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舍人伸手拦住谢晚晴,正要作威作福,方云珠喝道:“竟敢阻拦太子妃,看来,你是很想去暴室走走了。”
那舍人定睛一看,好像是东宫掌宫方云珠,平日里,他去皇后那边传太后懿旨,也有碰见过几次,她去请示。
那眼前这个水灵的丫头还真是太子妃,不是说巳时整请安的吗?这都巳时二刻了,这太后向来最不喜欢人迟到,看来这太子妃有得受了。
“有劳舍人去替本殿下通报一下。”谢晚晴看得出他脸上隐藏的得意。她也不与之计较,这世上什么人都有,跟她没有大利益冲突的,她向来都是不去招惹。
那舍人赶忙福身道:“殿下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其时,日光正好。谢晚晴安静地站在凤仪宫门口,花圃里的花大多已凋谢,深绿更甚,只有几种不知名的红花一串串的,开得如火如荼。
她记得来这时空时,书房前的树才只有伶仃的浅芽新绿,那时,她装着失忆,却也逃不过每天抄写经书的命运。
没想到都来这么久了,不知在那个时空,周晓芙是死了化作尘土,还是成为植物人在医院不死不活的。
石磊会不会很伤心?一定会吧。从小一起长大,若说他对自己的特别,自己没感觉出来,那就真是傻子了。
那日,他搅她的约会时,当时,怨他,却不是因为没有了姻缘,而是恨他离开十年,杳无音信,最后却想出现就出现。
还有他那句“我从小到大,帮你清理了多少苍蝇……”,当日,她激动得无以复加,没有细细去品,后来想起,才想到为何从幼儿园开始,她身边对她好的异性最终都莫名其妙地避开她。
幼儿园的小胖给她一块巧克力,拉着她的手去操场,午睡后,小胖裤子里十来条蚯蚓,从此避她如蛇蝎;小学时,全体男孩子都来奚落她,却不敢说她和石磊一起上学的事;初中时,只要学校恶霸们作恶,她作为学生会主席,一出马,一句话,学校的恶霸们都躲得远远的,那时,她还真认为自己威震八方;高中时,按成绩选位置,无论谁都不敢选她旁边,她的旁边永远只有他……
也许那十年,他并非没有在她身边。后来,她仔细分析重重离奇遭遇,这样断定。只是不知他为何忍心让她一个人难过,苦苦煎熬十年。
只是天意弄人吧。十年等待,再次见面,却又这样分隔得无比华丽。将她丢在这样的环境,连自由都没有,更别说去找回去的路径。
她微微蹙眉,觉得心揉成小小一团,慢慢抬起头,看着绿树红墙之上,那方明净的蓝天,心里充满忧伤。
时间一点点过去,凤仪宫内时不时有女子隐隐的笑声。谢晚晴安然地站在凤仪宫门口,欣赏着花木,想着自己的事。
方云珠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很是闲时地赏花,一点都不着急。她反而有些不安,猜不透这女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场面,她方云珠是早就熟知。她太子妃一入东宫就立威,那太后又何尝不需在这第一日立威呢?只是自己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东宫掌宫,且不说她先前在东宫的那番话对自己的触动,就单是自己身份,就该有所提点。
所以,她向前两步,对谢晚晴施礼道:“太子妃,那舍人去了许久未归。是不是,让小的去找找。”
谢晚晴收回目光,拈起一片叶子,气定神闲地说:“急啥?你冒失闯进去,惹怒太后,你不死也是褪层皮。届时,还让人说我东宫不知规矩。”
“殿下考虑周详,是小的冒失。”方云珠当然懂这个道理,方才的提醒不过是客套的做法。她现在倒是很想看看这个能在储秀宫就弄得鸡飞狗跳的太子妃有何办法,所以,又补充道:“可是殿下,这都过去好一阵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舍人也真是可气,想必是看太后忙着,没敢去通报。”
谢晚晴明知是太后有意给她为难,教训她不守时。只是不知这不守时的原因,太后是否知晓。但眼前的方云珠一定知晓今日来凤仪宫会有如此的结果。
如果今日果真听那莫须有的皇后口谕,以为高枕无忧,没来这凤仪宫。那么这失仪一说,又会在宫中掀起风浪。
不过,也难怪,因为她谢晚晴,马家在民间声誉受损,皇后与群芳宴失之交臂,还要在太庙受那等奇耻大辱。吃这等亏,还偏偏不能发作,还要比谁都巴望着她好好的,没有任何闪失。那么,现在一肚子怨气的皇后与太后,能逮着机会虐待报复,又怎会放过?
但不管如何,唯今之计,只有等,等着对方出招,方能迎战。
不过,以后在这宫中,恐怕不是那么安生。想到此,她伸手拍拍额头。
“殿下,您看如何是好?”方云珠看她一副焦头烂额的神色,心里暗想:没想到这太子妃这么快就招架不住了,毕竟是十岁的小女娃,遇见强者,也只能束手无策。
谢晚晴扫一眼方云珠,看她虽脸色无异,看起来一脸恭顺,但那唇角微扬还是说明她等着看好戏。
谢晚晴收回目光,狠狠扯下几片叶子放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地说:“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方云珠听闻此语,很是惊讶。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嗯,等。”谢晚晴将她的惊讶忽略掉,继续把玩手中树叶,不一会儿,一串两只的蚂蚱在她手上呈现。
她将这一串碧绿的蚂蚱一提,仔细瞧瞧说:“这手生疏了。编得倒不伦不类了。”
方云珠看着那蚂蚱,是不是太子妃在暗示自己其实跟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跟她才是出路?她心里又是隐隐不安,烦乱四起,也只是客套地赞美:“太子妃手这样巧,那能呢。”
谢晚晴不语之是一笑,自己这手艺跟董小川比,差得远。
想到董小川,她又不禁黯然,不知谢朝英到底将他如何了。正在这厢黯然,不料余光一瞟,那凤仪宫大殿门口的巨大廊柱后,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方云珠也看到是那去通报的舍人,出声就要喊。
谢晚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沉声道:“你今日是想受点刑才知足?好歹你是在这宫里十多年的人,本殿下不信你如此不知分寸。”
方云珠低头,看见谢晚晴眼中凌厉的寒光,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可是那舍人……”
“管他做啥?反正他也是快死之人。”谢晚晴轻声说,不由得看向那凤仪宫,那宫门大开着,本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倒像是狰狞野兽的大嘴。
方云珠一怔,心下在发抖,轻声问:“殿下,这——”
谢晚晴对她扯出一个笑容,说:“我本殿下累了。以后,这东宫事务,你全权处理。今日,无论何事,你且不要强出头。否则,回到东宫,本殿下定将你丢去暴室。”
她这不是强出头,这也不是装好人,收买人心。在这里等着未尝不是好事,谢朝英在这宫里有多少眼线,她自然不知。但至少这宫里还是有好些人可以为她解这个局的。所以,她不需要方云珠去添乱。她只需要在这里等着,给救援人员充分的时间嘛。
“殿下——”方他云珠急切地喊。
谢晚晴摆手示意她闭嘴,然后兀自整理一下衣衫,说:“注意礼仪,太后要宣我们进殿了。”
第30章 救兵
果然,谢晚晴话音刚落,一个宫妇走出门,佯装惊讶,道:“殿下,您——您几时来的?”
谢晚晴一笑,道:“也就一会儿,还劳烦你通报。”
那宫妇慌忙躬身赔礼道:“殿下,小的这就去通报。”转身的瞬间,又自语道:“这该死的小六子也不知去哪里了,不尽本分。”
谢晚晴自然未将那话放在心里,只兀自揣摩着太后的举动,猜测那些人会来为自己解这个局。
果然,这会儿,这宫妇才进去一会儿,就出来说:“殿下,太后有请。”
谢晚晴提着衣裙,迈着端庄的步子,以目示意方云珠,这方云珠从衣袖间拿出碎银子放到宫妇手里。
这宫妇神情客套,手里却是将银子攥得紧紧的伸过来,对方云珠说:“这怎么使得,为殿下通传,这是分内之事。”
谢晚晴只瞟她一眼,抬脚走进凤仪宫。这事,不需她说话,方云珠自会摆平。
凤仪宫的纹饰没有以燕为主打的,就连一进宫门的屏风都是凤凰牡丹图,浓墨重彩的富贵。那些高大的廊柱上更是以凤凰为纹饰。
转过屏风是几重纱帐,宫婢一一挑起,谢晚晴但见纱帐深处,有人影绰绰,不时有女子发出笑声,像是一群人在讨论什么有趣的话题。
看来,今日在这凤仪宫的倒不只是皇后,今日恐怕也不仅仅是刁难她。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眠”,看来马家人是芒刺在背。
谢晚晴走进凤仪宫大殿,一袭描金绣凤的彩衣,额上描着金红的兰花纹饰的太后半闭着眼,面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斜靠在大殿正中的雕凤椅上,像是在听着周遭女子的谈笑。
而皇后则是青丝挽髻,一柄凤凰发簪轻束发,一袭紧身红春衫,挽着轻纱长披肩,正端做在太后身旁。
而接下来周遭便依次坐着二十来个形态婀娜,各有千秋的女子。除之前在群芳宴上见过的赵贤妃、刘德妃、韩淑妃之外,其余都是生面孔。大约是等级比较低的妃嫔。
那群妃嫔见谢晚晴进来,也没停下交谈,与太后说着皇家别院里梅子成熟的事。
谢晚晴知晓只有太后的允许,她们才感如此放肆,忽略太子妃的存在。
谢晚晴走到大殿台阶下,跪下,朗声道:“颖华拜见太后,愿太后福体安康。”
清脆的童音从周遭的叽叽喳喳的喧闹中穿透出来,周遭的喧闹戛然而止,凤仪宫陡然安静。太后像是从休憩中醒来,睁开眼睛,略略坐正身子,也没管谢晚晴,只是问旁边的皇后:“芳儿,什么时辰了?”
“回禀太后,快到午时了。”皇后回道。
“这宫中规矩什么时候改成午时请安了?”太后语调漫不经心,周遭鸦雀无声,无人敢应。
谢晚晴想说什么,又觉得没有把握,这老太婆的意图还未完全露出,所以谢晚晴只低着头,等着她的表演。
果然,太后又问:“淑妃向来端庄,连皇上也常夸你性行淑均。你且说说,这宫中请安规矩如何啊?”
谢晚晴此刻倒像个局外人,欣赏着一出好戏,反正这出戏里,自己看似主角,实则只是一个打酱油。
她余光所瞟,一袭水蓝色衣衫的韩淑妃慌忙站起身躬身说:“回禀太后,辰时起身,辰时一刻用饭,辰时二刻出发,最迟不过辰时三刻,就该到太后宫门候着。”
“嗯,淑妃实乃典范,身为后宫,各位都该好好学习。要谨记这后宫的女人,无论这品级多高,也不管将来还是现在,终究是皇上的女人,要守规矩。”太后一番言论出,众妃嫔莫不起身,齐声说谨遵教诲。
谢晚晴跪在那里,自然也是匍匐着浑水摸鱼一把。估摸着,这下子,该说到她了。
果然,一干妃嫔刚回到座位上,太后就开口道:“颖华,你抽中‘春燕归’,是未来的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人,昨日游行也该知晓自己肩上的责任。作为东宫,更该成为典范。今日是第一日请安,居然到快到午时才到来。哀家还以为,要哀家亲自到东宫来给你请安。”
太后的语调越发严厉。谢晚晴这才开口:“请太后恕罪,颖华以后绝对不会再犯类似错误。定会好好学习宫中规矩。”
“恕罪?颖华,今日之事,哀家就给你个解释的机会,否则,罪责难逃。”
谢晚晴嘴里连忙说“谢太后隆恩”,心里已知晓,今日免不了皮肉之苦。而皇后下旨让她不必请安的事,又决计不能说。因为当她得知这皇后下的是口谕,并且当时只有念奴和花小瑞在场,她一出口,必定连累念奴和花小瑞。
唯一能说的只能是这守门的舍人。唉,既然你主子要牺牲你,也是没办法的事。谢晚晴头皮一硬,尽量不去想那是人命,就当是香港TVB在找自己演宫廷大戏,她说:“颖华昨晚点安息香,睡得太沉,醒来已是辰时三刻,加上今早东宫有宫人不守规矩,颖华教训几句。这才匆忙梳洗而来。”
“那也不至于拖到午时啊。作为东宫,要有担当,错了就是错了,岂可将责任推卸给他人?”太后咄咄逼人。
谢晚晴暗自叹息,看来不将那舍人说出,也是不行,于是只得说出在凤仪宫外等候的一段。太后又询问了方云珠,这才命人将那小六子带上来。
那小六子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太后就以“擅离职守”之罪将之掌嘴。
谢晚晴紧紧闭着眼,尽量忽略小六子的哀嚎,心里却像是有无数细细密密的针在快速地扎着。
小六子很快晕倒过去,周遭寂静。太后厉声喝道:“此等不守规矩者,拖去暴室,三日不得进食。”
谢晚晴屏住呼吸,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觉得头有些痛,周遭的声音忽远忽近。
许是昨夜着凉了吧。谢晚晴想伸手去抚自己的额头,却什么也没动,只跪在那里。这时刻,她倒是不断祈祷:徳启帝,您老人家也该下朝了吧。把我拖入战局,您老人家倒不能不管啊!
是的,到现在,小六子像死狗一样被拖走,谢晚晴心里才有了几丝慌乱,巴巴望着救兵快来,让她脱离这不自在的冷酷之地。
“东宫不守时,固然有凤仪宫小六子玩忽职守之故,但也有东宫自身罪责。这罪责,皇后,有你教导不周,你本月俸禄减半;另外,将她的教引尚宫革职,受末等针刑。至于东宫,今后是母仪天下之人,本应念其初入宫,从轻发落。但未来皇后,母仪天下,切不可姑息。今日罪过,本为鞭笞,但鉴于千金之躯,末等针刑伺候吧。”太后轻描淡写地宣判她的罪责。
谢晚晴在心里将之祖宗八代都问候遍。暗暗发誓,就算自己不是谢家的人,也与马家势不两立了。
“太后,能否从轻发落?太子妃毕竟年幼,做错事难免。”韩淑妃在太后说完之后,马上站起身。
谢晚晴心里一热,在这等时候,为自己出头,无疑于是极端铤而走险的,不是被划分到谢朝英的党羽,就有拉拢她,为自己的儿子谋划的嫌疑。
谢晚晴不相信韩淑妃不懂这其中厉害,然而她还是站出来。到底是爱徳启帝,还是另有所图?谢晚晴已不想去追究原因。
“淑妃,哀家方才夸你识大体,为何转眼就不明白,哀家是在为萧家未来着想啊?这八个孩子,无论谁执掌天下,若没有一个清明的后宫,怎能安心治国?你且退下,不必多言,哀家乏了。”太后冷冷地斜睨韩淑妃一眼,又闭上双目斜倚在椅子上。
韩淑妃慢慢退到座位上,不经意地向谢晚晴投来目光,没料到谢晚晴也在看她。二人目光一撞,韩淑妃眉头一皱,平静的神色里隐含几丝抱歉。
谢晚晴对着她微微一笑,天真的眸子竟是让她不要为她担心。
韩淑妃拢着衣袖坐下的瞬间,看到这抹笑,竟也是惊讶,这女娃果真是厉害,竟然将时局看得这么清楚。
只是她看得清楚,别人看不清楚么?巳时皇上就该下朝,宫中眼线去报告,乘龙辇也该是到这里。看来,有人是使用计策将皇上拖住。
方才自己本不该那样鲁莽,为熙儿惹来这些祸端。但从储秀宫出来,去向徳启帝汇报情况时,徳启帝的神色和那些话语却是字字敲在她心上。
当她第一眼看见这女娃,那等气质,就让她有所怀疑,而徳启帝的话语更是笃定她的猜测。不只是徳启帝,就是自己也该守护这女娃。
然而,此刻,她也是无力回天,可那女娃的神色为何那样安闲,仿若即将受刑的不是她。
聪慧如谢晚晴,当然也在瞬间想明白为何徳启帝还没来到凤仪宫。也几乎是在韩淑妃看向她的同一时间,她忽然想明白:今日自己受些刑才好。那么,马家可暂时出一口怨气,对她的刁难不会那么急切。
再说,针刑而已,又不会断腿断手,也不会留疤。
谢晚晴打定主意,浑身的紧张与焦躁尽去,脸上露出一抹淡然,在众人都鸦雀无声时,一直跪着不做声的她,行大礼,朗声道:“颖华多谢太后栽培,今日,颖华甘愿受罚,引以为戒。”
一句话,让众人一惊,就连太后都不觉睁开眼。
第31章 萧成熙的无奈
行刑。太后的贴身舍人鸡皮鹤发,枯槁的手拈着四根绣花针在烛火上烤。谢晚晴挺直脊背跪着,承受着行刑前的心理折磨。
尔后,根据末等针刑,五手针,每手四针,皆在背部。每一手下去,那舍人皆尖着嗓子问:“针刺虽小,可知罪责?”
谢晚晴咬着牙,从牙缝里迸出“知了”二字。
初夏的衣衫不过薄薄的一层,那行刑的针比普通绣花针长且尖,这舍人不仅用力,而且刺下去时,还要旋转一下。
谢晚晴觉得每一针都刺穿皮肤,穿过皮肉直接到达骨头里。
当第二手刚刺完,谢晚晴额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突然听得门口响起笑声,说:“咦?这宫门值守到何处去了?本王来此,都没人通报一声。”
谢晚晴听这声音,竟是说不出的酸楚,又带着几丝甜蜜。她原本以为徳启帝不来,来的就该是大公主,却不料在这当口来的竟是萧成熙。
他如今被封为熙王,住在六宫之外的熙王,每日需要上朝,也断然没有来得这么快的道理。只是凑巧吧?
“哟,太后这里是做啥?”萧成熙走进来,一身的官服也没脱,倒是英气勃发。
“什么风将熙王吹来了?竟还记得哀家这把老骨头。”太后有些不悦。
萧成熙嬉笑着行礼,然后跑到太后身边,扶着太后说:“皇奶奶,孙儿可不是记着您?听闻皇奶奶最近常常闹头疼,这上次在令州订的熏香刚回来,说对头疼颇有好处。这不,孙儿一下朝,可就赶过来了。皇奶奶,可别生气。”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只黑檀木匣子递给太后身边的宫妇。
太后面上露出一抹笑,说:“熙儿如今也封了王。有自己的王府,做一家之主了。这朝廷虽有俸禄,到底你是要当家的,不比从前,要细细谋划才是;再说,现在好歹是朝廷命官,以前那等荒唐,到底是不应该了。”
萧成熙捡个凳子在太后身边坐下,笑道:“熙儿也就那几年疯玩一下,身为萧家子孙,那能那般呢。只不过,熙儿以后就不能那么快活地寄情山水了。皇奶奶,这您可要帮熙儿一把。”
谢晚晴咬着牙,背上火辣辣一阵痛,由于萧成熙的突然到来,那老舍人暂时停下施刑,谢晚晴更觉得这陡然的停下,其实是一种折磨。尤其是萧成熙这厮好像完全无视她的存在,让她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又活生生熄灭。
太后也仿若忘记还有针刑这一茬,只跟萧成熙聊天,很是宠溺地说:“你们八个里面,就你不学无术。可把你父皇气得不轻。”
萧成熙嘿嘿一笑,有点撒娇地说:“皇奶奶知道孙儿秉性,最不喜约束,脾气也躁,办不成大事。这大任之类的事,还是教给皇兄他们才是。皇奶奶可要在父皇面前说说才是。这上朝可真是烦,那些个大臣成天就是这边水患,那边旱灾,这边匪徒,那边蠢蠢欲动。一说到对策,全部都默不作声,或者打太极。熙儿最见不得这些。烦死了——”萧成熙说到后来,一脸厌恶。
谢晚晴瞧着他的脸,越发觉得可恨,这厮没帮自己,反而拖着时间,让这行刑变得冗长,真是折磨。
谢晚晴真想冲上去,掐着他的脸使劲撕扯,将之破相。因为她背部火辣辣的痛,辐射至全身,痛得她无所遁形,她不得不承认这老舍人的手法真他娘的独到。
现在,她背部黏黏的,像是渗出来的血将衣衫打湿。
“熙儿,后宫不得干政,哀家也不可以。”太后敛去笑容,转眼对旁边的韩淑妃和皇后说:“这熙儿,十七岁了,也封了王,早些时候,也是司寝宫婢也是行了礼仪。你二人,在群芳谱秀女中,替熙儿找个侧妃吧。”
皇后和韩淑妃赶忙应声。萧成熙一脸震惊,慌忙说:“皇奶奶,您这是做啥?熙儿,可不愿在娶正妃前,娶侧妃。”
太后白他一眼,道:“这过几年?群芳谱的秀女,今年就全是适婚年龄,过几年,你就只有去娶太子妃,或者村姑了。”
这句话无疑是丢下一个巨大的炸弹,众人的反映如出一辙,都齐唰唰地看着太后与萧成熙。
萧成熙马上叫苦不迭,一脸惶恐地哀嚎:“皇奶奶,您可别害孙儿啊。单听听那些大臣上奏,孙儿就觉得痛苦,您要我天天听,那还不是折磨死我啊?”
太后一笑,说:“前段日子,哀家听人说,你跟太子妃私交不错,还送安息香。原本以为你这番推脱是因为太子妃呢。”太后这话轻描淡写,却暗含着许多意味不明的东西。
谢晚晴也不由得打起精神,挺直脊背看着那一脸高深莫测的太后。
“皇奶奶,那个十岁的小丫头?我宁愿娶村姑。您不会不知吧,那是卧病在床的小十二惦记的。我这才差人送去的。您可要明察啊。那小十二的心思,可众人皆知。”萧成熙一脸无辜地说。
谢晚晴听得那香糯米团子让他送的,自是一番失落,随即又感觉不对。那日在“香入云”,糯米团子本就知晓她不在府中。后来,糯米团子就病了,如何在第一时间得知她回府?这根本就是萧成熙编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