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地方,没有温暖的供给,没有可倚靠的人,她还真是一刻也不想呆。
然而她这颗几方面的棋子,若要想出局,离开这冰冷暗沉之所,唯一的方法也只有死亡。
死亡,死亡。她不禁重复这个词语,咀嚼在嘴里,有某种不知名的畅快。
恐怕这世间还没一个人一直谋划的是自己的死亡吧。我还真是天才。谢晚晴眉宇间露出一抹淡笑,方才那种四面楚歌,举步维艰的情绪一扫而空。
她翻身下床,窗外鸣声四起,早晨的日光在窗户纸上跳跃,充满玄妙。
谢晚晴走到窗前,想要开窗透气,然而手扶在窗棂上,却忽然不敢用一分力,窗外就是那几棵老树枝繁叶茂,昨夜,这树是他的藏身之所,他就在那里看着自己。
若说没有念想,可为何又有尚书府送伞与香草,为何又会三番五次偷偷溜进自己的房间?为何又会铤而走险来到此处?
他到底是在谋划什么,他对她到底是如何的情谊。她倒是迷茫万分。
第27章 立威东宫
碧叶在晨曦中舒展,鸟儿在繁密的枝头叫得欢畅,草尖上噙着晶莹的露珠,风中带着悠悠的植物香。
早晨总是如此美好。这样的美好,如果有自己心爱的人在身边拥着自己说早安,或者还有孩子一起,一家三口吃早餐,然后一起去散步。落花的小径上,看自己的夫君将孩子抱起去摘那盛开在高架之上的蔷薇花,风中飘着孩子摘到花后“咯咯”的欢笑声。
那该多好。
谢晚晴站在窗前看着这景象,略一笑。
就在方才,她的手扶着窗棂,最终还是在迟疑片刻后,慢慢垂下。然后,她慢腾腾走到熏香炉边,点上一片安神香,又从竹箱里挑出一袭花蕊黄的春衫,这春衫很有春日的柔美。又甚是简约,那裙裾只到脚踝,一条紫色细软腰带在腰侧打个蝴蝶结,绿色丝带的触须长长地垂着。衣袖宽大却不累赘,双手抬起时,那衣袖就像是展开的扇面。
她轻轻穿好衣服,然后将针与匕首收到恰当的位置,戴上萧文杰配的香囊。想了想,又从玉枕后的小格里,摸出谢陈氏那块碧绿通透的玉佩,那玉透着沁心的凉。谢晚晴将它挂到脖子上,贴身藏好。
这才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她原就知道这落凤宫的早晨应该极美,却不计真是如此的美丽,甚是连向来不做白日梦的她也不由得浮想着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
她站在那里,静待着宫婢进来。因为她知晓,方才自己起身的一举一动,都是落人眼中的。
果然,在这窗边才站一会儿,便有宫婢挑帘进来,正是昨日她大喊“来人”,让掌陈掌宫嘴的那个宫婢。
那宫婢看到谢晚晴站在窗边,甚是惊讶,脸色惶恐地跪地,说:“小的惶恐,伺候不周。请太子妃恕罪。”
谢晚晴也不转身,只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宫婢一愣,方才观察太子妃的种种,见她站在窗前良久未动,想起昨夜她吩咐辰时一刻叫她起床,而今快辰时三刻了,她才来叫。
硬着头皮走进来,本以为太子妃会严厉责问。然而,她只是云淡风轻地问她的名字。
她有些惊讶地回答:“回禀太子妃,小婢贱名念奴。”
“哦。念奴,念奴娇媚,羞煞花蕊。”谢晚晴微一动,不觉念出一段戏剧里的唱词。念奴这个名字,若是主子取的,倒多半不会是女主子了。
谢晚晴略一笑,脸上迅捷乌云密布,用冷然的声音喝道:“你好大胆子,为何到辰时二刻,还不叫醒本殿下?”
念奴方才紧着一颗心进来,听闻太子妃问自己的名字,这紧张才刚刚放下,却不料这太子妃喜怒无常,倏忽间,是风云变色。
她吓得慌忙回答:“昨夜皇后娘娘传旨谕示:太子妃昨日大典定是累了,今日就不必让您早起,改日再去请安。”
谢晚晴早料到是有人传旨,否则这些宫婢不会如此大胆,违抗她昨夜的指令。不过,既然要让对手觉得她浅薄无害,该幼稚的举动还是要的,何况这是关系到东宫立威。
所以,谢晚晴蓦然转身,负手而立,说:“你记住,此番你在东宫,就要为东宫尽力办事,若本殿下有何闪失。你该知道,东宫的所有的宫婢、舍人的下场。”她脆生生的童音带着浓烈的狠绝,滚落在落凤宫里,带起森然的寒意。
念奴本来匍匐在地,听闻此话吓得浑身一抖,竟是不由自主抬起头想瞧一眼太子妃。却不料与谢晚晴凌厉的眼神相撞,那眼神如刀扫来,吓得念奴浑身直哆嗦。
她之前听闻太子妃是十岁女娃,还是小妾所生,因为救了十二皇子,皇上才赐予她群芳贴,今次抽中“春燕归”,也算是祖上积了阴德所致。
所以,在太子妃未入主东宫之前,她与别的宫人都一道瞧不起这女娃。可前晚一到东宫,她就给方掌宫下马威,算是对东宫宫人敲山镇虎。昨天早上,又将前仇新账一起算,将储秀宫陈掌宫掌嘴。
昨日早晨,她还暗自笑她毕竟是十岁女娃,不知天高地厚,肆意作威作福,报仇也来得那么急不可耐。
可方才直面她面上的气势,那眼神,竟是让她不寒而栗。她不禁怀疑那昨日在花嫁鸾车上向万民微笑的太子妃,到底是不是眼前人。
谢晚晴很轻易地知晓这些宫人的心理,也不予以理会,仍旧是冷着声问:“你不知道,本殿下若有闪失,你们的下场?还是你们以为会有新的主子会冒险接纳你们?”
她刻意将“新的主子”几个字咬得很重。
“小的不敢,小的知错,请殿下恕罪。”念奴开始叩头,一声声敲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不得不承认太子妃掐他们的软肋掐得很准。对于这样为人办事的人,再这宫中最怕的就是主子失势,或者跟错主子。
谢晚晴也不阻止她叩头,反而一甩衣袖,闲庭信步一般踱步到椅子上坐定。这才挥挥手,语调缓和下来,却依然不耐烦地说:“你且起身,本殿下也不是怪你。”
念奴一听,有点愣,根据她的经验,这个时刻,该是杀一儆百之时,为何又如此轻易放过她?然而,她还是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垂首立在原地。
谢晚晴看她模样,作为现代人,她还是有些心软,口气更软下来,童真的声音,偏偏用的是语重心长的语调:“只是生气,已过辰时,你们竟无人来叫本殿下起床。这算是本殿下在宫里第一日,虽皇后娘娘垂爱,体恤我劳累,但本殿下怎可废礼数?这让别人怎么看本殿下,看东宫?”
“太子妃,小婢未考虑周详,罪该万死。”念奴说着,又要跪下去。
谢晚晴拢拢袖子,道:“你再要跪下去,估摸着,东宫真的要第一日就失仪于宫中了。你且吩咐下去,让花小瑞来替本殿下梳妆,另外,将方掌宫叫来。”
念奴应声而出,脚步踉跄。
谢晚晴深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好戏开场。
花小瑞的脚已然肿着,由方云珠亲自扶来。谢晚晴斜瞟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喝一口茶,气定神闲地说:“这东宫多少宫婢,宫妇与舍人,你且去召集到厅门外,本殿下认个脸,往后也不至于连自家东宫的人都不认识。”
方云珠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偷偷瞧瞧太子妃,想要看出点端倪。却只看到她轻轻拈着茶杯,那眼角眉梢都是淡然,如同一幅烟雨水墨画。
明明是单纯的神情,却总让方云珠觉得潜藏极深。
“方掌宫对本殿下的决断有何异议?”谢晚晴头也不抬,只兀自拈着杯子闻香,也不得方云珠答话,便自语道:“这羽家所培育的碧影果然名不虚传。”
这才二日,方云珠就有些怕与太子妃打交道,因为永远不知她下一刻会出什么牌,脸上的表情会是哪一种。
“殿下说得极其在理,小的没有任何异议,小的这就去办。”方云珠只想赶快逃离这落凤宫,一说完,便赶忙挑帘子出去。
谢晚晴放下杯子站起身,抬手指指站在一旁的念奴,说:“那个,念奴,去为本殿下准备早餐。一律从简,若过多,造成浪费,本殿下第一个砍了你。”
她语调极其淡然,像是闲话家常,慵慵懒懒的。
念奴慌忙应答:“是,小婢这就去办。”小碎步跑两步,又转身问:“敢问太子妃,是送到此处,还是在东宫正厅用呢?”
“东宫正厅吧,这是礼数,以后记住了。”谢晚晴兀自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
念奴应声而出。花小瑞这下拖着瘸腿跳将过来,拿起梳子替谢晚晴梳头。
“今日不戴凤冠,梳个简易的便可。”谢晚晴吩咐,却从铜镜中看到花小瑞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
“小瑞有何喜事,乐成这样?”谢晚晴打趣道。
花小瑞一笑,俯身下来,在谢晚晴耳边,悄声说:“小婢瞧着三小姐倒是越来越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这东宫里的妖蛾子估摸着都要惧怕三小姐您了。”
谢晚晴一笑,自知这花小瑞虽是萧成锦的人,平时也在赵贤妃宫里,但方云珠毕竟执掌着东宫,在东宫无主之前,便是东宫的主子,算是无冕之王,并且是直属于皇后管辖,自然在宫人里也算是跋扈类型。
“你倒是乐呵了。本殿下这番倒是让你解气了。”谢晚晴笑着,看着窗外枝繁叶茂的大树那边一闪而过的白色人影。心骤然一紧,好快的身法,到底是谁?
“三小姐怎么说是小的解气呢。小的只是替三小姐高兴。昨夜啊,我偷偷听得那几个宫婢讲起昨日游行典礼的状况,听得我热泪盈眶,也万分后悔自己怎么就扭着脚,没能亲眼看到。”花小瑞将一柄木质步摇插在她发梢上。
谢晚晴也没说话,微蹙眉,看着窗外的树丛。
“小姐,怎了?”花小瑞也觉出不对,小声问。
“没什么,只觉得那些树,很碍眼,考虑要不要砍掉。”谢晚晴淡淡地说,不知怎的又想起羽翎来。
他为何对宫内布局了若指掌,还能自由出入?
“小姐,那些树不能砍。那可是开国董皇后与定弘德帝亲自种下的。听宫里人说,董皇后和定弘德帝那时就住在这里,这东宫最初叫紫燕宫,是董皇后的寝宫。那时,帝后二人举案齐眉,赏花散步。可让人羡慕了。据说,定弘德帝在董皇后怀孕期间,一下朝,就带着奏折到这里陪她,晚上也留宿在这里。帝后二人成为传奇,定弘得帝也成为萧月国后妃最少的帝王呢……”花小瑞兀自说着,一脸迷醉。
这里竟然是董春燕的寝宫。那个以短短四十五岁的年龄,为定弘帝孕育十四子一女的女子,那是怎样的恩宠,才会有如此的繁华?那是怎样的刻骨铭心与深情。
他一定给她很多很多的温暖,要不然,这样空旷而幽暗的宫殿,怎么住得习惯?
她兀自抬头看,宫殿很空,光线幽暗,房顶模糊不清。
她伸出的左手呈虚空姿势抬起,窗外涌进一阵风,从手心中穿过,带来清晨的薄凉。
温暖,很遥远吧。
第28章 谢晚晴的东宫宣言
(斗者,永远不会让人知晓下一刻的表情——题记)
偌大的东宫正厅,案几上摆着早餐,主食是一大碗糯米粥,里面加有某种提神醒脑的植物嫩叶熬制,微微泛出绿,那菜也极其简单,只有一小盘青菜与一碟小蚕豆,还有一碟烟熏瘦肉,那瘦肉纹路清晰,切成极薄的小扇形,在小碟里摆放成一个大扇形。
谢晚晴坐到案几前,看着这菜式,有瞬间呆愣,仿若回到尚书府的那座小院落。那时,董青文总是托着一碗用植物叶熬制的糯米粥,一碟烟熏肉和一盘炒鸡蛋到书房来,然后,董青文坐在一旁看着她用餐,眼角眉梢都是慈爱的笑。
他们的早餐就是这样简单,清粥小菜,融融的温暖。虽然当天不自由,但与之后的生活相比,那座院落真是幸福无边。
“念奴,你太大胆了。怎么给太子妃端这样的早点来?”方云珠厉声道,随即就吩咐人来撤菜,重新准备。
“是太子妃说一切从简。所以小婢才擅作主张……”念奴低着头声音小下来,拿眼瞟瞟太子妃,谢晚晴她能说句话。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擅作主张。别以为你是贤妃举荐给东宫的,就忘了自己是东宫的人。”方掌宫不疾不徐地说,倒颇有主子的派头。
然后又转过身,低眉垂首一福身说:“殿下,是小的教导未细致,小的这就撤换。至于念奴,请殿下饶她这次吧。小的定会好好教训她。”
谢晚晴看着方云珠,到底是青春无敌,加上模样也不差,那眉目身姿倒是颇有几分媚人,若是男人见到,也是有动几分心思的。
不过,那么急不可耐地将念奴背后的人给抖出来,到底是失了格调,对不起这些年在宫中的岁月。
不过,谢晚晴也不发作,声色俱厉不是次次都用,有时候棉里藏针效果也奇佳。
所以,她只字未提这早餐的事,反而是一派悠闲,轻移莲步,坐到案几前,对来撤走早餐的人一摆手,然后漫不经心地观察,拿着筷子挑着粥与菜,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糯米粥浓而不稠,加上小方艾嫩叶,增加清香,提神醒脑,让人神清气爽;这鸡蛋炒得恰到好处,如果本殿下没有猜错,这鸡蛋里加的香料是种木本药材的汁液;至于这烟熏肉——”
谢晚晴说到此,轻轻夹起一小片放到嘴里嚼,脸上渐渐浮起一抹笑意,说道:“柚子枝叶熏制,这枝叶原本就极香,这样一熏,清香尚存唇齿。这火候与刀工也是恰到好处。至于其余两样,也是精致之选。”她说着,又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小匙粥喝着。然后,放下汤匙和筷子,对着念奴笑道:“念奴,你这早餐,本殿下甚是喜欢。做这菜的厨师也算匠心独运。”
念奴没想到这太子妃居然懂得这么多,而且还赞美自己,虽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到底是免于责罚,慌忙跪地谢恩。
谢晚晴招手,笑着说:“你再跪,本殿下就真不用用早膳了。你来帮本殿下泡一壶碧影。”
念奴应声泡茶,谢晚晴悠闲地吃两口,才对方云珠说:“这早膳今日甚合本殿下心意,做这早膳的厨师和念奴都受赏赐。赏赐规格——,就按东宫末等赏赐来做。”
方云珠万万没有想到这养尊处优的太子妃会懂得这清粥小菜的做法。这宫里的主子们,无论大小,哪个的早膳不是尽量奢华,哪个会知米与菜的区别?方才本是想将念奴暴露出去,却不计这太子妃是一点也没在意,现在要给她赏赐。
方云珠百思不得解,也只得应声下来。
谢晚晴也不言语,抬眼看出去,院里跪着东宫的宫人、宫妇与宫婢,少说也有几百人,再加上还未正式打照面的东宫六率。这么大的家,如同跨国大企业,怕是不好当,还怎么给自己敛点跑路费呢。何况还不知这东宫的财务状况如何。
看来,今日不仅要发表一下虚假的演说,还得要逐步收回东宫财政。
打定这个主意,谢晚晴也不急着去凤仪宫,反正她料定那是个陷阱,索性就如她们的愿。一开始,总是要低调点,弱势点的。
于是她慢悠悠地吃完早点,喝几杯碧影,这才起身漫步走到院内。
院中一干宫人、宫婢已跪了不少时候,见太子妃出来,忙齐声呼千岁。
谢晚晴漫不经心地抬手,让众人平身,然后对身旁的方云珠说:“方掌宫将东宫治理得井井有条,本殿下甚是欣慰。”
“这是小的的分内之事,小的们早就在这里翘首等待太子妃的到来。”方云珠弯腰躬身,语气与动作都收敛得很好。
谢晚晴只是一笑,对着众人不疾不徐地说:“本殿下入主东宫,在太子未到之前,处理东宫事务。这今后,各位就是东宫的人,跟本殿下也算是一家人了。”
众人一听这“一家人”的说法,倒是新鲜,这宫里主子谁人当过他们为一家人?众人心理自是一热,不过鉴于之前太子妃喜怒无常的举动,谁也不敢有半点的松弛,还是低眉垂首站着不语。
谢晚晴看着众人的表现,甚是满意,那说明她这几日的举动已成功让他们捉摸不透。
她继续发表着她的演说:“今日,本殿下让大家来此,也算是一家人打个照面。这一方面,好让本殿下认识一下大家,免得那日,大家在别处有个什么,本殿下倒认不得,袖手旁观了,那可就违背家人的含义了。当然,也是让大家认识一下本殿下,记住本殿下这张脸,免得有人,不知自己的主子是谁。”
这最后一句话,她的声调陡然提高,童音里带着不可捉摸的寒意,众人一寒,这才明白这话才是太子妃召集众人的原因,是让他们搞清楚谁是自己的主子。众人莫不抹汗,怎么感觉这小主子比十二皇子和大公主更让人紧张。
谢晚晴看着众人噤若寒蝉的模样,继续笑着说:“本殿下向来心直口快,昔年,父兄皆赞我心虑志纯。今日,既然是一家人,本殿下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东宫一家,本殿下是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本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各位的去处是那里,是不言而喻的事了。若真有异想天开者,那真是对不住你们在这宫里的悠悠岁月。尔等,可明了?”
“小的谨记殿下教诲。”众人齐声回答,浑身抖得不行,心中又是极大的震荡。这舍人、宫婢若失去主子,去处不外乎是去暴室服役到死,或者充当军妓致死,宫中其余主子是不敢随意接收这样的宫人的。这是萧月国第六代皇后所做的规定。当时,宫中妖蛾子作祟,一向不太想管事的皇后一怒之下,将一干妖蛾子后妃下狱,彻底整治后宫。
那份儿魄力沿用至今,倒是让一代代皇后都省心不少。
“嗯,既然明了。以后做事用心,时刻谨记你们是东宫的人,是朝廷的人。这办事,不仅为本殿下,也是为朝廷,当然,也是为自己。若做得好,本殿下必定会有赏赐,比如这几日,念奴便做事得体。”谢晚晴气定神闲地说,招手让念奴站过来,这就算给众人树立一个榜样,至于别人对这个吃里扒外的榜样是打还是骂,还是崇拜,那是他们私下里的事。作为主子,她毋须操心。
念奴双手交握,很是不安地从人群里走到太子妃的身边,浑身不由得发抖。
谢晚晴装作没看见,只对身边的方云珠说:“按照东宫赏赐制度,这念奴是受末等赏赐,不知这末等赏赐规格如何?”
“回禀殿下,东宫末等赏赐是本月和次月的月俸翻倍。”方云珠回答,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尤其是太子妃脸上那抹一闪而逝的狡黠。
“哦,这末等赏赐也算丰厚。本殿下对这赏赐制度还不甚清楚,今晚,你且将这制度告知本殿下。另外,这东宫好歹也算是一家,本殿下好歹也算当家主子。这东宫的家底,这收支用度也该向本殿下报备吧?”谢晚晴说着,带着笑意淡淡地扫视方云珠。
那眼角明明带着笑意,但那眼神却就是凌厉。方云珠被这眼神一看,慌忙跪地,说:“殿下,请恕罪。在殿下入主之前,小的已将收支用度,以及东宫家底都清查成册。原本想等殿下休整几日,才呈上。”
谢晚晴轻轻一笑,也没接她的话,兀自转身,对着众宫人,指着方云珠说:“你们看看,方掌宫做事周详,处处为东宫着想。尔等,要以方掌宫和念奴为镜,约束自己。好了,尔等散去吧。”
众宫人如获大赦,谢恩散去。
谢晚晴这才扶起方云珠,笑道:“本殿下得云珠如此其贤,实乃东宫之福。本殿下倒要替未来的太子先在此谢过云珠。”
“小的不敢当,这是小的分内之事。”方云珠站起身,总觉得心旌摇曳得纷乱,说不清到底为何,内心如此不宁静。这十多年在宫中的历练,她以为自己早就心如止水,能冷眼看待任何事。
谢晚晴看看天色,日头高挂,约莫也是八九点钟的事,便说:“这世间,最不待人的就是时间,再光华盛大的太阳,也终究有落山的时候。而夕阳西下,几时回来过啊?明日,又是新的一轮太阳升起罢了。”
太子妃十岁的年纪竟然在感叹时光流逝?方云珠不由得抬头看她。极其简单的款式,粉嫩晶莹的肌肤,天真的脸,眉头微蹙,有淡淡的感伤。
方云珠不由得细细咀嚼太子妃方才的话语,越咀嚼越觉得惊心。难道真是这意思吗?是在告诫她:皇后也好,太后也好,还是这宫里的某妃也好,终究是要落山的太阳,而她才是明日光华灿烂的太阳,才是她们这些宫人的倚靠吗?
谢晚晴也不看方云珠,若她连这点弦外之音都听不出,那么她还真是白在这宫里混这么些年了。
“收拾一下,随我去凤仪宫向太后请安吧。这虽时辰过了,但礼数究竟还是要的。”谢晚晴一边说,一边拢着衣袖往外走。
(不知不觉已入V快一个月了,期间谢谢大家的关心与支持,令狐的故事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但由于令狐的工作很忙,所以写之后,难免有错别字,请大家谅解。在我有空时,会一一检查。谢谢大家。)
第29章 凤仪宫前的刁难
太后的凤仪宫金碧辉煌,黄瓦红墙,朱漆雕梁。因凤仪宫与皇后的凤栖宫毗邻,与东宫也离得较近。
谢晚晴便只带着方云珠徒步而行,来到绿树掩映的宫殿门口。值门的舍人不认识谢晚晴,谢晚晴也没戴凤冠,没穿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