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晴看他那模样,倒是轻轻一笑,说:“好。我泡茶,你去热水沐浴,可好?”
“不。你历来谎话连篇。”萧成熙这般执拗,倒让谢晚晴怎么也无法将他跟城楼之上运筹帷幄的男子联系在一起,更无法想像他就是在林州叱咤风云的男人。
看来,书本不曾欺我,再厉害的男人,骨子里还是个孩子。
谢晚晴轻轻一笑,跪在软榻上,十指拈着茶杯,熟练地泡着碧影。
看着碧影,她又兀自出神。这碧影是今夜羽翎才拿来的,是谷雨之后的茶,比不得雨前茶的清香,这茶里更多的是一种甘醇。
看到这碧影,想到之前伤羽翎的心,谢晚晴适才的轻松闲适一瞬间就没了。
说来说去,也是自己对未来没有把握,是自己作为现代人的自私,不肯放手一搏。自己就是昔年一个网友说的那般:过于清醒,精于算计比较,便不容易毫无保留地去相信一个人,于是乎,总是从自己出发,将所有的美好都统统葬送。
羽翎和自己的相遇、相知,自然而然的相恋与约定,都有着浑然天成的美。可自己就是不愿去看锦袍多美,只是看着锦袍上的一个洞,就将锦袍丢了。
唉。内心一声苍老的叹息,谢晚晴黯然神伤。
炉上的水沸腾,她机械地直接去拿,手还未碰到水壶,手却被萧成熙打开。他恶狠狠地说:“你想烫死,就多烧点水,这点烫不死。”
她听他说话,很平静的一抬头,眼里却不听使唤溢满泪水。
萧成熙一怔,抬手拂一下她的头发,轻轻叹息道:“丫头,你可知今日多险?那刀就差那么分毫。”
他是在担心她。谢晚晴如此笃定,眼泪扑簌簌就落下来。萧成熙手忙脚乱地擦,她的泪更汹涌。
这一刻,她很想幽幽地问:“在这高墙之内,我可以相信爱情吗?我可以相信你吗?”
然而,她只是看着他,泪水无声。
他捧着她的脸,二人视线如水纠缠。良久,她止住哭泣,脑袋里空白一片,唯有眼前的这张熟悉的脸,让她觉得安心。
萧成熙轻轻放开她,脸上没有笑,但语气已柔和下来,像是闲话家常般,对谢晚晴说:“你的暗影,我会全部换掉的。”
“嗯?”谢晚晴约莫是因为哭泣,反应也有些迟钝,那模样倒是标准,
“傻丫头,我去热水沐浴,记得等我出来喝茶。”他揉揉她的头发,脚步轻快地往落凤宫后的沐浴房走去。
谢晚晴看着他的背影,拈着一杯碧绿荡漾的茶,怔在那里。
第81章 萧成熙的卑微
说与不说?这真是一个问题。谢晚晴坐在窗前,兀自端杯,轻抿一口茶,眉头微蹙。心内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告诉萧成熙在城楼上的所闻?
若说与他听,他势必会问她许多,比如,她为何懂得红日国的语言。并且她是谢朝英的女儿,说与他听,心里总有郁结乌青。
可是不说……她心里又忐忑不安。她深知这是天下局势的一个节点,谁掌握住谁就尽得先机。而萧成熙是她认为的能让萧月国强大起来的人。
就在这犹豫之间,萧成熙已沐浴完,换一身淡青袍子走出来,在软塌上一坐,神色颇轻柔,略带笑意,他端杯向谢晚晴晃晃道:“你倒是将这茶叶的精髓泡出来了。”说着,轻抿一口,啧啧称奇。
“熙王也懂这茶?”谢晚晴跪过去倒茶,漫不经心地问。暗自腹诽:先前羽翎还说这是新品种,还没命名,还问她:“用你的‘晴’字命名为‘晴空’可好?”可现在看来,萧成熙这厮像是早喝过似的。不过也是,萧成熙之前一直在林州,羽家怕是他的人,这新东西倒该是让这些皇亲国戚先品的。
萧成熙一愣,接过谢晚晴手中的茶杯,咳嗽几声,轻抿一口,这才缓悠悠地说:“这不就是碧影么?”
谢晚晴不语,原来这厮是认错的,羽翎不曾欺她。
她有些困,跪在那里,身子软绵绵的,可自己也不知萧成熙何时才尽兴。于是她只低头烧水、摆弄茶具,一言不发,兀自思考着那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
萧成熙也没说话,看着她,觉得很放松,却又觉得心里一片荒芜,看不到来路。
两个人就这样再度沉默。
也不知过多久,茶喝得淡了,五子棋也教得他差不多了,偶尔还能听到渺远的鸡鸣,谢晚晴也困得不得了,可萧成熙似乎还兴致勃勃。
恍然听得窗外有人低声道:“启禀熙王,一切安排妥当。”
谢晚晴被这声响一吓,倒是清醒不少,“唰”地站起身,紧盯着萧成熙。
他面无表情,站起身来,对屋外的人说:“马上动身,就说太后与皇后重病,务必将之请回。”
“是。”屋外的人声音低沉,听不出年龄,尔后便是一阵沙沙声。
谢晚晴没有问,略略一猜,就知晓萧成熙这是要对付越王和安北王,将之请回,马家一出兵就是乱臣贼子。
在凤仪宫,她就猜到韩淑妃对太后之死密而不发的同时,萧成熙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越王和安北王,这二人是他问鼎帝位极大的阻碍。
只是,她没想到萧成熙的速度如此之快。她认真地看着萧成熙,那样俊美的脸上,波澜不惊的神色之下,到底隐藏着多少的冷厉与杀伐决断的谋略?
谢晚晴越看越觉得背脊发凉。昔年石磊只是板着脸扮酷,她一眼就可看清那家伙的喜怒哀乐,可今日的萧成熙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让谢晚晴觉得强大。
有一种逼迫人不得不仰视的气势,却又尽在内里。
谢晚晴看着萧成熙,眼眸渐渐迷茫,眸光在孤灯里竟显出水波潋滟的美丽。
萧成熙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一抬手,宽袖如蝴蝶拂过,带起灯影摇曳。
“想问就问吧。”萧成熙端着杯,唇沿着杯边缘轻触,显出莫大的诱惑,语气如晨雾缭绕。一副别样的风流图景,充满诱惑,倒是让现代那些涂脂抹粉或故作肌肉男的明星模特都黯然失色。
谢晚晴有些失神,待回过神来,赶忙别开脸不看他,有些慌乱地说:“熙王运筹帷幄,胸中自有丘壑,岂是我这等愚笨女子所能理解。”
“哼。在我面前装,有意义么?”萧成熙白她一眼,斜靠在软榻枕上。
谢晚晴垂目立在那里,不接话,只是看着窗外微微泛出鱼肚色的天空,轻声问:“这天最近很反常,晴雨难测,你可准备好了?”
萧成熙不回答,只是轻轻一笑,很是轻描淡写的,尔后语气陡然变得很郑重其事,他说:“本王只问你一句,你要老实回答我。”
谢晚晴转过身,萧成熙已正襟危坐在软榻上,他看着她,眸光深邃,神色逐渐深沉,然后他一字一顿地问:“晴雨难测,胜负难分,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这句话在各大烂俗言情小说里是绝对的变相表白。谢晚晴唇边露出一抹嘲笑。如果她真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或许会将就此乱了方寸,情根深种。
可她混迹职场,工于算计;看了无数言情小说,尔后,唇角上扬,笑这人间苍凉。
她的心之外,早已包裹着厚厚的防护,不是生死相依的泅渡或对方毫无保留的付出,抑或击中她软肋的举动与话语,怕是她的心便从不会漏出一丝的破绽。
所以,她听到这句问话,心里微动,尔后就是浮上一抹嘲笑。
“你笑什么?”萧成熙一直等着她的回答,可从她清冷的脸上看到的却是嘲讽,他本来平和的心再度抓狂,不由得语气凶横地问。
谢晚晴气定神闲地理理衣襟,不温不火地说:“熙王何必动气。颖华乃小女子,无足轻重,你又何必高看我。”
萧成熙眸光一暗,眉头一蹙,一下子掠过来,捏着谢晚晴的下巴,沉声道:“说,你的决定。”
谢晚晴一巴掌拍他的手,指间夹着针,他的手一抽痛略略一松。谢晚晴趁势后退,对着他粲然笑道:“我的决定,你倒可以回去问淑妃娘娘。”
萧成熙狐疑地看着她,蓦然又是脸色一沉,再次伸手捏住谢晚晴的下巴,恶狠狠地说:“别以为谢家救得了你。他们在宫里有多少眼线,全在本王手中。”
谢晚晴还是波澜不惊的神色,眼波如水,与之对视,努力说出一句:“恭喜熙王。”
萧成熙手力道重一些,眉头拧作一团,沙哑着嗓子,说:“谢晚晴,我再问你一次,你站在我身边,可好?”
谢晚晴颓然闭上眼不看他。若说这语句与这张脸对她没有蛊惑,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闭上眼。
她虽为女子,却向来是说到做到。所以,从不轻易给予承诺。她怕一出口,以后就失了自由,便真的是生死相依,都跟在他身边。
“说。”他语气逐渐冷冽。像年少时,柳河岸渐行渐远的背影那般让人心痛。
谢晚晴摇摇头,轻声说:“熙王,我只能答应你,永远不会与你为敌。”
此话一出,他捏住下巴的手一抖,尔后慢慢放开,谢晚晴还没睁开眼,却感到他宽大的手轻轻覆盖住她的眼,手心中的硬茧与微颤的睫毛狭路相逢。
“谢晚晴,遇见危险的时候,你想要谁在你身旁,你说。”这声音飘忽,像是呓语,来自梦境,倒听不出是萧成熙的声音。
谢晚晴还是没有说话,心却一寸寸向下沉,不由得去思考,遇见危险,到底会想谁在身旁?
石磊走后的十年,起初,她举步维艰时,总是极其渴望石磊能够出现。而后来,她单枪匹马在社会上闯荡,已逐渐习惯自我保护。
来到这个时空,从未去信任过任何人,便也不曾期待过任何能救她于危难。
虽然呆在萧成熙身边,总会觉得踏实,周遭的一切都不会侵扰过来。但她很清楚,御书房那日徳启帝的言语以及后来谢朝英送进宫来的信,让她彻底明白:他跟她,必然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其实不用那些蛛丝马迹的分析,她也知晓:萧成熙要登上帝位,必然肃清谢家,即便与她有了什么,到时候,他在帝位之上也是身不由己。何况,他那样风流的男子,这样幽深的后宫。
一想到与他楚河汉界,她忽然觉得难过,泪水就从他指缝间流出。
萧成熙感到手心里一片温润,心里一动,尔后指缝间她的泪水却让他感到绝望。
那感觉像是他八岁那年跌落山崖下,水从四面八方而来,从口鼻里灌进去,所有呼吸都被剥夺的那种绝望。
此刻的他便是溺水的人,扑腾在水中。他拼命稳住心性,慢慢俯下身,低声在她耳边问:“说,你要我在你身旁。”
萧成熙从来没有如此祈求过什么,他向来是高高的皇子,极其聪颖,对周遭都不上心。
可今晚,也许是因为月波湖边之事,让他体会到失去的恐惧,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能简洁明快,不受牵绊。
所以,他这样低到尘埃里去,用尽全力问出这句在他看来很是卑微的话。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谢晚晴听着那句话,那种哀伤的祈求语气,心里是细细密密针刺的痛,乱了,乱了。
多久没有这样的疼痛了?在职场上拼杀冲刺多年之后。
她的泪无声流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静默无声里,听得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顺。
然后,他将手从她脸上移开,站直身子,冷言道:“天,晴雨难测,还请太子妃呆在落凤宫,不要踏出半步才好。”
谢晚晴蓦然睁开眼,想去瞧他,却只看到他决然地挑帘而去,衣角翩飞在熹微的晨光里。
(最近总觉得写得好寂寞!!!)
第82章 谢晚晴的决定
晴雨难测的另一层解读,也叫风起云涌。
天光盛大,铺排开来,谢晚晴还坐在梳妆台前发呆。花小瑞默默走进来,垂头丧气地看着同样憔悴的谢晚晴,有气无力地说:“三小姐,今早,熙王将东宫之人换得一个不剩,就连方掌宫也被换走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他走之前那句话已然表明:她被软禁了。
“厨房里的人呢?”谢晚晴问。
花小瑞捋着谢晚晴秀发的手一滞,落寞地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没被换走?”谢晚晴从镜子里抬眸看她,眸光慑人。
花小瑞不敢与她视线相接,垂着头一言不发。
谢晚晴倒是一笑,道:“我早知晓你是他的人,何必掩饰。”
花小瑞一抬头,满是惊讶地看着谢晚晴,有些不确定,欲言又止的模样,手交叠着,手指不断动来动去。
先前,谢晚晴只是怀疑她是萧成熙的人,一直没有证据。今日,萧成熙既然将东宫一干人等全部换完,惟独留下她,这样的不避讳,不正是昭然示威么?
而这番,她正是用盖火锅的方式来盖一下,花小瑞的段位果然比她这种混迹职场的老油条要低得多,一试便试出来。
谢晚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尔后她看着花小瑞的挣扎,轻描淡写地说:“今日,你家主子都不介意我知晓,你又何必挣扎良久呢。”
花小瑞脸色惨白,神色很不自在,猛然跪地说:“三小姐,对不起。”
谢晚晴不看她,自己拿着梳子绑个马尾,不紧不慢地说:“忠心为主,何须道歉。”
“三小姐,小婢不是…..熙王他很在乎你。”花小瑞有些语无伦次。
谢晚晴也不叫她起身,兀自在案几上磨墨。本来书房在隔壁,她却独喜爱寝宫窗前的风景,满眼碧绿,所以倒是笔墨纸砚都搬到这边。
她兀自铺开纸,略一思索,在纸上写上“欸都欸一咔——江都卫家”,然后将那纸张放在一旁,搁笔坐在桌前发呆一阵子,便呼花小瑞起身来,将那墨迹隐湿的纸递给她。
“现在,你找可靠的人去交给你家主子。”谢晚晴终究还是大局为重的女子,终究放不下这如画江山被烽烟熏黑,被血染透,思来想去,最适合这个国度的,还是萧成熙。
花小瑞不明所以地看着谢晚晴,满是疑惑。
“这张纸关系重大,不该问的,你不要问,只需找人来将这纸送去。”谢晚晴一甩袖,兀自捧着一本书往软榻上一躺。
花小瑞应声而出,不一会儿挑帘进来,来人是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身材高大,一身御林军装束,白净的脸,目光炯炯有神,脸上颇有韩成焕的神采。这人正是新任的御林军正阳区统领韩梓枫,以前倒是在皇家学府见过一次。
他走到软榻前,拱手施礼道:“不知太子妃有何吩咐。”
谢晚晴缓缓收起书,坐直身子笑道:“韩统领可知熙王在哪里会见使臣?”
韩梓枫一愣,躬身拱手道:“在御花园的烟波亭。”
谢晚晴哦一声,将手中的纸递给韩梓枫道:“本殿下命令你将这封信亲自递到熙王手中,就说是本殿下送去的。”
韩梓枫面露难色,有些为难地说:“末将是正阳区统率,没有诏令,不得进入那等场合。今日负责安保工作的是月华区。”
谢晚晴知晓韩家父子对她向来防备,颇有敌意,这从上次御书房之后,韩成焕对她的态度便可知。
当然,韩成焕那是人之常情,毕竟她有一个恐怖的老爹。
比如这次,马家不知从哪里听闻谢朝英贪污巨款,私吞锦河江城军饷,还人证物证俱在。马家还让京畿司出动所有的人,又私自撺掇越王带兵连包围尚书府,要搜查。
谢朝英气定神闲,任由搜查。最终是搜查出来江都“天下银号”的银票十万两。这一下,马家大喜过望,让人将谢朝英拿下。然后,多日称病不上朝的国舅马健正冠而出,到朝堂要告谢朝英,并且将所谓证据一一呈现。
徳启帝一脸铁青,大怒。将马健轰出去,连降两级。
马健大喊冤枉。徳启帝心一横,在朝堂之上将众大臣骂个狗血淋头,揭出来的是当年帝都之围的耻辱,数落的是当年众大臣对董家的落井下石。
原来那笔钱是兵部安抚董家军所用,董家军在董家满门抄斩后,拒绝接受这笔钱,也拒绝留在军队。大部分的董家军从伧都散去,朝廷威逼利诱,都无法阻止,甚至达到“不让退,毋宁死”的地步,好些士兵选择兵营自刎。
徳启帝心灰意冷,加之董启芳临刑前,曾求过他善待董家军,他下旨遣散董家军。就这样,董家的三十万心腹精锐全部散去。
而所谓的遣散费是一份不要,由当时的先锋官递上来一封联名信:董家军从不为个人之私而损国家,将军悉常所忧,恐军备落后,董家军所有费用,悉以用作军备研究。散落各地的董家军会看着。
这封信是秘密递到徳启帝手上的,看得他憋屈,他独自在御书房关了三天,出来之后,就秘密招来谢朝英,让他着手军备研究。
只是不料这些年,遍寻奇人异士不着,军备研究几乎停滞,倒是这笔一直存在江都“天下银号”的钱利息也一直涨。
谢朝英正是利用这一点,给马家下了绊子,马家本以为可以将谢朝英一军,却是被对方算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先前倒向马家的人,又悄悄靠向谢家。
谢家一时风头正劲,加之谢晚晴又是太子妃,谢霜华与谢杏芳又分别快要大婚了。
谢家不得不让人忌惮,尤其是有问鼎之心的韩家而言。
“韩统领可相信这张纸有变雨为晴的魔力?”谢晚晴似笑非笑地说。
韩梓枫不由得抬头看她,比上次在学府的时候长高了不少,脸上是平静得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韩统领,请您相信三小姐。”花小瑞在一旁着急起来,慌忙插嘴。
韩梓枫瞪他一眼,这才对着谢晚晴施礼道:“有劳太子妃写一道诏令,让末将进入御花园。”
谢晚晴早料到韩梓枫的作派,早将手谕写好,这番盖上大大的太子妃印绶递给他。
他将那封信收入怀中,转身要走。
“韩统领。”谢晚晴喊道。
韩梓枫转过身,狐疑地问:“太子妃还有吩咐?”
谢晚晴咬咬牙,一字一顿地说:“将这信亲自交给他。再告诉他,江都一家而已。”
韩梓枫眸光闪烁,冥思苦想的模样,显然并不懂得这含义,但良好的素质让他并没有多问,只是施礼承诺说是,继续大踏步走出去。
谢晚晴这才颓然坐在软榻上,松了一口气。内心不由得自语:萧成熙,我已做到极限,你不懂,也别怪我。
其实她知道:那种情况不可能实现,因为萧成熙真是比贼还精。
(谢谢亲爱的们给我的动力,看到书评区的评,好高兴~!~)
第83章 软禁
谢晚晴真被软禁在落凤宫,宫外是侍卫把守。她想要去庭院走走,也被拦下来。花小瑞倒是一直斥责那些侍卫,侍卫们不动不摇站在那里。花小瑞大约是觉得辜负谢晚晴,甚是卖力地与他们交涉。
那些侍卫站在那里,雷打不动的同一句话:“小的们奉旨保护太子妃,不敢有违。”
谢晚晴懒得质问是奉哪一家的旨,便信步挑帘回到落凤宫。悠然地坐在案几前,素手泡茶,偶尔拨弄一下案几上的熏香,尔后又列清单让花小瑞去书库拿些书。
花小瑞一走,谢晚晴打开窗户,想看看风景,却不计看到窗外大树那边也站着几个侍卫,她一愣,接着莞尔一笑,心道:“这萧成熙还真看得起我,这里也重兵把守。”
窗外的风景被大喇喇站着的几个侍卫破坏,如同明净的开水里,跌入一滴墨汁。她叹口气,耸耸肩,朗声喊来人。
有个宫婢应声进来,躬身站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地说:“请太子妃吩咐。”
谢晚晴瞟她一眼,果然脸生得很,也不去计较,目前要短兵相接的是萧成熙。于是,只吩咐她去寻些针线来,百无聊奈,也想古典一回。
她就着悠悠的茶,在窗前飞针走线,其时,日光和暖,清风徐来,鸟儿鸣声上下。是一副不知“人间岁月今夕是何年”的风景。
她越发气定神闲,也不管一旁的花小瑞,更不去担心谁执掌这天下。
她唯一的做法是等待,等待尘埃落定,她一样可按着自己的计划前进,昨晚在月波湖里的感觉让她惊喜。穿越时空,换了容颜,也未曾将自己对水的感受丢掉。
绣花,看书,泡茶。午睡到到晚膳送来,她方起床。
一挑开帘子,便见花小瑞埋着头跪在床前,低低地喊:“三小姐,用晚膳了。”
谢晚晴看着她,幽幽地叹息一声,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似在自言自语地说:“我早知你是他的人,也不曾对你如何。便不曾怪你,何况你没害过我。只是你老实说,储秀宫时,那件披风是他的么?”
跪在地上的花小瑞猛然抬头,跪直身子,看着谢晚晴的背影,她正反手整理着如瀑的长发。那动作那样从容淡然,但她却仿佛什么都掌握着。
她与七殿下如此相像,二人都是极其从容,似乎闲云野鹤,却将周遭一切,哪怕是蛛丝马迹都思量个遍,轻轻的举手投足间,丘壑已自在胸中。
“我倒是忘了,熙王怎会留不忠心的属下。”谢晚晴将长发编成麻花辫,缀以丝带,转过头对着花小瑞一笑,说:“你起来吧。”
“三小姐——”花小瑞慢慢爬起来,站得不稳,歪歪斜斜扭几下,尔后才将脊梁挺得笔直。
谢晚晴走到案几前,对着碟盘精致的菜肴也顾不得平日里的虚假礼仪,便一阵猛吃,将礼仪全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