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福也看出端倪,很识趣地没有再问。
走一阵,正要出第一道门,角落里一个牢房让谢晚晴觉得不同寻常,那牢房比别的地方多几层铁栅栏。
“那是什么地方?”谢晚晴随口问。
牢头恭顺地回答:“那是十年前关押人犯董启芳的地方。”
董启芳几个字一出,谢晚晴顿觉心上一紧,脚步一顿,不由自主便往那边去走。
“殿下。”李祥福喊道。
“本殿下去看看。”谢晚晴说,也不知为何,就想去看看。
“怕是不吉利,都说,都说董启芳戾气重,即使午时三刻处斩,也…….”那牢头惶恐的模样。
“怪力乱神。”谢晚晴冷冷地说,人已走到牢房前,一阵幽凉的阴风扑面而来,倒是让她一怔。
“殿下,真的。有人入夜在这里经常见到影子飘荡,还有幽幽的哭泣。”牢头说着,语调已然发抖。看来这牢房里确实是有古怪。
“打开。”谢晚晴命令道。
“殿下,此等不详之地,还请殿下不要进去…..”那老头噗通跪在地上,不断叩头,头叩在石板上的脆响,在空荡的牢房里回荡。
第58章 迷失的时刻
入夜时分,谢晚晴回到东宫,胡乱用点饭,便回到寝宫,遣退左右,移来烛台,将袖中的东西取出。
袖中的东西是一层灰白色皮质碎屑,和一丁点看起来像煤块的黑色颗粒。谢晚晴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放到一卷雪白的丝绢上。
她怕这些物品有古怪,便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针轻轻挑着。这煤块像是放了许久,有些受潮,谢晚晴拿丝巾捂住口鼻,用一根小木棒引火轻轻靠近煤块,那煤块开始飘出淡淡的白烟,那白烟越来越浓,在周遭飘散。即使隔着丝巾谢晚晴也能闻到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像是梨花跌落在水里的那种气息,又带着几丝春日里青草的腥味。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香料,竟然会在那里出现?
谢晚晴兀自想着,正百思不得解时,突然,眼前闪过一道人影。再定睛一看,竟是抿着嘴在笑的羽翎,那眸光越发黑亮晶莹,发丝如锦缎纷纷垂落下来,有几缕还在风中飘着,时不时拂在谢晚晴的手背上,带来一丝丝酥麻。
谢晚晴千言万语都堵在喉间,只是看着他笑,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
“丫头,你怎么瘦了。”他说,声音澄澈,像是绿杨阴里的湖水。
谢晚晴眼里饱含的泪水轻轻滑落,却还是看着他的脸,像是看着人间绝美的风景。
这是梦里千回百转的容颜,是那日日憔悴里牵肠挂肚的脸啊。她伸出颤巍巍的小手去抚他的脸,肌肤相处,有暖暖如玉的触感。
“丫头,高兴吗?”他还是轻柔地笑着,如柳丝拂面,温热的气息扑在面上,引发一波波的滚烫。
谢晚晴用力地点点头,再次闻到周遭漂浮的丝丝缕缕的植物的熏衣香。
“真的是你回来了?”她捧着他的脸问。
“是的。我回来了,来带你走。”他伸出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这句话如同天籁,让谢晚晴一直紧绷着的心逐渐舒展,舒展,像是春日里铺排而出的旖旎画卷。
跟着羽翎走,远离世俗纷扰,远离这吃人的后宫,远离勾心斗角,去过平淡生活,携手到白头。
人生最美好莫过于此。
“真的可以吗?可是…..”谢晚晴虽大喜过望,却还是残留着几丝清醒,谢朝英是什么人,徳启帝又是什么人,她可是清楚得很。
“别担心,我都处理好了。”羽翎将她轻轻地抱起来。
她仰头看着窗外的一方天空,漫天星斗,美得那样梦幻,像是月夜的银狐悄无声息在原野漫步一般。
星空下,树影婆娑。谢晚晴想起刚进宫时,以为羽翎再也不理自己,可后来知晓,他每一夜都在那树影里看着自己,心里就填满细细密密的甜蜜。
白日里,她也曾站在那棵古老的树下仰望,枝繁叶茂,曲折盘虬,她想象着白衣飘飞的羽翎靠在树上该是多么美的风景。
“我想要去树上。”她很想坐到那树上,去看看风景,去体会一下他在那里看着她,想念她的情景。
“乖,好好休息,改天带你上去。”他在她耳边轻柔地说。
谢晚晴闹着,像小时候在爸爸怀里那般撒娇,不依不饶地要上那树去。
羽翎却没有依她,而是抱着她往床的方向走去。谢晚晴像是控制不住心性一样,捶着他的胸脯,赌气似的说:“我就知道,你堂堂羽公子,才不会喜欢一个十岁的小女娃。又不好看,脾气还不好…….”
“闭嘴。”恶狠狠的声音,失却所有的温度,不是羽翎惯有的那种温文尔雅。
谢晚晴猛然一惊,想要看清楚来人,可是如何睁大眼睛也无济于事,眼前的人仿若隔着一层绸幕,只有大致的人影。
她害怕起来,为什么看不见?她不由得哭起来,喊道:“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怎么看不见你。”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突然,手被人紧紧抓住。
“丫头,别哭,没事的。”羽翎的轻柔再度浮现在耳畔。
谢晚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咯咯笑起来,像他耳边靠过去,悄悄说:“喜欢晚晴,马上就走,好不好?”
她等待着答案,等待着回返,等待着幸福来临的迹象。她已经想象着听见羽翎轻柔地说:“好啊。”
可是下一刻,她被扔进冰凉的水中,四面八方的冰水往口鼻里灌,饶是熟悉水性的她在毫无防备之下,也骤然间想到死亡。
如此清晰靠近死亡,她凭着本能猛然浮出水面,一个漂亮的出水,大口呼吸,尔后剧烈咳嗽,口鼻中的水尽数咳出。
“疯够了?”耳畔响起一声冷冷的问话。
谢晚晴这才抬头,看见背着烛火而站着一个宽袍的男子,从谢晚晴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大体轮廓,看不清楚面目。但感觉他身上极大的怒意。这一瞬间,她便判断出此人不是羽翎。到底是谁?
谢晚晴这才看看四周,这里正是自己的浴房,自己正趴在浴池边上,周遭一个宫婢也没有。
“你是谁?”谢晚晴警觉地问。
“不是你相好的,是不是很失望?”那人问话,语气已然冰凉。
谢晚晴心惊肉跳,想方才自己喊羽翎,他到底听到多少?这一瞬间,美人计、借刀杀人、陷害栽赃等计策,她都都想个遍,甚至想过杀人灭口。
她不能让羽翎处在不利的位置上。何况现在外界盛羽家大少羽翎拼死抗敌坠落山崖,帝都四少羽公子陨落。羽翎好不容易才碰上这么个金蝉脱壳的机会,她定然不会让他暴露。
那人慢慢走过来,走到浴池边,蹲身下来,向她伸出手。
那是一只大手,有修长的手指,颇有骨感。谢晚晴抬眼看他的容貌,却还是看不清楚。
“还在水里呆着,难不成要邀请本王跟你一起沐浴?这么凉的水,本王可没有兴趣。再说,你这么干巴巴的女娃,本王更没有兴趣。赶快上来,着凉了,又多事。”他说着,很是厌恶地抖抖手。
谢晚晴听这声音与语调,不知怎的,心一下就放下去了。几乎是不管不顾地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很是激动地问:“你回来了?”
萧成熙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用力抓他,一时没防备,倒是身子一趔趄,幸得眼明手快才免于跌倒浴池里。
“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做事才能有点分寸?”他一边责备,一边将谢晚晴一拉,也顾不得她浑身湿淋淋,将她抱在怀中。
谢晚晴顿感觉一阵温暖,脸上莫名滚烫。然而嘴上却平静地说:“熙王请放下颖华,这般举动不合规矩,请自重。”
萧成熙冷哼一声,道:“你这回到知晓规矩二字了。记得我走之前告诫过你,什么都不要去管,你居然自告奋勇去天牢,还去趟这趟浑水。”
啊,天牢。谢晚晴这才想起羽翎来之前,自己好像是在研究从天牢里带出来的东西。那东西燃烧后,出现白烟,然后羽翎就来了,还说了不少话,尔后,就被人扔到这冰水里了。
“萧成熙,你怎么来了?”谢晚晴也顾不得许多,知晓解开谜团的人就是萧成熙。
萧成熙挑挑眉,很是神气地说:“这会儿,不阴阳怪气地叫熙王了?大胆得直呼其名了?”
谢晚晴没空跟他抬杠,便直截了当地说:“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必须要搞清楚。”
萧成熙抱着她径直穿过浴房前的花木小径,进入落凤宫。这浴房与落凤宫的后门相连。
进入寝宫后,萧成熙将谢晚晴放在床边的木椅上,让她去换衣服。
谢晚晴很是为难,支支吾吾。
“就你这样的,本王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赶快换好,说正事。”萧成熙一甩手,径直走到案几上,那上面正是谢晚晴适才研究的物品。那煤块小颗粒已燃尽,只剩下一小堆白灰烬,空气中还弥散着淡淡的香味。
至于那灰白色皮质碎屑,萧成熙只是淡淡地扫一眼。然后懒懒地靠在软垫上等着谢晚晴出来。不一会儿,谢晚晴换一套月牙白的袍子,湿答答的头发披拂着,还滴着水。
她走过来,萧成熙就有些火,将她按在凳子上坐着,径直走到屏风后,顺手拿一块干的帕子为她擦头发,一言不发。
“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吗?”谢晚晴试探性地问。心里也是纳闷,这人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就看到某人一个人在哪里发疯,自言自语。”他没好气地说。
谢晚晴一惊,不由得说:“怎么可能?”
萧成熙将帕子狠狠扔在一旁,索性在谢晚晴旁边坐下来,一脸阴沉。
谢晚晴皱着眉看他,瘦了,也黑了,不像以前那个如玉的少年,笑容醇美的公子哥。林州的这一月,倒是让这公子哥越发有大人样了,只是这脾气似乎也比以前坏了不少。
“看什么?本王不会喜欢你的。”萧成熙没好气地说。
谢晚晴掩嘴噗哧一笑,这种自恋的口气跟石磊还真是如出一辙。
萧成熙很想将她抓过来,狠狠打一顿。明明在去林州前,刻意向她交待过:任何事情都不要管,只需呆在东宫,绣花、看书、写字、养鱼就可,其余的事情不许去做,也不许去管。
在林州也是记挂着这丫头会不会又闯祸。之前,她在御书房那自以为是的表演,已经是闯下大祸,她还不自知。
却不曾想,今日一回来就听说她居然去了天牢见维锁一郎和李祥福,更可恶的是还去看董启芳的牢房。
第59章 怒气丛生的萧成熙
“笑什么笑?今日是本王,若是你那意乱情迷的样子给别人看去,还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乱子。开口一个‘羽翎’,闭口一个‘羽翎’,都不晓得你自己的身份么?”萧成熙恶狠狠地说。
谢晚晴自知理亏,垂着头小声说谢谢。
萧成熙心里一软,这丫头在他面前向来是高昂着头颅,一副誓与他为敌到底的模样,今日这般服软倒是让萧成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也不说话。
沉默一阵,萧成熙指指那丝绢上的白色灰烬问:“你这幻影迷香从何得来?”
谢晚晴抬眉一看,轻声问:“熙王认得这物品?”
萧成熙点点头,谢晚晴没有回答他,反而凑过去将那皮质碎屑移过来问:“那这种东西是什么?熙王可判断得出?”
萧成熙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去给本王泡茶,本王就告诉你。”
谢晚晴咬咬牙,觉得这萧成熙还真是讨厌,逮到机会使唤她,仿若“折磨她,奚落她”是很有趣的事情。
谢晚晴腹诽归腹诽,但因萧成熙撞见她的秘密,何况他或许是唯一可以做自己同盟的人。
所以她面上还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烧水、洗茶杯,然后亲自抛泡一杯碧影恭恭敬敬地递给萧成熙。其实连谢晚晴自己都没有深思过,为何一直以来,都很自然地认为萧成熙不会害她。
萧成熙斜瞟一眼,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嗯”一声,算是赞赏。
“熙王,那个……”谢晚晴讪讪地笑,用嘴呶呶指指那案几上,示意萧成熙回答他的问题。
萧成熙偏偏当做没看见,而是端着茶杯,细细看那茶水,很是赞赏地说:“这种泡茶的方法,倒是独特,即使是羽家也是没有的。你倒是为了嫁进羽家煞费苦心,可惜——”
说到这里,萧成熙脸上浮出一抹讽刺的笑,抬眼斜瞟谢晚晴。
谢晚晴神色无恙,心里是恨不得将这家伙滴蜡、鞭打。
萧成熙见她不接话,站起身逼近她,将她下巴捏住,逼迫她看着他,有些幸灾乐祸,面上明明淡着一抹笑,却有极大的怒意隐含其间。
谢晚晴上下左右进行一番检讨,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得罪这花花公子,更是觉得莫名其妙,索性也怒视着他。
他近乎哑着嗓子说:“可惜你注定是帝王的女人,羽翎也已经中枪跌落山崖,凶多吉少。你怒视着我也没用。”
他说到羽翎跌落山崖,凶多吉少,这几个字还是让谢晚晴心里一颤,羽翎这么久没来消息,她不是没有怀疑过。
所以,像是本能地竭力稳住心性,她怒目瞪着萧成熙,一字一顿地说:“他让我等着他回来,我相信他。”
萧成熙看着她的模样就来气,手上力道加重一分,不怒反笑:“你就那么相信他?你就相信他,不会骗你?”
谢晚晴被他捏得很疼,脸上却也是露出一抹笑,手从腰际摸出针,准确无误地刺中萧成熙的手臂。
他一吃痛,手一松,谢晚晴趁机往后退几步,很自然地跪在案几前,继续摆弄着茶具,气定神闲地说:“那是我的事,不用熙王操心,熙王方才赞美颖华泡茶手法独到,还请多喝几杯。”说着,抬起头对着萧成熙嫣然一笑,又端一小杯奉上。
萧成熙看着她那笑,极其醇美,像是日光下的山间清泉,却偏生带着几抹讽刺,那眼眸波平如镜,丝毫没有方才她喊“羽翎”时的柔波四溢。
她终究还是不肯对他有丝毫低眉顺眼的时刻,萧成熙忽然感觉疲累,也许一开始走的就是错的。只不过,自己不是因为她这份聪慧与野性才觉得生活有趣的么?罢了,罢了。
他是极易收敛心性的人,像今日这般露出情绪倒是少见。也不知怎的,在她面前,他仿若觉得安全,收敛得也不那么紧。
“太子妃美意,本王恭敬不如从命。”萧成熙一脸笑意阑珊。
接过杯子一刹那,他不经意地瞟一眼谢晚晴,慵懒地笑笑,道:“你向来与我不曾拐弯抹角,今日如何别扭起来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谢晚晴心里咒骂:是你这天打雷劈的要喝茶才说的,泡了茶,还莫名其妙发脾气。现在还来说我别扭。
可她面上却是一双大眼睛扑闪,一派天真无邪的神情,用惊喜的语气问:“熙王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
萧成熙每次看到她特别天真的神色,都会发怵,他非常清楚,每当这时,实则是这个丫头在心里咒骂他的时候。
但他还是装作不知,面上挂着招牌式的慵懒笑容,漫不经心地说:“那不过是一种低等易容术所用的材料残片,看样子应该是在某个潮湿的地方放了十年之久,你看——”萧成熙将那碎屑拈起,轻轻一捏,便化作尘埃。
“这块碎屑应该是被丢弃在某个潮湿的地方,从未挪开过。”萧成熙看着这东西,眉头微微蹙起。
易容术的材料出现在董启芳的牢房,这真是一个很劲爆的消息。那么那迷幻香又是什么。谢晚晴连忙抬起头,用充满求知欲的渴望神色看着萧成熙,又端一杯茶给萧成熙,轻声说:“熙王,喝茶。”
萧成熙正沉思,一听这软软的童音,浑身一颤,看谢晚晴一脸献媚,赶忙接过茶水,说:“你别这样说话,挺吓人的。”
谢晚晴低眉顺眼,柔声说是。
萧成熙一口茶含在嘴里,咬着唇斜瞟她一眼,没说话。
“适才听熙王说起,像是熟知方才那香,颖华斗胆向熙王请教。”谢晚晴跪在案几边,刚说完,又忍不住打几个喷嚏。
萧成熙杯子一放,一步跨过来,将她拉起来,扔到椅子上,一抬手将那窗户关上。这才问她的香从何而来。
谢晚晴只是推说是在东宫藏书阁的一个角落里找到的。
萧成熙扫她一眼,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淡淡地讲起这香料的来历。
这世间的香料,粗略一分,至少有三大类。
一大类是熏衣香,一般来说,这种香,只取植物的花、叶、根、枝等的香味,不需要去管它其余的作用,所以寻常百姓家也可制作使用,是香料里小类最多的,也是价格最便宜的。
第二大类,则是药用的,一般来说,以安神香为最盛,当然还有以香燃引,去除纹理病灶,活络舒筋,这类香料,可取自动物,如麝香,还可取自植物,这类香因其作用,制作与选材都很麻烦,所以珍贵无比,有些甚至是价值连城。
至于,第三类,便是具有迷幻作用的香料。这类香料也是品质不一,市面上可买到的为强烈迷幻作用,将人迷晕的,杀人越货,下三滥,皆用此香。而这类香料中的上品,则是可以引出人潜藏心底的欲望、想像,或者根据施香者的指示,为用香者创造一个迷幻的世界,让其进入一个美好的境界。这类香是香中极品,不易制作,也不易得到,即使是江湖中人,也鲜少能买到真正的迷幻香。
“既然鲜少有人能制作,也鲜少有人买到,那么总有几个人是惯用此香的吧?”谢晚晴觉得心中露出一丝光亮,要是能找到用此香的人,能证明董启芳还活着,也许一切都可以交给这个舅舅,让徳启帝、谢朝英、董启芳三个人去下这盘棋。自己就可以轻松多了。
萧成熙看到她脸上露出的一丝欣喜,略有狐疑,却也不动声色,继续说:“当今天下香料尽出令州,这种顶级迷幻香,当然出自绿柳山庄。青离的易容术独步天下,而迷幻香就是他施术时的必备之物,所以令州绿柳山庄是制造迷幻香的好手。只可惜绿柳山庄神秘莫测,世人都为进入过。至于青离倒是千面于江湖,忽男忽女,过几日便是换一张脸,以至于到今日,都不曾有人知晓他的性别、年龄和容貌。”
“令州绿柳山庄,青离。”谢晚晴喃喃念道,不由得伸手抓紧胳膊,那胳膊上正是青离纹的梅花。
“是。你方才点燃的那小块,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迷影’,一般这种香料点起,没有解药的人处于烟雾中,会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事,而行为失常,将心中的秘密全都说出来。”萧成熙说。
“这迷影也是用来易容的?可这样癫狂的方式不适合啊。”谢晚晴觉得有些蹊跷,如果当日有人给董启芳易容,偷龙转凤,那里可是天牢,这样大的动静,实在不适合。
“当然是点住穴道了。笨。”萧成熙恨铁不成钢,伸手在谢晚晴脑门上一扣。
谢晚晴恍然大悟,看来董启芳活着的几率很大。至少今日,她走进董启芳昔日住的牢房查看周遭,眼尖的她看到那角落里不起眼的细微异常,假意跌落手帕,将之收起。
尔后,她又询问牢头,这牢房可曾关过别人。牢头摇头,很惊恐地说这牢午夜时分皆闻幽咽,众人悄悄说是将军怨气,所以历来不敢靠近,更不敢关别人。
看来直觉是真的。若能寻到董启芳,说出自己是董家血脉的事,或者自己的力量就强大的多,毕竟自己的舅舅是天下景仰的大英雄,董家即使被斩,却也是忠肝义胆的一家。
萧成熙看着谢晚晴,她瘦了不少,但若有所思的神色里绽放出一抹奇异的光彩,竟是熠熠生辉的动人。
他看着她,手指在案几上漫无目的地敲击,尔后一抬手,桌上的茶杯悉数破窗而出,然后听得窗外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60章 偶然迷失的人
萧成熙轻轻一跃,跳出窗外,落在窗外的树影下,谢晚晴也赶忙跑到窗前,借着月色,看到萧成熙从草丛里提出两个人直直扔过来。
谢晚晴来不及躲避,心想要撞到自己,却不料那二人从她面前嗖地过去,竟是稳稳地跪在案几前。
好俊的功夫,没想到这家伙流连兰台,没将他那副身子骨掏空。谢晚晴一边暗叹皇家饮食果然强大,一边挪步过去瞧那跪着的二人,想看看是否是熟人。
这二人皆是黑衣蒙面,劲装打扮,很有职业道德的模样。
不过,到底是敌是友?是不是熟人?她伸手去揭他们的面纱,却不料萧成熙横斜里伸出一只手将她一拦,旋即将她轻轻一搂,转一个圈儿,又将她放到椅子上。
“你就不知道危险么?自己又不懂功夫,万一这些是刺客,怎么办?没点警觉。”萧成熙双手扶着椅子两边,将谢晚晴圈在椅子内,黑着脸,劈头盖脸就给谢晚晴一顿责备。
“可是,你已经出手了,所以我才放心地去掀他们的面巾,我……”谢晚晴越说越小声,因为萧成熙的脸色越来越沉。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任何时候,都不可轻敌。小细节可以决定生死。”萧成熙说这话的神情,让她想到初中的班主任跟班上学生讲大道理,那种恨不得所有学生立马领悟的语调与神情。
萧成熙这番话自是为她好,这倒让历来习惯与他抬杠的谢晚晴有些不适应,只得埋头小声说:“谢谢熙王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