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小,大公主将头靠放在她脖颈处,哑着嗓子说:“我怎会不相信你。只是这事,如今不知如何跟你讲。将来,时机成熟,我定会告诉你的。”她说着,像是极其疲累一般,身子还是时不时瑟缩一下,像是遇到极其害怕的事。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这是当年《断背山》公映后,某报纸上的评论,谢晚晴当时将这句话引申为“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一些无法言诉的秘密,这些秘密找不到倾诉的对象,无法找到出口”。
那么,今日,在大公主心中,恐怕也有这样的秘密。如同她心里也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直至带到棺材里腐烂的秘密。
所以,她也不去追根问底。知道此刻的大公主需要的只是什么都不说的安慰。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母亲拍着孩子,不觉中哼起歌曲,极其安宁的乐曲。
怀里的大公主听闻身子一僵,继而又很快舒展,呼吸逐渐绵长。
谢晚晴哼了一会儿,这才轻声地喊“大姐”,她没有回答,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嘴唇不是樱桃小口,却也别有一番韵致,乌黑的发遮住脸庞,散乱地垂落在脖颈处。
她从没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大公主,真是个英俊的女子啊。
刚用“英俊”这个词语,她兀自笑了。上次见卫风,她想的这真是个漂亮的男子,用的“漂亮”这个词。而今,对一个女子用“英俊”。看来美丽,还真是直觉的事,不是拿尺度标准量的。
不过,要说美,还是羽翎好看吧。她不禁想起那晚,那张时常泛着冷光的银质面具轻轻拿下,月色入户,摇曳的烛火里,那双明亮的眼眸,那种惊世骇俗的美,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唇边露出一抹笑。不禁想到她问小南,羽翎是不是跌落山崖受伤,所以才这么久没有回来,也没有来信。
小南当即掩面一笑,道:“羽公子的功夫决计不弱,跌落山崖不过是躲过官兵的追捕,顺带掩人耳目,至于掩什么。过些时日,你便会知晓。总之,羽公子现在不能回来见你,是为你好的。”
谢晚晴看小南一脸暧昧的笑,自己也是羞红脸。十岁的女娃,想着一个男人,自己想想也是很尴尬。
可是他到底在谋划什么?谢晚晴猜不透,也不想去猜。她在这个时空步步为营,谨言慎行,每一日都在察言观色,以小人之心猜度着周遭,并且戴着各种假面生活。
虽然来到这个时空才几个月,但却觉得像是经历了几生几世,活得很疲累。
所以,她在得知羽翎坠落山崖的时候,就暗自下定决心:如果羽翎能够活着,那么她再也不要猜度他,她宁愿纯纯地与他一起走,相信他。
相信一个人,相信他所做的所有。
这种感觉其实很好。
谢晚晴抬眉看看熟睡的大公主,像个婴孩,眉头也舒展开,毫不设防。跟她平日里不太一样,平日里,即便雍容华贵,眉间还是隐隐皱着,对周遭都有着防备。
怕是这么多年都没有睡过安稳觉吧。生在皇家,尔虞我诈本就难免,却又与谢家千丝万缕。那么她也是相信自己吧?要不然,怎么会将最颓势的一面让自己看到,怎么会在这里睡得如此安稳?
她替她拉过锦被盖好,有几丝伤感,她信任自己,可自己却在查与不查的事情上,利用她。而聪明如她,怎么会不知她这个妹妹的心思?稳重如她,又怎么会不知这件事不能查?在宫中玲玲如她,又怎会不知查的结果?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去做。
谢晚晴抿着唇,觉得是自己辜负她的信任。她不由得伸手去捋他的发丝,轻声地说:“傻姐姐,其实你早知我竭力说服你去查丝绢的事,是在为我自己谋划,可你为何还要去呢。”
也只有眼前的女子如此熟睡,她才敢这样表达自己的歉意。
“嗯。别吵。”突然,大公主发出喃喃的呓语,神情甚是不耐烦,将正支着脑袋看她的谢晚晴吓一跳,正待要在旁边躺下。大公主却是顺势一侧身,将谢晚晴搂在怀中,谢晚晴的头便枕在她胸前。
谢晚晴从没被人这样抱着睡过觉。自打记事起,就一个人睡小床。老爸恶狠狠的,不让她跟着妈妈睡。她也没有姐姐妹妹,更没有谈过恋爱。
所以,一时间,被大公主这么抱着,顿时觉得非常不自在。索性一挣扎,她却是拍拍谢晚晴的背,含糊不清地说:“别动,烦死本公子了。”
谢晚晴一直在挣扎,乍听这话,有点蒙,自己出现幻听了?她说的是“烦死本公子”?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她应该说的是“烦死本公主了”。
兀自想一阵,得到这个答案的谢晚晴松一口气。于是采取策略,趁她手臂渐渐松开,从手臂环绕的缺口往外挪。
正喜出望外,要挪出包围圈。大公主又是一个翻身,将她搂入怀中,像抱一只玩具熊一样。
这一次,隔着她的亵衣,都感到浑身温度的灼热。尔后,又是低低的呻吟,像是极端痛苦。谢晚晴没挣扎,仔细听那句子。
大公主声音沙哑,句子也不完整,只是在喊“母妃……对不起,母妃….爹,蕊儿知错…..蕊儿……”
谢晚晴努力伸出手,放上他的额头,滚烫一片。
“呀。病这么严重,难怪睡得这么沉。”谢晚晴努力着站起身,要去找御医,却是如何也挣扎不出去。
待要大声喊人时,却突然停住,口还张着,声音却像是被梗在喉间。
因为刚要开口差人去请御医,却被大公主用力一抱,顿时撞到她胸前。她谢晚晴就是再愚钝,再没接触过男人,也不会蠢到如此田地,认为大公主真是飞机场,名副其实的“太平公主”。
顿时觉得汗涔涔而下,难道方才并没有幻听?要是她真是男人,那么让御医来,这等瓜田李下的事,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那句话就硬生生地卡在喉间,心渐渐凉意横生。她伸手摸摸他的胸,确实是很结实的肌肉,不是女人该有的那种柔软。
那么要不要验证一下,摸摸别的地方?谢晚晴有些犹豫,脸也不禁滚烫,虽然有二十八年的前世在那里摆着,但毕竟没接触过男人,属于白纸类型的。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当她在大公主怀里,思考这个哈姆雷特式的命题时,手还不自觉地在她胸口摸着。似乎处于不安中的大公主捉住她的手,不耐烦地说:“别乱动。”
谢晚晴一惊,坏了坏了,现在听这沙哑的声音都觉得是男声。再联想与她相遇之后的种种,如果是男人,那么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还有今日下午,小南不是说过她长得像某个男人么?
到底是自己想多了,还是确实如此?
具有探险精神的谢晚晴决定要一探究竟,所以,她慢慢伸出爪子,将枕头底下防身的那根针拈起,抓准机会向大公主刺去。
尔后,感觉她手臂一沉,整个人瘫软在一旁。
谢晚晴很是满意地拿开大公主的手臂,坐起身来,有些颤抖地挑开锦被,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将大公主的亵衣解开,赫然眼前的,果然是宽阔的胸膛。
谢晚晴拍拍额头,不由得轻语“oh,my god”,这真是震撼得人华丽丽的事情。
不过,好像这胸膛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往年,在网络上,春哥的那些PS照片,那些个胸比这个更夸张。
要验明正身,还得要…..
谢晚晴想到这里,脸不由得滚烫。很害羞,但心里还有些许的期待。这个感觉很像当年上大学时,宿舍里几个骨子里很纯洁,嘴上很YD的女子想看春宫图的场景。那时候,那几个家伙在百度搜索春宫图,平时成天说着要推到某某某的帅哥,居然打“春宫图”三个字时,手都会颤抖。
谢晚晴现在要验证大公主性别的感觉就是这样。思量再三,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尴尬。
“大姐啊,我是逼不得已的。你就别怪我哈。”谢晚晴像念咒一样絮絮不止,尔后很恶劣粗暴地一下子挑开大公主的裙子,又用颤抖的手去拉开她的底裤。
匆匆一瞥。哦,应该说是惊鸿一瞥。她赶忙拉上被子,喘息着坐在床上,紧咬着唇。
刚才那一眼的画面,还晃荡在她眼前,那一眼清晰地告诉她:大公主是个男人。并且还是个好看的男人。(思想别不纯洁,晚晴指的是相貌)
第53章 变数(三)谜底
谢晚晴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从“大公主是男人”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她不由得又仔细去看他。
这张脸作为女子过于英俊,带着阳刚的英气,作为男子,又偏阴柔一些,不过比不上卫风那等伪娘到让天下女人都为之失色的境地。他肤质极好,像上好的玉。
为何要男扮女装?是为了躲避马家毒害,谢家的利用,还是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大公主?
如果是前者,谢晚晴到底还可以相信他。
但如果是后者,他又是谁,属于哪一家的势力,这目的又是什么?
一团团的谜纠结在谢晚晴脑袋里,理不出头绪。
她索性挑开帷帐,穿戴整齐,又将大公主的亵衣与裤子理好,盖上锦被,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还是滚烫无比。
看看那铜壶滴漏,刚刚进入寅时,这番去请御医,怕是不合适。何况,这大公主是男人,御医会不会通过把脉就看出来性别?现在也不知这男人是敌是友,有何图谋,如果贸然暴露他的身份,好像并不好。
思量再三,谢晚晴从床下的格子里将一套针都拿出来,又细细回忆一下针刺的方法,小心翼翼地为他施针。
然后,挑开九重帷幕,走到落凤宫外,今夜的值守却是花小瑞,正坐在椅子上打盹。谢晚晴一愣,走上前摇醒她,问:“怎么是你在值守?我记得你昨晚就值守了。”
花小瑞看到是谢晚晴,慌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四下里看看天还黑着,便有些慌乱地问:“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谢晚晴摇摇头,说:“我没事。不过大公主像是感染了风寒,现在发着烧,你且悄悄去把小南叫过来,然后打些水来。”
花小瑞点点头,蹑手蹑脚地出去。
谢晚晴记挂着大公主,赶忙折返回去,挑开帷帐,他还沉沉睡着。谢晚晴不知怎的方才慌乱的心在看到他安然睡着时,平静下来。他额上的头发湿湿的,粘在一起。
谢晚晴伸手将那头发捋开,却不料他却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捏住她的手腕。捏得她不由得叫出声来,带着哭腔喊一声:“啊,疼。”
那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因为谢晚晴喊疼而减轻。这家伙并没有醒着,却还能有如此反应。自己若不对付他,怕是这手腕就要给他捏断。
于是,谢晚晴顾不得疼痛,以左手拈针刺中他的曲池穴,他手一松,谢晚晴趁机挣脱,捂住自己的手腕迅速站起身,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母妃,母妃……对不起…..”他又开始絮絮不止,喊着“母妃”。
谢晚晴不禁思量,能喊“母妃”,想必真是谢朝玉的儿子,怕当年谢朝玉也是逼不得已才铤而走险,将儿子当作女儿来养,目的就是想保住他吧。
想到此,她不禁对谢朝玉又多了几分好感。这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只可惜身在谢家。
“母妃,我知错…..我没保护好她…..”又是喃喃的呓语,这句话却让谢晚晴不觉一惊。
没保护好谁?谢朝玉临死前,到底要他保护谁?难道今日是他要保护的人出意外了吗?所以,才那样失魂落魄,甚至能不设防地在她的床上睡过去吧。
谢晚晴揉着手,不禁走上前去,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他像是做着噩梦,神色甚是痛苦。谢晚晴也不敢贸然上前,怕他再度出手。可要是小南和花小瑞一来,听得他说这些,到底是不妥。
万分着急,情急之下,想起以前自己生病发烧时,妈妈总是给自己唱勃拉姆斯的《摇篮曲》,也许有用吧。
她死马当作活马医,轻轻哼起来,她的童音很纯净,气息运用得当,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且将自己也融入歌声里,那歌声极其小声,但在落凤宫中形成奇妙的回音,像是音乐中的和声部分。
床上一直痛苦着的大公主,紧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痛苦的表情也渐渐褪去,再度熟睡如同婴儿。
谢晚晴边哼着歌边上前轻轻抚上他的额头,经过方才的施针,大公主浑身出汗不少,这额上更是汗水涔涔,没那么烧。
看来自己第一次施针也算是成功,等一下给他敷一下,再让小南给些药,就不会有事了。再说就看那肌肉的结实程度以及他的功夫,这点风寒倒是难不住他的。
谢晚晴抬起袖子替她擦汗,小南和花小瑞挑开帷幕进来,听见谢晚晴哼着歌,两人都一愣。小南惊讶地说:“没想到太子妃唱歌如此好听。这歌甚是婉转,不知叫什么名字?”
花小瑞拧好帕子递给谢晚晴。谢晚晴这才停下唱歌,替大公主敷额头。然后对小南说:“这歌是我娘亲以前哄我睡觉的,她自己编的,叫《摇篮曲》。”
“真是好听,听着空灵,安静。倒是比上次我在听香楼听到慕容公子弹的《清心咒》更让人心静。”小南兀自赞叹着,拿着烛台走上前查看大公主的病情,正待要去把脉。
谢晚晴一慌,伸手一挡,说:“烧已经退了。就让你看看他有没有危险。”
小南也没感觉奇怪,她从小在王府长大,这些个皇亲国戚都是不喜别人随便触碰。于是,她只得蹲身在窗边细细查看大公主的神色,虽然五官潮红,但烧确实是退了,不过那汗涔涔的脸却让小南觉得纳闷,讶然道:“咦?谁给大公主用过针?这针刺退烧法,我倒是看我家公子爷用过一次。这世间能用这针刺退烧的人,很少的。”
谢晚晴没想到这小南如此厉害,竟能凭望就知晓是针刺法替大公主退的烧。但是绝对不能让她知晓,至少萧文杰还没有告诉她。
于是谢晚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道:“我发现他发烧之后,是一步也没有离开啊,怎么会有人替大公主针刺法退烧呢?”
花小瑞拧着帕子说:“三小姐,你哪里是没有离开过一步啊,你可是到宫门口叫过奴婢呢。”
谢晚晴恍然大悟地拍拍额头,叫道:“那么短的时间……怪不得我回到这里,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当时没在意,原来真有人进来过……到底是谁?”谢晚晴陷入沉思中。
小南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在桌边摆弄,对谢晚晴说:“太子妃莫要在去想,反正这人没有害大公主。大公主休息一下,明日就会好起来。”
谢晚晴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也是。然后接过花小瑞的手帕为他轻轻擦着汗。
不一会儿,小南将一份儿像是蜂蜜的药交给谢晚晴,说:“取一点这药敷在手心揉搓,不然大公主醒来,会因为针刺的原因浑身酸痛好一阵子呢。”
谢晚晴点点头,吩咐小南与花小刀退下。
小南掌着烛台看看大公主,尔后又看看谢晚晴道:“太子妃身子还很单薄,实在不宜劳累,就让小瑞代劳才好。”
谢晚晴摇摇头,道:“在这后宫之中,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以假手于人。”
花小瑞和小南还要说什么,谢晚晴只是摆摆手让二人退下。
小南还是倔强地拿着烛台站在那里,然后冷冷地说:“太子妃而今是我的病人,我希望您能全力配合我的治疗,这才不枉费关心你的人。”
小南将“关心你的人”几个字咬得很重。谢晚晴知晓她指的是羽翎,心里也是一动。然而,大公主的身份事关重大,她不能让他有所闪失。
于是站起身对小南鞠躬道:“颖华自知小南姐姐对我的关心,也知许多人对我的期望。然而大表姐多次救我于危难。做人不能忘恩。”
花小瑞听闻,焦急地问:“三小姐是不相信我?奴婢会很尽心的。”
谢晚晴一摇头说:“不是不相信。你昨夜也没有睡。今晚若再不睡,明日,我让你办的事,你如何能办?所以,你赶快去睡一觉,早饭后来找我,我有重要的事托你办。”
花小瑞也不敢反驳,于是应声挑帘出去。
小南看着她,很是担心地说:“你比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瘦很多,这脸色也过于苍白。连神色里也多了许多让人担忧的东西。你是极其聪慧的,如今这般,你更该保重身子,不然他倒是在外也是要担心的。”
谢晚晴垂着头,也知小南说的是肺腑之言,但大公主从一出现就一直维护着她,从没有害过她。而今,她是容不下一丝的闪失。便也悠悠叹息,说起混账话:“说实话,我向来想不透。羽公子那样的人,我只是个十岁的丫头而已。所以,真是日夜都惴惴不安。”
小南也是一怔,大约是觉得这个组合太过于匪夷所思,好一会儿才说:“我曾听闲云寺的智光大师说过‘缘起缘落,皆无迹可寻,聚聚散散,都是命中注定’,或者你们是命中注定。”
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具有说服力,缘分之说过于飘渺,而命中注定对现在的羽翎和谢晚晴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讽刺。小南又急忙补充道:“羽公子是慧眼之人,你虽才十岁,到底与众不同,聪颖灵性,再说,你不说你十岁,谁能道你这般身段与美丽才十岁?你不知,那日,太子妃游帝都,人人都在夸赞。现在坊间,依照太子妃那种简约装束的人倒是很多,现在各大赌坊,又在开八大皇子,到底谁会抱得美人归。”
谢晚晴听闻噗哧一笑,道:“前日里,是看谁能抽中‘春燕归’,现在我抽中了,这番又开始赌‘谁能做太子’了?这帝都的赌场还不是一般的无聊。”
小南也不转话题,又是希望她去休息。谢晚晴少不得一番坚持。最终,也不得不让小南在这屋里陪着她说话。
谢晚晴坐在床边,替大公主按摩手心。他的手宽大,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这让谢晚晴想到那种滑过琴键,带起一串串美丽音符的手指,不过事实大约也是如此,因为他的指腹上有一些茧,该是长年弹拨琴弦造成的。
他的手心也跟羽翎一样,有几处硬茧,是长年拿兵器所留下的。不过又不同于羽翎的,看来他拿的兵器定然不是剑。
不过,说实话,这男人长得还真是美。如果说萧月国选美,至少也是前十强吧。
小南在屋内百无聊赖,便坐在桌边泡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悠悠地聊天。难得她高兴,悠悠地讲很多,有她小时候的趣事,有她随着萧文杰到处走的见闻。她每一件事都离不开讲到萧文杰。一说到萧文杰,她就眉飞色舞。
谢晚晴看着她,像是看到年少时的自己。时光呼啦而过。过往里,那个傻傻的女子,在日记里写着对石磊的期待,写着将来的憧憬,想象着他和她的婚礼,想象着他们两个一直到白发苍苍。那时的她,上学放学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看着他背上渗出的汗将衬衫黏住,他的发在风中微微抖着,风中带着他洁净的气息,那时,她觉得她是如此幸福。
可结局总令人伤感,石磊终究不明不白离开十年,再次重逢,来不及开始,却分隔两个时空。这也是缘分吗?
她不觉间陷入过去的伤感,也没听到小南到底在讲什么。
“晚晴,你怎么了?”小南发现她的异样,手明明还在帮大公主按摩,面上却是若有所思的痛苦色。
谢晚晴一惊,看着尽在咫尺的小南,也是吓一跳,轻轻摇摇头,说:“只是想到我娘亲了。”
“都是我的错,竟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小南自责。
谢晚晴摇摇头,说:“我是小妾所生,自小不受待见,住在别院,娘亲也等同下人,没有玩伴。亏得二哥时不时带给我一些东西,方才听到,甚是羡慕小南姐姐了。”
小南的脸上陡然刷白,摇着头,落寞地说:“我又什么好羡慕的。不过是享受着别人的福泽。”
这话很蹊跷,先前就似乎听小南提过一次,像是萧文杰对她好,是因为别人。谢晚晴实在忍不住,问:“小南姐姐这话是?”
小南摇摇头说:“你还小,不知这些事。男人有时比你想像的固执。好在羽公子在这方面倒是极其单纯的人,说实话,今日这处境是很艰难,但到底我倒希望你能跟他走。这宫里的八个皇子,我也是见过的。十二殿下还是个孩子,暂且不论。其余七个,都不是洁净之人,恕我直言,倒是觉得都给不了你幸福。女人一生,图的不是嫁个如意郎君么?”
谢晚晴心里一顿,不由得顺着小南的话想那八个皇子。除了对十二皇子来个正太养成,将他培养成好男人之外,其余七人,倒真是一个都没有合意的。
萧成熙的长相倒是合意,但那副吊儿郎当自以为是,让人很不舒服。何况这人心思甚是深,与人相处极不真诚,又极其不讲信用。
谢晚晴越想越生气,脸上怒气冲冲的,让一旁的小南吓一跳,忙诚惶诚惶地问:“太子妃,是小的说错话,请恕罪。”
“啊?”谢晚晴一回过神,才知自己对萧成熙的愤怒都悉数写在脸上,讪讪地笑着,不好意思地说:“姐姐句句肺腑,在这个年头还能如此对我,我怎么看能怪罪。适才是想到一个讨厌的家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