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晴气定神闲地伸伸懒腰,说:“对付你们,何须神机呢。”
尔后,她像闲话家常一样,问:“老爹,你的援兵为何还不到?”
谢朝英一愣,看看她,说:“已经来了。”
“哦。那我们走吧。”她很轻松地说。然后又转过身对董青文施礼,指指萧成熙,说:“麻烦青姨带上他。”
几人都是面面相觑,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心里想这丫头莫不是今夜受刺激太多,惊吓过度,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谢晚晴不理会他们,兀自撩起裙子,极不淑女地往马车上爬。爬了几番没爬上去,索性将裙子一挽起,双手一撑,像是跳马一样,唰上去了。
萧成熙看得乍舌,这丫头向来礼数周到,就是独自一人吃饭时粗鲁些,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装得很名门闺秀的。
“小葵?”董佳慧担心地低喊。
谢晚晴却是挑着帘子笑道:“青姨,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回,我可是超过你了。”
董青文疑惑的面上渐渐浮起笑意,说声“鬼丫头”倒是贼精,亏得那几样极难找的材料,你倒能搜集齐。说着,她倒是兀自将萧成熙一提,身子一跃,稳落在马车上,将萧成熙往车里一放,又封住他大穴。
尔后,探出头,笑道:“小姐,走吧。”
对面的男子喝道:“太放肆,可知这军队为何人所训练?”
董佳慧与谢朝英二人适才听闻二人对话,知晓其中原委,也不由得暗自佩服。继而,二人心里也是担忧。这女儿以前平常无奇,连书都背不了。这下子却能三言两语,谈笑间退敌。
真太过诡异。这刻,谢朝英与董佳慧两人倒是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想到妖孽附身。
尔后,越想越觉得眼前的女娃已不是自己的女儿。二人不由得对视一下,又兀自别开脸,往马车上跳。
董青文兀自拿出一个瓶子给董佳慧与谢朝英闻闻,尔后瞥了萧成熙一眼,道:“就委屈熙王送我们出城,这解药等一会儿才给。”
“哼,哪里,成王败寇,倒没话说。”萧成熙淡然地说,抬眸看看谢晚晴。她神色如常,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萧成熙还没想到方才那丫头走到那个距离,不光是说话试探对方,居然还下药。这臭丫头还真不赖。怪不得父皇说她是一把绝对的利器。
“太放肆。”对面那人倒不如先前恼怒,语气里却是深刻的寒意,冷言道:“谢朝英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留下熙王与太子妃,再束手就擒,本将军可以留你全尸。”
谢晚晴与赶车的董青文并排坐着,朗声道:“少废话,这里不是戏台,无须说这等话,有本事,你就动手。”
“谢颖华,你以为我不敢?”那人长剑一提,纵身而来,那玄青色的剑在月色里划出一道青光,那青光里分明有一道红痕,带着嗜血的光泽。
董青文一条白练从手中飞出,缠住剑身,继而那白练悉数化为碎片,散落。那人却还是丝毫不改变方向,直刺董青文。
董青文一翻身,避开那一剑。董佳慧自然一出手去挑对方的剑,谁知那人的剑一收,另一只手抓着谢晚晴的领子,提起来,身子一踉跄落在马车边,重心不稳,谢晚晴也跟着跌倒。他倏然一滚,让谢晚晴避免与大地亲密接触。
这会儿,谢晚晴就跌落在身上,鼻子撞着他的兜鍪边沿,疼得她倒吸一口气,龇牙咧嘴的。
“将军。”那些士兵一惊,呼喊道,纷纷列阵要向前,却是一个个使不上一分力。
谢晚晴从他身上爬起来,伸手要去揭他的面具。
他压低声音道:“不要。”
谢晚晴的手悬在那里,片刻,她想到传言中萧月国十大怪里,除了李祥福、御林军统率之外,还有一个神秘将军职位,说每一任将军都穿得跟戏台上一样。倒是没有知晓这每一任将军的来历。只知道这个职位直接对帝王负责,在帝王万分危急时,才会出动,而萧月国迄今为止,也没有帝王万分危急过,所以这支军队倒是从来没有显身过。至于人选则是上一届帝王选好的。
眼前这人不是穿得很戏剧么?
所以,她伏在他悄声问:“你是萧月国十大怪里的神秘将军?”
“是。”他说。
“刚上任?”谢晚晴很怀疑地问。
“是。”他老实回答,语气有些沮丧。
“整支队伍就这么几十人?”她问。
“军事秘密。”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沮丧无比。
谢晚晴忽然很有负罪感。这是多么牛逼的机构啊,多么拉风的职位啊。人家刚一上任,就遇见自己这么个卑鄙的人物,倏忽之间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她对他抱以无比同情,悬在他面具上方的手渐渐放下,然后从他身上慢慢爬起,理理衣服,淡然地说:“一刻钟即可解开。”
走两步,又回过头去,蹲在他身边,悄声问:“你还好么?”
这句话让地上的人一怔,继而他回答说:“还好。倒是如何也瞒不过你。”
谢晚晴心情突然很好,开心地笑着转身,往马车上跳。
众人又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她。
她也不管,兀自坐到车中,脸上忍不住笑意。
董青文赶车,车辙有节奏地敲击着青石板。周遭一片宁静,隐隐约约有诵经的声音,是经过闲云寺了。
那么,前面就是西门。
她想到今晚的遭遇,忽然觉得老天对她,也不并不是那么坏。
想到此,面上又不觉露出一抹笑意,月光从车窗落进来,将她脸上抑制不住的高兴照得一清二楚。
“你乐啥?”萧成熙不由得问,如果可以,他现在真想掐住这个丫头。
谢晚晴转过脸看他,脸上没有一贯的讽刺与冷漠,反而是温温柔柔,连眼神都是柔和的。她看着萧成熙,笑着说:“萧成熙,你要好好的,给萧月国带来盛世。”
“哼,要你讲。”萧成熙不悦她的说辞,像是在交代什么似的。
“不能让红日国得逞。武器研究上要跟上。齐凡那老小子不错。”谢晚晴话很多,抑制不住的兴奋以及即将而来的自由,让她的心雀跃起来,像是一池春水遇见春风梨花。
萧成熙不悦地一瞥,还是冷冷的语气:“不须你说。”
谢晚晴也是真的没有说话。
这时,听得车外有人喝道:“停车,接受检查。”
董佳慧一转身,将刀抵在萧成熙身后,沉声道:“告诉士兵,你要出城。否则,别怪我。”
“娘。”谢晚晴有些不满地喊,又瞥一眼在一旁的谢朝英,很是防备地挪到谢朝英面前。挡在他与萧成熙之间。
谢朝英因她的举动哭笑不得。刚才还说这丫头妖孽附体,这般又是这样幼稚的举动,怕是喜欢萧成熙喜欢得颇深。否则,刚才也不会那般来挡自己的剑。
萧成熙却是一笑,道:“董将军放心,本王无意为难,至于谢尚书,也是战场上见的事了。”
董佳慧一怔,随即皱眉,看一眼谢朝英,尔后对萧成熙说:“熙王请放心。董佳慧别的不敢说。必不会让谢朝英出现在于你对决的阵营中。”
谢晚晴瞟一眼谢朝英,他半垂目,靠着车壁,面色平静,仿若董佳慧说的并是不他一样。
好家伙,这老狐狸还是一贯的深沉,让人捉摸不透。再看萧成熙,那厮居然还是笑着,仿若什么都在他掌握中。
“如此甚好。我母妃经常念起你。倒是经常与我说起‘锦雕’与‘冷凰’的事。将军的人品自然信得过。”萧成熙笑着,坐直身子,微挑帘子,冷声喝道:“大胆,敢阻拦本王的车驾。”
那守门的士兵一看,是熙王,马上行礼,行完之后,仍旧是不卑不亢地说:“上级下达命令,所有车辆一律搜查,不得例外。对不起,熙王。”
“哼,本王的也要搜?”萧成熙眸光一凌,那人不由得后退,却又倏然挺直脊背,朗声回答说:“是,‘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令’,请熙王。”
谢晚晴倒是颇佩服那士兵,一双手却已从背后环山萧成熙的腰。萧成熙一怔,这丫头又要耍什么把戏?
她从萧成熙背后怯生生地伸出脑袋,睡眼朦胧地问:“熙,怎么了,到落叶寺了?”
萧成熙听她柔柔地喊“熙”,心里一紧,面上神色柔和,充满宠溺地说:“丫头困了就再睡一会儿,待落叶寺到了叫你。”
“嗯。”谢晚晴整个人都伏在他背上,懒洋洋的闭着眼。
那士兵十分震惊,没想到这车里的人居然是太子妃。外界传言太子妃和熙王是天生一对,两情相悦。可今日好歹是熙王跟太子妃姐姐的洞房花烛啊。
这种劲爆的场景显然不是这年轻的孩子可以消化的。
谢晚晴蓦然又睁开眼,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看看四周,“咦”一声,问:“熙,他们不认识你吗?怎么不放行。我拿太子妃腰牌好了。”说着,她就开始摸索。
萧成熙趁机怒喝道:“还不让开。”
那士兵已然松动,周遭的士兵也有些后怕,车上二人很可能就是将来的帝后。但良好的素质让他们还是硬着头皮,躬身跪地道:“请熙王稍候片刻,韩都督马上就到。”
谢晚晴暗喜喊道:天,这几个哥们儿今日就算是打酱油的主,他日也绝对可以逆天了。拉风。
却不计萧成熙轻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躲在一旁的谢朝英,满是挑衅地说:“你认为你胜的几率有多少?”
(令狐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刚刚才发现,我的标题章节名称居然直接从91到93章,缺少92章,不过内容是没有缺。大家就当我是西方理念中回避十三这个数字一样吧。好吧,我回避的是92这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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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重案缉凶 书号:1434954
简介:是一时冲动的错手?还是处心积虑的谋划?血腥的现场,错综的迷局,凶手到底是谁?)
第96章 出城(一)遇见熟人
谢朝英闭目不语,面色平静。
董佳慧低语:“熙王,得罪了。小葵,让开。”说着,将谢晚晴往旁边一推。
兀自挑开帘子,短缨枪横在熙王脖颈上,冷言道:“快开城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着,董佳慧锋利的枪锋往萧成熙的脖颈里靠几分。
“你敢吗?”浑厚的声音响起,一身红色戎装的韩成明翻身落马,稳稳地站立在马车前。
他抬眼打量挟持熙王的人,不由得一惊,眉头紧锁,继而一言不发。
“韩都督,请让路吧。”董佳慧沉声道。
这语气正是他们之间熟识的口吻。韩成明做梦也没有想到她还活着。十二年前,他带兵去锦河修堤。
她出征,去守萧月国西北边陲要塞啸城。与车姜撺掇的北西宛国对战,暗夜里,敌方主将上城楼查看的她射落,在跌落城楼那刹那,她用尽全力拉弓搭箭,射杀敌方主帅。当夜激战,一直持续到天微明。
待人找到她的尸身,已被战马踏得面目全非,仅能从腰牌和衣着看出是她。
韩成明清楚地记得,当他出色地完成修筑河堤的任务回到令州时,才得知她的死讯。那时,距离她故去已一个月。
时夜,他站在令州城楼整整一夜,看着幽深的山谷,远处隐约的崇山峻岭,心空落落一大块。鲜少有风的令州狂风大作。
第二日,他向父亲辞去军中职务,骑马一路向北,来到啸城。十月的啸城已是冰天雪地,北风怒吼。
他登上啸城的城楼,站在她坠楼前的位置,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想起董佳慧的始终清冷的脸,想起他们的小时候,过往一幕幕。
这么多年,他始终是不起眼的那个,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她,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甚至看着她嫁人。因为她立志戍边,做将军。于是一直想过平淡生活的他也投奔军营。
他从来没有想过得到她。在他看来,自己始终配不上她。
可是她却再也不会在这个世间存在。他缓缓走下城楼,暮色四合,只有满眼的雪刺目。他一个人跪在雪地里,咬着唇,发出压抑的呜咽,像是某种兽类受伤后压抑的低吼。
随后,他一路往北,来到伧都。
伧都是存满他和她记忆的地方。昔年,父亲是董老将军麾下,韩家兄妹跟董家兄妹自小认识,一起长大。对于萧月国的北大门伧都,这块并不富庶的边城要塞,他在令州时,总是一想起就亲切。
他沿着记忆里,她爱去的地方,尔后走遍。
然后,他跪在董启芳的面前,在冰天雪地的中军帐中,他对董启芳说:“请给我最艰难的任务,哪怕死,我只愿踏平北西宛国和车姜。”
他与董启芳自小认识,自然知晓这名满天下的大公子的志向在于“解除兵祸,国泰民安”。他一直竭力在创造一个国泰民安的萧月国。而要达到这个目的,第一步就是困扰着这块土地一千多年的北方游牧民族所带来的兵祸。
他向来没有大志向,只想随遇而安,因此也不曾去参与。董佳慧之死让他恨不得车姜从此消失掉。
董启芳看着他,思索良久,才扶他起来,说:“好。”
就这样,他拿着董启芳的秘密信件回到帝都见了徳启帝,从此后,成为帝都东大营的左军都督。
因而,他有幸参与十年前的帝都保护战,也见证当年帝都之围时,车将铁骑给与的耻辱。同样也目睹了董家的衰败。
若不是父亲从令州秘密回帝都斥责他,说他如果任性,就是害了韩家,害了如月母子。他不听,执意要去劫法场,拯救董启芳。
父亲狠狠给他一巴掌,喝道:“如果韩家都亡了,还有谁可以为董家沉冤昭雪?谁可以去完成董启芳的意愿?”
这句话如一碰冰水兜头浇下。董家灭门那日,他只能躲在人群里,指甲全掐进掌心。
这些年,他发狠地训练,尽量低调,暗中培养势力。在谢家和马家斗得不亦乐乎时,韩家悄悄壮大。
他一直计划着让如月的儿子登上皇位。这么些年谋划的岁月,心早已死,空空落落,荒芜一片。偶尔梦回,会想起她的脸,还清晰在眼前。
可这刻,那马车上的人分明是她。那张脸和十二年前相比,除了多一些沉静,再无其他。
梦境吗?他使劲闭上眼,又兀自睁开眼,确定不是眼花。
“韩都督,我无意为难熙王。但若你要苦苦相逼,也别怪我。”董佳慧看到他,自然也是往事阵阵,他是比自己的三个哥哥更疼她的人。从儿时开始,她跌倒,总是他第一个跑来扶她。然而,在如今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去相认。
韩成明微眯双目。是她。可为何是今晚这个特殊的节点出现?今夜,是一个节点,早就部署好的谢家今晚谋反,马家也是早就部署好兵力选今晚行动。他韩家自然不会让熙王落败。
今晚,三方的博弈从暗地里转到台面上。可董佳慧为何出现?到底是站在谁那边?
他抬眸看她,眉头微蹙。
周围的士兵唰地拔刀,纷纷指向马车,将之统统包围。
他们一直跟着韩都督,自然知晓他的秉性。
“韩都督,不要逼我。否则我可不知我会作出什么来。”董佳慧冷言道,短缨枪更贴近熙王的脖颈,萧成熙的脖颈微微渗出血来。
众士兵呼吸都凝固,刀微抖。
“韩都督,我的耐心很有限,要不,我先杀掉熙王?”董佳慧脸上全是清冷,疏离得让他觉得隔着茫茫的天涯。她终究不是那个摔倒在地,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小丫头了。
罢了。他愿意为她赌一次,所以,他轻轻挥手,命人退下。
周遭士兵有些不甘心,却也不得不退开,眼前被劫持的二人很有可能是将来的帝后。
西大门徐徐打开,众士兵让开一条路。董青文轻勒缰绳,那并肩齐驱的两匹枣红马似乎也感受到自由的可贵,轻声嘶鸣一声,兀自跑起来。
就这样离开帝都,奔跑在帝都西门外的官道上,车轱辘的声音也格外轻快。
渐渐远离,将那爱恨情仇、勾心斗角的灯火辉煌渐渐抛在身后。夏日里,植物的浓烈气息混杂着露水的凉意裹挟在猛烈的山风中直直地撞开车帘子,撞进肺里。
月光倾泻而下,四野的山峦起伏寂静无声,像是梦境里的片段。
“娘亲,放开他吧。”谢晚晴看着帝都的方向,直到看不到一点帝都的轮廓,她才放下窗帘,转身收回视线,略有些责备地说。
董佳慧这才略一松手,收起短缨枪道:“熙王,在下得罪了。”
萧成熙伸伸懒腰,丝毫不在于脖颈上那细细的伤口,只是气定神闲地打趣道:“不料姨娘倒是动真格的。”
董佳慧一言不发。谢晚晴确是伸出头去问:“青姨,可有带止血的药?”
董青文还没回答。萧成熙抓着她背后的衣服一把拖进马车,有些责备地说:“小聪明有时会让你化险为夷,有时会害死人。”
谢晚晴瞥他一眼,翻翻白眼。
“比如,这种行为,你跌下马车,马和车不会顾及你的小聪明而放过你。”他一本正经地说。
谢晚晴耸耸肩,兀自坐到董佳慧身边。忽然又恍然大悟,伸出手指着萧成熙,结结巴巴地喊:“你…..你….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萧成熙摇头道:“你静蘅的麻醉剂量少,早过了,只是封住我的穴道,倒还要麻烦姨娘了。”
董佳慧让董青文停住马车,自己是上下打量着萧成熙,清冷的脸上不自觉挂上一抹笑,用极其轻柔的语气说:“如月倒是养了个好儿子。”
“姨娘谬赞了。怎么也及不上晚晴妹妹。”萧成熙靠着车壁,半垂着目玩味地看着谢晚晴,月色下越发慵懒。
谢晚晴龇牙咧嘴做鬼脸。董佳慧拍拍她的脑袋道:“好啦。一边呆着。”说着,她就伸手去解他的穴道。
就在这瞬间,一柄剑横在董佳慧的脖颈上,让她不由得停手。也没有抬头,只冷冷一句:“拿开。”
谢朝英没有动,只说:“他必死。”
谢晚晴心里咯噔一下,身子一滚,出得马车,口中呼喊“青姨”,待坐定,眼前的景象让她傻眼。
月色甚好,所以视线清晰。约莫二十来个黑衣蒙面人将整个马车团团围住,而这群人中,其中有个人并没有黑衣蒙面,而是一袭月白色的宽袍,秀发未束,手持一柄折扇,抵在董青文的脖颈间。
那人低着头,脸埋在阴影里,一时看不清。
“小女娃,又见面了。别来无恙。”他声音澄澈,带着淡淡的戏谑。
“卫风。”谢晚晴冷冷地说,瞥他一眼,身子不由自主往马车里挪。
“好记性。”卫风漫不经心地抓住董青文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扔。董青文像破碎的布玩偶飞出去,悄无声息地被两个黑衣蒙面人架住。
卫风折扇一敲,笑道:“你怕本公子?”随即就要去挑帘子。
谢晚晴身子一侧,滚进去。袖中的匕首趁势在手,待她站起身,那匕首已然顶在谢朝英的后背。她冷然道:“放萧成熙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朝英冷哼道:“你倒是出息了,敢做这等不忠不孝之事。”
“我董家人向来为天下着想。不在乎这么多。要不,你试试?”谢晚晴的倔强劲儿也上来,挑衅地说。
这会儿,谢朝英气得半死,咬着牙。那边帘子打开,卫风气定神闲地坐在赶车的地方,说:“这是什么状况?倒是很热闹。”
谢晚晴狠瞪他一眼,道:“卫风,若你想谢朝英没事,就赶快放了青姨,叫你的走狗让开道路。”
卫风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哈哈一笑,那笑但是真美,月光都黯然失色。
“这真是笑话,别说谢朝英的死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关系,哪又如何?再说,这形势的优势不在你这里吧?”卫风说着,话语渐渐冷下来。
谢晚晴这时也只能拖延时间,等待萧成熙的救援来。自己必须对他负责,谁让自己将他拖入如此境地呢。
于是,她眉头微蹙,道:“阁下可知‘诶都诶一咔’是什么意思?”
卫风还是笑着,没有说话,折扇开开合合。
“红日国使臣以使臣之船运送火器,到达江都海域,卫家漕运船只海上接货。许诺——”他说到许诺时,故意一顿,谢朝英身子一紧。卫风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厉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谢晚晴看着他,冷冷一笑,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若我有三长两短,熙王有何事,天下会让你们见识百姓的力量。”
卫风冷哼道:“别拿百姓来吓我。本公子要是创造一个盛世。试问百姓还有谁记得你曾经存在过?所以,他,必须死,至于你——,本公子考虑考虑。”
“你就不怕,我杀了谢朝英?”谢晚晴平静地说,心里渐渐没有底。卫风那张美得让人天打雷劈的脸上,全是肃杀寒霜,却有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弑父你也敢?”他笑。
谢晚晴还真不敢。但为了谈判,她的匕首往谢朝英身子里抵入一分。谢朝英疼得咬着牙,尔后,痛苦地喝道:“你是个妖孽。怎会有弑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