都在观察她,所以,她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让她最终确认她的身份。因为现在还不是该让萧成熙知晓的时候。
让那厮如临大敌一番才好。谢晚晴想着那厮发现他收下跟丢了她,他的脸色。心里算是稍微舒坦。
众秀女正窃窃私语,兀自谈论着琴棋书画。谢晚晴往旁边挪动几步,隐到一丛芭蕉后。昨夜,午夜时分,有人鬼鬼祟祟,在芭蕉丛后,不知作甚。
她兀自站在窗前,从小缝隙里看到那人影,天上没有月,四周树影婆娑,看得不分明,只知晓是个女子,在芭蕉丛后呆一会儿,最终拐过长廊,消失在储秀宫后所。
谢晚晴不经意地站在那芭蕉丛后,那芭蕉丛并没有新土,几根新草也未曾有人迹。她不由得微蹙眉,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猜错了?
正在想,却听得陈掌宫问:“月芙小主,可有何不适?”
谢晚晴转过眼去,笑道:“多谢掌宫关心,月芙只觉这北地,三月日光就如此强烈,有些不适。索性便到这芭蕉树下乘凉。”
陈掌宫也不经意地扫一眼那芭蕉,道:“月芙小主体制寒凉,小的认为多晒太阳,倒是有益。”
谢晚晴盈盈一笑,一句“多谢提点”,便款款而行,优雅地走出芭蕉丛,回到众多秀女中间。陈月秀正跟一个淡蓝春衫的女子聊得正欢,谢晚晴扫那淡蓝衣衫女子一眼,眉清目秀,决计算不上惊艳,但自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清新。
陈月秀与她聊的是糕点的做法。聊到兴起时,皆是高兴地拉着手。
谢晚晴站在陈月秀身后不远处,冷眼看那女子。虽是对着陈月秀笑着,但眉目里有淡淡的冷然,那种纯净脸上略微的哀怨,让谢晚晴直觉这女子不是等闲之辈。
她正欲走过去,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是一名月白锦绣春装的少女在扑蝶,身后站着宝蓝色锦绣褥裙的几人,神色极其鄙夷。
那少女扑得一只五彩蝶,跟旁边几个女子炫耀。那几名女子皆是羡慕,围着看那蝴蝶,有一名女子很是兴奋地说:“灵珠姐姐,这五彩蝶就是南方也少见,这北地能见到。还能被姐姐扑到,这真是瑞照。”
那叫灵珠的女子脸上更是灿烂光华,有些羞怯地说:“月城倒没有这等传说。不过月城的蝴蝶很多,那里还有蝴蝶谷呢。”
众女子又是一阵兴奋,都围上去看蝴蝶。
谢晚晴望望天,微眯双目。陈月秀则是走过来,怯生生地拉拉她,小声说:“姐姐,我们也去看看蝴蝶好么?”
谢晚晴望着那一树伶仃的桃花,看看四面高墙深院,只是淡淡地说:“我对蝴蝶没兴趣。你且自己去看。”
陈月秀当然不敢去,站在她身边,那淡蓝衣衫的女子抬眸看着她,隔着很近的一段距离,眼神却是飘忽的。
谢晚晴对她扯出一个笑容,兀自往长廊花藤下走,这花藤垂曼才发了新芽,和着经历风霜的旧叶倒是一幅对比鲜明的意象画。
她慢慢靠在那树下,要低调,又要调查,在这卧虎藏龙的深宫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这些秀女都不如面上那般简单。
“姐姐,你怎了?”陈月秀也跟着走过来,很是关切。
谢晚晴摇摇头道:“在这里,你想与人说话就说吧。只是谨慎些就好,不然,你这丫头会憋坏的。”她爱怜地轻拍陈月秀的肩膀。
陈月秀一脸雀跃,兴奋地说:“真的可以吗?”
谢晚晴微眯双目,笑着。陈月秀很是高兴,蹦跳着,继续跟那淡蓝衣衫的女子说话。
哼,如果她找上陈月秀是另有目的,或是将她谢晚晴当作敌人,那么这女子的段位倒还是高。能察言观色到这个地步。
那群女子看蝴蝶好一会儿,羽青青与前日里大相径庭,一直是温婉地笑着,眉宇间丝毫没有戾气。那日她被拖走后,看来是见了什么重要人物,且给了她定心丸。不然那等心性,如何能这样安静。看来,这羽青青倒是秀女里的种子选手了。
至于黄玉梅——,谢晚晴不由得扫眼过去,她没有去看蝴蝶,而是神情倨傲,独自站在桃花树下,不屑地看着围在一起的秀女。
当然,还有一人没有去看,便是那莞城王家的王雪静,一袭红衣似火,在倾泻而下的日光下,安然地飞针走线。
大局初步如此,其余的女子不过是小聪明者。若说美貌,这群女子里,自然是黄玉梅第一,羽青青第二,王雪静第三,那扑蝶的卫灵珠第四,其余的姿色皆属中等,不如这四人惊艳,只是每个人又各有千秋,风姿不同。
比如,陈月秀眼神清明,有种不然纤尘的天真;那淡蓝衣衫的女子有种冷然的从容。
若说心计,凭她谢晚晴的观察,怕是个个都藏着心思,面上笑着,心头盘算着。只是,这群人中,有人是小聪明,有人是深谋远略,有些人,或许还扮大智若愚。
但,她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至少可确定:这群人里,羽青青除去羽家的身份,还有保驾护航的,即使是德妃也未必敢动她;黄玉梅自恃甚高,也是个聪明的主,怕也早在盘算;王雪静,她貌似纯真,但昨日跟德妃的一问一答,怕也是深谙后宫之道——好风借力上青云;至于那淡蓝衣衫的女子,潜藏极深,倒让谢晚晴一时看不出深浅。
看来要多留意她。她懒懒地靠在花架下,陈月秀与那淡蓝衣衫的女子谈一阵,便拉着那女子走过来,兴奋地说:“姐姐,她叫齐红袖,是宣城齐家的呢。与我们算是邻居了。”
谢晚晴哦了一声,对着她一笑,道:“宣城齐家,不知现任东北军齐将军是齐小姐的?”
“家兄。”齐红袖淡淡地说,略一点头。
“原来是将门之后,失敬失敬。”谢晚晴整理着衣衫缓缓站起身,她身材原本高挑,不料这齐红袖也不矮,与她倒是一般高。
二人对视,齐红袖微眯双目,道:“红袖七月二十九生辰满十六周岁,不知——”
这个日子让谢晚晴心里咯噔一下,方才就觉得眼熟,这下定睛细视,倒是有七八分相像。
“我姐姐陈月芙,九月初三生辰满十六周岁,我冬月十六满十六周岁。呵呵,红袖是大姐,月芙姐姐是二姐,我一个人是小妹了。”向来只有一个立志成为大家闺秀典范的堂姐陪伴的陈月秀这番甚是兴奋,叽叽喳喳个不停。
那桃花树下,黄玉梅确实冷冷一笑,颇讽刺地说:“秀女私自拉帮结伙。小心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此语一出,周遭的喧闹声陡然停止,都齐刷刷地看着黄玉梅,然后又将目光投向谢晚晴三人。
黄玉梅狠狠折一只桃花,转身往屋里去。
果然是聪明的主,让尽量低调的她都倏然暴露于众人眼前。她面上云淡风轻,轻叹一声,对齐红袖略一福身,道:“很荣幸认识齐姑娘。”
“我也很荣幸认识月芙小姐。冒昧说一句,月芙小姐可真像我一位故人。”齐红袖淡淡地笑。
谢晚晴长眉一舒,眸光一闪,笑着摇头道:“看来月芙真是长着一张大众脸。这几日,倒是好些人都说我像他们的故人呢。”
说着,她轻轻瞟过指挥着宫婢打扫园子的陈掌宫,与她眼神略一交集,便移开来,继续看着眼前的齐红袖。
“哦,是吗?想必是月芙小姐长得亲切,便让人想起故人了。”齐红袖眸光微敛,脸上还是淡然的笑意,眼神却不分明。
谢晚晴抬头看看天,有些无奈地叹息道:“其实,我也有句话想说。只怕齐小姐误会了。”
“哦?何话?月芙小姐倒不妨直说。红袖也是出身将门,倒不至于小心眼。”她倒是嫣然笑着。
谢晚晴也是虚伪应承着,呵呵一笑,道:“那月芙可就说了。”
“当然。”齐红袖一抬眉,神采明媚,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清丽,却又夹杂着妖媚,倒是小看她的美丽了。
谢晚晴呵呵一笑,道:“月芙其实第一眼看见齐小姐,就觉得很像我一位失散的远房表姐。”
齐红袖哦一声,唇边露出一抹笑,道:“那倒是很荣幸。”
这冗长的话,倒算是要没完没了。陈月秀却尖叫起来,谢晚晴猛然扫过去,陈月秀指着她的衣衫,呼吸不匀称地喊:“虫子……虫子……”
谢晚晴这才低头看,那衣衫上附着十来只白色的小蚕样的虫子,还时不时蠕动一下。齐红袖眉头一蹙,伸手要来拍。
谢晚晴一侧身,一个旋转避开她的手,竖掌示意她不要动。
到底是谁要害自己?难道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谢晚晴暗思,抬头看那花架,藤蔓的植物,那种香气,并不该有这虫子。
陈掌宫也闻声而来,看到她裙子上的虫子,眉头微蹙,转身对各个秀女说:“请各位小主各自回屋。这院落里潮起重,也是小的没有打理好,待小的打理好,再请各位小主出来。”
那些秀女看到那虫子,也觉得恶心,听闻陈掌宫的话语,都纷纷往屋内跑。
陈月秀也隔得远远的,一脸歉意,倒是齐红袖就站在谢晚晴面前,眉头微蹙,仔细观察那虫子。
陈掌宫站在那里,几名宫妇也匆匆而来,准备动手除去。谢晚晴一摆手,对陈月秀说:“月秀,你跟齐小姐先去她屋里避一下,我怕是我们那间潮湿的屋子里带出来的,待陈掌宫打扫那屋内,你再回来。”
陈月秀颇为难地喊一声姐姐,谢晚晴不理会,只是以询问的眼神看着齐红袖。齐红袖缓缓点头,然后拉着陈月秀往她房里去。
“月芙小主。这——”陈掌宫不明所以,那几名宫妇也正是当日谢晚晴中毒时所托之人,看到她的容颜,自然一惊。
谢晚晴也不予理会,袖间滑出一包香料,往那虫子身上一撒,尔后沉声对陈掌宫说:“去请太医来。”
“小主,请太医得有名目。”陈掌宫颇为难。
“这个理由够不?”她悄声说,然后颓然倒下。
第19章 契机
谢晚晴躺在床上,帷帐低垂。周遭寂静无声,偶尔有风吹过来,拍打着半掩的窗户。室内,有陈掌宫点着的祛除虫蚁的熏香,袅袅地在室内氤氲缠绕,在屋顶漏进的几缕日光里,丝丝缕缕缠绵。
陈掌宫在屋外吩咐人打扫院落,那些宫婢下手极轻。
“月芙小主?”陈掌宫在帷帐外轻喊。
“嗯。”谢晚晴气若游丝地回答。
陈掌宫略一蹙眉,想了想还是挑开帘子,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女子,那脸色极其苍白,她心里莫名纠结,仿若回到四年前那个黄昏,那女娃沉着冷静,所出的计策却彻底将她震撼。而今日,这张有着同样容颜的女子在那等关头,同样冷静,瞬间胸中便有丘壑。
“小主,你觉得如何?”陈掌宫小声问。
谢晚晴慢慢睁开眼,扯出一个笑容道:“陈掌宫此番前去,不知请的是太医院的哪一位?”
陈掌宫听这句话,眼里蓦然闪出泪光,紧抿着唇,死死盯着谢晚晴。
“呵呵,陈掌宫这番神情倒要让月芙误以为自己是凶多吉少了。”谢晚晴呵呵一笑,脸色甚是苍白。
陈掌宫手里拿着筷子和一个锦盒,吸吸鼻子,道:“是小的不周,让小主受这等罪。”
“不碍事,你无须自责。”谢晚晴还是笑着,浑身却是一丝力气都没有。
陈掌宫细心将那僵直的十来条虫子悉数夹进锦盒中,啪地关上盒子,这才看到谢晚晴额上渗出不少汗珠。
忙命人打来热水,拧毛巾欲为她擦汗。
谢晚晴摇头道:“太医来之前,切勿动我。”
陈掌宫不明所以,四下里看看无人,便俯身在她耳畔,小声问:“是你吧?”
谢晚晴长长吐出一口气,气若游丝地说:“原本就没瞒你,倒是你多心了。”
陈掌宫眼里一热,嘴唇抿得更紧,有些失控地压着嗓子,说:“小的该死,竟让你受这等苦。”
谢晚晴摇摇头,道:“你且待我如常人便可。这秀女里有幺蛾子,后宫也不计多少。这番回来,自有深意。你定是知——,我对他——,放心不下。”这最后一句,实在有点瞎扯的成分,谁会不放下萧成熙?那厮不阴人就成了,谁还能阴着他?
只是不这般说,如何让陈掌宫信服。故而一说完这句,谢晚晴倒是做娇羞状,竭力要挣扎着往床的里侧藏起脸。
陈掌宫看她模样,心里一块大石落下,到底当年熙王与太子妃的感情在那边。太子妃当年被逼得跳瀑布,据说随后熙王赶去,也是跳下去的。
宫里那么几位皇子,太子妃与熙王和宁王关系最好。当年接见红日国与云海国使臣,太子妃与熙王一时传为佳话,尤其是熙王将太子妃从城楼上抱回东宫一幕,成为后宫宫婢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世间最让人佩服的两个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个神话。何况是那样俊美无双的熙王,向来不对任何女子施以真心的熙王,所有的温柔都为她而盛放。
当日,皆传言太子妃与羽公子惊天一跳,月色为之倾盆。全国上下,一时哗然,继而传说一段凄美的爱情童话。
今日看来,太子妃心里到底还是有熙王。她岂会不知这届秀女有幺蛾子存在,但到底是谁,凭她的本事,这三日来细心观察,却还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甚至连直觉这回事都不存在。可眼前的女子,却是轻描淡写地说,仿若早有盘算。说起来好笑,她竟信服这么一个小女子。她略略垂首,小声说:“月芙小主,小的知了。”。
谢晚晴听她这么说,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继而又道:“大选在即,各项事务众多。朝廷后宫,月芙不想太后和皇上操心,也不敢惊动后宫各位娘娘,这些等小事,就不必劳烦他们了。”
陈掌宫本想着去报告太后,这几年,她去过太后的鸾庆宫几次,太后也常常叹息,说这后宫,她倒是不放心交给谁去管,又说要是那丫头在就好了,皇上便不会那般苦恼。可眼下,这太子妃说这话摆明是让自己暂时不要对谁说她的身份。
“你不信我?”谢晚晴看出她的犹豫,问道。
陈掌宫没有说话,思索良久,才缓缓地点头,道:“小的,信你。”
谢晚晴一笑,这才说:“你可知这并不是普通的小虫,而是蛊虫?”
陈掌宫眉头蹙得更深,颓然回答:“起先不知,小主不让动,便略猜出一二。况且这不是北地这等干燥之地能长出的虫子。”
谢晚晴赞赏地点点头,又是调皮地一眨眼,问:“今日来的不是陈御医吧?”
陈掌宫一惊,反问:“小主如何得知?”
谢晚晴意味深长地笑着不答,反而是吩咐她将那蛊毒收好,私下去找陈御医看看是什么蛊虫。
“记得,等下太医来了,千万别提蛊虫的事。”谢晚晴叮嘱。陈掌宫不明所以,但她知晓这女子是太子妃,这就够了。
四年前,太子妃就胸中有丘壑,何况是今时今日。所以,她很知趣地将那锦盒收好,就要退出去。
就在这时,谢晚晴却倏然尽力支撑起身子,挑开帘子,很艰难地喊:“陈掌宫请留步,月芙有一事相求。”
陈掌宫听得她一喊,仿若嗓音也变了,便蓦然抬眼,正看到有月白色的衣衫在门口晃动,赫然明了。
于是转身,道:“请小主吩咐,小的一定办到。”
谢晚晴咳嗽一阵,断断续续地说:“…..倘若,倘若月芙这病症一时不能好,还请,还请掌宫为,为我妹妹,再寻一个住处,月芙…..月芙,感激…..不尽。”说完又是一阵猛咳嗽。
陈掌宫连忙过去替她顺气,道:“月芙小主无须担心。这件事,小的必然办妥。可你倒不必担心,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精湛。”
“陈掌宫,你快….出去,待久了,怕这病气…..过给你。”说着,将陈掌宫往外推,自己却是由于使力过猛,颓然摔在床边。
陈掌宫正要去扶起她,听得屋外有脆生生的女声齐齐喊:“参见德妃娘娘。”
继而是傲慢的女声轻喊:“平身吧。”尔后,这女子咳嗽几声,又说:“你可要去看好。这秀女,不管哪一个,可都是皇上的人,都是主子。”
继而听得一个低沉的男子应声道:“娘娘请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随即便有吱呀的推门声,继而便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缓步来到床前,望闻问切几道工序下来,他走到桌前奋笔疾书,开了药方,道:“去御药房拿药,煎服两贴皆可痊愈。”说着,挂着药箱就要走。
陈掌宫拿着方子,略扫一眼,问:“方太医,月芙小主到底是什么病症?”
方太医看谢晚晴一眼,徐徐地说:“风寒入侵,加之所处环境潮湿,小主体质虚弱,不碍事。”
陈掌宫还要说什么,却听得门外的德妃又是几声咳嗽,她便略一点头,道:“有劳方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