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乖巧,极真诚,又一副小媳妇模样。萧成熙心里也不免一软,继而脸上也浮起一抹舒心的笑意,细细咀嚼这丫头方才那番话,潜台词竟是说很信任他。
萧成熙这才站直身子,又在站在椅子前,看她一会儿。
然后转过身对着案几前跪着的两人时,脸上却瞬间全是寒冰。左手伸手弹指,右手还端着茶水品茗,那两人脸上的面纱悉数落下。
谢晚晴坐在萧成熙身后,自然看到萧成熙这一整套的动作。也不由得暗叹,同时也惭愧自己行事鲁莽。这妖孽功夫这么高,做事却还如此小心谨慎。自己与之一比,想成为一代大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果将来不幸,要与他为敌,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总感觉这厮比徳启帝和谢朝英更幽深,他身上有比那徳启帝和谢朝英更强大的气质和更恐怖的存在。
即使不是朋友,也千万不要是敌人。谢晚晴一边祈祷,一边站起身,走到萧成熙身边,看那二人。
那二人面巾已落,看起来是像是约莫三十岁,二人皆留了髭须,竟是生面孔,从未见过的。许是萧成熙封住他们的穴道的缘故,二人皆不能动弹。但那脸色却在灯光映照下,呈一种惨然,双眼里含着巨大的惊恐。
“你二人是谁?怎么会在落凤宫外?可知这是杀头之罪?”谢晚晴开口问,童音朗朗。
萧成熙端着茶杯,戏谑地问:“太子妃何时变得如此天真纯良?”
谢晚晴偏过头,白他一眼,不理他,继续问那二人:“你二人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你们且说说理由,本殿下看看能不能接受。”
萧成熙噗嗤一声,茶水尽数喷出,这动作一半夸张,一半是真实。他印象中这丫头,用药、用针,上次对付月影还用过催眠术,害得月影后来知晓,为了皇家侍卫的尊严,死活要自杀,他一阵劝诫,又将那月影调离岗位,放到宫外去,这回子苦心修炼去了。
可今日,这丫头居然问出这等没有水平的话,要是不知她的人,还真以为是天真无害的太子妃。
谢晚晴见萧成熙居然做这等动作,很是不悦地白他一眼,正色道:“熙王,请注重礼仪。”
“多谢太子妃教诲,本王定当铭记。”萧成熙放下杯子,俯身在她耳畔,悄声说:“你装成这副模样,倒是让本王万分迷惑。”
谢晚晴知晓有这个影帝在这里,自己的表演横竖是要被说劣质的,索性退回去坐到椅子上,气定神闲地说:“你二人既然不肯告诉本殿下。那么本殿下也不勉强。想必你二人也听闻熙王殿下威名,熙王对人向来宽厚。对刺客如何,本殿下倒是未曾见过。今日,可就交给熙王了。”说着,又朝萧成熙嫣然一笑,道:“有劳熙王。”
随即,谢晚晴靠在椅背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萧成熙也兀自在案几前的软垫上坐下,笑着说:“若本王没有看错的话。二位并不认识,分属两个主子。”
那二人果然脸色一变,也没有说话,还有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谢晚晴就纳闷,电视剧里,通常这个时候,这些个刺客不都会咬舌自尽、或者服毒自杀么?可这两位兄台虽然视死如归的神情,但显然不太敬业。
萧成熙也不管二人,继续平常的语气,说:“很好,从你二人的眼里,本王看到这个对手还值得本王尊重一下,至少可以挑选你们来做这探子。”
二人神色明显又是一惊,当然一惊的还有谢晚晴。她不明所以地问:“为何是探子,不是刺客?”
萧成熙回头看着他,眸光微敛,逆着光,只有远处的一点烛光映在眼眸中,显得玄妙。谢晚晴倒觉得这场景很暧昧,慌忙低头。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动机。本王记得,这句话是你当日在御书房说的。那么,目前刺杀你,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刺杀本王?除了红日国和云海国,本国还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刺杀本王。再说,要刺杀本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就凭这两个?”萧成熙挪过身子,继续看看二人。
谢晚晴看着萧成熙,倒是荡起一股崇敬之情。以前看到他,都是嬉皮笑脸,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样。那日在御书房,他虽没说话,到底是严肃了,后来自动请缨去林州,那一番陈述简直就让谢晚晴目瞪口呆,怀疑萧成熙是不是病了,或者是被穿越了。那时刻,哪里还有浪荡公子的模样,是一个干练的王爷,忧国忧民的少年,一个英雄般的存在。
而此刻的分析也是头头是道,倒是让谢晚晴看出自己与这家伙的差异来。
她支着头看着萧成熙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欣赏着他。
作为练武之人的直觉,萧成熙自然知晓那丫头在看着她,心里一时也有些纷乱。但抬头看着这二人时,却是本能的冷静与冷漠。
他轻轻一抬手,将二人穴道解开,二人站起身想走,却觉得浑身一软,抬着双目惊讶地看着萧成熙。
萧成熙冷冷地说:“进入东宫,企图对太子妃不利,你二人可全家抄斩,株连九族,不用本王去说,谢尚书岂可会放过你们?”
二人早就瘫软在地上,其中一人,带着些许哭腔,说:“小的也是逼不得已。”
另一人虽一脸惨白,倒是一言不发,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萧成熙,像跟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样。
萧成熙没理他,反而是对谢晚晴说:“太子妃泡茶手艺高超,不知可否再为本王泡一壶?”
谢晚晴本来一直看着他,像是将一切交给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一样。自己也不用去据理分析。所以还处于一种放松状态的梦幻之中,没想到他突然回头喊,言词也没有戏谑。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口就回答好。
萧成熙也是一愣,这丫头神色宁静柔和,眼波如水,而且答应得这么快。难道那迷影的毒还有残留?她还把自己当做羽翎。
想到羽翎,他就有些不高兴,一股火直直往上冒。他也不知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照理说是羽翎,他更不应该的。
谢晚晴从柜子里拿出新出的月牙,熟练地泡茶,却又是用一种半煮茶半冲泡的方式,将月牙的嫩香全部引出,却又保持着月牙茶叶尖的形状,白瓷杯盛茶,汤色极好。
萧成熙端在手手中,瞧着不语,脸上浮着意味不明的神色,极其柔和专注。
“熙王若是觉得好喝。可别忘记将方才扔掉的杯子陪给我。那可是淑妃娘娘送的上好青瓷,林州官窑出的。”谢晚晴掩面咯咯笑着,声音如银铃。
萧成熙一些失神,抬眉看她。从第一次见她的清冷淡然,到后来的心计重重。他从没有见她笑得如此开心,如此不设防。
他觉得那笑像是开满山路的杜鹃,在日光下一片灿烂,又像是长天秋色,璀璨得夺目,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夺目。
他就那样端着杯,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女娃,明明是女娃,却偏生如高山之巅,那变幻的云彩,永远让人不知下一刻是什么样的美景。
“熙王,可是不答应?”谢晚晴止住笑,却看到他看着她,料想是自己刚才笑得失态,便敛住笑意,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
萧成熙这才回过神,只是一笑道:“自然会赔,这次去林州倒是带回不少的东西,待接待完使臣,倒随便你挑了。”
第61章 冰火两重天
谢晚晴和萧成熙都有些迷失,在这样一个夜晚,或许是因为谢晚晴从天牢里带回的一丁点失效的迷影香的作用。或许是二人都看到不一样的对方。
当萧成熙借故喝茶,转过身正襟危坐,对着两个刺探者时,他又是冷漠的熙王。他对那哭着的人说:“御林军皆为精英,你身为一分子,如此失却格调的事也做得出,且在这里流泪,成何体统?”
那人脸上更是一片死灰。谢晚晴也不禁讶然,失声问道:“熙王竟是知晓这人来自御林军?”
“本王什么本事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倒是有点。好歹也在这皇城里长到十七岁,御林军又不只见过一回。”
“呀。”谢晚晴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萧成熙心中自是美滋滋,面上却是神情若定,对那人说:“你自然是要受罚的,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太子妃与熙王在品茗聊天,闺房之事,无法探听。你要敢说一些其他的,本王一定灭你全家,顺带株连九族。如果你以为本王没有这本领,江湖仇杀的方式也是可以的,本王的功夫,你方才见识过了。”
那人的神情就像是刚被汽车碾成重伤,然后马上听闻自己中了五百万大奖一般。不可置信地问:“熙王肯放小的回去?”
萧成熙点点头,给他以肯定的答复。谢晚晴正想出声阻止,告诫一下萧成熙,根据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加上电视剧里的所得,可以综合整理出一条:对方的人是很难收买的,假意倒戈比比皆是,很多时候失败都是过于自信自己的威慑力。
可还没等谢晚晴出声阻止,萧成熙自顾自蹲下身,在那人身上一拍,那人哼一声。萧成熙笑道:“你若敢背叛,即刻化作一滩脓水。走吧,好自为之。”
那人怯生生地站起身,看着萧成熙,晃悠悠地跃出窗外,倏然消失在暗夜里。
接下来,萧成熙才看着地上视死如归的这个男子,笑道:“本王跟太子妃品茗而已,你家主子就那样忌惮本王?”
那人看着萧成熙,语气硬朗地说:“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用玩花招。”
萧成熙拍拍那人的肩头,连说两个“好”字,尔后,对他挥手说:“你走吧。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既然知晓自己的身份,就不该到东宫来窥伺,太子妃自有人守护。”
那人颤悠悠站起身,走两步,很是纳闷地问:“敢问熙王,如何知晓小人的主子是谁?”
萧成熙转身看着他,说:“适才本王已经说过。如果没有记错,三年前江都曲水流觞诗会,本王见过你,当时是暗卫。一年前,本王游历,在去往充州途中,那夜,见到的黑衣骑马者也是你。”
那人讶然一惊,随即跪倒在地,重重叩头,道:“多谢熙王救命之恩。没想到当日月夜,受到追杀时,救小的的人竟是熙王。大恩大德无疑为报。”
萧成熙只是一笑,问:“让你背叛你主人,也可?”
那人脸色一变,很坚决地说:“对不起,熙王,小的的命是熙王的。但唯独不可背叛主人,他对小的恩重如山。”
谢晚晴坐在椅子上,越发觉得自己是在欣赏电视剧,狗血经典的桥段统统具备。这刺探情报者遇见萧成熙这个救命恩人,然后又是不能两全的为难境地。
人生果真比小说、电影还精彩。
萧成熙对那人说:“本王只是开开玩笑,你且走吧。本王还没有用别人的人的习惯。”
那人又是重重地叩一下头,那脆响让谢晚晴都觉得自己的头在疼。
待那人走后。谢晚晴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拉住萧成熙的胳膊问:“你为何放他们走?”
“收买人心。”萧成熙很自然地抓住她的手,将她的爪子从自己胳膊上拿开。
“就这样?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你这娃娃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谢晚晴一副恨铁不成感的语气,语重心长,完全忘记自己是个十岁的女娃。
萧成熙听她那一句“你这娃娃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顿时一愣,然后颇为探究地看着她,问:“我是娃娃?要不要检查一下?”
谢晚晴一听,这种色狼的话语都出来了。一定要稳住,装作不知,可脸还是有些滚烫。她慌忙转个角度,将自己的脸自然地埋在灯光的阴影里。这才将语调调整到一派天真地问:“好啊,如何检查?”
这话其实有死鸭子嘴硬的成分,还有赌博的成分。
这萧月国民间,大户人家,十二岁成亲洞房的比比皆是。眼下自己还有几天就满十一岁了。这眼前的男人又是花名在外,道德难保,万一再是萝莉控,自己刚才的问话无疑是给他打蛇随棍上的契机。
所以,说完这句话,谢晚晴不自觉地往旁边走几步,假意去收拾茶具。实则已经拈针在手。
萧成熙被她那么一问,倒是难住了。这语调天真,不谙世事。自己要如何跟她解释?
要是她现在过了及笄之年,那倒好办,自己直接用行动告诉她,如何检查一个男人是不是娃娃。反正不管这天下最后自己要不要。这辈子,这么好玩的女娃,定然是要留在身边慢慢玩的,不然人生得少多少乐趣啊。
可是如今她才十一岁,虽然古灵精怪,想必养在深闺,这等男女之事定是不知一丁点的。那自己如何去解释,倒是将他拦住了。
这二人皆心怀鬼胎。一时间,倒也没有说话。谢晚晴慢慢收拾着,将茶具收放整齐,看萧成熙还站在那里沉思,颇苦恼的样子。她倒是松一口气,暗想:这小子还是有点道德水准,否则也对不起这长相。
可这么个沉默也不是个事。所以谢晚晴便问:“那二人的主子到底是谁?”
萧成熙算是接到梯子,赶忙顺着下来,也顾不得拿捏他王爷的姿态,有些急切地说:“那二人的主子对你都是无害的,先前一个是你谢家的蹩脚眼线,御林军中奉命守宫门的,后一个走的是大姐的暗卫,当年我曾见过一次,救过一次。大姐和你爹总不得害你,否则本王会放他们走?”
谢晚晴这才恍然大悟,这些人对她无害,自然对萧成熙更无害,他乐得做人情。他让那人回去对谢朝英说太子妃与熙王品茗赏月,闺房之乐,这实际上是间接告诉谢朝英,她谢晚晴选的人是熙王。谢朝英若还不具备实力拿下这天下,必然会扶持一个皇子,成为谢家的傀儡。当然,这个皇子必定不是马家的,剩下的五个皇子皆有可能。
可是谢朝英又不是傻子,他才不会选萧成熙。剩下的五个皇子,萧成熙的背后实力是最强的。韩成焕统领着西南的兵马,守着西南的门户令州,加上萧成熙在林州谈判中的表现,这么一个不好控制的主。就算是她谢晚晴也不会选,何况是老狐狸谢朝英。
谢晚晴摇摇头,有些悲凉地说:“熙王,你恐怕打错算盘了,我爹不会因为我喜欢谁就支持谁的。”
萧成熙倒是没想到谢晚晴会直截了当地说这话,一时愣住。他看着她脸上有着丝丝缕缕的悲伤,她何以如此信任他,将这样的话也说出?
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轻轻抱着她,轻柔地问:“你是在为我担心,是不是?”
谢晚晴抬眉看看他,他近在咫尺的脸,有着某种灿烂的光华,孩子气的笑意浮在脸上。她想起年少时的石磊,有一次晚回来,她坐在门口的花树下等着,看到他回来,她跑上去揪着他的衣服,恶狠狠地问:“跑哪里去了?”
那时,石磊脸上就有着这样的神色,他高兴地抓着她的手问:“你是在担心我,是不是?”
如今,这长着同样面孔的男子,也如此问他。
不同的时空,相同的容颜,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话语。谢晚晴一时间有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错觉,有灼热从心脏上涌起,化作泪滴涌出眼眶。
萧成熙没想到这女娃也会哭,这么多年,就没有女人敢在他面前哭泣的。他向来厌恶女人哭哭啼啼。
可看着她无声的泪滑下,他倒是慌了,忙安慰道:“没事,真没事。你上次不也担心林州的事么?本王不是做得好好的?别的事情,本王也不会输。你要相信我。”
谢晚晴咬着唇点点头,这才觉得自己已经过度失态,连忙收敛情绪,将脸别在一边,语调恢复平静问:“过几日对付使臣,你又几成把握?”
萧成熙也趁势放开谢晚晴,手枕着头,往软榻上一躺,说:“自然是看太子妃的。”
谢晚晴警觉地问:“你什么意思?”
萧成熙一侧身,从软榻上坐起,有些不悦地说:“都是你自作主张。这一次,父皇让你跟着本王去跟使臣谈判。”
谢晚晴愣一两秒,这件事对她来说这个消息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去谈判,亲自与敌国唇枪舌战,据理力争,这光想想就让谢晚晴热血沸腾;而另一方面,去谈判,意味是锋芒过盛,徳启帝也好,皇家也好,都不容许这样一个皇后的存在,这个萧月国其实是容不下第二个董春燕的。即使她是董春燕,也不一定有第二个定弘帝。所以,这同样也是一个让谢晚晴心惊胆战的消息。
萧成熙像是知晓她心理,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你自己选的路,必须承受,到时候不要给本王丢脸。”说着,将她猛然抱起,吓得谢晚晴一阵惊呼。
萧成熙轻轻一掠竟是来到床边,俯身将她放在床上,戏谑地圈住她,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你这个色狼。”谢晚晴被他瞧得大窘,一针刺过去。
萧成熙巧妙地躲开,拍拍她的脸,然后放下帷帐说:“早说过,对你这种女娃没兴趣,好好休息,本王明日再来看你。”说完,呵呵一笑,扬长而去。
谢晚晴兀自摸着被他拍过的脸,心里顿时如黄叶坠地,纷乱无比。
第62章 流言之谋
流言的速度远比想像中快。
一夜之间,流言如同雨后春笋在这看似森严的宫闱之中迅速生长,开出暧昧且略带香艳的花朵。
故事的主角自然是太子妃谢晚晴和熙王。
人们都在说,说那个风流无边的七皇子,今日丰神俊逸的熙王,从林州风尘仆仆回到帝都,见过皇上后,连自己母妃的鸾庆宫也没来得及去,便径直去东宫,坐在东宫花厅的软榻上,看着窗外荷塘里的一池莲花,等待着太子妃归来。
那极其俊美的王,发如丝缎披拂,不知不觉在软榻上睡着。东宫的宫婢不知有多少,借故蹑手蹑脚,假意从这花厅经过,为一睹这熙王的睡颜。
又有人说,极其聪颖的太子妃以天下为己任,与众大臣商议对付敌国使臣之事,回到东宫,已是上灯时分,匆匆用膳就寝。
这是一段故事纯洁的开端,可是有了不纯洁的之后。
流言里将谢晚晴和萧成熙的会面,描绘得春色旖旎。人们说,那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的情愫缠绕着向来风流无边的熙王,当他从沉沉的小憩中醒来,发现天色已黯,窗外莲池里的莲花倩影模糊。他急忙打听太子妃的消息,得知她已就寝。
他来不及责备宫人没叫醒他,匆匆起身,不顾阻拦硬闯落凤宫。
故事的香艳与旖旎便从“硬闯”这一举动开始。硬闯落凤宫的熙王将太子妃卫戍撂倒在地。待这些人从地上爬起来进入东宫,发现被熙王抱在怀里的太子妃媚眼如丝,平素的冷漠与严谨皆不存在。
她瞧着他,喜悦而深情,发出咯咯的笑声,继而又是泪眼凝噎,伸手抚熙王的脸,问:“是你回来了吗?”
卫戍们见此情景只能默默退下,之后,有人看见熙王抱着太子妃穿过小花径,进入浴房。尔后,又在落凤宫呆良久,一直到深夜方离去。
这样的故事,当夜就在宫婢中传开。
谢晚晴自然不知晓。等她一觉睡到天明,睁眼看着日光倾城时,才发觉昨夜自己竟是睡得无比踏实。
不觉伸手抚摸脸颊,想起萧成熙昨夜的举动,脸上又是不觉滚烫。挑开帷帐下床,却发现落凤宫内还是鸦雀无声。
看看那铜壶刻漏,已过巳时三刻,平素里,值守宫婢早就来叫醒她,今日为何不见人?
谢晚晴甚是纳闷,轻轻挑开九重帷幕走出去。听得有宫婢在窃窃私语,她站定仔细听,那声音压得极其低。
其中一人在说:“你说这件事是真的么?”
“熙王都让我们不要打扰太子妃,让她好好休息,说她昨晚很累。”另一个宫婢小声说。
“如果这样,未来主子该就是熙王了吧?”其中一个轻轻笑,语调里有掩饰不住的高兴,说:“要真是熙王就好。熙王可是皇子里对宫人最好。而且熙王长得可好看了。”那宫婢说着,还很是得意。
“别瞎说,将来的事,谁能定论,要让旁人听去,你我都会被杀头的。不过,倒是咱们太子妃可怜,还那么小。”另一个宫婢示意噤声,语调里甚是惋惜、颇为心疼。
谢晚晴站在帷幕里,听着她们的对话,浑身逐渐冰凉。
萧成熙昨晚临走时,居然对这些宫婢说她累坏了,要她们早上不要叫醒她。
他只用这句话,就将她的名节毁掉,将她与他牢牢捆在一起。
他也深知,这些久关在宫中的女人会根据他这句话以及昨夜的举动创造出最香艳的故事。
这故事足以让他成为太子妃的男人,成为未来帝王的不二人选。如果加上谢家、韩家联手,即使是马家,也不敢轻取妄动。
谢晚晴站在原地,眼里流出泪来。
昨夜的种种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她处于梦幻中,来不及去细想,甚至忘记萧成熙与她从来不曾站在同一战线上。
昨夜,在她就寝时,他硬闯进来,有那么刹那,她觉得他们已经靠得那么近。她听着他叮嘱自己的话语,句句都是关心他对她,
昨夜,他对她,太过于暧昧。虽拯救她于迷香,但之后的举动,以及放那二人走,都不是他萧成熙做事谨慎的作风。
只是当时的她感激他保守着关于羽翎的秘密,不自知那是一个陷阱。
或许因为他长得像石磊,她对他始终存着侥幸心理,想他不会如其余的皇子那般为江山来算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