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知。”那人感到主子巨大的怒意,猛然跪地,垂首在前。
“去林园又如何?”萧成熙坐到龙床上,捏着枕头下的一柄发钗,愤愤地问。
“回禀皇上,二人一起弹琴,说话,由于琴音干扰,加之说话小声,属下不敢太靠近,所以并没有听到话语的内容。”黑衣据实禀报,感觉到整个龙渊殿都笼罩在巨大的怒意之中。
“他们在那里是第一次相见?”萧成熙不想问,却又不甘心。
黑衣听得自家主子口吻略伤感,也是一愣,随即明白,却又不敢隐瞒,只得说:“不是。早在德妃娘娘被刺之前的上午,昧心姑娘就在那凉亭里见过慕容公子。”
萧成熙听得烦躁,狠狠一捏,将手中那柄木质的发钗折为两段,木钗不规则的木屑插入掌心,疼痛不已。
“还有——”黑衣声音不觉放小,他作为影子,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主子从来没有喜怒浮于面上过,如今这事态怕是严重。
“还有什么?别吞吞吐吐,朕最反感这般。”萧成熙咬着牙,说吧,说吧,越早看清这女人越好,那么自己就不用那么苦心孤诣地去谋划,去考虑那么多,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大干一场了。
“今晨,慕容公子在昧心姑娘的房间里,像是等了昧心姑娘一宿。”这句话,黑衣说得很小声,却是震得萧成熙耳膜生疼。
谢晚晴,你果然狠毒。那般苦肉计来利用我,就是想让我跟韩家翻脸。尔后,让你心爱之人入主车姜,尔后谋划萧月国么?你爹做不到的,你更做不到,萧成熙的心里恨意丛生,迟迟未下的决断,今日便是下了。
“陈总管那边,又如何?”萧成熙的语调冷然,面上寒冰肃杀,犹如秋冬原野,寒风过境,毫不留情。
“陈总管好像跟昧心姑娘有过节,具体是什么,属下并不清楚。”黑衣不由得为自己抹汗。这些年,他作为一个优秀的暗影者,接受过无数的侦察与监视任务,没有一次会这样窝囊,会将人跟丢,会听不到或者听不懂被监视者说什么。
“你且下去。”萧成熙转身背着他,让黑衣下去。
偌大的龙渊殿再度如同冰窖,那朱漆的大门没有关上,猛烈的日光从门缝里投射进来。宫人没有被召唤,自然不敢来撞到枪口上。
萧成熙坐在龙床上一言不发。良久,大门露出一条大的缝隙,有人闪身进来,跪在帷幕之外,道:“半道遇见萧将军,现在已在门外。”
这声音是月影,萧成熙略倾吐出一口气,让萧文杰进来。
萧文杰风尘仆仆,踏进来,跪在帷幕外。萧成熙站起身,道:“大将军不必多礼,进一步说话。”
萧文杰这才挑开帷幕,台上台阶,还未行礼。萧成熙就问:“文杰兄何事会无故返回?”
萧文杰施了军中礼,道:“臣知晓,未闻天子诏,私自回帝都是大罪。然有一事关乎萧月国命运,臣不得不回来一趟,且这事得是非臣亲自回来不可。”
“文杰兄,到底是何事?”萧成熙也一惊,暗暗觉得萧文杰这次回来必定跟某些阴谋有关,看来是有人要有动作了。
果不其然,萧文杰眉头拧着,叹息一声,才说:“前日里,有人送来一封信,说皇上身边有人对皇上意图不轨,而此人深得皇上信任。同时,还举报了东北军齐家制造火器不力。”
“这样的信件内容,文杰兄也相信?”萧成熙问。
“如果是普通信件,臣自当是无稽之谈,会派暗卫回来通知皇上。可这信件的内容提到火器制造,东北齐家制造火器这是秘密,对方怎么可能知晓?更让臣惊心的却是这落款,皇上,您且看看——”说着,萧文杰从怀中掏出一方信封,从里面摸出一方丝绢,徐徐展开来。那朱泥印记分明就是太子妃印绶,蝇头小楷,却也飘逸,正是谢晚晴的手笔。
“皇上可认出来了?”萧文杰瞟一眼萧成熙,以为他会有些许动容,却不料是波平如镜。
“最近是有不少冒充颖华手笔的,朕已命人彻查,文杰兄不必担忧。至于这信上所示——,朕会查个水落石出。文杰兄不必担忧。今日朕找文杰兄前来,却是有另一件事相问。”萧成熙站起身,将凌乱的龙袍理了理。
“皇上所问,莫非是十五年前陈家之事?”萧文杰问,却又看到萧成熙手上的血迹,低声惊呼:“皇上,您的手——”
萧成熙摆摆手道:“适才进了个刺客,不碍事。这宫里谁勾结外人,谁想怎么样,他们都以为朕不知。朕比谁都清楚。你且说说,朕让你查的当年被流放到佳州的陈家遭遇暴风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全部死亡了?”萧成熙说到这里,眸光陡然凌厉,狠狠地盯着萧文杰。
萧文杰不由得后退,不敢看他的眼。
“看着朕的眼睛,告诉朕,是不是真是暴风雪,是否全部死亡?”萧成熙一字一顿地咬得狠戾。
萧文杰垂着头,无奈地说:“皇上这次让月影让臣带小南回来,不就正说明,您早已洞悉了么?”
“朕让你说。”萧成熙从袖中狠狠掷出一方丝帕,道:“这是当年暗害太皇太后的贼子与月影交手时,被月影扯下的,这丝帕的出处,若想要查,易如反掌。这四年,朕之所以没有行动,不过也是念在你与朕是萧家兄弟,同在守护萧氏一族。”
萧文杰徐徐跪地,道:“臣替小南谢过皇上。”
“朕要的是那一次佳州暴风雪的真相。当年,堂兄为帝都之围一战成名,尔后不受封,寄情山水。当时,可正在那个区域之内逮紫貂,朕说得没错吧?”萧成熙漫不经心,却是让萧文杰惊出一身冷汗,若说自己的父王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德启帝暗弱,自己的父王也曾谋划过,幸得帝都之围,父王为萧家战死,若非那般,倒是身败名裂,得被这明里暗里的阴谋家们算计个遍了。
“确实如此。当日,臣只是在那一区域内。也有幸认识流放佳州的陈家大小姐。”萧文杰跪在地上,不由得又想起琼花,似乎又回到十几年前的佳州。
那一年,父王薨。帝都被车姜所围,遭受重创,在齐心协力赶走车姜后,萧月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董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被满门抄斩。与董家有牵连的官员不下三十人,虽没有满门抄斩,但也是遭受了重创。
容州陈家就是董家旧部,被韩成焕举报说私藏董家小公子而被就地正法,德启帝愤恨,将陈家女眷全部发配东北边陲的佳州。
佳州为萧月国东北最边陲地区,一年有七个月是冰天雪地,发配到那里做苦力的几乎很少活着回来。
而他萧文杰作为这场耻辱里的功臣,却是黯然坚决不受封,一心研究外公留下的医书典籍和父王留下的食品手记。当时,见外公医书典籍里记载:东北佳州有一种紫貂,其貂毛药用价值很高。看抓它的积极已成熟,他便决定去试一试。
就是在那时,冰天雪地里,他遇见琼花,一袭粗布衣衫掩不住秋水灵眸,微蹙的眉宇间的带着浓浓的哀愁,被几个士兵不时用鞭子抽打着,却是用身子护住旁边的小女孩。那士兵更是一鞭子抽过去,她脸上顿时起了鞭痕,眼神却是无比的倔强。
雪花纷纷扬扬,衣衫单薄的女子,这种咬牙的倔强,让他莫名心疼。他走过去,拿住那士兵再度挥下去的鞭子,亮出王爷身份。士兵们立马恭恭敬敬。
他呵斥道:“朝廷让你押解犯人,你们只负责看管而已。没有资格动她们,若是本王几日后道佳州,知晓你们又虐待她们,定斩不饶。”
几个士兵连连称不敢,并拿出御寒的衣物递给那两名女子。琼花盈盈一拜,说:“多谢。”尔后,恋恋不舍地回过头去,就那样走出他的视线。
他在那里抓紫貂,用了三天时间,当他抓住紫貂时,却听得前方一队押解犯人的朝廷士兵被暴风雪所掩埋,一个不剩。
他陡然想起她眼中那恋恋不舍,想起那黝黑动人的眸子。
“等臣赶到时,整个山谷都填平了,心灰意冷之下,怀着一丝希望找寻,竟真让臣在山谷外的一个山洞里找到,奄奄一息的姐妹俩。她们二人毕竟也是将门之后,会一些功夫,只是琼花护着紫南,所以身中数刀,她将紫南托给臣,尔后就断了气,至于谁追杀他们,且引起雪崩,紫南才五岁,并不清楚。”萧文杰娓娓回忆,心里也是闪过几丝恍然,不禁想起如果当初……
“紫南是真的不清楚吗?”萧成熙的语调不由得冷冽。
“她只知道家人的叮嘱,马家参本害死董将军,如今怕陈家替董将军报仇,所以杀之。所以,她一直很恨马氏一族。太后的事,臣也是事后才知晓。求皇上能宽恕小南。”萧文杰跪在地上,他第一次这样怕失去小南。
萧成熙衣袖一挥,道:“马氏一族树大招风,做事招摇,也活该要替人背黑锅。如今朕已证实陈家并非死于暴风雪就够了。对了,你帮小南查过家人吗?”
“一直在查,世上仅有她一人而已。”萧文杰说,心里隐隐不安,觉得眼前的男人已是真正的帝王,每一句都充满威严,每一个字暗藏杀机。
“嗯,你且退下,然后带着小南为德妃诊一下脉。”萧成熙挥手让他出去。
“可是,皇上——,刚说的那件事,也许太子妃还活着。”萧文杰不甘心,虽然谢颖华在萧成熙心中讳莫如深,但他不得不提起,那女娃的诡计多端,那种缜密的心思,以及她的狠决,他是见识过的。
如果因为萧成熙化作羽翎骗她而恨萧成熙,且与之为敌,那么萧成熙又要面对一个巨大的强敌。
“她的事,无需操心,你安心呆在帝都几日,替朕办些别的事。石城的事,朕已派人接手。”萧成熙理一理龙袍,往龙渊殿外走。
第70章 太后
谢晚晴回到宫婢所,躺在床上,等着该来的人。等来的第一个人是太后的贴身宫婢,请她到鸾庆宫,说是询问皇上的起居。
她先前就猜度过太后会找她,只是不计会这样迟。
那贴身宫婢十分懂分寸,笑吟吟地说:“太后说,早就想替皇上物色一个知冷知热的贴身随侍,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人选,听闻姑娘成为随侍,太后便想见一见。小的适才去御书房和龙渊殿,却是被告知,姑娘身子不适,此番在休息。小的便冒昧前来了。”
谢晚晴轻轻一笑,道:“姐姐太客气了,我也是小婢而已。”
那宫婢眉目狡黠,一笑道:“这品级可是不一样的,走吧。”
谢晚晴也懒得说什么。那野藤之毒加之寒毒的入侵,虽早向慕容睿辰讨了解药,却多少还是对她羸弱的身子有些伤害,她内里还是有些疼。
跟着那贴身宫婢一路来到鸾庆宫。鸾庆宫依然与以往一般无二,周遭林木幽深,宫门大殿皆是素雅之色,丝毫没有金碧辉煌的刺目。
谢晚晴走进鸾庆宫,被宫婢带到后院的一所独立的小屋前。这小屋周遭种满各类竹,还有一些常年绿的乔木。
“姑娘,这是太后的斋堂,太后在里面打坐,让姑娘您进去。”那小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个绿衣宫婢,眉清目秀,小声地说。
谢晚晴盈盈一拜,“有劳姐姐。”
那宫婢面带笑意看着她,眸光与领路的宫婢略略交换,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谢晚晴也不管,径直走过去,推开门,引入眼帘的是一堵巨大的竹编屏风,转过屏风,是几把竹椅的躺椅,日光从窗口照进来,落一室灿烂。
静悄悄的,并没有人。谢晚晴站定,这才听得左边屋内隐隐约约有木鱼声,她犹豫一番,还是往左边屋里去。
左边屋与这小厅只隔着一方麦草编制的门帘,门帘编制着凤凰栖梧。谢晚晴挑开帘子进去,只见里面布置着观音挂像,挂像前一方案几,放着贡品果盘等,香炉里缭绕着信仰的青烟。案几前摆放着几个蒲团,太后就坐在盘腿坐在正中,正念念有词,敲打着木鱼。
那披拂着的满头银发,倒是让谢晚晴讶然一惊。之前,她猜测过太后不管后宫,定是当年受伤,尔后也在萧成熙的口里得到证实。
可那是怎样的伤才会在不到四十岁的年龄里,有满头的银发。
谢晚晴很是震撼,但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动,听着她念着,周遭安静极了。
“过来坐吧。”太后忽然开口,极其平和,彼此像是早已熟识的老友。
“小婢不敢与您同坐。”谢晚晴低眉垂首。
太后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淡然地叹一口气,道:“帝王生性多疑,以前哀家倒是没察觉,这番倒是从皇上身上看出来了。”
谢晚晴不知太后所指何事,也不便接口,只是站着不语。
太后也不说话,敲着木鱼又继续念一阵子经,这才颤巍巍要站起来,谢晚晴赶忙过去扶住她,道:“太后,当心。”
太后转过身,谢晚晴这才看清她的面容,与四年前没有任何的改变,连神情都一贯清冷,除了眉毛、头发全白了。
她端详谢晚晴一阵,笑吟吟地说:“倒是越发像你娘了。”
谢晚晴并不确定韩如月的位置,还有这满头白发甚是诡异,所以她并没有答话,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太后拉着她往那小厅里走,在竹躺椅上坐下,也让她坐。
“昧心只是小宫婢,不敢造次。”谢晚晴垂首站在一旁。
太后也不勉强,端详着她,缓缓地说:“熙儿自从坐上那帝位后,倒是越发与哀家疏远了,你还活着,都倒是这几日,哀家才算确定。”
“多谢太后关心。”谢晚晴打着官腔。
“你倒是越发谨慎了。”太后一笑,看着墙壁上的一幅画,问:“熙儿既然将你藏起来,你又为何回来?熙儿做事,哀家这个做娘的都越发捉摸不透,但总归是为你好的。”
谢晚晴咬着唇,思量再三,抬眸看着太后,缓缓地说:“太后可还记得,当日在凤仪宫,您问我的话,我的回答么?”
太后点点头,“怎会不知?哀家问你会不会站在熙儿这边。你回答说‘颖华只认同贤明君主。若熙王不够贤明,颖华也必定倒戈相相向’对吧?”
“太后记忆超群。”谢晚晴很狗腿地赞美。
太后却是一笑,道:“那么如今,颖华认为熙儿是不是一个贤明君主?”
“普天之下,非他莫属。”谢晚晴一字一顿地说,那八个字散落在吹着帘子的风中。
太后听闻此语,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叫道:“好,有颖华这句话,哀家就算放心了。”
“太后太过高看小婢了。”谢晚晴不卑不亢站在一旁,平静地说。
太后咳嗽一阵子,又摇摇头,颇担忧地问:“颖华如今回来,可否想过,周遭的人会拿你威胁熙儿。何况你的处境今非昔比。昔日,你好歹还有谢家罩着,这朝堂后宫敢动你的人,极少。如今,你可是孤身一人。”
谢晚晴轻轻一笑,道:“皇上做事,向来天下为重。并且,只要太后始终站在成熙这一边,我就不会忌惮任何人。”
太后一听,暗自思量:莫非她洞悉了韩家的事,也不由得惊骇,眸光不觉一寒,压低声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晚晴像是没看到她眼里的寒,云淡风轻的神色,唇边还浮着一抹淡淡的笑,语调轻松地说:“如今外患了然,涌得起大浪不过车姜一家而已。内忧,看似无,实则暗潮汹涌。历朝历代,又不是没有母子对决的先例。”
谢晚晴语调轻松,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太后却是坐不住,唰地站起身,袖间匕首抵在谢晚晴脖颈间,森然道:“你信不信,哀家可以让你瞬间毙命?”
谢晚晴举着手,轻轻一笑,道:“我信,我怎么可能不信?昔年的七虎将之一,敌人闻风丧胆的‘锦雕’,一招取人首级。不过,既然我干说出来,就不怕太后您动手。”
太后向来人淡如菊,清冷素雅,此刻脸上也不由得挂上几丝不悦,语气里带着愤恨,道:“之前是哀家说错了,你是越发像谢朝英,强盗无比。”
谢晚晴眸光一沉,道:“太后,对子骂父,可不应该啊。”即使谢朝英跟她没啥关系,但好歹是这具身体的亲爹,自己披着他女儿的皮,自己爹被骂了,屁都不敢放一个,这样的人首先就缺了魄力。
太后不悦,冷哼一声,看看窗外,将匕首收起来,坐到竹躺椅上闭目不语。
谢晚晴却理理衣衫,漫不经心地说:“这里是佛家清净地,太后真不该带着此类杀生的工具。”
“谢颖华,你待要如何?”太后猛然睁开眼,眼里肃杀一片。
谢晚晴却是兀自在她对面坐下来,越发猖獗地说:“是太后召小婢来的,小婢倒是要问太后当如何?”
太后还没有回答,谢晚晴一下弹起身,一跃到半掩着的窗前,伸手一把粉末撒出去。屋外的花影中,一个人影一闪,跳两步,倏然倒地,竟是一名蓝衣宫婢。
谢晚晴跳将出去,拈针在手,待要抓那人,那人却是一下子用尽全力奋起,手中的刀掷来。亏得谢晚晴早有防备,虽然功夫不怎样,但躲闪一下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攻击,倒是无妨。
那人见一下没击中,整个人也扑上来。谢晚晴不慌不忙,一蹲身,一把石灰粉撒出去。
那人手一挡,谢晚晴的袖箭却是悉数射入那人身子,那人终于动弹不得。
她抹抹汗,转头对站在窗口的太后,说:“恐怕,小婢要向观音姐姐赎罪了,在这等清净地动武。”
太后不语,慢慢扶着拐杖走出来,撕开这宫婢的衣衫,背上皆是鞭痕,手臂上纹着一只狼。
“狼图腾,倒是够血性。小婢听得车姜最开始为草原部族,与狼做斗争,也从狼身上学到不少。因而,车姜人普遍都是崇拜狼的,喜欢在身上纹上狼。但是女子纹在手臂上,倒是很少。”谢晚晴自顾自地说着,不时看看太后的脸色。说实话,她打死也不相信这个探子是车姜的。能进入对方国家潜伏的,不少富商、就是高官,再不济也是宫廷侍卫。国家的间者,从来没有小家子气,跟过家家似的。
太后看着那图腾良久,才缓缓地说:“这不是北方的狼,看,北方的狼没有这么短的毛,没有这样长的嘴脸,这是——”太后顿了顿,没有说话。
谢晚晴却已然猜测到这图腾跟韩家有关。昔年萧月国七虎将,韩如月是‘锦雕’,韩成焕是‘青狼’,董佳慧是‘朱雀’,谢朝英是‘火狐’,董启芳是‘斑虎’,董启凡是‘黑燕’,德启帝则为‘金龙’。
韩成焕的成名战在充州,那一年,他以‘青狼’韩字大旗,与车姜大将一战,让敌人闻风丧胆。‘青狼’之名传遍。尔后,他的军队皆有‘青狼’图腾纹身。
“这是家兄的图腾。”太后轻声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谢晚晴眉头一蹙,心里暗骂韩成焕的猖獗,手上却是扶住太后,手一搭脉,倒是吓一跳,道:“有人对你下了蛊。”
太后一笑,道:“孤儿寡母,投奔而去,不过这个下场。倒是颖华聪颖,适才哀家的暗示,颖华倒是都听懂了。”
谢晚晴一笑,道:“太后向来性行淑君,怎可能拿匕首抵着颖华的脖子?必定是有所指。”
太后拍着她的手,道:“哀家今日冒险,也只能点到为止。不过,这样看来,倒是哀家多此一举。颖华倒是早就洞若观火。”
“太后过誉,颖华也只是就势论势,分析所得。只是今日,颖华有一事相求。”谢晚晴探口风到此时,倒也有七八分笃定太后是站在萧成熙这边的。
太后“哦”一声,问:“颖华,但说无妨。”
“请太后始终站在成皇上身边,还有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要支持他。哪怕这个决定是伤害我的。”谢晚晴一字一顿地说。
太后倒是不明所以,问:“颖华,你倒是要作甚?”
谢晚晴一笑道:“当然是与人博弈。”
刚说到此,太后也没好问,便听得屋外响起人声,像是陈总管在喊:“太后,皇上有旨,命昧心宫婢速速回龙渊殿伺候。”
(第三卷结束,第四卷决战去吧)
【结局】
是不是真的需要经过死亡的泅渡,我们才会看清一个人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第1章 恩宠的开端
一朝恩宠飞枝头。
谢晚晴被萧成熙从鸾庆宫召回龙渊殿伺候。他再次恢复到冷峻幽深的睿熙帝,所有柔情皆敛起,仿若昨日的喜怒都是一场幻觉。
谢晚晴低眉垂首伺候在御书房,萧成熙看着折子,时而蹙眉,时而展颜,倒是全副身心都投入到政务中。
看着如此专注的萧成熙,谢晚晴不觉间也露出几丝微笑。萧成熙抬头,便看见带着笑意沉思的谢晚晴,在他看来,那笑是在想念某个人所流露出的,他更是心烦意乱。
虽然,在谢晚晴转身走出龙渊殿之后,在听黑衣诉说了种种之后,他已经有了决断,可到底还是感觉丝丝的难过。像是一把火烧了周遭此起彼伏的蔓草,却还是看不到一个人,找不到一条路。