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然终究没有说话,更加沉默的成汗自然更不会说话。
校场上欢声雷动,都专注于比武。至于天子的去处,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也不是他们敢关心的。唯一瞟着他们的,不过只有站在武场台上的萧成锦一人而已。
那一瞬间,几乎不用去判断,他就可以知晓那披风之下,轻纱掩面的就是她。
谢晚晴却是任随萧成熙牵着,从这一刻起,游戏已经开始,不到死亡不会停止。而她必得闭上眼,用尽全力去赌博,因为真正开始对阵,她纵使百臂千手也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她唯一的赢面,在于赌他那颗心里有她。
他轻轻跃上马,弯腰下来,对她说:“来,把手交给我。”
他没有用“朕”,而是用“我”,这是这几天来,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谢晚晴一愣,将手交给他,颓然闭上眼,呼呼风声里,被拦腰抱起,稳坐在他身前。
策马而去,奔腾的风声,如同许多年前,帝都城外,月华如霜,一袭白衣的男子一柄长剑在手,说:“乖,别怕,有我。”
那成为她生命里魔咒的解语,成为情根深种的土壤。
她任由他带着,一直向西。逐渐,马儿慢下来,开始以散步的姿态走走停停。她在他怀里睁开眼,这才发现他们已离开军营的范围,周遭尽是荒草凄凄,茂密树林,天边一轮残阳如血,猎猎的风中,显得格外悲壮。
“皇上。”她轻喊,语气不由得焦急。
“嗯?”他抱着她,一路策马而来,心里一直忐忑,却又巴不得这样不要停下来,一直跑到地老天荒。
“这儿已没有军队,这周遭过于荒凉,不好。”她听着四野的风声此起彼伏,心里闷得发慌,紧紧抓着他的手。
“这是皇家学府的园林,没有人敢造次,何况我以前也经常一人策马来此。”他说。心里却是一阵苦笑,当年,他不也是在这片园林里差点丢了性命么。
谢晚晴紧紧抓着他的手,坚决地说:“不,我们回去吧。以前你是熙王,三长两短,不过一个亲王遇害,而今您是帝王,是当今天下,虎视眈眈的人更多。”
“你在担心朕?”萧成熙心里露出几丝曙光。
“臣妾更担心天下。一旦陛下有什么。必得天下大乱。”她说。
他却是固执地抱着她轻轻一跃,落在一处荒草中,让那马自由地在那边吃草。
“朕带你去看好东西。”他牵着她一路往树林深处跑,不一会儿,就听得淙淙水声,离那水声越来越近,便闻得到潮湿的山风里有甜香。
她走几步,猛然停住,惊讶地说:“是槐花。”
他转过身,笑着说:“鼻子真尖,转过这山头有大片的槐花,最近开了,很是好看,我早就想带你来。”
她不知说什么才好。那一年,她还不是太子妃,被谢朝英囚禁在湖心小屋,他却是能来去自如,夜晚躺在她床上,她给他讲故事。曾说起过很喜欢槐花胜景,今日这番却是记得当时那偶然的提起?
她站在原地,迟迟不敢挪动步子。
他笑她,轻语:“倒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成熙。”她低低地唤他的名字。
萧成熙抿着唇,没有应声。这女子还真是能找他的软肋。他真是发了疯一样,喜欢听她叫他的名字。
“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危险。”她适才听得水声,已然想起这里定是当年他坠崖之地。心里更是有不祥的预感。
“槐花开了。”他没头没脑地说这么一句,很是孩子气的语气。
她心里一动,一声叹息,道:“槐花年年皆会开,等到他日平定天下再来看,也不迟。”
“好,一言为定。”他说,却是固执地看着她,没有挪动脚步,其实他很想说:谢晚晴,今日不看,怕是没有那一天了。
谢晚晴因他的回答略放心,拉着他往回走,却才走两步,林子里沙沙作响。二人皆停住脚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
几乎是本能,她猛然凝神听着声响,道:“不是狼,不是蛇,不是野猪。”
“是人,不止一个。”萧成熙替她回答,从腰间抽出软剑。
“你快走。”谢晚晴真是慌了,将他一推,自己却是拈针在手,往来人方向一站,几乎是本能地挡在他面前。
她与他博弈,宁愿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却是不愿他有分毫危险的。
萧成熙一愣,这是什么举动?她的苦肉计已然到达这个地步了吗?
“成熙,快走。”她转过身,催促他。
他一张脸全是阴沉,不悦地说:“你以为朕会丢下自己的女人,独自逃走吗?”说着,将她一拉,放到自己身后,持剑而立。
谢晚晴不由得泪一涌,却还是固执地说:“你快走,你还有江山社稷的责任。我自有办法拖住这些人。”
“历来知晓你很会糊弄人,拖延时间是你的拿手好戏。但是谢晚晴,朕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去谈江山社稷的责任?”他语调更是不悦。
“那尽量往外走。”她知晓说不过他,拉着他往外跑。
他不得不佩服这丫头的处事能力。在得知有人前来,不知敌我实力,不是往密林深处去躲藏,反而是往这树林外跑。她能从来人来自密林深处判断他们必定是先探好地形,所以密林于他们实在没有任何意义,而一旦受伤,即使不被对方灭掉,这树林里闻着血腥味而来的野兽也足可以将他们撕碎。
而往树林外跑,一方面可以策马奔腾找救兵,另一方面,还可将敌人的优势削解。
这丫头临时应变能力一直让人惊叹与惧怕。
她拉着他一直跑,却还是被人拦住。来人共三十人,皆是一袭紧身黑衣,黑色面巾蒙面,持着利剑,很有职业特点的装束。
谢晚晴这下停住脚,萧成熙还没发话,她倒是不知死活地说:“几位兄台,这番装束来打猎?”
萧成熙差点就扑到,他打死也没想到谢晚晴开口问出的是这句话。
那几个黑衣人大约也没想到萧成熙身边的女子会如此问,不由得一抖,道:“少废话,纳命来。”
“且慢。”谢晚晴一竖掌。
那几个黑衣人不明所以,领头的一个问:“臭婆娘,你倒要如何?”
谢晚晴在萧成熙手心里写:成熙,等一下,你突围出去,不要管我,我定有办法保住性命,你记得来救我就好。
萧成熙却狠狠握她的手,表示不同意。他不可能将她交给任何人,要毁她,也得是他亲手来。
谢晚晴却是啧啧摇头,对那黑衣人说:“我只是在你们动手之前,好心提醒你们一下:杀了我,你们的主上会后悔无比的。”反正她是瞎蒙专家,瞎蒙一下好了。
“哼,笑话,杀你?你那根葱哪根蒜?”那人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
“自然是你们主上一直要找的人。”谢晚晴呵呵一笑。
那几个黑衣人果然面面相觑,显然都知晓主上找的人是谁。谢晚晴心里一咯噔,这些人原来不是萧成熙安排的人,看来就要棘手得多。先前,她以为这些人定是萧成熙安排过来试探她的,她这一试探倒是不像了。
“你家主子若得我,必得顶级火器,入主萧月国王庭指日可待。”谢晚晴为对方画饼。
“你是谢颖华?”那为首的黑衣人猛然问。
谢晚晴与萧成熙皆是一惊,竟知晓她身份,看来是追踪她已久。
“正是奴家。”谢晚晴一笑,负手而立,道:“现在,你放我的侍卫走。”她指一指萧成熙。
萧成熙一纳闷,这等谎话,她居然都编的出来,鬼才会相信。
但事实证明谢晚晴就是说鬼话还要说到对方将信将疑的人。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这是你的侍卫?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孩童?这明明是当今睿熙帝。”
谢晚晴也是哈哈哈大笑,笑得比那人还大声,笑得对方莫名其妙,她却脸一沉,道:“我看你们就是三岁孩童。睿熙帝九五之尊,出门不带暗卫,任得你们追他成这样?”
“别狡辩了,他以为是他的地盘。”那黑衣人喝道,持剑而来。
“兄台,既然知晓我谢颖华还活着,就该知道我那四年是生活在何地。”谢晚晴不住地摇头,对那些黑衣人作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甚是惋惜地说:“我师傅的易容术独步天下,天下皆知‘要遗忘前生或替换来世,都去找青离’,我要替人易个容,还不是简单的事?可怜的你们,今日被设计了,还不自知。”
黑衣人果然有些慌,四处瞅瞅,没见有人,便喝道:“臭丫头,少糊弄我们,兄弟们,不管真假,杀了那男的。”
“那我先自杀好了,反正火器配方我已经烧了,世上再也没有了。”她从袖间弄出匕首横在自己脖颈上。
那些黑衣人没有动,她继续提议说:“唯今之计,你们要想全身而退,只有拿我做人质。”
萧成熙都在一旁悠闲地看戏,觉得这丫头简直太疯狂,居然跟不认识的人都能谈上条件,明明一招就可取她性命的人,现在不得不将她当大爷一样供着,生怕她有三长两短。
其中一个人提出疑问,道:“既然你们是诱饵,引诱我们上钩,那你还要帮我们?”这位兄台显然是比较清醒类型的,能问出这等问题,谢晚晴暗自佩服,面上却是一掩面,嘤嘤哭泣,道:“你们是不知,我多想摆脱那睿熙帝,那厮简直是恶魔,呜——,绝对的恶魔。”她哭着,哭得抽抽搭搭。
“不是封你为后了么?”有人不相信地问。
“你们不知,他就是表面功夫做得好,她逼死我兄长不说,还杀我师傅,将绿柳山庄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还抓山庄里的人威胁我,动不动就对他们用大刑,我那些日日相处的叔叔伯伯,婶婶姥姥都被他折磨得相继去世,昨天,我的八婶也含恨离开这人世。不仅如此,他还夜夜蹂躏我、可怜的我,伤痕累累,我做梦都想着能离开这里——,啊,兄台啊,你们可否行行好,将我带我走。”谢晚晴声泪俱下,哭得甚是悲惨。
萧成熙在身后一张脸是气得发绿,那些个刺客更是一头雾水,好几人面面相觑,很明显出现了内部意见分歧。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领头的黑衣人问。
“那我死了算了。其实过着那等非人的生活,我也是打算去了的。生无可恋啊。可是想到我那些惨死的叔叔婶婶们,我就告诫自己要活下来报仇,如今,你们竟得也不相信我,这非人的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啊。”谢晚晴哭诉着,又摸了一把眼泪,将各大小说台词搬出来演绎得淋漓尽致,忽悠大众。
“好,我们带你走,但是那侍卫必须杀。”领头的还算精明,绕了一圈,还晓得自己的意图。
“你们是不相信我的诚意么?这侍卫保护我,兢兢业业的,你们何苦害我再多背一条人命呢。你们看,为了你们,我连信号都没有发呢。”谢晚晴说着,从萧成熙腰间扯下信号拿在手中把玩。
“看吧,完好的。”她拿着一拧盖着,“嗖”的一声,一道火光直冲上天。
“完了,你怎么拔盖了?”一个不明真相的黑衣人很是惋惜地说。
“奴家,奴家也是首次拿,不知,不知呢。现在怎么办?”谢晚晴装得战战兢兢,向刺客询问解决方案。
“速战速决。”那领头的黑衣人说。
“如何速战速决。”谢晚晴说着,很贼地凑过去,一脸慌乱,仿若眼前的刺客兄就是救命稻草。
“谢晚晴。”萧成熙一把抓住她。
她猛然转头,腰间的香囊一撕,香粉在空中弥散,很是轻微,她沉声说:“走,这是野外,风大,又是三十多号人,香粉只得片刻迷幻。适才放了信号,你出得密林,成锦他们估计就到了。”
“谢晚晴,在你眼中,你男人就那么差劲么?”他不悦地白她一眼,缓缓地持剑在手。
“我的男人是以天下为己任的英雄,不是死爱面子的莽夫。”谢晚晴也白他一眼,拉着将要挑战众刺客的萧成熙往林外跑。
第20章 筹码
刺客三十人,皆是顶级高手。在谢晚晴与之对话的过程中,萧成熙也发现这三十人并不是自己的人。
他原本是想安排些许的人来试探谢晚晴,让她立下赫赫的功勋。是的,他要将她宠爱到极致,宠爱到天下皆知。那样才有足够的筹码来谋取更多。
这一场槐花的盛宴,原本是他的预谋,可却是变成别人取他性命的部署。
到底是谁还能知晓他今日的行程?除了那一批执行任务的死士外,再无他人。只是真好笑,以为他萧成熙是烂货,凭这些杂碎就能对付的?
他只是不想抢谢晚晴救驾的功劳,于是在她对人施以迷幻香,拉着他往树林外跑时,他很是配合。
刚跑没有几步,便有刺客醒过来,大喊:“上了那个臭婆娘的当了,主上说的没错,这丫头诡计多端。此人必定就是睿熙帝。”
谢晚晴脚下却是一分一毫也没有停下,萧成熙也是奇怪,平素里让这丫头练功,却是死活不肯,偷懒耍赖。临到逃跑,她还穿着长裙,速度居然这么快。
他略回头看那些追上来的刺客,唇边露出一抹笑,剑在手,长身而立,朗声道:“诸位倒真是辛苦。潜伏在朕身边那么久。”
谢晚晴回头看他居然站住,心里更是着急,之前的勾心斗角全都放下了,只是一心怕他受伤被擒或者死去。
想到他会死去,她就惧怕不已。赶忙拉住他,小声说:“你快走啊,我有火器配方在手,他们不敢杀我。你有天下。”
她语气着急,他却是将她一搂,这番对垒,他不是不感动,至少她愿意以身犯险助他脱离险境。不管她是民族大义,还是仅仅出于对慕容睿辰的计划的维护。终究她选择护着他。
“成熙,走啊。”她要挣脱,袖箭在手。
他将她搂紧,轻笑道:“你别跟我讲天下,我怎么能丢下你,萧月国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将自己的女人丢在危险里,独自逃生。何况我一代帝王,再说了,这群杂碎,朕还没放在眼里呢。”
“成熙。”谢晚晴真是着急了。她最怕的其实是意外,什么都谋划好了,只等时日,便是花好月圆,却偏偏横生变故,将一切打乱,那种感觉很绝望。如同前世,她跟石磊,她一直默默喜欢着他,等待着上大学时,向他表白,然后花好月圆,可是之间就是横生出变故,让她一个呆在无尽的孤独里。
他看着她的着急,心里却是暖意四溢,他一手持剑,一手紧紧搂着她,低下头,看着她一脸着急,却是兀自笑了,轻语道:“即使是今日走不出这树林,我也心甘情愿,除非是晚晴不愿意陪成熙共赴黄泉。”
谢晚晴一咬唇,眼泪满溢,嘴里只是说:“成熙,你别意气用事。”说着,她猛然一挣扎,却是挡在萧成熙面前,对着追上来的黑衣人,冷声道:“你们真不想要火器配方?”
“少废话,这不是我们操心的,兄弟们,不要跟这个臭婆娘说话,她诡计多端。”为首的黑衣人说。
谢晚晴的神色越发冷然,朗声道:“我用火器配方和我与你们交换睿熙帝的命,如何?”
“你以为你跑得掉?”那黑衣人叫嚣,身子一掠,却是来抓谢晚晴。
萧成熙将谢晚晴往身后一拉,长剑轻挑,看似漫不经心,却是一阵疾风而去,一剑五人,立时毙命。
睿熙帝的功夫向来很少人知晓。他作为帝王时,流连兰台,功夫一直很一般,而今这一剑却是惊天之举。
之前谢晚晴一直耍诡计保他,黑衣人皆以为睿熙帝功夫平平,却不料一剑过处,银光乍现,五人立时毙命。能有这种功夫的,就是江湖上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这样年轻的男子。
“你是谁?”有人变了声音。
谢晚晴看着情势,萧成熙这厮对付着三十来号人绰绰有余,心里也放下大半,从萧成熙背后探出个脑袋,说:“你们作为刺客真是太不专业了,废话又多,又婆婆妈妈,又没有狠戾,你家主子能用这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成熙伸过手将她脑袋塞到背后藏起来,小声说:“给我老实藏好。”
“你到底是谁?”那些刺客逐渐围过来,跃跃欲试,耽耽相向,却不敢前。
“当今天子。”萧成熙语气越发冷冽,将右手的剑换到左手,平举出去,这软剑在幽深的树林中,印着几丝斜射进来的夕阳,倒真是剑如虹。
“左手剑。”有人轻语。
“看来各位在萧月国呆的时间真是不短了。”萧成熙讽刺地说,快速转身,右手抱着谢晚晴,左手剑轻扬,剑光如瀑,所过之处,却是残肢断臂。
“羽翎。”有人惊恐地喊。
谢晚晴却仿若又回到那几年,跟羽翎一起的点滴悉数涌上心头。仿若,如今一身戎装抱着她的不是萧成熙,而是羽翎。
萧成熙落在原地不语,只是看着怀中的谢晚晴,露出轻柔的微笑,道:“晴儿,可以放心将自己交给我保护了么?”
“羽翎。”她喃喃动唇,没有说出声。
萧成熙心里却是不悦,没有应声,抬头看着那些刺客,不屑地说:“朕两剑去掉你们十二人,想活命就快滚。”
那群黑衣人却是没有退走,叫嚣道:“杀了睿熙帝,我们就是整个国家百姓万人敬仰的功臣。”剩下的十八人眼花缭乱,齐齐突发,丢了剑,反手从背上拿下弓弩。谢晚晴这才发现,这些人皆身背弓弩。
这些弓弩精巧,且都是连发型的,十八人齐齐发,加以内力,萧成熙一方面要保护她,一方面要对敌,胜算倒是不大。
她心一惊,这一瞬间,那群亡命之徒却是齐齐发射,密密麻麻的箭矢朝她和萧成熙飞来,萧成熙将剑旋转为一团防护,挡住箭矢。让对方却是一边用弓弩,一边合围。
被击杀是迟早的事,谢晚晴将唇闭紧。如果萧成熙不在了,她谋划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可是如何来应对眼前的情况?她第一次恨起自己在绿柳山庄的任性,倘若自己那时有认真地学习一招一式,那今日也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萧成熙,我跟你在一起是在谋取你的江山。是要报仇,是要救出我的师傅。萧成熙,你没有必要为我留下来,你放开我吧,我们没有任何恩义。”她清冷的声音响起,眼泪无声流淌。
“闭嘴,就算是要毁了你,也该是朕亲自来。”萧成熙说,在这生死的关头,这丫头居然瞒也不瞒地说出来。
“其实,我是慕容的人,你没必要如此。”她说。
他手一滞,剑光猛然铺排出去,恶狠狠地喊:“闭嘴,你只能是朕的女人。”
“真是傻,真是固执。”她喃喃低语,伸手将自己的衣衫扯去一片,那内衣的里衬是她最后的杀招,从未示人,从未使用,那是她为自己隐藏的不经意。
萧成熙听得锦缎撕裂的声音,低头看她,却见是衣衫破碎,不明所以,她却是从内衣里衬唰地抓出一个香袋,撒一把香。
“你做啥?”萧成熙即使是青离,使用熏香易容的高手,但他在熏香这块的造诣并不及她,何况这四年,她总是鼓捣出不少新鲜的玩意儿。
周遭的人香气之中,觉得热血澎湃,竟是情欲高涨。就是萧成熙也顿觉热血沸腾。
“谢晚晴,你这该死的,居然放的是媚香。”萧成熙咒骂一声,将她狠狠地搂住。
“这叫‘死亡香气’,不仅仅是媚香。”她轻声地说,紧紧搂着萧成熙,道:“你抱着我就好,这周遭的毒物便不会伤害于你。”
“这皇家林园何来的毒物?你这蠢丫头。”他持剑的手微抖,恨不得将她撕碎。
“有。”她说。
香气四散,众人倒是缓解一些。那些刺客发起新一轮的进攻。却就在那一瞬间,听得周遭窸窸窣窣的声响,众人皆是一愣,尔后,大小的毒蛇窸窸窣窣,如潮水般涌来。
“成熙,快走。”她低声说。
萧成熙这才发现周遭毒蛇越来越多,虽不敢前,却也是对他虎视眈眈。
“七哥。”
“皇上。”
萧成锦与董小川二人策马而来,进得密林,恰看到此情景,忙一喊。二人皆拈弓搭箭,皆是六箭齐发,直直射向那群被蛇围困的黑衣人。
萧成熙见得二人来,松了一口气,剑一收,将谢晚晴搂紧,纵身一跃,想要跃出蛇的包围,不料树上竟有十来条搭了下来,他一偏头躲过,抓了树枝将蛇击落,腹中竟又是燥热无比。暗自惊讶:这丫头弄的这香料真不是一般的毒,怕是师傅也未必能弄得出。
萧成锦看到此景,持剑一跃,一把剑挥舞得淋漓尽致,将那些蛇悉数斩杀。
“颖华怎样了?”他急切地问。方才看着七哥抱着她,以为她是受伤,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成锦,我无碍。”她说。
萧成熙却是将她往怀里塞。
“小心。”董小川喊道。
谢晚晴比董小川更早看到那支冷不丁飞来的冷箭,她没有喊,只是轻轻挪动身子,挡住那支箭。这是他们博弈里的一个筹码,或许他日会是胜负的关键,她必须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