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在那里,忘记呼吸。他却是极端痛苦地低语:“小东西,你为什么这样麻烦。你为什么要是你。”
她往后一退,想要离开他的范围。他却将她一搂,再度覆上她的唇。柔软的触碰变成肆意的掠夺,舌头探入她唇齿间,不断裹挟着她的舌头。
谢晚晴整个人呆掉,脑袋里一片空白。待清醒过来,他已经放开她,眼如某种兽类,带着浓烈的情欲。
这是谢晚晴第一次从一个男人眼中看到对自己的欲望。她吓得赶忙拈起手中的针刺入他的昏睡穴。
青离本身饮酒就比谢晚晴多,这番情欲让他混乱,他毫无防备,只是醉眼看着谢晚晴,说:“芙儿,不要离开。”尔后,身子缓缓歪在一旁。
谢晚晴松一口气,抚着胸口半晌,心却还是噗通跳个不停。舌头还是麻麻的,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唇,又看看他的唇,自己的脸莫名的滚烫。
她伸出手触摸着他的轮廓,她知道只要揭下这张面具,一切都会结束。可是,她的手搭在那里,就是狠不下心。到底还是想看最后的结局,到底想去赌一把。于是她将手慢慢移开,兀自坐到角落里想:也许一切的前因后果,也皆由自己的贪念。如若是决然,便不会有此后的种种这般吧。
她不由得叹息一声,既然这场游戏要玩下去,那么就要遵守规则。
她将他扶正,盖上锦被,放下轻纱帘子,在室内点上情欲意味浓重的安息香。
这才看他的容颜半晌,轻轻一笑,趁着夜色,往芙香别院外走去。
第12章 决定
谢晚晴昔年混迹职场,酒量向来不错,何况她本身知晓如何将对方灌醉,而自己保持清醒。所以,方才她一直清醒着,只是借酒装疯,将心中憋闷的话语一吐为快。
现在趁着夜色走出芙香别院,却发现八婶正在柳林那边张望。谢晚晴兀自退回来,又收拾一番,在青离身旁坐了片刻,看着他如水的容颜,按捺住想要揭开他面目的冲动。
她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脸,想这命运到底要给她如何的玄妙?
坐了一会儿,估摸着过了三更天。她带着包袱,走到芙香别院的后墙,那里有奇门遁甲的微小漏洞。这是前日里,她研究青离留下的典籍,实际操作时发现的。
她从那一丛牡丹林里穿过,从容地绕过守卫,来到后院的花圃房。是的,她不想等小舟来,她的时间不多,须得主动出击,去探寻究竟。当日,萧成熙或者韩成焕到底交给他什么任务。
站在小舟居所的对面,她唰地扔出一块石头打在小舟门上,然后迅速躲到一棵梧桐树后。
听得屋内细微的声响,接着便见门缝里挤出一人,悄无声息,正是拿着花铲当武器的小舟。他东张西望一阵,身形一闪,速度极快,朝梧桐树这边掠过来。
谢晚晴还没来得及动一下,就被他抓出来。
月如钩,夜色茫茫,不甚清晰。
“你是谁?”小舟沉声问道。
“谢晋华。”谢晚晴压低声音回答。
小舟身子一怔,道:“你到底是谁?”
谢晚晴清清嗓子道:“二哥,我是颖华。”那嗓音不觉柔软,千回百转的激动。
小舟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姑娘认错人了。”
谢晚晴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小舟问:“你笑什么?”
“还好意思说你是神机营的侦察高手。你们长官该换了。这点心理战术都不知。”谢晚晴拍开他的手,靠在一块石头上。
“此话怎讲?”小舟问道。
谢晚晴笑道:“这句话还有点样子。你方才那句话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谁都能听出来。如果二哥不是想我知晓你是谁,那么这句话也实在是有失水准。”
小舟好半晌不说话,只站在那里不语。
谢晚晴已然笃定小舟就是谢晋华,心情颇好地站起身,道:“二哥若要让我不笃定,大可将我抓去大堂,或者问我谢晋华是谁?”
“姑娘,既然你进得绿柳山庄就该知道,这山庄内都是没有过往的人。”小舟不由得叹息一声。
“是么?刻意隐藏就能抹杀过去?除非你能将过去的习惯统统改掉。”谢晚晴一笑,在夜色里,她将手放在谢晋华手中,而后唰地撩起他的袖子。
小舟一惊,谢晚晴已然摸到他手臂上的伤,她轻声地说:“二哥,这伤是当日在林州受的,颖华知晓。”
小舟拍开她的手,说:“晓芙小姐,你认错人了。”他转身往屋内走。
谢晚晴唰地站起身,道:“如果我告诉你谢红玉的下落呢?”
小舟身子一顿,慢慢转过身,暮色里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知道我中蛊毒时,我就猜你知晓。后来大哥死前,曾喊我四妹。大哥向来心不够细。对三姐向来没有印象,如果要区分出我和三姐的差别,只有你。是你告诉大哥我的事,是你发现爹的秘密,发现我们不过是棋子,而谢家真正的继承人是卫风,对吧。”谢晚晴轻声地说。
“你确实很聪明。难怪爹会让你进宫,因为也只有你能把握得住他。”小舟不再抗拒他是谢晋华这个事实。
但这句话,却让谢晚晴惊心,她上前一步拉住谢晋华问道:“他让我进宫的目的,我百思不得其解。二哥倒是知晓?”
谢晋华将谢晚晴带进小屋,点上油灯,慈爱地看着她说:“我当年只知有三妹,倒不知还有四妹,对四妹也不够关心。”
谢晚晴一笑,摇着头说:“这也不是二哥的原因。今日还能得见二哥,颖华总是高兴的。”
“四妹,你当真不知爹打的什么算盘?”谢晋华问。
谢晚晴摇摇头,这是她历来百思不得解之处。
“谢家经营多年,到爹这一代是最好的时机。姑姑是明里送给德启帝的,那暗里的人便是六宫中的贤妃,用毒的高手,你倒不知吧?”
“呀。用毒的高手?那——”谢晚晴好像迷糊地想到什么,却不甚清晰,继而摇摇头。
谢晋华却是一笑,颇讽刺地说:“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爹遇见的对手太强大。如果换成以往任何一个帝王,也必然不是爹的对手。”
谢晚晴紧紧蹙着眉,喃喃地说:“你不要告诉我,谢家还有势力存在。”
谢晋华长叹一口气,道:“那是必然的。谢家盘根错节,你是无法搞清的。就道是今日,睿熙帝也还在查找中,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天下只是暂时安定而已,周遭国家虎视眈眈,今日车姜兲康王登基,车姜更是不可一世,那兲康王还在做藩王时,就是用兵高手。”
“形势是很严峻。”谢晚晴叹息一声,继而又冷言鄙夷:“谢家倒是凭什么如此猖獗。不过是昨日黄花。”
谢晋华摇摇头,道:“蛊毒。”
谢晚晴颓然在一旁,手轻敲桌子,谢家的蛊毒确实厉害。若要解,必然要找齐很多材料,就算找齐了,也未必能解。这足以控制住许多官员、世家。谢朝英那等心思的人,当日未曾见到萧成熙的尸体,怎会掉以轻心?
那么必定留着后手,可这只手到底在哪里?
她眉头轻蹙,道:“二哥偏安在此,只怕也非长久之计。”
“颖华有何打算?”谢晋华反问道。
谢晚晴轻轻一笑,她又不是傻子,要是相信别人,她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今晚,只叙兄妹之情,不谈其他。”谢晚晴话锋一转,继而又问:“他并不知八位皇子到底是谁问鼎天下,她派我进宫又有何用?”
谢晋华示意她噤声,他倏然吹灭蜡烛,警觉地贴到门边听了一会儿,又只剩下风声。谢晚晴心一紧,不知何事,也不吱声。
好一会儿,谢晋华才小声说:“这庄内有绝顶高手走动,像是远去了。”
谢晚晴不语,这是迟早会发生的。
谢晋华点燃烛火,这才接着说:“当时八位皇子,明眼人都看得到。而爹认定的几乎就是睿熙帝,从他牙牙学语就派人跟在他身边,你以为他跌落山崖是夺嫡之战么?不过是爹想要提早除掉他,可是他命大,居然没有死。不过回来变了,德启帝对他也渐渐失望,重点转移到六皇子和大皇子身上。但爹对他的监视从来没有少过。”
谢晚晴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笑,道:“所以那日,他在后院墙头初见我,就已经被谢朝英盯上了。而后利用成锦落水,引起宫廷的注意,对吧?目的是想对付萧成熙?”
谢晋华点点头,说:“爹给各个皇子派过很多美女,但都无法把握睿熙帝,他非常精明。直到你的出现——”
谢晚晴悲凉一笑,靠在墙壁上,目光飘忽,原来自己从那时开始就浑然不觉成为谢朝英的棋子。
谢晋华看她的落寞,很是不安地说:“颖华,你之所以进宫,也不完全是因为爹。毕竟——”
“不用说了,二哥。我向来就是双方博弈的棋子,却并不是因为萧成熙对我的特别,而是因为我是董佳慧的女儿,是董家的幸存者,可能知晓董家兵符以及董家祖上传下的火器配方。”
谢晋华一愣,随即一笑道:“怪不得,林州事件后,爹开始忌惮你。原来你将一切都看得透彻。”
谢晚晴看看天色,估摸着该是夜里两三点。再不走,怕是无法走脱。便站起身,问道:“二哥当日到底是去执行什么任务?韩成焕送上来的报告是说你死于侦查敌国活动。”
谢晋华面如死灰,咬着唇好半晌才问:“颖华,二哥可以不说么?”
谢晚晴瞧着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
谢晋华一惊,通常情况下,这般说话,都会被允许,可自己的四妹却是如此这般不按常理。
“你告诉我当日的事,我告诉你三姐的下落。”谢晚晴仰起头,看着这张陌生的脸,昔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尚书府二公子,如今有着一张极其平常的脸,只能略见清秀而已。
谢晋华没有说话,好一阵子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当日,确是去查北西宛国与车姜的秘密会晤。可斩杀我的人是谢家死士,我跳下啸城的梅山断崖,他们催动蛊毒,所以我毁了容——,而后被寻来的方姑娘救起。”
“方姑娘应该不是跟你一起执行任务的人吧?”谢晚晴看着他,笃定地问。
谢晋华只觉得这四妹太过凌厉,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周晓芙,平日里,她提着篮子跟香蕊在花圃里采药,笑声如银铃,多么纯真的少女,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她,让他觉得如此陌生。
谢晚晴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因为她钟情于你,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知晓你所执行的任务是死亡任务。要不然,怎会从京城的锦绣阁千里迢迢去啸城?”
谢晋华惊得掉下茶杯,茶杯在暗夜里四溅开来,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低低地问:“颖华,你一个人在深宫,如何知晓这些?”
谢晚晴哈哈一笑,小声说:“猜的。”
“不可能。你认出他是方宛如,你也认出我。”谢晋华固执地摇头。
谢晚晴呵呵一笑,叹口气,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说:“我早就说过你们神机营或许千里追踪比我强,但要论到心理战术,你们不如我。其实我之前只是怀疑,而你却帮我证实了。如果你是优秀的侦查人员,就不要让任何人掌控住话语权。”
“可是你,到底还是怀疑了,我们毕竟是接受过训练的人,要扮演另一个人绝非难事,你如何会怀疑?”谢晋华只觉得像是跌入无边深渊里,四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洞察能力。
谢晚晴轻轻站起身,落寞地说:“有个名人曾经说过,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我已经很白痴的在这种事情上跌倒过一次了。”
谢晚晴说着,兀自推开门,走入茫茫夜色中。
“四妹,三妹的下落。”谢晋华喊道。
谢晚晴转到梧桐树后,这才抱歉地说:“我不知她下落,但当日我娘说过,她还活着。”
“你要去哪里?”谢晋华又问,他忽然又不祥的预感。
谢晚晴捡起地上的包袱,身子一怔,原来他也是知晓自己要走。但直起身的刹那,她害羞地说:“回芙香别院,师傅还沉睡着呢。”
谢晋华听那语调全是女儿家的娇羞,他向来就觉得庄主对她的宠已超越师徒之间,而且看她的眼神,常常是一种沉溺,是男子对心爱女子才该有的。
今日,方婉如说那柳姑娘指婚给庄主的,莫不是颖华与庄主今晚……
他越想越不对劲,慌忙掠过去抓住谢晚晴的胳膊,沉声道:“四妹,你跟庄主?”
谢晚晴一笑,娇羞地说:“二哥,你不祝福我吗?”
谢晋华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去祝福她。方婉如说过,不知为何,睿熙帝的亲信死士月影带着一批人从睿熙帝登基开始就一直在令州。以前不知为何,那今日便是明了:睿熙帝知晓她的所在,密切注意着她的动向。
“二哥。以后,我就可以安然生活在这里,忘记过去了。”谢晚晴故作轻松笑着说,想要打消他的怀疑。
谢晋华咬了咬唇,落寞地说:“颖华可知,方婉如昨日找我下棋,下的是什么棋?是五子棋。”
“六师姑下五子棋,又有什么好惊讶的。”谢晚晴轻描淡写地说,心里却是着急,再不走,这天就要亮了。
“当然不惊讶。可那棋你只玩过一次,就是元宵过后。可她却是向她一个姐妹学的。那个姐妹是华妃的侍卫,据说,华妃看到皇上一个人下这棋,却又不是围棋的路数,便央求学了,常常跟自己宫内的人对弈。”谢晋华说到这里,忽然放低声音说:“四妹,连咱们爹都斗不过当今那位,何况是你我。这庄内必定有他的人。你跟庄主的事——,会害了庄主啊。”谢晋华最后一句痛心疾首。
谢晚晴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都已经到这地步,他派人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萧成熙啊萧成熙,你到底是在忌惮什么?四年的光阴,还不足以让你看清我谢晚晴么?
她牙一咬,先前的决定更加坚定,继而一笑道:“他还管得了我的婚姻不成?我不说了,师傅要是醒了找不到我。估摸着又要生气。”
她忙不迭地往夜色中跑,跌跌撞撞,心潮起伏。一直在念叨:打扰我生活的,一个都不能放过。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13章 出走
谢晚晴趁着夜色离开绿柳山庄,蹑手蹑脚进入无香铺,将几味香用蜡密封到盒子里。尔后,在镇子口的棺材铺子放一把火,引得整个镇子都打乱。她趁机进入“醉云来”采办的马车里,躺在几个菜筐子之间潜伏着。
这时,天微明,“醉云来”的采办起来推开门,伸着懒腰,睡眼惺忪地跳上马车,驾着车就往令州去。
此去,令州一百多里。谢晚晴摸摸包袱里的馍,吞吞口水。准备在忍耐一阵。那小伙计驾着马车唱着小曲,皮鞭甩得脆响,马儿跑得飞快。
谢晚晴计算着速度,估计约莫午饭前就能到达令州城,届时再做打算,不仅要避过萧成熙的耳目,还要避过许多国外的势力。
正在兀自盘算着,忽然听得有别的车轱辘的声音靠近。莫不是追兵?谢晚晴警觉地按紧手腕上的针。
不一会儿,只觉得这小采办的马车慢下来,有个清冷的男声问:“小哥,可知云来镇是走哪条路?”
“左边那条。”小采办回答道。
“多谢小哥。那请问云来镇是否有家无香铺?”那人问道。
谢晚晴不由得一惊,这人竟是冲着无香铺去的。谢晚晴不由得坐着身子,从缝隙里看出去,熹微的晨光里,二人骑着马,那问路的蓝衣男子,骑着棕色大马,正是面容沉静的花小刀。那身后的男子自然是萧成锦,一袭淡青衣衫,褐色披风,倒是飒爽英姿。
谢晚晴想过萧成锦必然不会因青离的说法就善罢甘休,定然要去无香铺证实,只是没想到回来得这么快,这光景就到这里,就算是骑快马也该是天未明就开始赶路,而且绝对是强行出城的。
“有啊,那里的香料据说都是精品呢,你们倒是找对地方了。”那采办爽朗地说,体现着山里人的热情。
花小刀略颔首对那采办说谢谢,尔后,回头对萧成锦说:“公子,确有其地。”
萧成锦抬抬眉,看看那采办,漫步尽心地说:“那无香铺的掌柜可是叫周晓芙?”
那采办将马勒停,狐疑地打量着这锦衣公子,有些防备地说:“那铺子是女人家的东西,小的确实不知。不过那掌柜确实是一个女子。”
萧成锦看看他,又问:“你是做什么的?”
这采办有些慌神,大约觉得不该跟陌生人说话,于是警觉地说:“公子,看你也是富贵人家。我只是个小采办,你可别打我主意。”
萧成锦眸光一凌,然后半垂着眼眸,花小刀却是不悦地冷喝道:“放肆,我家公子岂容你出言不逊。”
那采办看他们一眼,小声嘟囔道:“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锦衣越是容易出错,这年头,坏人都打扮得漂亮。”
“哼。自以为是,不过本公子倒是很疑惑,你一个小采办怎么会跟着这么多的尾巴。”萧成锦不屑一顾,唰地抽出背上的剑,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往路旁的树丛里一掠而去,片刻,便与人交锋,继而是打斗声,惨叫声。
花小刀也白了采办一样,长剑在手加入战局。
谢晚晴是为萧成锦捏一把冷汗。她其实也知晓,必然有人跟着她,她想的是到令州城,再甩掉的。却不计萧成锦在这里提早与他们对决。
对方深浅一概不知,萧成锦的功夫到底如何。她也不清楚。
好在她并没有担心很久,萧成锦与花小刀二人就提剑从林中回来,花小刀拖回来一个活口,采办已吓得瑟缩发抖,惶恐地看着他们,说多谢公子救命。
萧成锦没搭理他,只掏出丝绢将手中剑上的血渍擦干净。花小刀剑指着那人问:“何人,意欲何往?”
那人一袭紧身青衣,面目极其普通,但浓眉大眼,头发微卷,不同于令州人,倒有些异族的意味。
他倔强地看着花小刀并不说话。
花小刀唰在他腿上开一条口,血唰地喷出,花小刀又问:“为何跟着这辆车?”
那人愤恨地看花小刀一眼,头一偏,唇边流出一线黑血,歪倒在一旁不动了。
萧成锦却是看也不看,道:“早知是这结果,你偏要问。”
花小刀耷拉着脑袋,道:“这令州与啸城隔得也近。这啸城与伧都是萧月国西部与北部的门户。公子也看出最近不太平。我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说着蹲身下去检查那人的尸身。
“公子,你看——”花小刀捋着那人的胳膊衣袖,露出淡淡的小标记,“是车姜鼎上堂的人,这鼎上堂是新任车姜皇帝兲康王人,前两年,曾在帝都有逮住过。”
萧成锦没说话,眉头微蹙,斜睨那采办一眼,说:“这下,你该说你是何人了吧?”
那采办早就浑身发软,战战兢兢地说:“回禀公子,小的,小的是‘醉云来’的采办。”
“青离的人?”萧成锦眉头微蹙,将剑唰地插入剑鞘。
采办一脸惭愧道:“小的只是采办,哪里有资格说是青离公子的人呢。我连公子的面都没见到过。”
萧成锦不说话,唰地翻身跃上马背,轻拍那马,缓缓从马车旁走过,刚走过,他蓦然回过头来,朝谢晚晴这边看一眼。
谢晚晴吓得赶忙屏住呼吸。他看一阵,尔后转身。
“公子,有何异常?”花小刀小声问。
萧成锦摇摇头没有说话,又瞥着马车一眼,然后甩一响鞭,绝尘而去。
谢晚晴这才长长地松一口气,那小采办见周遭没人,而地上又躺着尸体,更是哆嗦,狠狠抽了马两鞭子,那马吃痛起来,哗啦啦往前狂奔,谢晚晴赶忙抓着马车的横木,还是被甩得东倒西歪的。
约莫晌午时分,马车来到令州城,放缓了脚步。谢晚晴趁机从马车上下来,在一旁抹了两把泥在脸上,然后等在路旁,收购鸡蛋。好不容易收购一篮新鲜的鸡蛋,这下她扮作村妇,提着鸡蛋进得令州城。
进城之后,她去集市将鸡蛋卖掉,又买了一篮子栀子花,化装成卖花女沿街叫卖,一直来到韩成焕的府邸,在韩成焕的府邸前晃悠。待韩成焕出门到大营检阅,她便让一个小叫化子给韩成焕送去一封信,信上自然是太子妃的印信,用火漆封口,大意是说太子妃在云来镇有难,车姜奸细大量混入,望韩将军速去救援。
谢晚晴很清楚,韩成焕这老狐狸一方面会去云来镇探个究竟,另一个方面,疑神疑鬼的他必然会怕调虎离山的计策不肯倾巢而出,那么届时封锁整个令州是很有可能的。
封城查奸细,可以让她成功地摆脱那些跟踪者,虽然她不知到底还有没有跟踪者。
但,青离一旦醒来,知晓她跑掉,必然会寻她,那么封城在那时对她就不利。所以,她利用时间差,在韩成焕出门后让人送信。而她自己则是到东市买了一匹马,在客栈换了一身商人装束,又鼓捣些药材带在马上晃悠悠出得南门,一直往容州而去。在快到达容州时,翻身下马,将马赶入另一条去鳖城的道路。而她自己则潜伏在路边的树林里半日,换作商人妇模样,在某个丝绸车队经过时,一番凄惨的哭诉,骗得对方同情,将她带上路,直奔容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