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晴果然不再挣扎,徒劳的事她历来不做,何况这厮怀里倒还是很舒服,总比那破垫子坐着舒服,还要尽量端庄,坐得腰都快断了。
于是她装睡,安静在他怀里,听着齐凡自我介绍家族。当他说到“匠神知秋”时,谢晚晴一颗心陡然落下,松了口气,却又陡然提起,蓦然睁开眼。
果然,齐凡拱手请萧成熙允许他试验写的玩法。萧成熙自然是很装B地“哦”一声,饶有兴趣地准了。
齐凡这才对城楼之下的仆人喊道:“熙王准了,你们且上来。”
不一会儿,四恶搞小厮打扮的人捧着东西上得城楼来,为首的一人,捧的正是一把油纸伞,跟谢董氏留给她那把是同一类型。
谢晚晴心里一紧,周遭的人在经历大公主的事件后,自然如临大敌。齐凡手中捧着那把伞,对萧成熙一拜。谢晚晴觉得那动作很诡异,很像慕容那日发动“神机”前的动作,于是她出于本能一挣扎,倏然挡在萧成熙前面。
萧成熙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心里自是一阵暖,也顾不得众人的异样,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搂着,心情无比华彩。也不逗她,只对齐凡说:“你且试试,也算跟友邦交流。”
齐凡抬头,看了主位上的二人一眼,这才转身走到城楼边上的矮墙边,细细询问王俊广场的布置情况。
尔后,那伞轻轻以旋转,瞬间,发出无数星星点点的火星,朝着周遭四散开去,突突的声音用震耳欲聋这个词语形容不为过。那漫天散开去的,不再是“神机”传说意义上的针,而是火药制作的东西,也许该称为“子弹”。
谢晚晴傻眼地看着那伞状的装置,连发性质的机关。这真是闻所未闻。
不一会儿,齐凡将那伞一扔,那伞陡然燃烧起来,化作一朵绚烂的花朵,悠然坠落城墙之下。
“呀?齐先生何至于此?”萧成熙惊讶地问。
齐凡向萧成熙拱手道:“请熙王命人取楼下木人。”
谢晚晴这才知晓,这城楼之下的广场上不知何时竖着无数的木头人。
不一会儿,有兵士取来木头人,每个木头人都是千疮百孔,厚厚的木板被击穿。虽然貌似这子弹过于浪费,但到底比针的射程远得多。
谢晚晴一看那木头人,啧啧称奇,却又不明所以地问:“那伞烧掉,岂不可惜?”
齐凡轻轻一笑,道:“太子妃有所不知,这火药发射出去,需要极大的力道,火药力道过大,自然有巨大的热量,如此多的热量,这发射装置,发射完一组‘火丸’,当然是滚烫得不行,只能是毁之了。”
谢晚晴轻轻一点头,表示甚是可惜。齐凡却是一笑,说:“太子妃不必担心。齐家是匠神之后,自然不会污这个名号。方才这装置只是第一代,这里还有第二代的。利用火药的爆炸的后搓力推动。”说着,又让两个小厮杠上来一个貌似火箭筒装置的东西。
这东西一出场,雷得谢晚晴里嫩外焦,难道这齐凡是穿越分子?
正在疑惑之际,齐凡对萧成熙说:“请允许草民将那钟楼打下来,可否?”
谢晚晴一听,娘的。这装置还有定位系统,你还指哪里打哪里了?她狐疑地问:“会不会打偏?”
众人齐唰唰看着她,包括松紧十郎和维锁一郎。
这话很有罪?她被人看得不好意思,赶忙将头埋到萧成熙怀里,然后听得萧成熙轻笑。
齐凡那厮不知死活地说:“太子妃请放心,齐家的器具从不出错。倒是请太子妃捂住耳朵,这火器声音巨大。”
“嗯。”谢晚晴在萧成熙怀里闷声回答,赶紧捂住耳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钟楼。
“嗖”的一声,然后是巨大的爆炸,即使是捂着耳朵,谢晚晴还是感觉一声巨响,华丽丽的文物钟楼啊,就那么被掀去整个顶盖。
“好。‘彩云阁’真不愧为萧月国第一爆竹之家。这玩法倒是别致。”萧成熙朗声道。尔后,用大氅将谢晚晴一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轻声说:“等我。”
那声音如白丁香的气息,丝丝缕缕的梦幻,谢晚晴看着他英俊的面庞,沉静的神色,像是受到蛊惑般,轻轻点头。
萧成熙站起身,这会儿很王八之气地对松井十郎说:“阁下看这民间玩法如何呢?”
松井十郎在方才那伞发出子弹时,脸色已变,眸光不悦地瞟了身旁的将军好几眼。看到那火箭筒似的的发射装置直接将远处的钟楼掀下来,就脸色凝重一言不发。
看来孟子那句“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多少还是站不住脚的。只有一个国家的军事强大了,才敢说威慑天下的话。
此时,萧成熙一问,他气势倒是弱不少,讪讪笑道:“萧月国果然地大物博,卧虎藏龙之地,令在下佩服不已。”
“阁下过奖了。这火药与你手中那伞都是萧月国的精髓。萧月国类似的精髓还很多,以后贵国与我国邦交,可慢慢参详,只是怕要花很多时间,也未必可一一参详。”萧成熙笑道,随即又吩咐赏赐齐凡以及一干人等,尔后,命他们退下。
之后,宽袖轻甩,抬头看看天色,问王俊“几更天了?”。
“快三更天了。”王俊回答。
“太子妃平日里早歇息了。今日看样子困得不行。付尚书这典礼就到此为止。你且撤去一切。王俊、韩梓枫,你二人护送松井大使一行人去别馆,好生保护,若有三长两短,你们自晓后果。”他说完,对正要行礼的几人挥挥手,示意免了。
尔后,快步走过来,还没等谢晚晴从大氅里滚出来,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在谢晚晴耳边说:“本王抱你回去。”
谢晚晴知晓这男人说到做到,绝技不允许人违抗。所以,她只得内心一阵哀嚎,装着在他怀里安然熟睡,任由他抱着她在众大臣的睽睽之目下走下城楼,走上车辇,一直抱到她的凤床之上。
第77章 变故
萧成熙将她放在凤床上,为她盖上薄被,一边吩咐花小瑞点上安息香,自己却不离去,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他心情似乎非常好,眼神专注,笑意醇厚,不像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与让人害怕的慵懒。谢晚晴能感觉她笑意里抑制不住的幸福。
这小子发什么神经了?谢晚晴狐疑地裹裹被子,没好气地冷言道:“夜已深,还请熙王自重。再说,这宫门就快关了。”
“不碍事。”他吐出三个字,手支在枕头上,乌黑的发纷纷垂落。那种淡雅洁净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晚晴赶忙往床另一边挪。他却是在她耳边低语:“太子妃这是在邀请本王躺下么?”
整个宴会都被他虐着,碍于大臣与外国使臣在,她不好发作。整个宴会上,也是怀怒未发。这会儿,他又惹她。
她一翻身坐起来,怒道:“萧成熙,适可而止,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趁势袖子一抖,拈起几根针就扑过来,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大家都是熟人熟事,萧成熙一闪身躲开,抓住谢晚晴的手腕,啧啧地说:“你倒是善解人意,知晓本王今晚还没抓够,自动送上门来了。”
谢晚晴不动声色,眸光一闪,对上他的眼神,自己的焦距全无。声音瞬间轻柔到极致:“请放开我。”
萧成熙看着她的脸,纯净到极致的神情,没有一丝的暴戾之气,那眸光像是炎夏里山间幽凉的湖水,引诱着他往里跳,偏偏耳畔还有极其温婉的声音如凉风习习。
他不由得放开她,只是舍不得移开眼神。
谢晚晴不敢大意,继续轻柔地如同呓语:“乖,你累了。回去睡吧。”
那声音在萧成熙听来如同天籁。然而,只仅仅是瞬间,他眸光一闪,忽然俯身而下,在谢晚晴耳畔说:“跟本王玩迷幻香。你还差得远,也不想想本王母妃家的封地在何处!”
谢晚晴本能地一缩,与他隔出一点距离,一脸迷茫,随即使劲嗅嗅,这才问:“哪里,哪里有迷香?”
萧成熙不语,在床边坐正身子,命刚进屋的小南将膳食端过来。他很自然地接过,对谢晚晴说:“宴会上,看你吃得少,便吩咐了宫人熬粥,这会儿回来吃,刚好。”
他漫不经心地说,轻柔地搅拌着清粥。
谢晚晴裹着被子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恍然若在哪里见过这场景。细细想来,却是前世里,父母过世后,自己生病时的期待,期待着石磊能突然回来,就这样坐在窗边,轻柔地搅拌着清粥。
“来,吃些。”他放在唇边轻轻吹拂,然后递到她嘴边。
谢晚晴怔怔地看着他,这熟悉的容颜,这轻柔的语气,眉目里的柔情。
千山万水,兜兜转转,那样的梦想竟在这个时空么?眼泪蓦然溢满眼眶。
他唇边的笑意更浓,道:“不吃是舍不得本王离开么?”
还是有所不同。石磊严肃得要命,决计不会说这等话。眼前的男人是喜怒无常的萧月国七皇子,熙王萧成熙,很可能是下一任的帝王。
谢晚晴恍然的沉迷陡然清醒,心如潮水,陡然落下,继而归于平静。她要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碗。
萧成熙将碗一挪,不让她端,还是将勺子里的粥递到他唇边。谢晚晴略一叹息,放弃挣扎,张口吃掉勺子里的清粥。
这个男人向来强势,霸道得要命,他要做的事,就不容许别人反抗。即使有反抗,都会被变相镇压。
惹不起啊惹不起,以后只能躲之远远的,好在自己有羽翎。谢晚晴吃着清粥,兀自想着。
不过想到羽翎,心里还有乌青块。
“睡前不能吃太多。看你这享受的模样。”萧成熙的话语响起,唇边划过一道柔软。定睛一看,竟是萧成熙的手指拂过她的唇,抹去她唇边的饭粒。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觉得这般暧昧,仿若心都在扑腾。
“快睡。”他命令道,将她摁倒在床上,盖上薄被,自己却笑意盈盈地靠在床边看着她。
谢晚晴也懒得理他发疯,自顾自睡去。反正从他从林州回来,就越发猖獗,毫不避嫌。再说,今夜在宴会上的种种,加之亲自抱她回来。
这种种举动,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那就任由他去折腾,反正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萧月国的帝位。
谢晚晴兀自想着,浑身倦意袭来,迷迷糊糊之际,她听得他在她耳际说:“今晚,本王很高兴。”
谢晚晴想要睁开眼看看,无奈眼皮太重,便只是“嗯”一身,翻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觉。
支离破碎的梦境,恍恍惚惚中,饮风沉醉的落日桥,血红的落日沉淀在胭脂河畔,鲜红的嫁衣翻飞,漫天如飞蝗的针,嗖嗖没入肉体的声音带来心脏阵阵的痉挛,慕容如花的笑靥,落入滚滚的胭脂河……
胸口憋闷得如同被大山压住,喉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滚滚的胭脂河水瞬间吞没慕容绝色的妖娆。
大汗淋漓,良久才喊出一声:“慕容。”
泪水倾泻,转身看去,却又是暮色浓重的城楼上,刀斩眉的齐凡捧着“神机”向萧成熙施施然一拜。远处,拢着长袖的谢朝英一脸冷然地看着一切。
陡然,漫天火舌喷射,如绚丽的烟花,萧成熙淡然的脸被照得那么明亮。
“成熙。”她本能地呼喊,本能的地去推开他。
然而,颓然倒下的却还是他。他像慕容睿辰一样抱住她,挡住“神机”猛烈的攻击,唇边血不断滴下殷红的血,像盛放的大多牡丹,他气若游丝地说:“晓芙,今天,我很高兴。”
听得这称呼,谢晚晴猛然一怔,睁大眼看着他,他笑靥如花。
突然,萧成熙将她一推,她跌倒在地,却眼睁睁看着他从城楼上坠下去。
一袭红色官服如同巨大的蝴蝶羽翼,在夜色苍茫中翩然隐没。
她扑到城楼边,大喊:“石头——”
暗夜如大海,无边无际,没有一点回应。身后,敌人蠢蠢欲动。
她与他,只能如此:一相见,便分离么?
不过,这一次,总是可以在一起的,什么天下,什么理想,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转头看一眼淡然的谢朝英,冷然一笑,尔后一闭眼,往城楼下纵身一跳。
下坠的呼呼风声里,裙裾如花朵绽放开来。
跌落吧,与大地相撞,骨骼尽碎,便可与石头一起共赴黄泉。这一次,他终究逃不掉。她唇边淡出一抹舒心的笑。
“丫头。”耳畔飘渺的声音,随即被人拦腰抱住。
谁?她睁开眼,一时恍不过神,呆呆地看着墨黑夜色。良久,周遭才显出形来,巨大如苍穹的凤床顶部,隐隐约约中的柔软帷帐,丝被的微凉触感,空气中淡淡的安息香,还有谁的发垂在耳畔。
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光线很弱,看不清他的面目。
原来方才是梦境。她抬手抚抚额头,全是冰凉的汗。只是那梦境如此逼真,是在暗示她萧成熙就是石磊,还是在提醒她,石磊与萧成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丫头,做噩梦了?”轻轻柔柔的声音,嗓音低沉,听不出来人。
“嗯。”她回答,使劲一呼吸,淡雅的香,是萧成熙今晚用的。于是她坐起身来,随口问:“你居然还没回去?”
“什么?”他声音提高一些,谢晚晴一惊,怔怔地看他的脸。光线太昏暗,他的长发遮住脸,隐约是一袭的白衫。
谢晚晴心里一咯噔,萧成熙穿的是红色的熙王官服。
他理理自己的头发,兀自挑开帘子,一弹指,床边的烛台被点燃,暗夜被点亮,光之所见,轮廓显现。
谢晚晴屏住呼吸,等他转过身来,果然是那张绝美的容颜。
“羽翎?”她轻喊,带着几丝的不确定。
他眉头微蹙,走上前,替她擦脸上的泪痕,轻柔地说:“你这丫头,到底梦到什么,会哭成这样。”
她垂目不语。在慕容死后,她坐在窗前,觉得天地太巨大,自己是一叶小舟,正遭遇着暴风雨。
那时,她多么期望他出现,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她身边就好,可是他没有来。
“丫头,你是不是怪我这么多时日没来看你?”他洞穿她的沉默,觉得很难过,他不知如何去处理她跟他之间如今的局面。
“没有。”谢晚晴摇头,冷然地说。
“我真的在忙,你要相信我。”他看着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谢晚晴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便踱步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握,半垂着目,酝酿半晌,终于还是悠悠地问出那个梗在心中良久的问题:“羽公子乃帝都四少之一,名满天下,又是羽家嫡长子。而颖华只是十岁出头的女娃,虽为尚书之女,实则身如浮萍、命如草芥,无倾城之貌,无贤德之才,前途黯然。也不知公子为何会青睐颖华。”
自始至终,她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视线,怕从他的神色看出答案的谎言。
羽翎神色凝重,他知晓迟早有一天,她会问这个问题。他也找过答案,却没有答案。他也不明白,一向不喜女子亲近的自己,为何会允许她靠近,开始为她牵肠挂肚,更要命的是,他会忽略她的年龄。
这一切一直令他抓狂,他没有一点的答案,连他们之间到底要何种结局,他也不知。于是只得沉默着。
就在这沉默中,谢晚晴的心仿若瞬间千世。她与羽翎这一段太过于莫名其妙,虽然好像是可以为对方牺牲所有,实则彼此的交流甚少。
他们之间仿若都固守着自己的秘密,看起来离得很近,实则很远。她能坦然地面对萧成熙,却不能告知羽翎她心底的秘密。哪怕可能他原本就知晓的,她谢家四小姐的身份。
心的默契达不到,连爱情里最基本的问题都要沉默。这样的一段,于她于羽翎,终究都太过年少的爱情,便太过于冲动,太过于荒唐。
罢了,罢了!今时今日,前途茫然之时,一切就罢了。待他日,能离开这宫廷,若还能兜兜转转人海相遇,再来看这缘吧。如今,自身难保,这样一个男子,就不要再去拖累吧。
今日,首要的还是离开这世俗纷纷扰扰。
她的心陡然宁静,站起身,抬目对他展开笑,说:“看吧,你自己也没有想明白。所以,我劝你不要贸然去赌。在没有想清楚前,我希望公子不要再来。”
羽翎一怔,神色闪过一阵怪异,尔后,颇为狐疑地问:“你是想留在宫里?”
谢晚晴淡然地看看他,没有回答。
“你是因为他?”羽翎走过来,面色凝重,眸光明净,步步紧逼。
“什么?”她反问,下意识向后退,扶住椅子。她总觉得今日的羽翎不太一样,向来温柔的他,今日太过慑人,倒是像是那厮。
“七皇子,熙王,坊间传言的萧月国未来帝王。”他一字一顿地说,近乎咬牙切齿。
谢晚晴无可奈何一笑,别过头说:“公子可以走了,颖华要休息了。”
“坊间传言,一开始,我还不信。今日宴席之上,城楼之下,可真是亲密。”他近乎冷然地说。
谢晚晴闭上眼,只觉得心空空落落的,一点方向都没有。她颓然闭上眼,不敢看羽翎。
“丫头。为什么?”他语气缓和下来,絮絮自语:“我只是不知为何面对你,完全想不起你的年龄,我心里便只是想跟你呆在一起。”
他一字一句敲打在谢晚晴心上,谢晚晴只觉得心有抓狂的痛。她快步绕开挡在面前的他,往凤床边走。
她怕多呆一秒,便会土崩瓦解,再次将羽翎拖入这乱七八糟的战局。
“石头是谁?”他突然问。
谢晚晴脚步略一顿,继续往前走,没有回答。
“谢晚晴。”羽翎蓦然喊道。
三个字,如滚雷炸开,原来他真的见过董佳慧,知道她谢家四小姐的身份。
“你别那么任性。”他语气缓和,说出这句像是洞察她一切的话语。
谢晚晴慢慢转过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拢拢衣袖,垂目站在床边,淡然地说:“公子不适合这熏衣香,还是请回吧。”
这句话让羽翎一愣,二人就隔着一段距离对视,周遭只有风吹帘动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东宫之外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惊醒对视的二人。
略一交换颜色,皆侧耳倾听。隐隐约约中,像是有人来人往,其中耳语不清。四更天是宫禁时分,如此喧闹,定是有大事发生。
谢晚晴不由得心中一紧,顾不得许多,压低声音对羽翎说:“怕是有刺客。你现在走,甚为不妥,你且在这寝宫内,待我去探探虚实,再作打算。”
也没有管羽翎的反应,她提着裙子往外跑。
落凤宫外,方云珠与花小瑞皆衣衫不整,见到谢晚晴出来,便也顾不得行礼道:“那喧哗声,像是凤仪宫传出的,怕是凤仪宫出事了。”
“掌灯。”谢晚晴吩咐道。
“太子妃,这等事,我们还是不要管的好。”方云珠建议道。
谢晚晴也知晓方云珠的意思:静观其变,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是上策,她素来喜欢。
但如今多事之秋,特别是一想到晚上做的梦,她就按捺不住。
于是,她眸光一凌,问道:“如今皇上皇后皆在病中,你倒觉得本殿下不该管?”
方云珠不敢看她的眼神,口中称:“小的愚钝。”然后默默退后,命人掌灯。
谢晚晴也顾不得与她计较,反正已命月影带话给花小刀,着手去查了。这女人到底是敌是友,是谁的人,很快就知晓了。
她提着裙子往东宫外跑,边跑便分析,如今能挑大梁的人,怕只有鸾庆宫以及熙王。
于是问道:“熙王几时离开落凤宫的?”
方云珠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识地回答:“快四更的时候。”
四更才离开,早就是宫禁时间,那他定然是歇息在宫里。
“方掌宫,你且去鸾庆宫禀告韩淑妃,请熙王前来。”谢晚晴吩咐,出得东宫门。
太后的凤仪宫、皇宫的凤栖宫、太子的东宫毗邻。一出东宫门,便见几个小舍人提着灯笼匆匆而行。
方云珠拉住其中一个询问,那人抹着汗,满脸惊恐,压低声音说:“回禀太子妃,太后像是,像是中邪了。如今,小的们,去请示皇上。”
“放肆,怪力乱神。也敢去打扰皇上?滚回去。”谢晚晴冷喝道,那几个小舍人面面相觑,尔后齐齐拜过谢晚晴,悻悻又折回去。
“太子妃,此事非同小可。怕是有危险,还请太子妃三思。”方云珠倏然跪地。
谢晚晴不理会,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正走着,从东宫外的树丛中跌落一人,跌在谢晚晴脚边。
谢晚晴吓得往后一跳,赶忙拈针在手,注视着前方蜷缩着的白影。
“殿下——”那白影发出甚是微弱的叫声。
谢晚晴一听,也不知是谁,命方云珠移来灯笼,定睛一看,竟是月影,双目紧闭,紧咬着牙,腹部是一只别致的飞刀,像是竹蜻蜓的形状,而他腹部以下的大片白衣被血染透。
“月影,谁伤了你?”谢晚晴焦急地问,慌忙又喊方云珠去请御医。
“太子妃,月影只是暗卫,没有资格请御医的。”方云珠说道。
谢晚晴“呸”一声,狠狠啐一口唾沫,喝道:“就说本殿下出事了,让他们看着办。”尔后,又呵斥旁边一人去找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